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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里记忆散文
阔别生我养我的家乡已二十余年。而就在我落地二十余天,母亲为了响应国家计划生育号召,毅然在村里的澡堂子里接受了结扎手术。
澡堂子,是农村人脱口而出的叫法。村口里的澡堂子,我记忆忧新。它创建于六十年代,紧靠河边,上水方便,排水也方便,运输柴草更加方便。“火将军”就背对着小河,面对炉门,不停地挑动着柴草,一节一节地推向前方,送去热量,温暖着父老乡亲。
我喜欢在村口的澡堂子里洗澡,因为离家不远,走几步就到了。而附近几个村庄的人,远的要跑上几里路才能享用。不单单是这原因,那时候冬天洗上一次澡,是要当着大事来做的。农村人有个习惯,洗澡前要尽量填饱肚子,要把换洗的干净衣服拿到太阳心下晒一晒,要自带肥皂。澡资先是几分钱,后来涨到一毛,进门先买筹子。原先的筹子是废旧硬纸板剪的,小方块子,上面盖有印章,由于反复使用,白纸板最后几乎都变黑了,后来就改成了竹片做的,十厘米左右长的条状,还用油漆涂上标记。他用你用,磨的光滑滑的。交完钱凭筹子就可以进去更衣了。更衣室很简单,围绕四面墙壁用木板搭起来的,“一路到头”的长床,上面铺着草席。澡客们把衣服脱好,就用外套把所有衣物包着,侧面看,就像一座座坟茔,客多的时候,挤一挤,挪一挪,一个紧挨一个。
村里有供销社里的、粮站里的、信用社里的等等拿工资的人,还有远近村干部也来这里洗澡。他们通常请走堂的把外套挂到二梁上,一来是怕板正的衣服皱了;二来是说不定有手表等值钱的.东西怕弄丢了。
了衣服,就垫着脚,去选一双木拖子套上。走起路来,木拖子“咔他咔他”响,脚上感到滑叽滑叽的,上面有肥皂水呢,所以要特别小心。还有这木拖子,其实就是在一块像鞋垫形状一样的厚木板的前半部,钉上一截报废的三角带做成的,不分左的右的,但是有大有小,所以,我们小屁孩还是要注意挑选。
中午时分,澡堂开汤的时候,走进浴池,水比较清。外口的池子总在四平方米的样子,水深差不多四十来公分,水基本上不烫。肥皂撮来撮去,泡沫全落到了池子里,不用多长时间,池水就变“浆汤”了。老人们在里口的池子,整个池口被架起了木头格子,水烫着呢,只见他们高高地把手巾拎着,对准着格子洞,把手巾往下沉,然后再拖上来,滚烫的,烫脚丫一点很杀火……
澡堂里一点也不冷。走堂的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见你上来,总要递上一条热毛巾,帮你把后背的水珠从上到下擦干。热毛巾擦得人很舒服,有人开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叫上两把带壳的花生,有声有色地剥着、笑着、闲谈起来……
我偶尔馋起来,摸摸口袋还有分把钱,仅仅一分钱可以买到三颗三个米子的花生,拣你认为大的拿。或者买喂小孩用的一勺子葵花。小时候不懂,总看到摆摊的老头,把金属勺子放到水泥块上磨。现在知道了,勺子磨小了一点,葵花就少盛了一点。
我的邻居老厚,专门管烧火,就是文章开头说到的“火将军”。澡堂里水烫不烫,暖和不暖和就由他控制。老厚人忠厚,做事兢兢业业。那时候,村里有柴滩,家家户户户都可以根据人口分到一块,把高大的整齐的芦柴抽选出来编柴帘卖钱,落选的就当着柴火烧水煮饭。
冬天,小屁孩都有事做,大人捻麻线,我们放学回家就绕线刮子。天冷,我们经常去找老厚掏火脚做火盆,炸扁豆蚕豆。
我们渐渐地长大了,展翅高飞,跳出了农门,离开了家乡。据说老厚在澡堂里烧火,一直烧到临终,那时候他家里没有什么收入,他就这样度过了平凡的一生。
现在,冬天洗澡,走进什么浴城,休闲中心,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澡堂子里的痕迹。泡在偌大的池水里,有冲浪,有电视看,甚至还可以游上好几米。人与人之间,几乎不怎么脸熟了,熟悉的只是简单地点个头,独自钻包间了,出门到吧台结起帐来遮遮掩掩的,怕遇上熟人呢。甚至听说了,一个走堂的不甘寂寞,跑到一家足疗店去消费,突发脑溢血,当场不治身亡。
澡堂子,乃是净身之地。每当洗澡,我偏偏会想起家乡的往事和我的邻居老厚。那是我尘土的记忆,磨灭不去的。
尘土里的记忆的散文
一想起尘土,我就想起很多,很多孩童时代的事。
那夏天的傍晚,三三两两的趴在地上用手指扒拉金蝉的景象;随父母去田地,自己却钻进庄稼里,前面的蟋蟀一蹦一跳,我在后面也一蹦一跳;安静的坐下来,手里捧着一条满身沾满泥土的蚯蚓,感受它在掌心里湿滑的蠕动着;心血来潮的时候,还要折一截麦秸,硬要给那满地的小活物建造一个住所,几天后来看那小小的住所里已经空空如也了。正因为这样,一身洗的干净的衣服,不一会就被我浆染的黄土满身。
这满脑子里的回忆,却只有我自己的世界,但在这个世界里,总会有两个模糊的身影,想看清怎么也看不清,想忘记却是更难。我想,这就是父母在我满是新奇的童年里留给我的印记,在我想来是模糊的,但却是终身都在的。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沉默的,或者说在家里在我面前的时候,总是非常严肃的。而母亲却截然相反,脸上仿佛永远都带着温暖的笑容。父亲“闲”下来的时候就抽烟,嘴里叼着烟,手却不停地做着活。母亲“闲”下来的时候就是打扫家里的卫生,嘴里不停歇的哼唱着歌,母亲一首歌就这样哼唱了十几年,但每次听起来都会有不同的感觉,我想,即使母亲将这首歌唱一辈子,我也不会烦,我永远记得母亲那温柔美丽的歌声: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父亲是脱了军装进入庄稼的,在父亲复员回家之前,我以为“爹”只是个称谓,而不是一个人,一个和母亲同样重要的人。当父亲把满是胡茬的脸贴在我稚嫩的脸上时,我想那时候父亲尽管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严肃。父亲从军队回家,带回了许多自己穿的黄军服,父亲让母亲摘了肩章,拆了领花,然后去田地里的时候就喜欢穿着,他说穿习惯了,而且衣服耐实,穿着做农活挺合适。但父亲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随地而坐,每次站起来后,我都会看见他屁股上沾满的黄土,但我不敢吭声告诉父亲,更不敢伸手去拍掉那刺眼的黄土。最终都是父亲回到家里,母亲拿着甩子(类似于拂尘,用于拍打衣服上的尘土)将父亲全身上下拍打一遍,才会将那仿佛搁在我心里的黄土拍掉。
