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就是小编给大家分享的浅析英文诗歌中月的意象(共含10篇),希望大家喜欢!同时,但愿您也能像本文投稿人“光芹欣”一样,积极向本站投稿分享好文章。
据说今年的中秋之月是九年来最圆的一次,也是过去1来第四十次最圆的月亮在中秋当日出现.皓月当空,赏月的同时当然少不了浅吟低唱几首咏月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在浩如烟海的中国古代诗歌中,与明月有关的诗句可谓不胜枚举.中国人的月亮情怀,中国诗人对明月的情有独钟恐怕也是其他国家的人士无可比拟的.同是一轮明月照古今,英语诗歌中咏月的篇章却相对要少得多,而月的意象和意境也与中国诗歌相去甚远,这主要是由于中西方文化背景的差异和审美取向不同造成的.
在中文诗歌中,月亮常作为永恒、孤独、离别和思念的化身出现.从王昌龄的“秦时明月汉时关”,到张若虚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再到李白的“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月升月落,月圆月缺,月光的流逝,岁月的无情,引发了多少诗人对生命的感伤和对历史的追思.而嫦娥奔月,孤居广寒的凄美传说更激起了无数孤寂的文人墨客的共鸣:“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由此更引发出对家人、爱人的思念之情,“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在中国人的诗词歌赋中,明月总是与或多或少,或浓或淡的愁情思绪相连,但“哀而不怒,怨而不伤”,充满高洁、清怨、空灵之美.
相对于中国人的望月抒怀,以月寄情的天人合一思想,西方人似乎更倾向于将月亮看作独立行动的个体,看作人类亲密无间的伙伴,因此英语诗歌中的月亮形象要轻松、活泼、亲切得多.鲍勃图克(Bob Tucker)在《月亮,我的朋友》(My Friend, The Moon)中写道:“我看见圆圆的月亮,今夜又来找人玩耍.它在地面寻找伙伴,因为天上无人将它陪伴.它从树梢悄悄溜下,月光似乎照亮了微风,月色随风翩翩而舞,仿佛是它用清辉涂鸦.”(I see the moon with its round light / Is here again for fun tonight. / It seeks its playmates on the ground / For in the sky no one's around. / It sneaks its light down through the trees. / It's moonbeams seem to light the breeze. / And colors dance as cool winds blow. / As it paints for us its famous glow.)多么可爱而淘气的月亮,仿佛是贪玩的小孩,令人忍俊不禁.
中诗中明月一般都以清冷,超脱的形象出现,而英诗中的月亮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美国著名诗人卡尔桑德堡在《天空》诗集(Sky Poetry)中写过许多与月亮有关的诗,从不同角度描绘了月的形象.有时,它像婴儿床边温柔的母亲,用柔和的光芒亲吻熟睡的宝贝(White Moon comes in on a baby face. / The shafts across her bed are flimmering. -BABY FACE);有时,它是恋人眼中的银纽扣,铜硬币,青铜片,金徽章等,是他们共同拥有共同生活的见证(They looked long at the moon and called it. / A silver button, a copper coin, a bronze wafer, / A plaque of gold, a vanished diadem, / A brass hat dripping from deep waters. -MOON RONDEAU);有时它甚至成了月神的战马饮水的水桶,黄灿灿,滑溜溜(The moon is a bucket of suds, yellow and smooth suds. / The horses of the moon dip their heads into this bucket and drink. TWO MOON FANTASIES);其他的比喻诸如“一盘看不见的书”(The moon is a disc of hidden books.),“牛奶表面的奶皮”(If the moon is the skim face top of a pail of milk)等等,也都充满了生活气息.
此外,英语诗歌中的有些月亮形象还与典故有关.据《圣经》记载,耶稣被犹大出卖后在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犹太历法)被处死,死时原本明月朗照的大地突然一片漆黑,因此明月便成了耶稣受难的见证.于是卡尔桑德堡在A CRESCENT MOON AND A CRADLED STAR中写道“基督在此受难,我们要勇于面对死亡和悲剧”(There's a Christ who lived and died that we Might dare all death and tragedy).
以上这些英文诗中的月亮虽然让我们感到有些陌生,但还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可是月亮在西方文化中的另一些意象可能就会让中国人觉得费解,甚至难以接受了.Moon 这个词在英语中除了指月亮之外,做动词还可以表示“虚度光阴,想入非非”,在俚语中还有“赤裸的臀部”的意思,(make) one believe / think that the moon is made of green cheese 指(要人)相信最荒唐的事,愚蠢到极点,愚弄人;月光moonlight则有“在月光下从事非法活动”的意思,moonlight flit指“为避债而趁夜搬家”;另一个表月亮的词luna来源于拉丁语中的月神“卢娜”,而lunatic却有“精神错乱的,疯狂的”意思,大概与西方传说中月圆之夜狼人、巫婆活动频繁有关.因此许多与月有关的词组都带有以上一些含义,我们在诗歌欣赏中也要特别小心.下面就有一首与月有关的谐趣诗,供大家赏玩,以博一笑.
Moon
Natasha Bird
The moon is made of cheese,
So lonely, it floats in the sky, all white and cold, if you know what I mean.
I look up in the sky, see it with my eye, it could almost be a face,
What a disgrace.
文/吴颖
王昌龄诗歌中的月意象
盛唐以其开明、包容的姿态开创了一个“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①的诗坛奇观,造就了一大批独具匠心的诗学奇才,王昌龄便是其中一位独特而优秀的吟诵歌者。初“识”王昌龄,缘于初中语文教材,那首荡气回肠的《出塞》,那个欲作“飞将军”的王昌龄,一腔热血,渴望“封侯取一战”,建立不朽功业的豪杰文士;尔后,“出塞复入塞”,却未得偿所愿,失意于战场的他重新回到了破落的寒舍之下,一首《闺怨》以女儿般的愁怨道出了内心许多的凄凉和无奈。纵观其诗歌,无论是七绝还是五古,抑或是边塞与送别诗,处处都可以看见“月”的踪影。王昌龄便是王昌龄,他不是那个放浪形骸的诗仙,可以安心地纵情山水,遁养仙骨,于峨眉之巅醉饮山月,尽管如此,他却为我们描绘出了与众不同的“月”,或圆或缺,或明或暗,而这些却常常为我们所忽略,在大多数人眼里,王昌龄只是一位被禁锢于边关的失意文人。但这并不是一个真实而完整的王昌龄,尽管因为年代久远,我们无法去完整地复原,不过,本文试图从“月”入手,还原一个较为真实的王昌龄,突破一般意义上的认识局限。
一、细说“月”意象
“月”是中国古典诗词中的常见意象之一,即便是在现代诗歌中,也受到了文人墨客的尊宠。然而近现代关于月意象的专门研究,则是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才开始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其后,研究性论文不断涌现。虽然看起来有些后知后觉,但相较于专门的研究论述,“月”在中国文学的“亮相”却是有些不知不觉。
(一)关于“月”的神话
神话是每个民族传统文化的起源,而最早的“月”便是以神话的形式出现的,几乎在世界各地都流传着关于“月”的神话故事,无论是希腊神话中的阿尔忒弥斯,还是日本传说中的辉夜姬,她们都承载了各自传统文化的丰富内涵。然而,作为历史悠久的中国而言,也自然不会忽略“月”的存在,它毕竟见证了远古“女权社会”即“母系氏族”向“父权”社会的转变(因为与本文关系不大,这里不做深入探讨)。在先秦时期著名的神话异志《山海经》中便有关于“月”的记载:“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②大约说明了一年有十二个月的缘起。又《淮南子·青冥训》云:“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高诱注;“姮娥,羿妻;羿请不死药于西王母,未及服食之,姮娥盗食之,得仙,奔入月中为月精也”③。这大约便是后世“嫦娥奔月”较为早期的文学记载。这些神话固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对于缺乏自然科学知识的先民而言,却是融于血液的对待自然应有的心态,甚至这种影响一直延续① 李白:《古风》,见《全唐诗》卷一六一,中华书局1960年版,第1670页。
② 佚名:《山海经(经典图文版)》,岳麓书社,第五版,第321页。
③ 刘安:《淮南子·览冥》顾迁注,北京:中华书局,第三版,第67页。
至今。也因此,中秋节缘于月的神话便顺理成章。
(二)由神话到诗歌
神话的出现,无疑给了文人们更多的创作灵感,而不只是拘泥于嫦娥与后羿爱情的凄婉。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便有关于月形形色色的描述,或“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诗经·国风·月出》),以喻“妇人有美色之白皙”;或“日居月诸,照临下土”(《诗经·邶风·日月》),言时光之荏苒种种。而在稍晚的诗人屈原的眼中“夜光何德,死则又育?”(《楚辞·天问》),月到底有何特性,消亡了又再生长?及至汉魏,月依然为文人们所钟情,如司马相如的《长门赋》云:“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 。”又如魏公子曹丕《燕歌行》中亦有:“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这样的诗句。至于汉魏之后,与“月”相关的诗词便如星汉,不胜枚举,此处不再一一列举。然而,“月”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使得如此多的迁客骚人为之倾醉,而成为了历代文人诗词作品中最典型的意象之一呢?本文拟从两个方面着手以求寻得一点“蛛丝马迹”。 (三)“月意象”之缘起
意象,《辞海》中解释为“表象的一种。即由记忆表象或现有知觉形象改造而成的想像性表象。文艺创作过程中意象亦称‘审美意象’是想像力对实际生活所提供的经验材料进行加工生发,而在作者头脑中形成了形象显现”。在中国古代文论中指主观情意和外在物象相融合的心象。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神思》“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怿(绎)辞;然后使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具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尤端。”①由此看来,“月意象”之所以常常出现在古代诗歌中,既有其本身的独特性,还有来自文化深层的人为因素。
