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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逝的关河水运散文
五尺道从时间的风雨中走来,这一走就是两千多年。
两千多年的风云开合,五尺道见证了盐津厚重历史的演绎与延伸,见证了朱提江谷地的兴衰起落,也见证了跋涉于这条道上的人背马托的心酸无奈。
在盐津境内有大小七十八条河流溪沟,沿朱提江两岸呈叶脉状分布排列。最终几乎完全被朱提江吸纳了,朱提江由此就变得粗壮威猛起来。
县域内六十五里长的朱提江,两岸高山绝壁随处可见,江流湍急,浊浪排空。虽然凶险如此,但也阻遏不住人们疏导开浚利用的脚步。
朱提江航道的开启,打开了盐津交通的又一段历史。
铿锵悲怆的关河号子,有力的吼出了朱提江环境的艰险与凄凉,吟唱出了关河水急、浪大、滩多现象环生的现实。
唐末,“昭通、盐津亦非中原版图。”“……宋太祖弃云南……鉴唐之祸基于南诏,以玉斧画大渡河,曰‘此外非吾有也’。自是云南不通中国。”(《盐津县志》)。到明洪武十五年,朝廷平定了叛乱,才把乌撒、乌蒙、芒部改置乌蒙府,隶属四川川南道。清雍正五年,乌蒙府改土归流,隶属云南……
元末,各地干戈四起烽火连年……
朱元璋夺取天下,定都南京建立了大明王朝,然而四顾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洪武八年(1375年),明太祖朱元璋征发20万工匠建设皇宫,建筑材料寻征于各地。
乌蒙府地域辽阔,天然资源丰富。北部诸县,森林遍布巨树参天。“乌蒙以北深山,昔产楠木,山势险峻,人迹罕至,木得其寿,以胜栋梁。”
关河流域特别是滩头盛产香楠(桢南)、香杉(杉木)。这两种树木质坚纹细味香,是建筑皇宫大院的上等材料,有“皇木”的雅称。
朱元璋命令四川督抚派人进入关河流域采伐香楠和香杉。现在滩头乡界牌村营盘社龙塘湾有一方石刻摩崖,记述了其时采伐“皇木”的状况:“大明国洪武八年乙卯十一月戊子上旬三日,宜宾县官部领夷人夫一百八十名,砍剁宫阙香楠木植一百四十根。”……
相隔28年,太祖之弟朱棣从朱允炆手里夺走了皇位并迁都北京。但北京已是狼藉一片,于是决定修复故宫。旨派工部尚书河南的宋某督办木材。又到四川包括滩头在内的地域采办“皇木”,宋某先后五次入蜀,到马湖一带督察。大明永乐五年(14)四月,差吏叙州府宜宾县的陈主簿、何典史等部采伐木材。滩头方碑湾石刻摩崖记述了此事:“大明国永乐五年丁亥四月丙午日,叙州府宜宾县官陈主薄何典史等部领人夫八百名拖运宫殿楠木四百根。”石刻除了记载这次伐木情况外,还附了一首打油诗:“八百人夫到此间,山溪险峻路艰难。官肯用心我用力,四百木植早早完。”
同年六月,又派夷人百长阿奴领夫一百一十名,在滩头拖运木材。
到清朝康熙、雍正、乾隆时,皇城各类建筑需要的木材,都无一例外到盐津等地采伐。《四川通志》记载:营建故宫用的楠木和天坛、地坛用的灯杆杉木,都是从永善、绥江、盐津等地采伐运抵京城的。
清雍正改土归流后,加强了与中原各个方面的`联系,水运交通直达中原,百业俱兴,兴盛繁荣。这一时期,有江南徽州等地的木材商利用水路,从盐津境内贩运木材到江南销售。
不过,那时的木材大抵都是以放筏漂流的形式来进行运送的。
为了缓解东川之铜从陆路运往京城的艰难,自清朝乾隆七年(1742年)开始开浚关河航道历经三年功夫完成。从此,石门关以下船运正式开通,“铜运坦行,商货骈集,克受成效”。石门关到盐井渡设立站船七只,担任了途径昭通铜运一半的任务,从盐津20日运抵泸州……每年约转运京铜395吨。
接近解放的时候,县内有木船50多只,每只载重30到80吨,担负着昭通、鲁甸、永善、大关、会泽各县市及四川邻县物资进出的运输任务。河中木船往来于盐津、横江、宜宾之间。《盐津县志》载:“盐津县治,水陆交通便利,为昭通、叙州两府之中枢,商务繁盛实为滇边第一口岸”。
1956年,对关河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疏浚,并疏通了盐津县城直达彝良牛街的船道,使载重三吨的船只可以直达牛街。
五十年代,县内大小船只30多只,总载重量达百余吨。1958年,昭通到四川筠连的公路通车,然而,经过县城过关河的汽车要靠木船载渡,速度时分缓慢。1966年,东风大桥建成,汽车往来畅行无阻。但关河自盐津下游仍然靠水运,关河有四个主要渡口:沱湾、八里、深溪坪、中心滩。各处有小木船推渡过河行人,杉木滩和滩头两处还设有轮渡。
1977年,修建盐(津)——水(富)公路。鲢鱼洞放炮炸岩石,大岩崩塌,大量岩石滚入关河,致使关河一度中断,上游河床逐年增高,自此,关河已不能通航。
水道运务至此便画了一个句号,运输重任交由杨林——垫泥坡和盐津——水富以及水麻高速路三条主动脉来承载。
历史的巨浪淘走了岁月,却淘不走江畔的诸多事迹与人文积淀。
黄柏河水运市场分析
黄柏河是长江中上游结合部的`一条小支流,自葛洲坝蓄水发电以来,这里成为库区的一部分,水流平稳,落差小,水深达数十米,水面宽阔.由于地理位置独特(汉宜高速公路的终点,焦枝铁路线支线鸦宜段延伸至此),这里成为进出渝东鄂西物资的重要集散地之一,更是宜昌丰富的磷矿石资源出口外销的中转地.