母亲是爱干净的,家里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父亲却是不在乎这些,所以母亲在屋门口的墙上挂了一把甩子,规定每个人进屋前必须甩打一下全身的尘土。这把红色的甩子,在那里一挂就是十几年,母亲给父亲甩尘我也看了十几年,父亲总是像站军姿那样站着的笔直,两条胳膊向两边伸直,总是闭着眼睛。母亲挥着甩子,说:“转。”父亲便像一个转动的雕塑一样转着圈,这也许是父亲在家里最让我觉得和蔼的时候了。我也是被那把甩子拍打了十几年,每次母亲给我甩尘的时候,我也会像父亲那样闭着眼睛,伸着胳膊,仿佛是在享受。而父亲给我甩尘的时候,我总是缩手缩脚缩脖子,就连耳朵也恨不得捂起来,恨不得赶快躲开。因为母亲挥打下来的甩子就像长了眼睛,没有衣服的地方从来不去,而父亲落下来的甩子,就像没头的苍蝇,哪里都能打到,倒像甩着鞭子施刑审问犯人一样,身上的尘土不仅没有打干净,还连带耳朵打的通红。
那挥动甩子的声音,在家中已经成了不可少的声音。一甩子一甩子地挥起落下去,掸走附在身上的尘土,也在这尘起尘落间,溜走了很多岁月,这岁月走的静悄悄,但却有些无情,总要留下些痕迹,母亲的`脸上爬满了皱纹,父亲的军姿再也站的不那么标准了,就连那精神的黄军衣穿起来也皱皱巴巴。只有那把红色的甩子还挂在那里,尽管褪了色,但依然能甩出那温暖柔和的声音来。
父母老了,我长大了。长大了,就离了家。记得离家远走的那天是父亲送我的,我和父亲之间总觉得隔着什么,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到了车站,父亲拉着我的手,那是一双很大很温暖的手。十几年的时间,这双手从没有这么亲切的握过我的手,尽管父亲的手心满是老茧,满是裂痕,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温柔,一种荆棘刺出的温柔。我抬头看着父亲,说:“爹,你的额头沾了土。”然后伸手去擦,父亲也是睁着眼睛看着我。也许父亲不知道,其实他的额头并没有尘土,只是在那一刻,我看着父亲额头上深深地皱纹,为了不让父亲不自然,而编的谎言。我还记得抚摸父亲额头的那种感觉,温热的感觉,松弛的皮肤,还有那仿佛刻上去的褶皱,任由我怎样抚摸都不会消失……
一声轰鸣,开起的车扬起了尘土,透过窗,我看见父亲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尘土之中,没有躲避,他依然穿着他的旧军装,翘起的衣角很扎眼,弯曲的脊梁让我心酸。父亲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突然身子一抖一抖,我知道,父亲又是咳嗽了……
在外好几年,很少打电话回家。偶尔打电话回家,父亲却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话也多了起来,通一次电话,我只是静静的听着父亲在高兴的说着,一遍一遍的叮嘱着让我注意身体。有时候我也会惊讶,父亲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后来才听母亲说,我离家后家里就只剩下父母两人了,父亲经常在空空的院子里进进出出,然后就坐在门口发呆。我知道,父亲是想我了,但每次通电话的时候却从来不说,只是说些家长里短,说些庄稼的长势。去年姐姐结婚,我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才赶回到家里,刚一放下行李,父亲就拿起甩子在我身上打了起来。也许是父亲老了,落下来的甩子没有了力道,突然感觉变得很温柔。拍打完尘后父亲又让我做到火炉旁,然后端了苹果出来,我知道,这是家里种出来的苹果,个头很大,颜色正好,香味在火炉的热气下扑鼻而来。我知道,父亲是高兴的,只是这突然的高兴逆了他平日的性格,所以就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姐姐结婚那天,戒酒多年的父亲喝醉了。我小的时候还记得,父亲想喝酒时即使下酒菜只有咸菜他也心满意足。后来喝酒喝出了毛病,也就不再喝了。父亲那天是真的高兴,凡是敬酒,他都不推辞,举杯一饮而尽。我搀着站不稳的父亲回到家里,一路上安静的父亲却怎么也不肯进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醉话,我也没太在意。后来我几乎是把父亲背进了屋里,没想到刚把父亲放到床上,他就翻身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我赶紧跟着出去,才看见父亲从墙上取下来甩子,晃晃悠悠的挥着。父亲那时候的样子是滑稽的,但我却涌出来了泪。我从父亲手中接过甩子,轻轻的甩打着,父亲就安静了下来,闭着眼睛,慢慢的转着圈。突然发现父亲变矮了,背驼了,头发白了。十几年,我第一次给父亲甩尘,但是这时的父亲已经老了。是啊,父亲老了,虽然最终所有的事物都将归于尘土,但在还能诉说之前,一切都还是有意义的。我抱起父亲,很轻,很瘦。慢慢的将父亲放到床上,我要静静的守候。我不知道这时是父亲醉了还是我醉了,我突然觉得父亲就像那把甩子一样,虽然都永远的那么无声,但心中的烦恼,一切的依靠都离不了父亲,父亲如同挥动着的甩子,将这些生活中的黄土拍打干净。我一时间也恍惚了起来,但我很肯定,我要做的就是等父亲酒醒,等着他给我讲我不知道的故事,等他讲述他那隐藏着的思念,等他笨拙的拿出他那粗糙的温柔……
现在,那把甩子如同冬天的树木一般,只剩下光秃秃的把子。父亲呢?是不是还坐在家门口,望着远方?
尘土里的记忆情感散文
昨夜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栾树的梦。梦里,有一颗高高的栾树;树下,有一个身穿红裙扎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那分明就是儿时的我!一阵风过,栾树上的小灯笼飘飘悠悠漫天飞舞,我急切地撩起裙摆,伸开双臂迎接它们的降临。小灯笼调皮地跟我捉迷藏,我着急地扑上去,像扑蝴蝶一样把它们一个个捂在裙子里。抱着满怀的小灯笼我异常兴奋,把小灯笼打开,取出包裹在里面的种子,想用针线串起来,可是一个戳不动,两个也戳不动,它们怎么都变成了石头一样硬呢?我急得大哭,一哭,就醒了。
儿时的栾树为什么会悄无声息进入我的梦境呢?我想起了前几天在街头看见的栾树,在这个秋意还不深的秋天,它们正打着无数的小灯笼。也许,就是这些小灯笼捞起了沉在我记忆深处的关于栾树的梦吧!