首先就月亮本身而言,它的客观特质引起了文人们的关注。从外形看,月有圆缺。毕达哥拉斯曾经说过:“原始宇宙最和谐的图像。”朗朗圆月总是会带给观者圆满、丰盈、和谐的美感;而至于“残月”则正好契合了中国传统文人的特殊审美心理。世界上没有完美的食物,而“缺”的部分反而能创造更多想象的空间,这给了观者更多的主观能动性;联系到诗词歌赋,古人们常常注重诗词是否“言有尽而意无穷”,比较忌讳直白的情感叙述。此外,月亮散发出的光芒柔和温婉,让人看起来更加“悦目”,比起太阳的热烈,“月”更添了几分如女人般的柔美和娇羞,在那个属于男人的时代(或者说男性文人占主流的时代),对于“月”的偏爱便算得上“顺其自然”了。
其次,从人文关怀的角度出发,“月”自开天辟地时便是神话传说中的“常客”,甚至于形成了某些民族的特殊的“月亮”情结,也为“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倾心于“月”,加入到相关文学作品的创作中来。不仅如此,“月”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还象征着“阴”。《周易》有云:“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吕氏春秋·精通》也有:“月,群阴之本。”云云。由此可知,“月”有了代表中国传统思想哲学的深层内涵,甚至于成为中国文化的精神原型之一。傅道彬在《中国的月亮及其艺术的象征》一书中就认为:“(月亮)伴随着神话的世界飘然而至,负载着深刻的原始文化内容流转了中国广阔的心灵空间,凝聚着民族的生命感情和审美感情,成为高悬天际的文化原型”②。除此之外,更多的学者运用人类学的观点来解释了月意象的重要性。① 刘勰:《文心雕龙·神思》,中州古籍,第三版,第204页。
② 傅道彬:《中国的月亮及其艺术的象征》,转引自《20世纪月意象研究综述》,见《聊城大学学报 ( 社会科学版)》 年第3期。
如刘传新借用荣格的“原型理论”对中国关于“月”的神话进行分析,得出“月亮与华夏文明关系密切,是因为初民用月意象传达了他们的生命观,回答了与人的存在息息相关的诞生和死亡的最大问题”。综上所述,可以认为古代乃至现代文人对于“月”的热衷,其实是怀有一种对“原始精神”“先民体验”的承继和发扬,而正是这种“承继”和“发扬”使得月意象有了更为丰富的情感内涵,反过来也为各个时代的文人提供了源源不竭的创作灵感,推动了古代诗歌的繁荣。
二、王昌龄及其生平
(一)王昌龄及其在诗坛的地位
王昌龄(698?-756?),字少伯,山西太原人,开元、天宝年间著名的边塞诗人,素有“诗家夫子王江宁”、“七绝圣手”的美誉。晚唐司空图曾在《与王驾评诗书》中如此评价:“国初,主上好文雅,风流特盛。沈、宋始兴之后,杰
①出于江宁,宏肆李杜,极矣!”纵观王昌龄一生,官不过九品末流,却享誉后世,
这或许得益于其留下的一篇篇奇研瑰丽的诗篇。现存可考的王昌龄的诗大约有181首,其中七绝74首,五古68首,五绝14首,五律13首,七古6首,五排4首,七律2首。就题材而言,其诗主要包含了边塞诗,宫怨诗,送别诗三类。尤其是他的边塞诗,虽然仅有约20首,但因其独特的风格,鲜明的形象,使得王昌龄得以成为盛唐边塞诗派的杰出代表,尤其是《出塞》一诗,“意态绝健,音节高亮,情思悱恻”②,被后人誉为“边塞名作”“可入神品”。而王昌龄的宫怨诗,也因其“深情幽怨,意旨微茫,令人测之无端,玩之无尽”,因此,他又被推为“第一婉丽手”。相比较而言,王昌龄创作的送别题材的诗歌最多,这或许与诗人颠沛流离的一生不无关系,其间诗人真情自然流露,同时,其“玉壶冰心”般的志向也被体现得淋漓尽致。除了因边塞题材的诗歌使其为后人所熟知外,他的七绝诗则让他得以与李白齐名,与李白并称“双绝”。细数王昌龄所创作的诗歌,其在七绝上投入的精力最多,倾注的感情也最为丰富,除了我们常见的边塞诗以外,还包括了宫怨、赠别、狩猎等题材的诗歌,几无不可言者。不仅如此,他的七绝如《从军行》、《出塞》、《芙蓉楼送辛渐》等被后世文人奉为上乘之作。
当然,与众多诗人相比,王昌龄还有另外一种身份—“诗家夫子”。不仅有诗歌理论专著《诗格》,还曾广传诗艺。作为诗论家,其在《诗格》一书中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诗歌创作理论,最为突出的大约有三个方面:1.首次明确而完整地提出了“意境”这一重要的诗学范畴,也即后来的“三境”说。《诗格》云:“诗游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物境一。欲为山水诗,则张泉石云峰之境,极丽绝秀者,神之于心。处身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象,故得形似。情境二。娱乐愁怨,皆张于意而处于身,然后驰思,深得其情。意境三。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2.重视诗歌的立意。“凡作诗之体,意是格,声是律,意高则格高,声辨则律清,格律全,然后始有调”(王昌龄《诗格》)。3.反对齐梁华丽刻意的文风,崇尚自然天成的诗歌创作。王昌龄曾云:“自古文章,起于无作,兴于自然,感激而成,都无饰练,发言以当,应物便是。”③
(二)命运坎坷 ① 司空图:《与王驾评诗书》,见《全唐文》卷八〇七,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8486页。
③ 王昌龄:《诗格》,见《全唐五代诗格汇考》,第160页。
盛唐拥有开明的社会风气,却独独容不下王昌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历来便是士人们一生的奋斗目标,可很多时候,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不可逆转的魔力,即便穷其一生也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王昌龄便是如此。曾经,他以为“明时无弃材”,对于开元盛世有着很高的期许,可终究“天生贤才”一生不仅未被“圣代用之”,反而被“弃之如尘埃”。一生困顿,在追求功名,与保持自由心怀,“入仕”却不得,“退隐”却有不甘的矛盾纠葛中挣扎。他的人生似乎受到了某种诅咒,家庭微寒,仕途失意,即便是死,也是死于非命,为太守闾丘晓因其“耿介的性格”或出于对王昌龄诗学才能的嫉妒。但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种不幸,成就了王昌龄,而这种种的不幸,使得月亮成了王昌龄的情感寄托的一个重要物象。在他的众多诗歌作品中,月是与他的人生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接下来本文将对此作出专门阐述,这里便不再赘言。
三、王昌龄与“月”的不解之缘
(一)诗人之月
正如开篇所述,月的外在独特性,赋予了“月”更为丰富的情感内涵,月也因此承载了太多文人的思想情感,那么在多情的诗人眼中,月到底象征着什么呢?
月亮是凄凉与孤独的象征。仕官游学是古代文人们的生活常态,旅居途中,唯有那轮高悬于天际的明月可以寄托诗人浓厚的相思之情,倾听他们内心的失意与苦闷。它是惟一的,无论古今,抑或身在东西,几乎都可以看见它。“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张九龄《望月怀远》)它似乎可以突破时空的局限,把远隔千里的人联系在一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水调歌头》)它又成为了分居异地的情人们的情感纽带。即使是盛唐时期的.诗仙太白,那个大多数文人眼中的游侠,不拘一格,天马行空的谪仙,依然没能摆脱皓月的清净,于旅居途中的客舍下,借那床前的“冷霜”表达了自己浓浓的思乡之情。举头望,明月如盘,润白殊圆,越看越生出爱怜之意;然而,低头才发现茕茕孑立,孤影一人,忽然想到那远方的亲人是否一切安好,月圆人难圆的失落,在清冷的夜晚越发的凄凉。
月华如玉,莹莹高洁。古代的诗人在遭遇仕途失意的时候,往往会滋生归隐之心,宁与清风明月相伴,在自然与个人的精神世界里得到安慰。在他们的眼中,“月”不再是失意与孤独的象征,而是成为了他们忘怀世间烦恼的旷世情怀的真实内心写照。王维无疑是这群诗人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其诗中的月意象往往寓意高远。“澄波澹江西,清月皎方闲”中,诗人描绘了一个清幽的意境,表现了诗人内心安闲自在,与世无争,在一片明净的月色中,诗人澄明清远的心境与月色完美地融为一体。又如在《山居秋暝》中“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清幽的月光郁郁的青翠的松林,清澈的泉水从石头上缓缓流过,这是一幅多么纯美的画面,却正是诗人对于生活的顿悟。
除此以外,月亮还常常被赋予女性色彩。这在闺怨题材的诗歌中运用较为广泛。男子外出仕宦交友,留下妻儿独守空帏;身陷高墙的侍女,困于闺禁的少女,乃至被男子狠心抛弃的不幸女子。她们生在一个男权至上的社会,自然而然成为了男子的附属品。于是,那孤悬的无声的月,便成为了她们苦难的倾听者,尤其在清冷凄寒的夜晚,同病相怜的错觉让月成为了她们寂寞心灵的最大的安慰。李白的《子夜吴歌》云:“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诗人便是以月起兴,描述了独守空闺的妻子对远在边关的丈夫的思念。
(二)昌龄之月
作为盛唐诗坛的代表人物之一,王昌龄也同样钟情于月,在他所创作的181首诗中写到月亮的有近70首。这些诗中的月亮已不是客观的自然物象,因诗人创作的处境不同,从而赋予月亮不同的思想情感内涵,因此,月所体现的人文属性,得益于诗人一生的人生经历,接下来,本文将结合王昌龄的生平及其诗论观点分析在王昌龄诗歌中的“月”意象。
1.“封侯取一战,岂复念闺阁”
王昌龄乃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其先祖在南朝时曾较为显赫,但及至王昌龄,家道中落,生活困顿。面对这艰难的处境,他决心凭借自己的才智去改变当下的困难局面。于是他“漫游西北,奔赴边塞”①,希望有朝一日立马横刀,征平胡虏,建立不世的功勋,却奈何时运不济,只得悔叹:“虽投定远笔,未生将军树。早知行路难,悔不理章句。”②然而,其虽未曾在尘沙飞扬的大漠边塞建立寸功以扬名获利,但却成就了他在中国古代诗歌史上“边塞诗人”的美名。而在这些为数不多的诗篇里,也有“月”的身影。“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出塞二首》其二),再如“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从军行七首》其二)等,在这些诗中,“月”几乎成为了诗人营造边关孤寂冷清氛围的关键意象。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是亲历者,王昌龄用自己的笔触记录下了边关将士清贫的生活和战斗的艰苦,以及他们奋勇杀敌,誓破楼兰的豪迈情怀。此刻的“月”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渲染边地的凄寒。试想一下,在百年征战的古老战场上,战事初歇,战士们枕戈待旦,四际月色昏黄,尘沙飞扬,这时的“月”便不再只是阴柔洁白的玉轮,而是成为了烘托爱国将士们的英勇奋战的英雄形象,营造悲壮的战场氛围的不可或缺的情感象征;与此同时,战士们远离故土,那轮同样照耀着故乡的明月,自然也成为了他们思乡怀人的情感寄托,除此之外,他们辞别故土,远赴边关,甘愿忍受寂寞和疲惫,也是为了确保家国的安泰,此刻的月又成为了他们征战沙场的力量源泉。
而对于那些昏愦腐朽,御敌无能的将领,王昌龄则极力抨击,不留余地。如“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无人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出塞二首》其一)这首诗是其边塞诗的代表作,亦被后世文人推为唐人七绝的“压卷之作”(《唐诗别裁集》)明清诗论家关于唐人七绝的压卷之说:李攀龙推王昌龄《出塞二首》其一为压卷。诗歌中诗人以曾照古今的月联想到自秦汉以来边关保卫战争,并得出了征人未还的原因,“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实乃缺少像飞将李广那样勇猛善战屡建奇功而又体恤士卒的英明将领。正如沈德潜所言:“秦时明月一章,前任推奖之,而未言其妙。益言师劳力竭,而功不成,系将非其人之故;得飞将军备边,边烽自熄。”③而就艺术特色及素材运用来讲,本诗以“月”联系古今,从而含蓄委婉的痛斥了戍边将领的无能。而与之类似,同样以边塞诗闻名的中唐诗人李益,也曾以“汉月”所突出的时空感,沧桑感来表现诗人情思,“边霜昨夜堕关榆,吹角当城汉月孤。无限塞鸿飞不度,秋风卷入《小单于》。”诗人从角声入手,而将写景的重点集中于天上“汉月孤”“无限① 毕士奎:《王昌龄诗歌与诗学研究》,江西人民出版社,月第1版,第14页。 ② 王昌龄:《从军行二首》,见黄明:《王昌龄诗集》,第3页,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9月第1版。
③ 沈德潜:《说诗晬语》,见《〈原诗〉〈一瓢诗话〉〈说诗晬语〉》,第220页。
塞鸿”,其中将边月与边关吹角结合起来,较之于王诗,多了角声的介入,似乎使诗歌更加地丰富多彩。然而从情感表达来看,李诗未免有些单调,仅仅借用月色的凄凉,角声的悠远,以及物是人非的沧桑感来营造一种边塞的孤冷凄凉的氛围,只是单纯地感伤,缺乏如王诗中队戍边士卒的人文关怀及对产生这种沧桑凄凉的人为因素的深层次地剖析,由此看来,王昌龄边塞诗中的月并不只是单纯的感性意象,也是诗人客观分析边人苦难原因的引子,王诗意境之高远,可见一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边关烽火连绵,家书亦抵万金。长久的战事带来了的精神上深重的离别之苦,即便是唐玄宗也不得不承认:“长征兵无有还期,人情难堪”①。王昌龄作为一个亲历者,通过自己的笔触真实地反映了戍边将士的悲苦与愿望。“烽火城西四百楼,黄昏独坐海风情。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月”再一次出现,在茫茫荒漠,西风劲吹,烽火城楼虽逾数寻,却抵不过羌笛悠悠唤起的浓浓乡愁。更为精妙的是在诗的后半句,以“关山之月”入手,笔锋忽转,千万里外征人的娇妻也在同一片月光下愁肠百结。一轮明月,两处相思,巧妙地把征人思亲,思妇念远联系在了一起,愁上加愁,哀婉动人。
2.“空悬明月待君王”
“出塞复入塞”却仍然不能实现其一战扬名的愿望。无奈之下,王昌龄只能辞别萧风瑟瑟的边关,回到繁花似锦、生气蓬勃的中原大地,“重操翰墨,广事干谒,访贤问友”,以期为“圣代用之”。虽然终于在开元十五年(727年)应进士,并一举中榜,被授予秘书省校书郎,后应博学宏词,再中,但却仍然只能担任丞尉一类的小官,甚至还被南罢北黜,仕宦之途似乎也尽是愁怨与悲苦。也许正是由于这种种的不幸,让他变得“心细如尘”。他像身入红墙等待君王临幸的宫女,眼睁睁看着自己年华老去,郁郁而不得志。于是,他拾起墨笔,为那些可怜的宫女、思妇鸣不平。从某种意义上看来,他与她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那种等待垂怜而产生的愁怨,对于王昌龄来说并不陌生。
在这些表现闺中思妇、宫中弃妃愁怨的诗句中,同样有“月”存在。《西宫秋怨》中:“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却恨含情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诗中的主人公,虽貌比芙蓉,肌肤含香,却依然只能半掩秋扇,独自望着那轮秋月,等待垂幸。然而冷月无声,使得“美人”更加的失落。诗中未直接写“月”,但“月”却奠定了全诗的情感基调,自然而然地娓娓道来。又如《春*曲》:“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殿前月轮高。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东风吹暖,露井桃开,未央殿前冷月孤悬,君王犹恐“帘外春寒”,赐锦袍于新宠,却冷落了未央殿的故人,身寒心更寒。月的清冷与露井春暖相对,新人旧人待遇的差距,个中滋味可想而知。再来看看作为其挚友的李白,也许在那个时代的诗人受到盛世的感染,只有多元化的诗歌内容才算符合盛世才子的名号,很难想象那个任性自然、豪放不羁的诗豪,也会有“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李白《玉阶怨》)如此含蓄哀怨的诗篇。诗中的“秋月”将宫女的寂寞凄凉渲染得淋漓尽致,因为寒意逼人,女主人公赶紧进屋放下帏帘,屋内却空无一人,内心不禁孤寂难耐,只得与秋月为伴以寄托哀思,但与王昌龄诗中的“月”相比,结合诗人生平,此中之月更像是诗人于山水间偶惹红尘的伤感,倒不如王诗中显得“顺其自然”。毕竟李白不是王昌龄,也没有其如此坎坷的人生。
3.“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
诗人的一生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早年投身塞漠,赴边漫游,后于出仕中,① 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一二,岳麓书社,201月第2版,第6783页。
屡遭贬谪。因此,“别人”或者“送别”于诗人而言,实在是平常之事。同时,送别诗也记录了诗人人生中的各个特殊时刻,而在这些时刻里,“月”作为情感媒介始终与诗人“不离不弃”。
尽管其仕途失意,心中愁绪千结,但在临别之际,他却保持了盛世文人那份豁达与乐观。“南越归人梦海楼,广陵新月海亭秋。宝刀留赠长相忆,当取戈船万户侯”(王昌龄《别陶副使归南海》)。海楼入梦,广陵新月初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分别的海亭已是收获的季节,权且宝刀赠英雄,希望友人凭此建立不世功业。其间的“月”不再是悲凉凄冷的,而是对友人美好的祝福。又如《送崔参军往龙溪》中:龙溪只在龙标上,秋月孤山两相忘。谴责离心是丈夫,鸿恩共待春江涨。尽管诗人在作此诗时已是被贬之人,但他却把自己的失意放到一边,安慰友人道“谴谪离心”终是大丈夫,愿与君共勉,以待春江潮涨,蒙幸圣恩。这其中之“月”虽被冠以“秋”的字眼,形容此刻与友人皆处于人生的低谷,同为“沦落”之人,但却是为后文埋下伏笔,忽而振臂,鼓励友人必有东山再起之日。此中真情,自然也得到了友人的回应。李白在听闻王昌龄被贬龙标之时,愤而作下“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李白《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这样的诗句,为王昌龄鸣不平。恰恰这句诗歌中也出现了“月”,不同的是,李诗中的“月”乃“主观之月”,甚至直接描写了“我”的存在。而王昌龄诗中的“月”多是“客观之月”,是其表达情感的直接媒介。再来看作为前辈的陈子昂,“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春夜别友人》)这首诗同样也是赠别诗,别宴将尽,分手在即,相聚的欢笑与喜悦马上就会转化为离别的沉寂和愁闷,明月隐于高树,无声无息。只有月才是永恒的,也只有月才可以承载此刻的宁静,明月亲爱而多情。时光旷远而无情。正是因为诗人赋予“明月”在诗中的多情形象,诗歌写出了相逢欢短,写尽了别离愁长,但这种离别绪,又是非常地蕴籍而含蓄,“哀而不伤” 。陈诗中的“月”象征永恒,寄予了无限的哀思,但与王诗相比较而言,陈诗似乎只有哀叹和自我疗伤,没有前者的豁达乐观。
综上所述,从远古先民流传的神话故事到王昌龄笔下充满人文气息的诗句,月照拂了一批又一批文人宦仕。尤其是一生命运坎坷的王昌龄,虽然受到命运的诅咒,却依然为失意的人奔走呼号,一轮月,两相思,诗人用心体察了征人远戍的愁闷,和那轮明月一样真诚地哀恸他们的不幸。而对于那些身陷“高墙”的的女子则以女儿般的情怀,对着月亮哭诉内心的凄怨。而这不同的“月”,其实也是诗人真实的人生经历的内心写照。诗人的一生充满了悲剧色彩,但其却未被打入“冷宫”,而是在诗歌的舞台上找到了自己的角色,在盛唐诗坛尤其是边塞诗歌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诗人用自己的诗歌创作践行了其在诗歌理论中所提倡的诗缘于任性的观点,为月赋予了更为丰富的情感内涵,从深层解析了悲苦的根源,充满了人文关怀。虽然其死于非命,但他的名字连同他的诗歌像那轮明月一样,依然温柔抚慰着着神州大地。
张九龄诗歌中的月意象
张九龄不仅是盛唐杰出的政治家,他还是一位文人骚客所景仰的杰出诗人。
唐朝凭诗赋纳贤,但凡出仕为官的都善文能诗,但少有做大官又以诗见长的。张九龄却是这鲜有之人中的杰出代表,“当年唐室无双士,自古南天第一人”[1]p5正是对他最好的评价。事实上,张九龄的仕途并非一帆风顺,但“三起三落”却意外地造就了他诗作“工于比兴,情切韵澹”的独特创作特色,其清淡雅致,俊朗淳净的涉月诗更是久负盛名。值得一提的是,“月”这一意象在他不同时期不同题材的诗歌中,展现着风格各异的姿态,承载着诗人丰富的情愫。
一、晓时图报的追求之月
张九龄从来不是一个书斋里的学者,他始终处于时代的运动之中,有自己的政治操守和理想。他是一个晓时图报的人,对唐朝忠心耿耿。虽然因受到奸佞小人的诋毁而辞官甚至贬谪,但只要一有机会回到朝中效力,他便将前嫌抛之脑后。这样乐观豁达的情怀尽情体现在他笔下的月亮之中。月在《初发道中赠王司马兼寄诸公》中被闲情化了:“林园事易简,烟月赏恒馀。”虽然此句中描写的是辞官南归两年里的月亮,但被召入京、即将赴官报主的曲江先生内心必是欢喜的。张九龄以自己的生命热情所构建的进退意识,其深层潜藏着一种高度自觉的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有着干预现实生活的潜能。[3]p12月亮此刻化为朦胧的“烟月”,可见九龄已忘记之前遭受到的排挤,正怀揣着满满的斗志打算再度进奉朝廷,效力国事。乐哉驱车赶往京城,却无奈一直无所大作为,张九龄心中深感惭愧。期间九龄作了《酬赵二侍郎使西军赠两省旧僚之作》。诗中有这样一句:“使车经陇月,征旆绕河风。”此月在甘肃一带的边境地区高高悬挂着,正待同僚赵二前去赏鉴。赵二郎即将奉旨以御史身份前往西军监察,虽然前路艰险,但战死沙场是男子汉大丈夫不畏惧的,那悬着的“陇月”正是张九龄所向往和追求的月亮,他也想一试身手,即使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正是这种渴望建功立业的积极心态,日后成就了一个披肝沥胆的张大宰相,为盛世的出现做出了不可磨没的贡献。
二、酬赠奉和的应制之月
唐朝经济相对繁荣,社会日益安定和谐,出现了“贞观“和“开元”两大盛世。当时应制风气盛行,皇帝好富丽奉和之词,作为当朝官员的张九龄自然也需要紧跟“潮流”。客观上,这种应命而作的诗歌,从内容到形式,乃至用韵等各个方面,都要受到诸多的约束。[3]p146但我们在细读张九龄的应制之作时,会发现,虽然这些诗作已经被套上了“奉和”的框架,但九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刚正不阿之气早已冲破了围框。
张九龄早已发现,月亮是不谄清高的寄所。在他的笔下,形容圣德恩泽的最佳代表就是月了。在《奉和史部崔尚书雨后大明朝堂望南山》中,月就化身为皇恩,高悬于天穹。“夜雨尘初灭,秋空月正悬。”一场秋雨过后,原本浑浊的空气被洗濯得清爽宜人,这样的夜里,高挂在空中的月亮特别明亮,大地恍然如昼,飒飒然如蒙圣恩。而在另外几首与月相关的应制诗中,月不再具体悬于天际,而是和太阳组合,被虚化了。日月同辉,形容天地,抒发诗人对天下太平,社会和谐的赞美。如《奉和圣制途径华山》中写道:“日月临高掌,神仙仰大风。”将玄宗比喻成日月,照耀华山。又如《奉和圣制谒元皇帝庙斋》里的“云雷初缔构,日月今悠然。”此诗是写于开元十一年,二度入京的张九龄看到国运繁昌,圣德合天道,不禁发出“日月悠然”的深深礼赞。凭借着通明畅俊的“月”的道白和切中肯綮的诗句描画,张九龄的应制诗在众人众作中脱颖而出,为后人啧啧称道。
三、时不我济的落寞之月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就算是身居宰相之位的张九龄也难逃此运。张九龄一生历经高宗、武后、中宗、睿宗和玄宗五朝,政治上有曾“三起三落”。[3]p117现实的不理想与仕途的不平静让张九龄看透了人道冷暖,他将时不我济的淡淡落寞之情深深藏于那一轮明月之中。