女人天生就是爱美的,这应该是真理!我小的时候,也爱美。可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哪有让一个小女孩爱美的经济条件呢?不仅我是这样,周围的小伙伴都是这样!某一天,我们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的东西,那就是一棵栾树,具体是谁发现的,怎么发现的现在没人记得了。那可是我们村里唯一的栾树,甚至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没有。这棵栾树生长在村子最后面一户人家的屋后,比房顶高出许多,我们只能在树下仰着头看树上骄傲的小灯笼,盼着有一阵大风把它们都吹下来。偶尔也有心想事成的时候。一阵风过,小灯笼还在空中飘飘悠悠的时候,我们就张开双手迎接它们。更多的时候,是晚上刮了风,早晨一睁开眼,起身就往那里跑。每当这样的时候,我总能捡到很多很多的小灯笼,像梦里一样。回到家,我会把小灯笼一个一个地剥开,取出里面的种子,以褐色的最好,拿出针线串成一条,挂在脖子上。它就是我最早佩戴过的项链!可是,能被缝衣针穿透的种子毕竟是含有很大的水分的,不出两天,我的项链就萎缩变色了。于是,我必又去村后唯一的栾树下守候,用一个小女孩爱美的心执着地守候,守候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独特的美丽!
后来,等我上了小学之后,偶尔想起,再去看时,那棵栾树却已不知去向,不知是自己死去了,还是那户人家建房时把它砍了,总之,连一点影子都找不到了!有时候,我会想,那棵栾树是不是我的一个梦?
除了栾树种子项链,我的记忆里还有槐花项链。一直到现在,村里最多的`树就是槐树。平时,槐树一身的尖刺,我们都不敢招惹它。可是每到五月,槐花开得满树的白,把绿叶和尖刺都淹没了,花香四溢,整个村子都沉浸在甜蜜蜜的空气里,连采蜜的蜜蜂发出的嗡嗡声都显得那么的可爱。上学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摘几穗带到教室里。班上有个男孩说,槐花去掉花瓣可以吃,可甜了。我试着尝了尝,还真的有一丝清甜。可是,我不想当吃花的梨花公主,这么漂亮这么香的花被吃掉了多可惜,我把槐花一个个摘下来,用针线串成一条项链,洁白的花的项链,挂在脖子上,晚上枕着甜蜜的花香入睡,梦都是香的!只是,花太娇嫩,往往第二天早上我从睡梦中醒来,就会发现槐花项链已经面目全非了!后来,我就不戴着它睡觉了,只把它挂在蚊帐钩上,让它离我的梦更近一些,让我的梦更香一些!
成年后,离开了村子,偶尔会回家探望年迈的父母,可惜总没有赶上槐花飘香的季节,那一股槐花的甜香再也没有钻进过鼻腔!
感谢街头的栾树,它唤醒了我童年的记忆;感谢村头的栾树,它给了我童年的欢乐;感谢童年的槐花,它陪伴了我童年的梦!
尘土里的记忆的优美散文
我出生在一个比较大的家庭,父辈共弟兄四个,但到了我这一辈,家里的男丁添起来却是显得很艰难。一个大家分家分成四个小家后,就显得更冷清了。我有两个堂弟,而关于尘土的记忆,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最小的堂弟,虽然我很忌讳将他与尘土联系起来。
小弟是二叔的孩子,属鼠,小我六岁。第一次见小弟时,他一岁多,眼睛很小,但泛着一股灵光,很是怯生,偎在奶奶的怀里一动不动。小弟最让人一眼能记住的就是他凸出的脑门和后脑勺,每个人见了他的头,都会不知是恭维还是惊讶的说句:这孩子将来肯定聪明!记得那时小弟还不会走路,经常在地上爬,偶尔会扶着墙壁站起来,每次站起来,就会高兴的拍起手来而忘了去扶着墙,以致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坐在地上也不哭,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用一双又黑又亮的小眼睛四周张望着,仿佛要引起大人们的注意,现在想来,这种眼神的确是惹人爱怜。
小弟三岁的时候,我快十岁。小弟是十分安静的,不哭不闹,很听话。每天下午放学后,我都会引着小弟在村子里转。但小弟是一点不喜欢走路的,老是伸着两只胳膊让我抱着他走,到现在我还记得抱起他的感觉,一种不一样的重量,一种温暖、亲近而又带着轻微呼吸的感觉。
三岁的小弟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还记每次奶奶都会指着我给小弟说:“叫大哥,这是你大哥。”然后又指着二堂弟说:“这是你二哥。”这样说的次数多了,小弟叫我的时候都会叫“大”,而连不上后边的那个“哥”字。“大”在我们的方言里,就是“爹”的意思。以致后来,只要我放学刚走进村口,坐在村子那头的小弟就扯着嗓子喊:“大——”每次总会惹出满街道的笑声。
小弟四岁的时候,我上小学五年级。我开始躲着已经能走会说的小弟,因为他老是跟在我的后面,即使我去上学也会跟着去学校。有天下午,我折了两截树枝,在院子里写了一行拼音字母,我告诉小弟,照着写一遍才可以跟我玩。当我把那截树枝交给小弟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满是委屈,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第二天小弟也没有再缠着我,当我放学回家的时候,我看见小弟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划着,嘴里还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儿歌。我走近一看,之前我写的那行字母下,小弟写了一行歪歪斜斜的,认不出是什么的符号。他看见我来了,扬起手将那截树枝递给我,仿佛是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一样,显然在小弟眼里,他对于自己的那行杰作是很满意的。小弟的头发经常被奶奶剃的很短,这样他凸出的后脑勺看起来就更加的长,我就喜欢抚摸他的后脑勺,他的头发很稀疏,摸起来毛茸茸的感觉。每次我的手刚放在他的头上,他就开始笑个不停,仿佛他的痒痒肉长在了头上。小弟笑起来声音很清脆,每次一笑就没了眼睛,张开的嘴里露出几颗紧密的牙齿,那样子即使现在还常常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奶奶喜欢养猫,小弟也喜欢猫。那是一只温顺的猫,白色的皮毛中带着几片耀眼的金黄。在太阳底下,它看起来就像几滴菜油滴在了纯白的牛奶上。小弟经常用他稚嫩的手学着大人的样,从头摸到尾,嘴里还念叨着:小猫咪咪,快快长大。小弟当然不知道,那只猫的岁数比他大很多。小弟有段时间很喜欢晚上和猫睡在一起,把猫抱在怀里。后来猫产了猫崽,几只未睁眼的猫崽偎在母猫的身旁,小弟就整天的学着猫叫,在家里,除了奶奶,只有小弟才会被母猫允许靠近它的几个幼崽。