如果说张九龄缺少一种“本领”,那“本领”便是谄媚逢迎。也正因为缺少这种本领,他常常被“束之高阁”。开元四年,因为触逆当时宰相不得不辞官南归,张九龄给京都旧僚作了了《南逐以诗代书赠京都旧僚》,其中写道:“一从官作限,两见月成规。”南归途中的张九龄心中的落寞之情挥之不去,月圆已经两次,可月之满却更显人之失,奈何这样的日子何时能到头。一轮明月,万古忧愁。《感遇·其九》的首联就写道:“抱影吟中夜,谁闻此叹息。”虽然写作具体年份已经无从考证,但从这字里行间的苦涩与失落可以推测出此诗写于张九龄政治生涯中的`“三落”时期。句中没有实点出“月”这一意象,但夜中有影必有月亮。冷月洒满地清辉,配合孤影,失落凄寥之情溢于纸上。
四、羁旅怀思所寄之月
自古就有悲欢离合,自古亦有怀思悲月。张九龄一生中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处于游宦状态的,这就意味着背井离乡,惜别亲友。一位四处漂泊的野客,影自戚戚魄自寒,加上心中对故乡、亲友和佳人的浓浓牵挂,自是愁肠满腹。张九龄将难以排遣的愁绪一股脑儿全转移给了那九重天外的月亮。由此所创之月,香可嚼,味亦可回,人人皆知皆颂。
张九龄借月表怀思之感的莫过于他的《望月怀远》。明月孤悬苍穹,时空转换间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海上生明月”一句描绘的是一轮伴着汹涌浪花缓缓升起的明月。月照乾坤,天地相融,浩淼远大的空间感油然而生。此时,张九龄顺势推出“天涯共此时”之千古绝唱。海德格尔说过:使“共在”得以可能的东西并不是两个存在者的空间上的接近,而是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4]p157纵然隔着万水千山,只要心相依,依旧可以同赏一轮月,同享天伦情,因为,静静流淌的月光会带着满满情思跨越阻隔抵达彼此的内心。这两句看似信手拈来,实则暗含了多少常人所不知的悒忧与惆怅,心酸与苦甘。相见于月光下,引多少文豪竞折腰。可与之媲美的怀思之作还有张九龄的《秋夕望月》。《秋夕望月》于出仕洪州时所作,诗人愁肠百结,辗转难眠,凭轩望月,发出“清迥江城月,流光万里同”的感慨。天各一方,却还能望着同一个月,沐浴着同一片月光。故乡与自己那千丝万缕的联系,使诗人的乡愁得到了一丝慰藉。此外,在《赋得自君之出矣》中,张九龄借月的减缺拟离妇因相思而日渐消瘦之形:“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一个“减”字就将绵绵真意刻画得入木三分,读来不由黯然神伤,心生怜叹。月光如水,捧一抔,只饮一盅,也可一唱三叹。
古人爱月之情是今人所无法想象的。几千年来,文人墨客赋予了那块岩石多多少少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张九龄和月交情甚深,他爱月,咏月,同时他也张扬着自己。在其诗歌中,他用清简雅疏的语言结合坦荡无涯的艺术境界为我们描绘了图报之月、应制之月、落寞之月和寄思之月,辉映和谐,意蕴深远,恢然间流露大家风采。杰出的事与物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黯淡,纵然相隔千年,我们仍能被张九龄诗歌中千姿百态的“月”所感染,稍一回味,便觉唇齿留香,诗歌的清淳妙趣潺潺缭绕。
浅析李白诗歌中的月亮意象
月亮意象在李白诗歌中占有重要地位,李白诗中的月意象体现了作者张扬个性、伸张主体意志的精神。
一、李白诗中月亮意象的精神内核
“意象”是一种以语词为载体的修辞艺术的基本符号,它是语言表达中的一种文化情感的郁结,是作者经过审美经验的筛选,融入特定的“情感和意味”,用语言媒介呈现出来的并能够引起读者的心理画面和“文化”回忆的某种物象。“月”这一意象经过无数文人长期锤炼,使其意蕴深厚,情感丰富,表现力极强。唐代诗人李白可谓写月的圣手,在其近千首诗作中,涉及咏月的达300多首,在这些诗歌中诗人携月同行,揽月寄兴,在他笔下,“月”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别开生面。李白诗中出现的千变万化的月亮,给人的不再是抽象的知觉,而是一种审美意象,借此传达出幅幅生动的画面和种种真挚的情感。李白与明月之间,可谓无隔;也只有像李白这样写明月,才是真正的不隔。中国文化思想中向来缺少一种张扬自我个性,伸张主体意志的精神,即使在偏重于表现人的精神和自由的文学界,也还是弥漫着浓厚的伦理色彩和功利主义倾向。在这种只重视“大我”而忽略“小我”的传统中,李白意象中所体现出的这一精神就更加珍贵。
二、以明月抒发自己的豪情壮志
皎洁的月儿往往象征着诗人理想的境界,寄托着诗人的雄心与壮志,这恰是诗人所处的时代精神在他身上的典型流露。如明月、素月、皓月等都暗示着诗人的人生追求和一生为之奋斗的理想。李白一生钦慕鲁仲连、张良、范蠡这样的英雄侠士,希望能像他们一样,为拯世济难而出,建不世之功,然后舍弃荣华富贵,拂衣栖隐山泉。在“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渡荆门送别》的壮观景色中,带着半轮峨眉山月,诗人仗剑去国,远游家乡。在《古风》五十九首中,他发出了“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耀”的呼声,完成了自身理想的升华。“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这是诗人酒酣兴发时的豪言壮语,像是在悲怆的乐曲中奏出高昂的音调,在黑暗的云层中露出灿烂的霞光,让我们分明感觉到诗人对高洁理想境界的向往和追求,这是何等的洒脱。诚然,这也反映了诗人想“一鸣惊人”的人生理想,尤其是他的不肯“催眉折腰事权贵”的张狂的个性,使他在过了短暂的京城词客生涯后,便被赐金放还了。但诗人坚信“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江上吟》追求理想的脚步并未因此而停歇,“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梦游天姥吟留别》正是最好的写照。
三、以明月象征友情、亲情、乡情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月之时圆时缺,象征着人之聚散离合。诗人长期漂泊异乡,望月最容易勾起对故乡与远方的亲人的'思念之情。因为月亮既照着羁旅中的诗人,也照着故乡与天各一方的亲朋好友。于是,诗人的乡情、亲情与友情便乘着月光飞翔,抵达思念的所在。
远离家乡、多年漂泊在外,故乡是游子心头一个难舍的梦。一个作客他乡的人,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吧:白天倒还罢了,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思乡的情绪,就难免一阵阵地在心头泛起波澜。更何况是明月如霜的秋夜!“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静夜思》秋月是分外光明的,然而它又是清冷的。对孤身远客来说,最易触动旅思情怀,使人感到客况萧条,年华易逝。鲜明地勾勒出一幅生动形象的月夜思乡图。在流放途中,闻听好友王昌龄左迁龙标的不幸遭遇后,李白深夜忧思远谪的老友,无以传递情思,忽发奇想,且托明月传愁心。“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唯愿明月将愁心寄与,分照两地,使自己和朋友都能看到。明月成了了解自己、富于同情的知心人。李白的伟大还在于他把个人的私情推而广之,表现天下人共同的情思。“吴牛喘月时,拖船一何苦。”《丁都户歌》在炎热的季节里,为了生计,劳动人民拖船的痛苦情状,引起了诗人无限的关怀。“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子夜吴歌》长安城中的思妇借着月色赶制寒衣,寄送给在边地征戍的丈夫。她们渴望早日结束战争以便与亲人团聚,诗人抒发的正是人民大众希望恢复和平的心声。“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关山月》则抒写了边关征守的士兵因长期离家戍边而引起的思归之苦。“白杨秋月苦,早落豫章山。”《豫章行》安史之乱中,目睹吴地的人民应征入伍、奔赴前线,诗人一方面为他们的遭遇担心,另一方面又鼓舞他们克服困难、努力杀敌、为国立功。
四、以明月表现现实与理想的矛盾冲突
诗人面对仕途的失意,前途茫茫不知何处才是归依。“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长相思》面对那一轮可望不可即的明月,诗人想起了什么呢?是建功立业的理想吗?他发出了无可奈何的一声长叹,追求理想却不能实现的苦闷跃然纸上。怀才不遇,蹉跎不得志,使他产生了出世之想,但经世之志未泯,对未来依然充满幻想,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引起了他心中极大的痛苦。“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将进酒》放浪形骸、纵酒行乐,成了诗人挥斥幽愤的手段。“荒城虚照碧山月,古木尽入苍梧云。”《梁园吟》诗人与杜甫、高适一起畅游梁地,当年何等繁华的大梁城,而今只剩下荒城残壁,空有一轮明月。只有那古木参天,绕着苍梧飘来的白云。人生无常,功名富贵不能常在,诗人不禁感慨万千。“苦竹寒声动秋月,独宿空帘归梦长。”《劳劳亭歌》虽然诗人自认为文才不减袁宏,但无奈没有谢尚那样的人赏识,只能独宿空帘,空有一番报国之志。面对小人的诋毁,诗人奋起反击“鱼目亦笑我,谓与日月同。”《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对生活中的丑恶现象予以猛烈的抨击。落脚牛渚山,望月而怀古“登高望秋月,空忆谢将军。”《夜泊牛渚怀古》空有满腔才情,却无伯乐来赏识,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诗人只得远离尘世的污浊,躲到月夜的宁静中,自得其乐于其中。面对月光世界,李白,只有醉了。醉中的李白与月对望,“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孤独的月亮阅尽了千古风流,可是她,就那么淡淡地超然地挂在天上,人间的一切似乎全在眼里,又似乎全不在眼里。这样的月亮融进李白的酒杯,怎不使醉中的李白凡心顿释,俗念全消。月在酒里,酒在诗中,一个飘飘然然的诗仙在千年的月下独酌。“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月,真的不解饮吗?此时此刻,只有月方解其情,只有月方会其意。所以,不是月不解饮,而是只有月才解饮的浪漫的忧伤,只有影来随身的诗意的寂寞,充溢在李白的心头。李白醉了,醉在这如诗的月中。“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有明月相伴,李白,愿长醉在千年的诗酒风流中。
李白诗歌中的月亮意象
月亮是李白的诗魂,而李白的月亮诗又将中国的月亮文化推向成熟的巅峰。
中国古典诗词中常见的意象有很多,它们都各有自己的独特的象征意义和情感内涵,比如兰花代表高雅,梅花表现傲骨,杨柳寄寓离情或愁绪等等。“月亮”是中国古典诗词中最典型的意象之一。 月亮本是自然界的一个纯客观的物体,但自从人类意识到它的存在,它便成为原始神话或传说的内容之一,如中国人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由此可见,月亮这一物象早已进入了人的审美视野,当诗人将月亮作为寄寓诗人主观感情的载体后,“月亮”这一意象便有了复杂的思想内蕴,起到了一般词语难以替代的传情达意的作用。
李白是盛唐文化孕育出来的天才诗人,在他塑造的众多意象中,月亮是他最爱的意象,在他留下的一千零五十首诗歌中,我们发现其中从不同角度写月、吟月、歌月、颂月的诗就有近四百首,占其诗歌总数的近三分之一,是迄今为止写月最多的诗人。仅“月”的意象就出现了三百三十六次,还不算“玉盘”“玉轮”“玉环”“玉钩”“玉弓”“玉镜”“天镜”“明镜”“玉兔”“嫦娥”“蟾蜍”等等月亮的代称、别称,至于那些表现出时间的月则更不在统计之列了,不同氛围,不同地点,不同心境,诗人对月都有不同的描写,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境地。于丹说过:“李白这个人,心中的酝酿,明月光不只在床前,其实在他的心里,一个人只有在心里面有无限光芒的时候,才能留在外面。李白的一生,明月相伴,美酒相随,所以明月是他最浅显的一个意向”。因此,李白对“月”这个意象的完美运用,在他的一些诗作里是完全能够体现出来的。