五岁的小弟,已经开始调皮了。喜欢捉迷藏,喜欢突然间跳出来吓你一跳,然后自己开心的笑起来。随着小弟的长大,我对于他的记忆却越来越模糊,五岁的时候,他应该还是很短的头发,四面张望着他那前后凸出来的脑袋。即使那个时候的所有事我都忘了,我也忘不了一件事。那年夏天的时候,我带着小弟在田地里转,那时正是正午,地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十分安静。走着的时候却愣是被一片绿莹莹的西瓜地勾住了心,虽然自家地里也种着西瓜,虽然我知道现在的西瓜还没完全成熟,但我还是忐忑着从地里抓着瓜蔓拽出了一个西瓜。小弟看见西瓜虽然很高兴,但他似乎也从我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不正常。我还没来得及“享用”这“成果”的时候,就有人在后面喊着追了上来。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溜之大吉,所以就拉起小弟跑了起来,没跑几步,小弟就摔倒在地上。后面的人赶了上来,我不敢抬头去看,只觉得一个黑影罩在了我的头顶,接着就是大声的咒骂,这种骂声在寂静的中午格外的响亮,也就是这种骂声,将会一辈子在我心里响起,让我不再去逾越。小弟吓哭了,他从来没有哭的这么凶过。那段时间被那骂声,被小弟的哭声拉的很长,记得后来是奶奶来将我和小弟领了回去。回去之后好长时间,小弟都是不说话,只要别人说话声音稍大一点,他就显得很不安,很害怕。那时候我虽然还是孩子,但毕竟大一些,但小弟还很小,我不知道这在他的内心留下了多大的阴影。那段时间,母亲经常责备我,说我不应该偷东西,更不应该带着小弟去。所以我一直很是内疚,后来看到小弟慢慢长大后又变得活泼开朗,我心中的内疚感才减轻了一些。
六岁时小弟得了病。那天晚上小弟喊着肚子痛,一整晚都没有停下来,说总感觉有东西往下坠。第二天那疼痛是缓解了,但是丸胀了起来。家人这才慌了,奶奶说这是疝气。小弟从此开始每天吃药,走起路来极为不便,下身经常戴着护具,将疝气的部分往上托着。小弟不能走得快,更不能跑,就这样持续了两三年的时间,才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小弟七岁的时候,我十三岁。由于二叔生意上的原因,也为了给小弟治病方便,二叔决定带着小弟去外地。小弟七岁的时候,还是如往常的安静听话,很白的皮肤,依然很短摸起来毛茸茸的头发,喊我的`时候依然喊“大”,尽管他那时候说话已经很连贯了。
之后我也去离家较远的地方上学了,很少回家。再次见到小弟的时候我十五岁,小弟九岁,那时候他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那是快过年的时候,小弟跟着二叔回家过年。天气很冷,他也没有戴帽子,他的头发变得很黑很浓很长,这样倒是使人看不到他长长的后脑勺,比起以前瘦了很多,两只眼睛还是以前那样的小,眼睛里的水灵气没有了。说起话来总是不停,喜欢大声嚷嚷,不时的夹杂几句脏话。二婶把他从人群里拉到我的跟前,他看见我倒有了些生分,他笑了笑,叫了我一声“哥”就跑开了。本来想象中的那声“大”没有到来,那份重逢的热情没有到来,我心里不禁有了些失望。
过完年后,小弟就又跟着二叔离开了。他已经习惯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环境的生活,回到家里倒显得有些不自在。从这之后,由于我上学的地方远,学习也忙,小弟也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也只是待一两天,所以我很少见到小弟了。在这期间我只能听奶奶说一些关于小弟的事情,偷偷的学抽烟、玩电子游戏、不好好学习……我听了心中尽是失望,我那个听话乖巧,白净而又喜欢笑的小弟跑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七岁的时候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小弟十二岁的时候,二叔折了生意,也就回了家,小弟也跟着回来了。其实小弟并没有我听到的那么顽劣,只是有些贪玩和调皮吧。回家后也没再抽烟,没再整天玩游戏。我想,小弟的本身是不坏的,只是出于天性的模仿,以及缺少正确的管教而做出了些顽劣的事来。十二岁的小弟,还是喜欢安静,喜欢笑,那些我听说来的在他身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他还是像以前的他。
小弟十三岁的时候,个头突然长高了很多,说起话来声音变得沙哑起来。小弟的学习也渐渐好了起来,他做起事来的样子很认真,不明白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也就在这一年,小弟总是说腿疼。问医生回答说是小病,发育阶段,营养没跟上,小弟就天天补钙。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小弟疼的晚上睡不着,家人才带着他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肿瘤,需要住院治疗。这消息是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大病。小弟就从此住进了医院,我很后悔在这期间我未曾去看望过他,觉得自己很是不称职,一直有种内疚感。在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医生说病情可能会恶化,建议去别的大医院。那天晚上二叔一夜没睡,经过几个小时颠簸把小弟转到了省里最大的医院。在这治疗期间,我没见过小弟,但终于有好消息传来,说可以手术,手术如果成功,那就能康复,但必须将腿截掉。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经过长时间的考虑,二叔最终还是同意做手术。手术很成功,但还没等喘一口气,医院的检查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已经扩散了。
小弟出院了,那时他还不到十五岁。过年的时候,我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弟。他脸色苍白,头发有了些枯黄。他每天都要吃很多药,然后没事的时候就呆呆的看着窗子外边。我坐在他的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但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我更没有勇气去揭开被子,去看一看他的伤痛。这是我的小弟吗?清澈的眼睛呢?毛茸茸的头发呢?这些都到哪里去了?突然我很想抱他一下,像他小的时候那样,温暖、亲切、均匀的呼吸,这种感觉我怎能忘记?小弟却显得很平静,或许这么长时间的治疗,他也有些累了。他还像以前那样笑着叫了我一声“哥”,我想小弟在那时是坚强的。后来二叔的家里来了很多亲戚朋友,本来过年时的喜庆,在这一刻却似一场道别。每个人都眼睛湿润着,走进房间,然后走出房间,站在外边抹眼泪。我是没有见过小弟流泪,他静静的看着来看望他的人,很安静……
后来的一天,二弟给我打来电话,他几乎是哭着说完整个噩耗。虽然这个噩耗在很久之前就被医生所预言,但听了之后我还是经不住涌出了泪。记得那天是春分,风很大,天在下雨,雨里夹杂着雪片,落在脸上,很冷。那年,小弟十五岁,我二十一岁。
又是一年春节。我二十二岁,小弟仍然十五岁。春节的喜气包围着这寒冷的天气,人来人往的热闹让我不禁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不禁想起了小弟。我想去看看小弟,却不知道他葬在哪里。我也不想去问任何人,因为这样的提问会引起更多人的伤心。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思念着小弟。忽然我觉得整个家乡的土地都变得亲切起来,因为小弟已经融入了家乡的泥土里,每一寸土地,都似乎有了小弟的身影。
小弟已经离开了两年,每次想起来,我都忍不住会鼻酸流泪。短短的十五年,又是长长的十五年,最终汇成了一段长长的回忆与怀念。周围能让人想起小弟的事物越来越少,但我会永远的记住这十五年,在我心里,小弟也在慢慢地长大。
我多想某天当我踏进村口时,从远处会传来一声清脆而又高兴的叫声:“大——”
尘土里的记忆小学的散文
想起那些黑白纯真的年代,总令人回味无穷。时下的红尘,觅一块净土,恐怕只有心灵里的那些记忆。
秋高气爽,骄阳烈日。乡下的晌午,知了不停地叫着,郁闷的空气中时儿来几许热风。红色的蜻蜓不停地在头顶盘旋着,偶尔也有几只落在花蕊上,翠尾分开红影;跳跃的雀儿叽叽喳喳地从一棵树上直落在另一棵树上,高兴劲儿似乎是属于它们的。我站在阴凉处,黑瘦的身躯旁放着刚捡来的猪粪,时儿用手揩额头的汗水,眼睛却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头正在打着泥浆的猪儿。当猪儿“解手”的时候,我与几个小伙伴们立刻会蜂拥而上,嘴上却争叫着:“是我先看到的,是我先看到的……”
谁都知晓,七十年代的那个时候,家禽的粪便或是草木灰就是田间地里富贵的肥料。于是,羸弱的身影闪现在那个特殊的年份,亮过我那尘土一般的童年。
也不知几时,母亲是会来找我回去吃饭的。有时拾的少了,母亲也会适量地嗔怪几句。然而,放牛是没有这么辛苦的。因为,其间有我的拾趣空隙。
石子,是我经常玩得一种。捡来适中的略方的石子,坐在地上和别人玩输赢。我那瘦小的手指在地上磨擦了不知有多少回,有时,在指甲周围都能看到血迹,可我和同伴们还是玩的很专注,且津津有味。记得一次我输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同伴却硬是逼着我还他的石子。我很是生气,于是我用勒令式的、愤愤的、高高的嗓门叫道:“嗯!下次啊,我一定要赢你。”心中充满了不平的自信。
其实,也不过是地上捡来的石子罢了!可最有生趣的是那块绿洲了。
寻找野生甘蔗且品尝它是我的期望。虽然天气灼热,但是走遍整个沙洲也不觉着疲惫。只不过没找到时,会甚觉失望。不过,偶尔也会喜获几只鸟蛋。鸟妈妈们也只能惨叫,并远远地跟着我,烈性的也会主动袭击,有的甚或以咬舌自尽来要挟我放下,有的'气还真的大了,煽动一两下翅膀真的被我当场气死了。当时我体会不到它们的痛苦,只好捂着脸跑掉了。在沙洲旁一摊水处,抓螃蟹算得上一大乐趣之事。有时翻开石头,也能喜获大大的长有一对长角的红色虾。有时一不小心被螃蟹牢牢地夹住手指头,我站在原地急得我脸涨得通红,蹭着脚号啕大哭。同伴们也因此嬉笑了我好几回……
当然,也有甚觉无味的时候。我就会乖乖地坐在傻婆婆身边听她讲故事。要不然拉着她找同伴们玩老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一老带几十小,还真哈哈的够乐的。还有玩“蹦蹦跳”、数数、跳绳等。有时大家伙还会围着圈坐下,看傻婆婆在圈中间扭腰,听傻婆婆在圈子中间唱那永远都听不懂的戏,弄得几十个小东西笑弯了腰。
而每当我失群的时候,会跑到河旁拾卵石。各式各样的什么都有:小方屋的,鹌鹑蛋式的,也有怪兽形的,有美女卧的,如来佛祖的,还有小罗汉式的……后来,这些大体是被我的母亲趁我不备时扔掉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玩得尽兴的我才记起打草――或是给牛吃,或是充当燃料。总之是不能空手而归的,要不然双亲是会责备的。
黄昏中的乡村,除了传出几声狗叫声外,是寂静的。远处是隐约的山峦。半个太阳映入了水中,水面泛着斑斓的红色亮点。在这夕阳西下的时候,和同伴们一样,我背着一袋草,一只手赶着牛,嘴里哼着“小儿们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虽然我的个儿还不及黄牛高,但是我那嘹亮的歌声却在空中久久回荡。
尘土里的记忆征文
【一】
最后一次去老屋,已是在三年前了。那时,奶奶尚健在,身体还很硬朗。
小时候的时光大多是与奶奶在老屋度过的,每每思念奶奶的时候,便会想起老屋。
老屋的门前是一条小河,河对岸是一大片菜园子。村里大部分的菜地都在这片菜园子里。一年四季,菜园里都是绿意如春。