以一首《古朗月行》为例,来浅析李白诗中的月亮意象。这首诗是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叙述的,从中可以悟出李白自小便与明月结下不解之缘。“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这是童年时期的李白对月亮的幼稚认识,对于一个孩童来说,美丽而又多变的月的确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引发那颗小小的纯净的心灵以无数想象。两个比喻看似信手写来,却是情采俱佳,移情于景,鲜明生动,意象的作用,于此可见一斑。随即又把神话拿来,月亮初升,先看见仙人的两只脚,而后逐渐看见仙人和桂树的全形,看见一轮圆月,看见月中白兔在捣药,凡此种种写出了月亮从初升到逐渐明朗和宛若仙境般的景致。如此写法,借助于内涵丰富的月的意象,自然增加了美感,引发了读者丰富的想象,怎能让人没有赏心悦目之感呢?之后笔锋一转,“蟾蜍蚀圆影,天明夜已残”,以“蟾蜍蚀月”影射现实:当时已是玄宗晚年,皇帝沉湎声色,宠幸杨贵妃,权奸、宦官、边将擅权,朝纲不振,这首诗即是李白针对当时黑暗的朝政而发的。“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引出后羿既是为现实中缺少这样的英雄而感慨,也是表达对有这样的英雄令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希望。然而,现实毕竟是现实,诗人深感失望:“阴精此沦惑,去去不足观。”月亮既然已经沦没而迷惑不清,就没有什么可看的了,不如趁早走开吧。这是无可奈何的`办法,心中的忧愤不仅没有解除,反而加深了:“忧来其如何?凄怆摧心肝。”诗人不忍一走了之,内心矛盾重重,忧心如焚。通过对月亮的圆缺以及对它的观赏赋予现实意义,这首诗既体现了封建社会专制统治对文学压迫的结果,又在艺术上使诗人的难抒之情、难发之慨,展现得深婉曲折。
分析和探讨李白诗歌中的月亮意象,对于全面认识和理解诗人诗歌创作的多样化艺术风格和鲜明的个性特色有重要作用。诚如袁行霈先生所言“诗歌的意象带有鲜明的个性特点,最能体现出诗歌的风格。诗人有没有独特的艺术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建立了他个人的意象群”。李白看月与常人的审美不同,慧眼独具,别出心裁,成功塑造出彰显自己的艺术风格的月的意象群。月的意象,到了他的手中,不再仅是创作时被利用的工具,更是他终其一生的知己,因此也无怪乎月亮这一意象在他手中的作用总显得更大,对他更服帖。在李白的心里,月已不是月,更不是一个静止的无生命的物象,它与诗人在精神上是相通的,成为具有人格意义的喻象,这时诗人就跳离了一般的背景渲染和情感寄托,通达豁然,心与天齐,超越了时空、距离的物理隔断,进入心无旁骛唯有月在的境界,与月合为一体。
诗人不仅在咏月方面形成自己的个性特色,更是善于博采众长的咏月高手与集大成者,他广泛吸收曹操、张若虚等人咏月的优秀遗产和表现技巧,有时还喜爱化用前人的诗句,并加以创新和发展,达到了咏月诗歌创作的高峰,对后来刘禹锡、杨万里、苏轼等人咏月诗词的创作起到了重要作用,为中国月文化的繁荣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另一方面,也让我们在认识李白诗中“大鹏”“高山”“瀑布”“黄河”等壮丽意象,领略其崇高壮美诗风的同时,也能感悟与品味李白诗中诸如“明月”这类清新秀美的意象和优美诗风,从而对诗人,诗作,诗韵与诗魂,都有全面深入的理解与剖析。
从“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的童稚遐想,到“故国见秋月”后的病老逝去,月亮始终照着诗人的身影,照着诗人的足迹,照着诗人的心灵,伴随诗人走过了坎坷的一生。李白创造的符合中国人深层传统文化心理,富有深刻文化内涵与情感意蕴的“月亮”意象,是中国古代文化历史长河中古典诗词领域的明珠,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中月意象传承与突破的结晶,成就巨大,影响深远。
李白诗歌中的“月”意象对日本和歌的影响论文
摘 要:本文将李白诗歌里的“月”与体现日本本土美意识的和歌相比较,梳理日本和歌中月意象的变化历程,从而理清外来文化与日本本土文化之间既冲撞又彼此借鉴的互动关系,促进中日文化文流,增强中日人民之间的相互理解。
关键词:李白 月 和歌 汉诗
日本最初的诗,是在汉语传入日本后,日本人使用汉字写成的诗,称为汉诗。后来日本文字产生后,在汉诗基础上诞生了用日语书写的诗,称为和歌。因此,和歌与中国古代文学,尤其是古典诗歌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仪式上发表的演讲中,引用了道元禅师的和歌“春有花开夏鸟鸣,秋日明月冬雪冷”,并将日本文化的特征定位于“雪月花”。由此可以看出,“月”作为代表日本人典型美意识的一种文化意象在日本文学方面非常突出。
一、日本和歌中的“月”意象
按照歌集编撰的时间顺序,本文依次梳理从《万叶集》与《古今和歌集》到《和汉朗咏集》的咏月歌中的“月”意象。
1.《万叶集》
《万叶集》是日本现存最老的一部歌集,全书收录有4500首和歌。歌集中的咏月歌约有184首,分为两种,一种为咏叹等待月亮的待月歌,另一种为寄情于月的寄月歌。
(1)待月歌
《万叶集》中之所以有咏叹等待月亮的和歌,是因为当时日本实行的是“妻问婚”,夫妻双方不住在一起,晚上男方来到女方家里第二天早上离开。平日里夫妻相互思念,只有以和歌寄情。有的男方离女方家很远,晚上能不能去女方家由天气决定,有月亮的晚上自然是好天气,月光也能照路。所以作为去女方家的必备条件之一的月亮,自然成为和歌咏叹的一个主题之一。
妹が目の まく欲しけく 夕の 木のれる 月待つごとし
(み人知ら 卷十一 恋爱 2666)
“多想去见那个姑娘啊,可是天近黄昏,月亮怎么还不出来呢。期盼月亮早点出来好让我早点见到我的姑娘。”这首待月歌,与其说是等待月亮不如说是等待恋人。恋人到底来不来呢,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通过待月歌,表达了作者焦虑、失落的真实情感。
(2)寄月歌
顾名思义,寄月歌是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月亮上以了相思之情。
み空行く 月壮士 夕さら 目には见れど 寄るよしなし
“每天晚上都看着从傍晚时分就挂在天上的美丽的月亮,想要接近却是万分困难。”这首和歌表面上看来是在咏叹月亮,但实际上是把对心上人的感情寄托在月亮上,将月亮譬喻成心上人。恋人如同月亮一般,想见而不得见。《万叶集》中后期的歌人不再满足于简单的表现手法,开始试着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周围的事物上,在歌人的心目中,月亮、红叶、鹿鸣等都有了特定的含义。
总的来说,在《万叶集》中的月亮可以说就是物理层面上的月球,歌风是比较朴素直率的。
2.《古今和歌集》
《古今和歌集》收录了《万叶集》之后150年间的一千余首和歌,包括37首咏月歌。其中有季节歌13首(秋歌8首)、恋歌10首、羁旅歌1首,其他的还有13首。
(1)季节歌
夏の夜は まだよひながら あけぬるを のいに つきやどるらむる
(清原深父 夏?166)
“夏夜稍纵即逝,仿佛刚近黄昏却都天亮了,月儿都无暇西沉,如今借宿在哪片云后呢?”感叹夏夜短暂,就像夏夜看不到月亮一般,人生也是无常,透出一种淡淡的忧伤。
のまより りくる月の 影みれ 心くしの 秋はきにけり
(み人知ら 秋?184)
“望着林间稀疏的月光,不禁惆怅忧愁的秋天已经来临了。”描写了秋的凄凉。上述的`季节歌体现了歌人的敏锐的季节感,歌人通过细致的描写景物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歌中不单单有月,月与白云相辉映,表现了平安时代纤细优美的一种审美情趣。
(2)恋歌
恋歌中经常出现月是从《万叶集》就固有的意象,《古今和歌集》的恋歌中月的出现比例也较高。
有明の つれなくえし 别れより かり きのはなし
(壬生忠岑 恋?625)
“拂晓将近,晓月无情,不得不与心爱的人分离,我心如此凄苦。”这首歌表达与情人分别的痛苦。歌中的晓月俨然代表了离别愁苦。恋歌的歌人们常为了表达孤独相思之情,经常把月作为一种冷寂的印象呈现在和歌之中。
(3)羁旅歌
天の原 ふりさけれ 春日なる 三笠の山に 出でし月か
(安倍仲 旅?406)
“仰头望浩空,三笠春山月初升,思乡此时同。”遥望着天边一轮明月,不由想起家乡奈良三笠山上的月亮,此月是彼月吗?让人沉浸在对故乡的怀念之中,这里的望月不由让人联想到望乡。《古今和歌集》的咏月歌中,由望月而思乡的和歌只此一首,这和作者阿倍仲麻作为遣唐使来中国的经历是分不开的,他在中国不仅学习了汉诗,还和李白等诗人交往甚密。而在中国以李白的《静夜思》为主要代表,把望月和思乡连在一起一直都是一个大主题。阿倍仲麻的这首和歌,以和歌的形式咏唱了汉诗的主题,在中日文学交流史上占着一个特殊的地位。
3.《和汉朗咏集》
《和汉朗咏集》是一部代表平安贵族审美意识的王朝词华集,收入和歌216首。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为四季歌,下卷为风、云、山、祝、恋部。咏月歌主要收录在秋部和恋部中。
(1)四季歌
世にふれ のおふとしは なけれど 月にいくたび ながめしつらむ (具平王 和朗集 秋?260)
“世间万绪,何必沉浸其中,举头望月,万愁消。”这首歌中描写的眺望月亮而忘记忧愁的场面,与之前的歌中月亮的孤愁形象大不相同,表达了一种明快的心情,这里的月代表了积极向上的力量,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2)恋歌
《和汉朗咏集》下卷的恋部共12首和歌,咏月歌就有5首,占了恋部的将近半数。可见月和恋爱之间有很强的羁绊。
今むと いひしかりに 月の 有り明けの月を 待ち出でつるかな
(素性法和朗集 恋?789)
“写信告我马上就来,可是长夜漫漫,晓月升空也不见你的身影。”恋歌中的月往往给人孤寂清冷的印
象,广际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孤零零的明月,这种孤独很容易和寂寞的恋人产生共鸣。
(3)捣衣歌
捣衣歌属于上卷“秋”部,是《和汉朗咏集》的一个新的分类。李白《子夜吴歌》中有“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这里的捣衣指的是秋来冬将至,为了赶制征衣,主妇们将洗的衣服放在石砧上捶打去碱质。《和汉朗咏集》共收录有8首捣衣歌,其中5首为咏月歌。
唐衣 うつえきけ 月きよみ まだ寝ぬ人を さらに知るかな
(之 和朗集 秋?351)
“一片清冷月光下,未眠人听着捣衣声,暗思量。”一般捣衣时节已到深秋,月光寒如水,增加了凉凉秋意,月光下边思念着远在边关的丈夫边捣衣,一股淡淡哀怨之意随之而来。
万叶时期的美意识是比较朴素纯真的,咏月歌中的月意象也没有太多的涵义。《古今和歌集》和《和汉朗咏集》的平安时期贵族文化盛行,这时期的审美也逐渐开始追求风雅。《万叶集》咏叹的感情多为直观、瞬间的,到了平安时期开始有了对人生及过去的感慨。平安时期的月也不单单是照明的手段,有了更丰富的涵义,表面上是在描写月,其实歌人是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月上,恋歌中的月代表了恋人,四季歌中的月则是表达歌人悲伤情绪的载体,而羁旅歌中的月则代表了故乡。“月成为诗人倾诉和寄托情感的对象,表现手法含蓄而纤细。”{1}
二、李白诗歌中的月意象
“李白的诗作现存近千首,涉及月亮的共有382首,占38%。”{2}李白的咏月诗中的月这一意象总的来说可以从下面几个方面认识。
1.对美好事物、高洁人格的追求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诗中的“上”和“揽”字表达了对理想境界的向往与追求。