犹记得七八岁的光景里,喜欢跟着奶奶到菜园子里,给那些绿油油的蔬菜们除草、浇水、施肥。韭菜、香菜、青菜、包心菜、茄子、四季豆、冬瓜、辣椒……这些蔬菜在奶奶勤劳的双手下,一季接着一季,在整齐的菜地里生长,丰盈了整个童年的餐桌。带着露珠和泥土香气的蔬菜,不需要任何的调料,用自家种的菜籽炸出的油一炒,加点盐,片刻出锅。轻轻夹起一块,那香甜的滋味,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忘却。儿时不觉珍贵,如今,想要吃一口奶奶亲手种的蔬菜,早已成为奢望。
那时候小河里的水还是清澈的,可以清楚地看见在水里嬉戏的鱼虾。
静静的河水从春流到了夏,河面上,便开满了荷花。最开始,是村里的一户人家种植了一小块,来年的时候,荷叶便覆盖了大半个河面,后来,便满河都是了。夏天,我们这帮小孩子爱做的事,便是采摘河里的荷花和莲子,还有荷叶下那刚刚开始生长的嫩藕。荷花拿回家插在装满清水的酒瓶里,清香的味道便弥漫了整个老屋。新鲜的莲子只要剥去外衣,便成了美味的零食。鲜嫩的莲藕,既可生吃也可以炒菜,大人和小孩都喜欢。
最喜欢的是河里的龙虾了,特别是夏天,更是龙虾出没的时候。最多的时候,可以看见水里的荷叶茎上,都是红红的龙虾趴在上面。这时,村里的孩子们便会拿起一根根竹竿,从妈妈的针线篓里拽一根粗线缠在末梢,绑上一只被剥了皮的青蛙,三五成群去钓龙虾了。钓龙虾不像钓鱼,需要讲究技巧,只要把线上缠着的青蛙肉轻轻放到它的脚边,贪吃的龙虾便会伸出两只钳子,将肉紧紧抱住,开始大快朵颐。这时,先不要急着拉起,等它吃个几口,尝到了肉的鲜嫩,便不会放手,于是便可以收线了。直到被提起放进水桶里,有些贪吃的龙虾还不舍得松开钳子。可是这时候,它已经快成为我们的美味了。
老屋门前有一棵造型奇特的树,不知道是什么树,只知道树枝上长满了刺,所以,我们都叫它刺树。刺树的年纪比我还要大很多,爸爸说,他小时候门前就有了这棵树了。刺树的特别之处在于----它不像别的树那样枝桠是向上长的,刺树的枝桠是横向舒展着长的。像一颗绿色的大蘑菇。刺树的枝桠非常的柔韧,一条条缠绕起来,密密麻麻,树顶是平的,像极了一个大的煎饼。这块“煎饼”,可是一块“宝地”,小时候家里的被子都是在刺树上晾晒的,到了稻谷收获的季节,在树顶上放两个大簸箕,一两百斤的稻谷晒在上面,也不会动摇一下。
十岁前后的'那几年,家里特别穷。不知哪个算命先生说的,因为那棵刺树长的位置正对着大门,挡住了家里的财运。素来不迷信的爸爸居然信以为真,拿起一把铁锹,将刺树连根挖起,挪了个位置。从那年以后,刺树的叶子就一年比一年稀疏了。后来,就慢慢枯死了。树虽然是死了,但是却没有腐烂。直到现在,那棵枯萎的刺树依然矗立在老屋的门前。
【二】
老屋最开始是用土胚建造的。
奶奶说,最初建造老屋的每一块黄土,都是爷爷亲手从村后的山上挖的,再和上米汤,倒进用木条订做的“模具”,在大太阳下晒几天,便成了坚固的“砖头”了。小时候村里很多都是土胚的,后来逐渐长大,大多被青砖红瓦的楼房取代了。只有我家的老屋还保留到了现在。
说到底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
小时候最怕的是下雨,小雨还好,稍稍下大点的雨,家里的地上便摆满了盆盆罐罐。但还是接不住从屋顶漏下来的雨水。老屋的一面墙常年都是潮湿的,因为背着光,很少能晒到太阳。
大约是十三岁那年,那年的雨水特别的多。在梅雨里浸泡了一个多月的老屋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了。有一天夜里,从墙上掉下一大块泥土,将一家人从睡梦中惊醒。墙顶缺了一个大洞,雨水被风刮进屋里,打在我们身上。那晚我们吓得都不敢睡觉。之后那面土墙便被拆了,换成了砖墙。是妈妈向大姨家借了点钱,买了砖头,爸爸一个人砌成的。
家里修修补补的工作都是爸爸做的。小到桌椅的加固,炉灶的修葺,大到修筑粮仓,屋顶的修补。
老屋总共只有两间,一间堂屋,一间卧室。后来又被格成了四间,原本也不大,就显得更加拥挤了。
走进大门就是堂屋,这是老家房子千篇 一律的格局。向阳,正对着河。夏天的时候,一开门,就能看见满河的荷叶荷花。门是粗糙的木板钉成的,没有任何的修饰。缝隙很大。冬天的时候,风从门缝钻进来,刺骨的寒。还好是朝南的,冬天大多是西北风。出太阳的时候也比较多。
一张红漆的八仙桌占据了堂屋四分之一的面积,两边各放了一张八仙椅,这是那时家里最体面的家具了。八仙桌的右边是一辆老旧的自行车。黑色的,凤凰牌。是爸妈结婚时购置的,爸爸说,在那时这已算是很贵重的物件了。
上初中时,学校离得远了,爸爸便将一辆很普通的男式28自行车推到谷场上教我。那时很多同学都有了颜色漂亮的26女式自行车,与她们的比起来,这个笨重的大家伙显得特别的老土。所以我不愿意学。但是爸爸是有办法的。每天早上到街上的早点铺买几个包子或油条,说我必须骑满几个来回才可以吃。为了好吃的早点,我不得不跨上这个大家伙,左摇右摆的学起来。刚开始爸爸用很大的力气扶着,但还总是摔倒。后来逐渐掌握了平衡,骑得快起来,爸爸便偷偷放了手。慢慢的,也就学会了。
堂屋的后面是厨房。除了灶台就是一个大大的水缸,和一张用破木板拼凑起来放杂物的桌子。但还是显得很拥挤。
灶台是爸爸自己修葺的。说起来,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因为灶台上的画,是我用毛笔画的。小学时就很喜欢画画,虽然没有专业的老师教过我,但是每次都能将美术课本上的画面临摹得惟妙惟肖。灶台建好了,刷上雪白的石灰。爸爸说好像少了点什么,我说我画点花上去吧。于是取来毛笔和墨水,将美术课本上的兰花搬到了灶台。现在家里的灶台也还是爸爸修葺的,但上面贴满了瓷砖,是画不上画了。但老屋灶台上的兰花还一直保留到现在。
以前没搬出老屋的时候,每次回家爸爸都会说,你看,这花还是你小时候画的。还挺好看。
堂屋左边便是爸爸妈妈和弟弟的卧室了。靠墙放着爸妈的大床,旁边是用木板搭的一张小床,大床边叠放这两只大木箱子,床对面是一张掉了漆的办公桌,桌子的左边角落里,是一个衣橱。就没有别的物件了。但是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
大床是常年挂着蚊帐的,粉色的,或是发黄的白色。因为如果不挂的话,屋顶的灰尘掉下来,可能比被单还要厚。
办公桌是临窗的。栀子花开的时候,妈妈会端来一碗清水,里面插满栀子花,香气便弥漫了整个屋子。有时是映山红。那是我和妹妹在村后的山上摘的。虽然没有什么香味,但是颜色鲜艳,看着有生气。还有荷花、桃花、腊梅、桂花,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也会经常出现在办公桌上。基本上除了冬天,其余的日子里,这个窗台都是不缺美丽的。
这个房间后面便是我和妹妹的房间了。一张木板床,一个立式衣柜,还有爸爸修的粮仓挤在一起,加上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一年到头,几乎都是黑暗的。所以除了晚上睡觉,我们几乎是不进这个房间的。
【三】
搬出老屋是在我出来打工几年之后的事了。
记得那是中秋节,爸爸在电话里说,要回家建房子了。我问爸爸,是要把老屋拆了么?爸爸说不,老屋不拆,重新买了块地基,老屋那块已经太偏僻了,都没什么人住了。过年回家的时候,新房已经建好了。但是之后在家住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所以对于这个小时候梦寐以求的楼房的记忆,远不如陪伴了整个童年的老屋深刻。
大前年过年回家时还去了老屋。因为奶奶住在老屋。一家人都在外打工,就奶奶带着叔叔的孩子在家。那天和奶奶围坐在大大的火桶里,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以前的事。说得最多的,是爷爷。
爷爷很早就去世了。爸爸那时才十一二岁。奶奶总说,要不是这死老头子走得早,咱这一家子也不会在这破土屋里一住就是几十年。我说,奶奶,你还是搬到我家新房子一起住吧。奶奶又说,还是老屋好,要用什么东西,一伸手就能拿到。新房子虽然大,但是人少,总觉得空荡荡的,冷清得慌。听着奶奶的话,忽然心底空落落的。
奶奶后来的日子都是在老屋度过的,直到摔倒住院。
奶奶是在河边的刺树下摔倒的。小时候经常在那里洗衣服。奶奶的身体一向硬朗,八十多岁了,丝毫看不出体弱的迹象。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奶奶会突然离开我们。
老人的身体是经不起病的。即便是轻轻一摔,对于奶奶来说,已是劫难。治疗了大半年之后,丝毫不见好转,身体仿佛突然之间被什么抽空了,消瘦得不成样子。前年的中秋节,奶奶永远地离开了。
现在,老屋已经很久没人进去过了。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爸爸会带上一副对联和“门庆”(贴在窗户和门头的,类似于窗花),贴在老屋的大门和窗户上。每次,爸爸都会去很久。我不知道爸爸是否曾坐在老屋的门槛上,抽着烟,回想起以前的事。
我常常会梦见老屋。每次梦见回家的时候,都是在老屋。有时是下雨天,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拿着盆盆罐罐接水。有时是太阳很大,和奶奶坐在老屋的门口晒太阳。有时是荷花满河,爸爸在河里采莲藕,我和弟弟妹妹站在岸边,不时接过爸爸扔过来的莲蓬。有时是我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在灶台上画着兰花……
每次梦醒的时候,都会抱着被子呆坐半天。恍惚间,仿佛梦里梦外回到了老屋,闻到了曾经弥漫不散的,老屋泥墙上的霉味。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了厌恶。弥漫在心上的,是深深的眷恋。
突然间,很想流泪。
尘封在泥人里的记忆散文
虽说是春天了,但依然寒气逼人。
依旧喜欢冲一杯浓咖啡抱在手中,享受咖啡香醇的同时也些微从咖啡杯上借点温暖以抵挡这番春寒。
闲来无事,站在我的书房,一边慢慢品味着手中的咖啡,一边随意浏览着书柜中的书籍以及在书柜中的小摆设,我的目光停留在四个无锡泥人上,她们是一组古代四大美人,上个月我的一位老友托人从无锡带给我的。仔细看那落雁的昭君怀抱琵琶,身穿猩红的皮氅,眉目间好似有一份淡淡的忧伤;闭月的貂蝉双手捧三炷香一袭白衣如月光般清冷,秀丽的脸庞神色恬淡静美;沉鱼的西施左手臂腕悬挂一件雪白纱衣,右手微举贴近前额好似在轻轻擦拭香汗,一双美目远眺天空若有所思;凤冠霞帔的杨玉环手执宫扇,酒后微醉而面似桃花,双眸似湖水温馨而略带迷离,四大美人的服饰色彩艳丽亮泽,表情栩栩如生,手工精美细腻,不禁令人心生欢喜。
无独有偶,在书柜的最顶层摆放着另外三尊纤小的无锡泥人,那是三个梳着日式发髻身穿和服的日本小姑娘,由于珍存年代已久,与旁边的四大美人相比之下,泥人的色泽已然明显不似当时鲜亮明艳,并且由于几次搬家挪动,泥人表面有了少许的斑驳与裂损。不过,即使有些磨损也不影响她们可爱的模样,更何况她们对于我来说具有非凡的意义,因为她们身上承载了两个少女一段纯真而美丽的友情。
每次看到这三个日本小姑娘自然而然就会想起她,一个叫娟的女孩,我中学时代的闺蜜玩伴。记得临别的那个暑假,她没有像往年的假期一样和我们一起在田野里疯玩,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几次我去找她,她都不肯都不出来见我,也不说原因,惹得我胡乱猜疑,后来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她哥哥,才得知他们家要举家南迁,而且以后永远不回来了。南方这个字眼对于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女孩子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对于南方的了解也仅局限于书本里,江南烟雨小桥流水,宛似一个不可触及的梦,那个晚上我躲在被子里哭的好伤心,于是乎,再去找她的时候彼此都陪着小心,生怕一不留神碰疼了彼此的心。那个夏天终究还是要分离的,挥挥手,火车汽笛长鸣之后她奔涌而出的泪水将我的视线瞬间模糊,从此我们各自天涯,心底也因此有了深深长长的牵挂。
那是一个让人伤感的夏季。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离别的愁绪与牵挂,读懂了什么是苦苦的思念与忧伤,而在我俩频频往来的信笺上时常会看到像水墨画一样的洇开的钢笔字。秋天在她离开后的一个月走近了我,同时也收到了她寄给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就是那外表已经斑驳的无锡泥人。