“了见水中月,青莲出尘埃”(《陪族叔当涂宰游化城寺升公清风亭》),写水中月若青莲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本质,借水中月比喻正直廉洁的形象。
2.孤独与失意的象征
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可望不可即,于是月亮常常成为孤独与失意的象征。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长相思》),在这里以月喻美人,又以美人隐喻皇帝,隐含了诗人被放逐还山政治理想不能实现的苦闷。
3.寄托着诗人对故乡、友人的思念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静夜思》),借望月来寄托对故乡的思念,以缓解远离故乡的孤苦无依感。
“日本晁衡辞帝都,征帆一片回蓬壶。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哭晁卿衡》),很明显这诗句中的明月指的是晁衡,寄托着李白对友人的深深怀念。“明月沉碧海”喻指晁衡溺海身亡,就如同皓洁的明月沉沦于湛蓝的大海之中,境界幽婉含意深远。
三、日本和歌对李白诗歌中的“月”的受容
了,例如《古今和歌集》中收录的阿倍仲麻的那首三笠山月,很容易联想到李白的《静夜思》。阿倍仲麻其实就是李白诗《哭晁卿衡》中的晁衡,阿倍仲麻作为遣唐使来到中国,和当时众多文人关系交好,特别是李白。从他和李白交往的情况看,受李白诗影响的可能性很大。可以说阿倍仲麻的三笠山明月和李白望乡诗中的月意象是相通的。
《和汉朗咏集》中收录的捣衣歌是一个新的分类,在之前的和歌集中是看不到的。如上文纪贯之的那首捣衣歌中的月和李白《子夜吴歌》中的月,都代表了对丈夫的一片思念之情。李白又有《捣衣篇》“晓吹员管随落花,夜捣戎衣向明月”,将捣衣与月意象并置一起,表现闺中思妇对征夫的深切思念和牵挂,把捣衣诗原本的相思幽怨提升到了更为朦胧凄迷的境界,也增强了诗歌打动人的情感力量。《和汉朗咏集》中的捣衣歌中同样和月意象联系一起,和李白的捣衣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古代的日本歌人不断从中国古典诗歌中汲取技巧和意境,同时又突出自身的特征,才形成了现如今的和歌。可以说,和歌是日本民族本土的审美意识同所引进的中华文化融合的产物。
{2} 谢宜伶:《探究李白诗歌中的“月亮”意象》,《现代语文》第8期,第47页。
{4} 公元710 ―784年间为日本的奈良时代。
基金项目:本文系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李白文化研究中心课题(LB12-08)成果之一;课题名称:李白诗歌中的“月”意象对日本和歌的影响。
霜叶红于二月花--浅谈唐朝诗歌中的枫叶意象
霜 叶 红 于月 花浅谈唐朝诗歌中的枫叶意象杜建光(通州市二艾中学, 通州 226342) 江苏摘 要: 火红的枫叶是唐人诗歌 中最爱用的意象之一。 在唐诗 中这种暖 色调 的枫 叶常常传达 出的是 悲凉的信 息 ― 如离愁别绪, 羁旅之思, 身世之感, 家国之痛, 等等。 关键词: 枫叶 秋天 羁旅思乡 惜别怀远 家国之 痛 身世之感 怀古伤今 昔盛今衰 不平之鸣 别调独弹( 张说 《 南中别蒋五岑向青州》 枫叶常被借以表达惜别怀 ) 远、羁旅思乡等情绪。如:听流人水调子王 昌龄红枫是深秋中的颇具特征性的景物,倾向感性的唐代 文学艺术更喜欢它斑斓的色彩, 所以火红的枫叶就成为唐人诗歌 中最爱用的意象之一。这种树生长在江边 , 往往给人以时光流逝 、岁月不再的 联想。 秋天里恰逢离别, 又平添一份愁绪。因此在唐诗中这 种暖色调的枫叶常常传达出的是悲凉的信息― 如离愁别孤舟微月对枫林, 分付鸣筝与客心。 岭色千重万重雨, 断弦收与泪痕深。 首句写景, 描绘了三个意象(孤舟、、) 。 “ 微月 枫林 枫 林” 暗示了秋天, 也与客愁相关。 枫树生在江边, 遇风发出一 片肃杀之声。“ 孤舟微月对枫林”集中秋江晚来三种景物, , 就构成极凄清的意境,为筝曲的演奏创造了一个典型的环 境。此情此境, 只有音乐能消解异乡异客的愁怀了。再如:余千旅舍刘长卿绪, 羁旅之思, 身世之感, 家国之痛等等。一、羁旅思乡 惜别怀远 由于科举 、仕宦等原因, 唐朝诗人常常必须辞亲远游, 与家人、朋友聚少离多, 常常是“ 云一片去悠悠, 白 青枫浦上 不胜愁”“ ,江枫渔火对愁眠” “ 。 愿作枫林叶, 随君度洛阳。 ”摇落暮天迥, 青枫霜叶稀。孤城向水闭, 独鸟背人飞。 渡口月初上, 邻家渔未归。乡心正欲绝, 何处捣寒衣? 首联写诗人独自 在旅舍门外伫立凝望, 草木摇落, 整个 世界显得清旷疏朗。淡淡的暮色, 一直蔓延到了天的尽头。 非用叙述来制造幻觉, 他的感觉是宏观的存在。格非的小说 多由两个层面构成:一个是真实的经验世界的展开, 另一个 是虚幻的超验世界的拓展。 它通过虚与实, 此在与彼在, 人世 与出世的对立组合, 形成了一种双向对流的小说结构。 先锋小说苦心孤诣模糊现实与文学,真实与虚幻的界 限, 你无法判断哪些是真实的, 哪些是假定的, 哪些是可信 的, 哪些是不可相信的。也许这种努力只不过恢复了文学的 虚构本质, 但它对修正人们的文学观念, 以改善并保持人们 对文学的真实关系所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同时对于先锋小 说来说, 真实的存在与幻觉的自由 置换促使整个叙述感觉彻 底开放, 幻觉与现实的相互渗透大大开拓了 存在。 存在在疑难 的探索里展开, 不确定” 在“ 里得到深化。 先锋小说为读者提供 了 想象和再创造的艺术空间, 大大拓展了小说的表现力! 当然,由于叙述感觉的.开放, 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界 限, 使得“ 假亦真”“ 、真亦假”这在一定程度第一文库网上也给解读带 ,来了困难 。路”叙述中让“ 的幻觉延伸,他” , 他” “ 的所有的感觉、体验乃 至行动都在“ 现实” 幻想” 和“ 的中间状态漂移不定。 在余华的大多数作品里,我们似乎都可以看到一个阴 冷幽暗的世界, 怪异, 荒诞, 罪恶, 丑陋, 宿命等等掺和在一 起, 每个人都因经受着病变的折磨而表现出一系列不可思 议的怪异之举 , 生与死 , 幻觉与现实之间的距离也消除了。 《 世事如烟》 `6” 写到‘ 看见两个无腿先生垂钓的怪异情景时, 余华的叙述不露声色: “ 那两个人手中的鱼杆既没有鱼钓和 鱼浮, 也没有线 , 不过是两根长长的, 类似竹竿的东西”他 , 们不一会儿就同时钓到鱼, 而且竟然也无声无息 , 没有语的 挣扎声, 也没有江水的破裂声。直到公鸡啼吟, 两人一齐跳 人江中, 江水四溅仍无声响。 这当然是“ 看到的幻景。 6” 但余 华的叙述没有任何过渡性的交代,到底是6的幻觉还是6的 亲历的现实, 余华不置可否。又如, 关于接生婆到西城去接 生, 是接生婆的梦境所为, 余华在叙述这个梦境的时候, 剔 除了任何原始的交代, 故事的自 然时间被叙述解除, 从现实 跨人梦境没有任何的心理上的转折。这种“ 模糊性叙述” 消 除了幻觉与真实在叙事过程中的界限, 现实、梦境和幻觉相 互渗透, 相互转换, 形成叙述感觉的彻底开放。 如果说余华的叙述是力图把那些事实的存在变成怪异 的感觉的话, 那么格非则是试图把那些幻觉转变为“ 真实” 的 存在;余华用感觉铸造语式, 因此他的感觉总是微观的;而格42参考文献 :[ 1」 斯炎伟.游戏:作为20世纪80年代先锋小说的叙事策略〔 Jl.杭州师范学院学 报(社会科学版 , (04). )[2l 叶立文.论先锋作家的真实观〔 文学评论 , 1l.(O1).夫放货 2 0 年月 下 刊 料0 6 1 号 旬从前那一片茂密的青枫, 眼前连霜叶都变得稀稀落落, 眼看 就要凋尽了。 这一番秋景描写, 既表明了时光节令的流逝推 移, 又衬托了诗人情怀的凄清冷寂, 隐隐传达出一种郁郁的离情乡思。 二、家国之痛 身世之感“ 楚臣伤江枫” (张说《 同友人舟行》 。 ) 唐朝中后期 , 由于 国运式微 、朋党之争 、宦官当政等原因, 很多诗人有志难伸, 于是借枫叶抒发自身坎坷之悲愤。 琵琶行》 一开始就 如《 里, 挑选了“ 枫叶荻花秋瑟瑟” 这样的意象, 以呈现怅惘伤感的 氛围。再如:楚 宫 李商隐安史之乱改变了唐朝 , 也改变了许多诗人的自身命运。 在杜甫诗歌的枫叶意象中,我们更多地是体会到诗人的身 世之感, 家国之痛, 优国忧民之心。“ 春岸桃花水, 云帆枫树林” 南征》 (《 )春水方生, 桃花夹岸, 锦浪浮天; 云帆一片, 极 目四望, 枫树成林。桃花是春天特有的景物, 但枫树林却极易让人联想到秋天, 乐景更见哀情。 “ 水乡霆白屋 , 枫岸叠 青岑。(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 诗人绝 ” 笔之作中这两句诗采用情景交融的艺术手法,通过铺叙哀 景以衬托自己的病苦, 使得病苦之情倍增其苦。 如杜甫七言律诗的代表作《 秋兴》 (其一) : 玉露凋伤枫树林, 巫山巫峡气萧森。 江间波浪兼天涌, 塞上风云接地阴。 丛菊两开他日泪, 孤舟一系故园心。 寒衣处处催刀尺, 白帝城高急暮砧。 这首诗因秋起兴, 触景伤情, 思致缠绵, 起联“ 玉露凋伤湘波如泪色谬谬, 楚厉迷魂逐恨遥。枫树夜猿愁 自断, 女萝山鬼语相邀。 空归腐败犹难复, 更困腥躁 岂易招? 但使故乡三户在, 彩丝谁惜惧长蛟。 领联从湘江岸上的景物再加烘托。 枫树夜猿”是说经 “ , 霜的枫树和哀鸣的愁猿, 构成一幅凄楚的秋夜图。 愁” “ 既是猿愁, 也是迷魂之愁, 而猿愁又更加重迷魂之愁。“ 即断 断”肠。 下句的“ 女萝山鬼” 即以女萝为带的山鬼。 语相邀” “ 既指 山鬼间互相呼唤, 同时也指山鬼们呼唤屈原的迷魂 , 境界阴 森。 长夜漫漫, 枫影阴森, 迷魂无依, 唯夜猿山鬼为伴。 此联 景象凄迷 , 悲情如海 , 读之使人哀怨欲绝。 四、独标高格 别调独弹 悲秋是中国文人的传统 , 但刘禹锡偏说“ 我言秋 日胜春 朝” 枫叶传达的多是悲凉的气息, 。 但偏偏有人别调独弹, 那 就是杜牧的《 山行》 ;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 字点明“ 寒” 山行” 的时令已是深秋, 呈现秋风萧瑟、万 木凋谢的景象。诗人描绘了一幅山岚经秋, 林木萧条, 一道 蜿蜒曲折的石径不断向上伸延的动态画面。枫树林, 巫山巫峡气萧森。 直点秋景, ” 呈现出秋风萧瑟冷落 凄清的悲凉景色。玉露, 枫林, 霜打枫林, 林叶转红, 山峡之 间秋气凛然, 中间加一“ 凋伤”秋意全出。 , 此时, 诗人正值晚 年多病, 知交零落, 离开成都后本想沿江而下, 不意滞留夔 州, 心境抑郁, 望秋伤情, 写出孤寂肃杀的诗句。三、怀古伤今 昔盛今衰 安史之乱使唐王朝一跃不振, 时代绷出一脸的严峻, 社会的各个缝隙里再也找不到迎接诗人们 的微笑 了。于 是他们不得不背负着沉重的失落感,在冷漠的人情世态 中, 无可奈何地去寻找 自己无从把握的归宿,怀古伤今” “ 成了他们诗歌的重要主题。‘ 暮秋风起 , 旧 萧萧枫树林 。” ( 戴叔伦《 题三间大夫庙》 这两句萧瑟秋景的描写, ) 景物 依稀 , 气氛愁惨 , 更增凄惋 , 使人不胜惆怅 , 吊古之意极 深, 为人传诵。金陵怀古司 空曙“ 停车坐爱枫林晚” 绘出了诗人流连山景、停车歇息的情境。正是这一个“ 字, 停” 诗人舍“ 而“ , 行” 停”显出山景之 美, 诗人“ 景之情深。“ 爱” 枫林” 正是诗人瞩 目之处 , 赋予了 “ 霜叶” 的品性。 一个“ 字, 晚” 韵味无穷。 它透露出秋山红叶 的最佳之景在迟不在早, 又展示了一幅秋山夕照图, 夕阳、晚霞、红叶, 红成了一片, 交相辉映。“ 寒山” 与红艳共色, 色 彩绚烂无比; 怪不得诗人流连忘返 , 不愿离去 , 以致耽搁行程, 及至夕阳西下, 才猛悟到自己“ 停车” 太久。 结句 “ 霜叶红于二月花”重笔浓墨地刻画了秋山红叶, ,不仅点出了诗人“ 停车” 的具体原因。也抒发了诗人对秋山 红叶的热恋之情。 诗人以“ 霜叶” 同江南的二月花相比, 一个 “ 字准确地绘出了枫叶经秋时如丹似醉的娇艳 , 寒 红” 给“ 山” 笼罩出一片热情的火焰, 一扫历代咏秋诗中充斥的悲秋 伤逝、萧瑟冷落之习气, 别具一格。 一本《 唐诗三百首》 翻开在我的面前 , 里面躺着一枚旧 时的枫叶, 依然给人一片火红。我突然想:唐诗, 何尝也不是 一枚枫叶?永远留在后人的记忆中。参考 文献 :荤路江枫暗, 宫庭野草春。 伤心庚开府, 老作北朝臣。六朝国都金陵, 是历代诗人咏史的重要题材。这首《 金 陵怀古》前两句写实。作者从眼前所见落笔, , 抓住荤路、宫庭两处典型的场所 , 把古都金陵衰败荒凉的景象, 表现得具 体鲜明。 荤路即皇帝乘车经过的道路。 道旁那饱览人世沧桑的江枫, 长得又高又大, 遮天蔽日, 投下浓密的阴影, 使荒芜 的荤路更显得幽暗阴森。“ 江枫暗” 暗” 既是写实, 的“ 字, 又透露出此刻作者心情的沉重。 “ 野草春”这“ 字既点时 , 春” 令, 又着意渲染 , 点缀春光的唯有这萎萎野草而已。这两句 对偶整齐, 荤路、宫廷与江枫、野草形成强烈对照, 启发读者 将它的现状与历史作比 以引起盛衰兴亡之叹。 较, 三、遭遇坎坷 不平之鸣1.《 唐诗鉴赏词典》 2.《 唐诗三百首》 3.《 全唐诗》43
高考古典诗词常见意象集释
全国高考试题第17题,鉴赏李白的诗歌《春夜洛城闻笛》中“折柳”的寓意及其作用。此题得分普遍较低。究其原因,乃不知古典诗词的许多意象有着特别的含义。“折柳”为什么“寓有惜别怀远之意”(试题答案)?据《三辅黄图?桥》记载:“霸桥在长安东,跨水作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原来,“折柳”是汉代惜别的风俗。
这里的所写之“景”、所咏之“物”,即为客观之“象”;借景所抒之“情”,咏物所言之“志”,即为主观之“意”:“象”与“意”的完美结合,就是“意象”。它既是现实生活的写照,又是诗人审美创造的结晶和情感意念的载体。
一般说来,古诗中的月亮是思乡的代名词。李白《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首诗表现了李白什么样的感情?思乡之情。诗中的月亮就不再是纯客观的物象,而是浸染了诗人感情的意象了。杜甫《月夜忆舍弟》:“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露总是白的,但今夜更白,因为感受在今夜;月无处不明,但故乡更明,因为忆弟思家。诗人以幻作真,为的是突出对故乡的思念。唐人王建《十五夜望寄杜郎中》:“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诗句以委婉的疑问点出了这月圆之夜人间普遍的怀人心绪,含蓄地表现了诗人对故乡朋友的深切思念。
菊花作为傲霜之花,有人称赞它坚强的品格,有人欣赏它清高的气质。屈原《离骚》:“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诗人以饮露餐花象征自己品行的高尚和纯洁。唐人元稹《菊花》:“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表达了诗人对坚贞、高洁品格的追求。其他“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百花中”(宋人郑思肖《寒菊》)、“寂寞东篱湿露华,依前金靥照泥沙”(宋人范成大《重阳后菊花二首》)等诗句,都借菊花来寄寓诗人的精神品质,这里的菊花无疑成为诗人一种人格的写照。
梅花梅花在严寒中最先开放,然后引出烂漫百花散出的芳香,因此梅花与菊花一样,受到了诗人的敬仰与赞颂。宋人陈亮《梅花》:“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诗人抓住梅花最先开放的特点,写出了不怕打击挫折、敢为天下先的品质,既是咏梅,也是咏自己。王安石《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诗句既写出了梅花的因风布远,又含蓄地表现了梅花的纯净洁白,收到了香色俱佳的艺术效果。陆游的著名词作《咏梅》:“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借梅花来比喻自己备受摧残的不幸遭遇和不愿同流合污的高尚情操。元人王冕《墨梅》:“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也是以冰清玉洁的梅花反映自己不愿同流合污的品质,言浅而意深。
松松树是傲霜斗雪的典范,自然是众人讴歌的对象。李白《赠书侍御黄裳》:“愿君学长松,慎勿作桃李。”韦黄裳一向谄媚权贵,李白写诗规劝他,希望他做一个正直的人。三国人刘桢《赠从弟》:“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诗人以此句勉励堂弟要像送松柏那样坚贞,在任何情况下保持高洁的品质。
莲由于“莲”与“怜”音同,所以古诗中有不少写莲的诗句,借以表达爱情。如南朝乐府《西洲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莲子”即“怜子”,“青”即“清”。这里是实写也是虚写,语意双关,采用谐音双关的修辞,表达了一个女子对所爱的男子的深长思念和爱情的纯洁。
梧桐梧桐则是凄凉悲伤的象征。如王昌龄《长信秋词》:“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写的是被剥夺了青春、自由和幸福的少女,在凄凉寂寞的深宫里,形孤影单、卧听宫漏的情景。诗歌的起首句以井边叶黄的梧桐破题,烘托了一个萧瑟冷寂的氛围。其他如“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唐人温庭筠《更漏子》)、“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李清照《声声慢》)等。杜鹃鸟古代神话中,蜀王杜宇(即望帝)因被迫让位给他的臣子,自己隐居山林,死后灵魂化为杜鹃。于是古诗中的杜鹃也就成为凄凉、哀伤的象征了。李白《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子规鸟即杜鹃鸟。起句写即目之景,在萧瑟悲凉的自然景物中寄寓离别感伤之情。三、四句以寄情明月的丰富想象,表达对友人的无限怀念与深切同情。宋人贺铸《忆秦娥》:“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三更月光照在庭院里雪白的梨花上,杜鹃鸟在凄厉地鸣叫着,使人禁不住倍加思念亲人,伤心欲绝。词人通过描写凄清的景物,寄托了幽深的乡思。其他又如“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唐人秦观《踏莎行》)、“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宋人王令《送春》)等,都以杜鹃鸟的哀鸣,来表达哀怨、凄凉或思归的情思。
鹧鸪鸟鹧鸪的鸣声让人听起来像“行不得也哥哥”,极容易勾起旅途艰险的联想和满腔的离愁别绪。如“落照苍茫秋草明,鹧鸪啼处远人行”(唐人李群玉《九子坡闻鹧鸪》)、“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辛弃疾《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等,诗中的鹧鸪都不是纯客观意义上的一种鸟。
寒蝉秋后的蝉是活不了多久的,一番秋雨之后,蝉儿便剩下几声若断若续的哀鸣了,命折旦夕。因此,寒蝉就成为悲凉的同义词。如唐人骆宾王《咏蝉》起首两句:“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以寒蝉高唱,渲染自己在狱中深深怀想家园之情。宋人柳永《雨霖铃》开篇是:“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息。”还未直接描写别离,“凄凄惨惨戚戚”之感已充塞读者心中,酿造了一种足以触动离愁别绪的气氛。“寒蝉鸣我侧”.
鸿雁鸿雁是大型候鸟,每年秋季南迁,常常引起游子思乡怀亲之情和羁旅伤感。如隋人薛道衡《人日思归》:“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早在花开之前,就起了归家的念头;但等到雁已北归,人还没有归家。诗人在北朝做官时,出使南朝陈,写下这思归的诗句,含蓄而又婉转。以雁写思的还有“夜闻归雁生相思,病入新年感物华”(欧阳修《戏答元稹》)、“残星数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唐人赵嘏《长安秋望》)等。也有以鸿雁来指代书信。鸿雁传书的典故大家比较熟悉,鸿雁作为传送书信的使者在诗歌中的运用也就普遍了。如“鸿雁几时到,江糊秋水多”(杜甫《天末怀李白》)等。另外还有以梅子的成熟比喻少女的怀春,如“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李清照《点绛唇》);以浮云比喻在外漂泊的游子,如“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李白《送友人》);鸳鸯,指恩爱的夫妇,如“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唐人卢照邻《长安古意》);丁香,指愁思或情结,如“自从南浦别,愁见丁香结”(唐人牛峤《感恩多》),等等。
李白诗歌中植物意象
植物意象作为其诗歌中极为常见的群体意象,体现了他对各种植物不同的情感倾向,能够很好地向我们展示李白独特的审美情趣和灵活自由、发想无端的意象运用,是研究李白诗歌风格的又一切入点。
一
李白的诗歌意象,前人已多有探究,如“酒”“月”“剑”之类颇能显示其豪壮之气、游侠之风的意象。然而李白作为一个天才般的人物,意象中也颇有与众不同,难以常理论之处,可以作为深入研究的出发点。
黄庭坚说:“余评李白诗如黄帝张乐于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非墨工椠人所可拟议。[1]”方东树《昭昧詹言》里说:“太白当希其发想超旷,落笔天纵,章法承接,变化无端,不可以寻常胸臆摸测;如列子御风而行……[2]”这两段话都形象地表现了李白诗歌中飘忽无端、难以捉摸的意象世界,这个世界普通人只能欣赏,无法揣摩效仿,此间种种风物自是颇具灵性。以植物意象为例,试看以下诗句:
山花插宝髻,石竹绣罗衣。(《宫中行乐词八首》[3])
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古风》)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春思》)
西域春风落花时,挥鞭直就胡姬饮。(《白鼻》)
李白诗中植物意象的选择既透露出传统东方美学色彩,又融会了西方美学的精髓。其中“优美与崇高”的对比,信手拈来,语出天然,已成习惯。“山花插宝髻”一句中“宝髻”既已富贵无匹,遂用“山花”中和,乡野之味与宫廷贵气相结合;“罗衣”已沾染世俗之气,而“石竹”却带来浩然仙气,不是牡丹、芍药等宫廷常用花卉,而是名字清雅而花朵绵密娇小的野生石竹。优美与崇高本来相互矛盾,李白却将其有机结合,使柔者更柔,雄者更雄,深得其中三昧。再如“雪花照芙蓉”一句,“宝剑双蛟龙”何其勇武豪壮:宝剑沉于潭中千年,待风云际会之时,化为蛟龙,腾空而起,绞起万丈雷,而下一句“雪花照芙蓉”又何其婉转,仿佛滔天剑气汇于剑尖,剑光凌利划起像雪花一般冷厉的剑芒,却只是映照出芙蓉的灼灼风姿。剑光与芙蓉何其冲突,却又何其相配,如同太阳照在皑皑雪山上,折射出冷傲的光彩。而“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一句中,“燕”“秦”俱是北地彪悍之国,“碧丝”“绿枝”“桑”却带着江南水乡的柔美。女子春日等待归人的曲意柔肠,便是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了。另一方面,“西域春风落花时,挥鞭直就胡姬饮”里“西域”和“胡姬”意象相勾连,而“春风落花”是柔美哀怨的,“挥鞭直就”是勇武豪壮的,两相对比,连令人感时伤怀的春日落花都带着一股子暖意和生机,一股子喜悦和灵动。
李白诗中体现的优美与崇高的结合,不光在于均衡,还有原有意象内涵的偶然改变。他具有敏锐的美学感知能力,对于诗歌中的意象寄予了更高雅的审美情趣。
二
李白被赞颂为“诗仙”,是因为他的诗歌里弥漫着超凡脱俗的神仙气息,他曾在诗里自豪地写道“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对酒忆贺监二首》),这种自由放逸的仙气来自于他与众不同的眼界和气魄,也体现在他对植物意象的特殊选择和运用中。李白诗歌中植物意象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