其实,泥人原本是四个不同颜色的日本小姑娘,身穿雪白色和服小姑娘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横在胸前,橙黄色和服的小女孩双手合扣在被宽大的和服袖子下,身着天蓝色和服的则双臂自然下垂分别贴在身体两侧,而一身大红色和服的女孩子则左右手上下合拢在胸前,她们姿态恬淡优雅。其中那只白色和服的被小朋友拿起玩耍时不慎掉在地上摔碎了,那只大红色的也从脖颈上摔断,我不舍得丢弃,找来胶带纸仔细固定住她的脖子之后珍藏至今,所以今天只能看到这三个幸存下来的小泥人。
望着她们,我的记忆如昨天般簇新,依然清晰记得从邮政局出来迫不及待打开包裹的心情。小小的包裹,竟然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一个严严实实,娟之前给我的来信中提到我的生日快到了,她为我准备了一份礼物给我已经在邮局寄出,让我静静等候。那个时候不如现在的物流业这么发达,各种快递公司服务上门安全快捷方便,不过三五天就能收到包裹,那个年代的物流只有邮政局,邮政局的包裹运输时间长,半月二十天都属于正常,有的包裹甚至在路上要走一两个月也是有的,丢失破损也不奇怪,故此好友间赠送生日礼物一般都会提前算好包裹在路上走的时间,提前寄出来,对方收到礼物的时间刚好是生日的前一天或者当天,前后不会相差两天左右。可想而知,经过如此漫长等待之后收到邮局包裹通知单去邮局领取包裹时的那份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按耐不住激动又好奇的心情,就像在剥一颗洋葱,终于一个粉红色长方形小纸盒跃入我眼中,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呀,盒里竟然有四个色彩鲜艳的泥娃娃,她们梳着日式的发髻,发髻上还装饰着半月形的梳子,身着不同颜色的和服,而且和服上还有图案,雪白色和服上有粉红色的扶桑花,天蓝色的和服上是白色花瓣红色花蕊的樱花,橙黄色的和服上飞翔着美丽的风筝,枣红色的和服上一把把雅致的折扇在一个个的如珍珠的圆点中半折半开。小女孩四种不同的手姿。她们憨态可掬,神态各异,无邪的眼神月光般温和清凉,清浅的笑容在圆润饱满的脸颊微微漾开,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们。难怪娟的`信中说我会喜欢的,我们就是如此的心灵相通能感知彼此。
女孩儿家天生心思细密,女孩儿之间的秘密犹如夏夜的萤火虫,带着美丽梦幻的光晕轻轻飞舞隐约闪现在夜幕丛林。那份花蕊般清甜淡雅的心思唯有彼此才懂。记得那时,频繁的书信传递着真挚的关怀和浓浓的牵挂,每一封信里都充满了鼓励与祝福,写信的粉笺都要经过精挑细选,缤纷清雅且有淡淡的清香及精美的图案,每每落笔时皆有一份浓郁得化不开的思绪在信笺上在书房里幽幽的漾开。
笔未落时笔已瘦,墨融心底墨轻残。春风夏雨迎檐下紫燕,秋霜冬雪送北燕南飞,年年岁岁中的我们见见地长大,岁岁年年中的我们渐渐地在愈来愈少的联系中失去联系,唯一解不开的是那个神奇的梦,我总会在某一天的梦里见到她,然而,这些年,只要我在梦里梦到她,她一定是在生病住院,我们之间一直未曾解开的奇妙的心灵感应成为我们联系的唯一方式,而这种方式化成淡淡的忧伤在淡淡的牵挂里根生蔓延。
机缘巧合,十年后我也南下来到她生活的城市定居。我们几经辗转取得联系。一日,我邀她来我的蜗居小叙,饭后之余,她站在我的书房里看了一眼我书柜里那些书说:“你还是上学时的老样子,依旧是书呆子,家里除了书还是书,”我淡淡一笑,“有些东西是一辈子的兴趣爱好,很难改了,”娟呷了一口杯中的绿茶,然后用手指着书柜问我:“你怎么还喜欢这些东西?看上去很旧的样子,该丢掉了,”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她是指是那三个日本小泥人,我打开书柜拿出其中一个举在她眼前,问:“你不记得了吗?这些小泥人,”娟从我手中接过去仔细端详起来,她随意的话语以及略带不屑和茫然的神情道:“没什么特别的啊,老掉牙的手工作品,这样的东西在地摊上随处可见,”我的心忽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隐隐作痛,但我还是告诉她这是她离开学校那年的秋天寄给我的生日礼物。
一双眼睛在瞬间发亮之后又迅速黯淡下去,“这些年你还一直留着?我早已忘记了,”是的,早已忘记了,那一刻,我眼前的这个衣着鲜亮面容姣好的少妇与我心灵深处记忆里的那个中学时代的娟似乎没有了任何关系,看看她项颈上挂着那条里面存放着佛经《大悲咒》的项链,我也有一条,然而与她咫尺天涯的距离感在貌似亲密的两颗心之间骤然拉开。十年的离别,这个十年对于我们短暂的生命来说却太久长了,这个十年除了改变了我们青春的容颜也改变了我们内心许多东西,让我们在感受生命一天天走向苍老的同时时却再也无法感受彼此心灵,于是在那一瞬间明白我们已然无法回到过去,无法回到那个纯真的年代。再一次看着娟胸前的《大悲咒》挂链,想,也许她的感悟比我深,比我开悟早?
或许我一如往昔珍藏的不是泥人,而是花样年华时的美丽情怀,是对纯粹的友谊的珍爱与执着吧,像我一样傻一样固执的人还有多少呢?曾经在无数的寂静的夜里对着月亮虔诚地祈祷那份美好如喜马拉雅之巅的雪一样圣洁,永远纤尘不染;祈祷在我们心灵深的那个小女孩不要长大,或者不要那么快的长大,更不要随着时光与岁月逃跑,让孩提时的那份傻气、那份天真、那份率直真保留的长久些再长久些,陪伴我们看日出,赏月色,踏雪寻梅陪我们慢慢的一起变老,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那次小叙之后我们很少见面,就那么淡淡的,淡到最后连手机短信都没有,偶尔也会想起,也仅仅是偶尔而已。有时在想,记忆真是一种奇妙的植物,一旦在心里生根,即使叶落花凋而它的根也会在心底某一个地方悄然裸露出来之后又会被扬起的风沙掩埋。我时常还会不经意的看到书柜里的那三个日本泥人,也会轻轻的对着她们淡然一笑。
咖啡的热气似乎也散尽,手中的杯子渐渐冰凉,不知什么时候窗外落下了雨,那雨使得这份春寒更重更浓,但是在我的心灵深处一直有一处被暖阳呵护的憩园在四季中流转、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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