这些意象大多是清新自然的,诸如兰桂、梧桐、松柏等传统美学中的“嘉木”“香草”。正如他自己所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他在使用植物意象时,大多仅凭植物本身的特征和形象去营造意象世界,很少对所描写的植物大加修饰、雕琢,因此读起来朴实清新,颇有自然真味。
他所使用的植物意象有柔婉的也有极为广阔的,最典型的例子要数他将巍峨高山比作娇艳芙蓉了,这样的诗句在他的诗歌作品中俯仰皆是。从那句著名的“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妾薄命・汉帝重阿娇》)可以看出,在李白心中,芙蓉花是对一个女子最好的希冀和赞美,“芙蓉”这个意象在他的诗里有独特的地位,不同于普通美丽女子的“桃李”“花颜”,“芙蓉”带有明显的神圣意味,“西岳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古风其十九》)中的莲花山是华山最高峰,明星是华山神女名,而芙蓉作为女神手持物,是尊贵中的尊贵,清逸中的清逸,是百花之首,是李白对于美好人格的向往。到了神仙世界里,那也是“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庐山遥寄卢侍御虚舟》)。他甚至用芙蓉花去比巍峨的高山:“兹山何峻秀,绿翠如芙蓉”(《古风》)是华不注峰,九华山则是“天河挂绿山,秀出九芙蓉”(《望九华赠青阳韦仲堪》),“太华三芙蓉,明星玉女峰”(《江上答崔宣城》)是华山,“丹崖夹石柱,菡萏金芙蓉”(《送温处士归黄山白鹅峰旧居》)是黄山。李白不拘于意象的事实特质,而是抓住意象美感的精神实质来构建诗意世界。
特定植物意象的感情色彩并不固定,而是随意而动。“桃李”这个意象在其作品中频繁出现。在存世的九百多首诗中,“桃李”这个意象大多都是组合出现的,是李白诗中最常见的植物意象之一,在诗歌中主要有三种形象,有的甚至是相反相对的:一种是谄媚、阿谀甚至艳俗的丑恶面目,大多使用对比反衬的表现手法,例如“松柏本孤直,难为桃李颜”(《古风》),这首诗中用两种植物对比,再用严子陵典故说明自己清高孤傲不与人群的情操。与之相对的是如同美玉一般沉默而踏实奉献的美好品格,“玉不自言如桃李,鱼目笑之卞和耻”(《相和歌辞・鞠歌行》)。美玉如此高洁无瑕,和桃李一样不夸耀付出却自有光华。世上多的是鱼目笑珍珠的事情,而人才和君子总是为小人所妒忌。第三种是用来比喻美好却短暂的事物,借以阐发幽思,或是感慨时光流逝,年华不再,功业难成,或是警示世人不能沉醉于盛世美景之中,因为“开花不早落,桃李不如松”(《杂歌谣辞・箜篌谣》),美丽的花朵迟早会凋谢的。同样的还有“落花纷纷稍觉多,美人欲醉朱颜酡。青轩桃李能几何,流光欺人忽蹉跎”(《前有一樽酒行二首》)。而“桃李出深井,花艳惊上春。一贵复一贱,关天岂由身。”(《中山孺子妾歌》)以容易凋谢的桃李和班婕妤团扇失宠的故事说明君王的宠爱不由得自身选择,借以排遣幽愤。第四种是比喻友情,多用来表现江湖义气,“赤心用尽为知己,黄金不惜栽桃李。桃李栽来几度春,一回花落一回新。府县尽为门下客,王侯皆是平交人”(《少年行其三》)整首诗都是洒脱豪放之气,语近游侠。 “桃李”意象的繁多含义可以从侧面说明各种意象在李白心中都是渲染气氛和展示才华的工具,他早已熟练掌握意象之法,窥见至高奥秘,在其他诗人还在触景生情时,他无需思考、不拘一格,各种意象便如同施了法术一般,按照天地意志排列。
三
李白诗歌中的植物意象世界是以先秦文学为基础的。尤其从《楚辞》和屈原的作品汲取良多,《山海经》也为其提供了大量的意象源泉。李白诗歌中的植物意象继承了屈原、宋玉等人的传统审美内涵,诗歌中多见芙蓉、薜荔、琼蕊、桂枝、芳兰、蔓草、绿萝、兰蕙等属于“香草”的植物意象,并且同样具有政治讽喻意味。
“不采芳桂枝,反栖恶木根”(《古风》)反映了世道人心败坏,众人追名逐利,而对个人修养不屑一顾的行为,而“夷羊满中野,盈高门”(《古风》)中“”作为两种《离骚》中的恶草,比喻奸佞小人。比干、屈原均被君王厌弃,也暗示了君王昏聩,贤臣遭贬的现象。“夷羊”是亡国的神兽,有警示君王的意味。这首诗通过借古喻今的方法表达了内心的不平与愤懑。“美人不我期,草木日零落”(《古风》)则化用了《离骚》中的“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屈原的“秋兰兮蘼芜,罗生兮堂下”与李白的“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是一以贯之的审美取向。可以说李白诗歌无论是意象选择,还是情感态度,都沿袭了屈原以香草自比,抒发政治情感的.传统。
李白诗作中的植物意象有现实性的,也有很多虚构性的。既有在现实生活中可以考察到的真实存在的客观物象,也有前人或诗人对现实存在经过想象虚拟出来的虚幻性的意象。而其中的虚幻性植物意象一般来自《山海经》等上古大荒的神话传说。
“苍苍三株树,瞑目焉能攀”(《古风五十九首》)中的“三株树”出自《山海经・海外南经》:“三株树在厌火北,生赤水上。其为树如柏,叶皆为珠”。[4]《山海经・海外东经》:“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中的“扶桑”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李白为了显示自己的豪情说:“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短歌行》)。另一首诗《上云乐》中的“西海栽若木,东溟植扶桑”里提到的“若木”,同样出自《山海经・海外南经》:“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洞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而《天马歌》“虽有玉山禾,不能疗苦饥”中的“玉山禾”则同样出自于《山海经》中“昆仑之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可以发现李白诗歌中含有大量来自于《山海经》的植物,这些神奇的植物代表了李白对于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神话世界的喜爱,也显示了李白善于从远古神话传说中寻找灵感、采撷果实的意识。
古时的神话传说是浪漫主义文学的源头,它们幻想奇特、情节瑰丽,启发了后人创作时的想象力和表现力。在李白诗中有许多大胆神奇的想象,而对于神话传说的植物元素的取用则给李白诗作染上了浪漫性、神秘性的色彩。
李白诗歌中的植物意象体现了他独特的审美情趣和敏锐的感知能力,他从《楚辞》和《山海经》中感染了浪漫主义精神,汲取了一系列植物意象;他广泛地化用前人诗句,灵活地运用这些意象来进行创作;他通过改变同一植物的感情倾向,创造出更具表现力的意象世界;他取法自诸多先秦典籍,用道家和方士们傲然睥睨的目光去挑选取用,从而构建神秘缥缈的意象世界。
徐志摩诗歌中“云”意象
“意象”是诗歌的审美范畴,有“象”的具体可感性,由想象力所形成的一种超越于物的形象化显现,它要表现的是一种内心的东西,是对“意”的主观创造性的表现,“意”与“象”的关系,亦即“情”与“景”、“心”与“物”的关系。
诗人意象的选择凝聚着诗人对生活的独特认识、思考和感受。阅读中国古典诗歌中,我们就会发现,“云”是诗人笔下经常运用的一个意象,文人墨客用 “云”表达了自己或孤傲、或思乡、或自由、或超脱等多种情怀。徐志摩是中国现代最善于捕捉意象、最擅长运用意象来抒发思想感情的诗人之一。“云”是徐志摩诗歌中反复出现的意象,综观徐志摩的诗歌,有大约三分之一的诗歌选用了“云”意象。但徐志摩借用“云”这个“象”所表达的“意”却和古典诗词中的不尽相同,却又有相通之处,下面我们略加分析。
一、古典诗词中的“云”意象
云是一个普通的自物象,但形状、色彩、动态又显示着丰富的美。古往今来,云自然随意、孤高、闲适自由的特征被无数文人推崇,他们赋予了云特定的内涵,有的诗人是单纯对自然景象的赞美,例如:李白的诗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王维的“隔窗云雾生衣上,卷幔山泉入镜中”等;有的用云来表达孤独寂寞的心情,例如:李白在《送友人》一诗中写道:“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浮云”象征“游子”,浮云无根,让人深深地体会至游子的孤寂。还有人用云来寄托美好的理想,表达世事无常等。
二、徐志摩诗中的云
每个诗人的笔下都有一个常用的意象,艾青曾深沉地歌咏大地:“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而艾青对于光明、理想和美好生活的热烈追求,常常借助太阳这一意象得以表现。徐志摩的诗歌中经常出现的一个意象就是云,既有“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然》),又有“在夏荫深处,仰望着流云”(《杜鹃》),还有“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再别康桥》)等等,徐志摩大约三分之一的诗歌选用了“云”意象,诗人选用“云”表达着自己对单纯信仰“爱、美、自由”的执著追求。
1、对爱的追求
“爱”是徐志摩的灵性,“爱”也是徐志摩写作的动机,徐志摩的爱情诗歌注重真挚、热烈情感的抒发,浪漫、优美情调的表现,诗歌写作手法变化多样,其中有一些爱情诗选用了“云”意象。
《偶然》是一首爱情诗,语言优美,“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这首诗以“偶然”这个抽象时间副词为题,使诗歌充满情趣哲理。“云”这个意象表现了情人见面时内心的澎湃、轻柔,也说明爱情来得突然,在诗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爱情走进了他的心里。
2、对美的追求
在《康桥西野暮色》中,开头就提到了“紫云绯云褐云”,第二节又把云彩比喻成一块大琥珀,非常新颖别致,云将康桥郊外的黄昏美景完美地表现出来了。除了康桥之外,徐志摩还有许多描写大自然的`诗篇。例如《夏日田间即景(近沙士顿)》,这首诗歌描绘了田野里的南风、柳林、豌豆、杨梅、麦浪,阳光,还有满天的白云黄云,整首诗歌语调轻快活泼,于描写自然美景的同时也充满着浓浓的抒情意味。
另外“云” 这个汉字符号具有“ 神彩” 美,云是飘荡而有色的, 在视觉上,云既给人流动感, 同时也给人色彩纷呈感, 不显单调, 有诗意, 有韵味。徐志摩是“ 三美” 主张的倡导者,要求诗歌语言具有绘画美,“云”意象能更好地表现徐志摩对诗歌艺术上的美的追求。
3、对自由的追求
云在外在形态上轻盈、飘动,而内在特质则蕴含着自由、潇洒轻松的特点,因此,云又成为徐志摩寄托自由理想的载体,比如《再别康桥》,诗人反复同“云彩”作别,这里的云彩实际象征着民主自由,诗人作别的其实是心中英美式的自由、民主,而这种民主自由是作者内心渴望又不能实现的。
徐志摩用“云”诠释着他对 “爱、美、自由”的追求,“爱、美、自由”就是徐志摩的理想主义,当他的爱情陷入了瓜瓜葛葛、是是非非时,当他的政治理想无法实现的时候,“云”较好地表达了他寂寥的心情、对社会的不满和对理想的渴望。当他“独坐在半山的石上, 看峰上白云蒸腾” 时, 又怎能不对云自由、轻松、自然的“丰姿” 产生共鸣与渴望? “我亦爱在白云里安眠不醒”, 这正是徐志摩对扼杀个性的黑暗社会的无声抗议。然而,个性自由失落的困扰只是他痛苦的一半,另一半则是他政治理想的破灭。徐志摩最有兴趣的就是英美式的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然而当他19 22 年回国以后, 中国的现实没有办法让他的政治理想实现,他不得不“怅望云天,泪下点点”。从这方面来看,徐志摩笔下的“云”和古典诗词中的“云”又有了相通之处,即用 “云”来寄托理想,表达寂寥,抒发对社会和现实的不满。
总之,徐志摩的诗歌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是用心与爱吟唱的人生乐曲,让我们化作天空的一片云,和徐志摩一起细细品味人间至纯的爱、美、自由。
★ 诗歌意象的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