作 者:尤太富 袁志斌 作者单位:宜昌市港航局,湖北,443000 刊 名:中国水运 英文刊名:CHINA WATER TRANSPORT 年,卷(期): “”(8) 分类号:F55 关键词:远逝的牧场散文
今天,我应约而去。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驰,窗外的风景在迅疾地切换。车内,CD,一曲《我与草原有个约定》正高一亢悠扬。这一切都好似预先准备的。
从 小蜗居在中原山区里的我,一直对草原怀着一种极致的渴望,心中珍藏着一幅被涂改了无数次却依然清晰的草原放牧图:蓝蓝的天空,碧碧的草原,清清的河流,洁 白的羊群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起伏涌动。一位清秀的姑娘正扬鞭催马,悠扬的歌声响起,欢快的马蹄跳跃,这不会是当年王洛宾心中那位遥远的美丽的姑娘吧?我痴 痴地想着,直至思绪渐行渐远于那模糊的印象……
车 子下了高速,驶入宝鸡,出了市区。闪过一个个村庄,飞过一片片田地。不远千里的路程,只为了兑现一个美丽的诺言,我们不敢稍有怠慢。凌晨四点多出发,七八 个小时之后,我们还痴痴地奔走在这赴约的路上。只是,心情少了几许刚来时的迫切。太陽的炙烤与旅途的疲劳一齐涌来,车子依然耐着性子在公路上颠簸着。
“距离关山草原还有 55公里!”车上有人惊喜地叫了起来,这无疑是让我们最为兴奋的消息,每个人都振作了起来,翘首以待,仿佛眼前就能看见草原那依稀的身影。
关山草原位于陕西省陇县西南部,距离西安市300公里,游览面积34平方公里,是我国西北内陆地区唯一的以高山草甸为主体的旅游风景区。它地处关山山脉南端,地势南高北低,山地海拔多在2200米左右,主峰海拔2466米。关山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关中平原的西北门户和屏障,古道横穿,关隘重重,兵家必争,政客巡幸,商贾往来。秦人先祖在此牧马蕃息,汉唐骏马在此雄起诞生。秦皇汉武唐宗西巡,商贾邮驿进出往来。
隐 约间,阵阵湿润温凉的风迎面扑来。车子渐渐驶入关山地带,在谷底的公路上慢慢向前蠕一动,公路依着山势,渐深渐高。这里山势迤逦,石多土少,山上的树木大多 深深扎根于岩石上那稀薄的土层中。出乎我意料的是,树木的颜色并不是唯一单调的绿色,有的呈橙黄|色,或者红色,或者淡白,杂乱而无章,可能是树木的种类比 较多吧。这样总给人一种季节的错感,以为是踏错了鼓点,来到了秋的世界。远望,一座座起伏的浑一圆的群山,宛如一朵朵缤纷的蘑菇。如果能俯瞰的话,那定是一 幅绿色底子上点缀着无数蘑菇的大花布。行走着,眼前突然一亮,只见,在缤纷的丛林中,夹杂着一种开着白色花朵的刺梨树。有时一株,或者几株,或者一大片。 仿佛是那冬季的雪花晶莹于琼枝玉柳,煞有一番“碧树银花”的味道。一90">
渐 渐地,愈接近关山草原,谷地也愈加广阔。这里的山顶都是统一浑一圆的形状,坡平缓而广阔,草丰美而壮观。树也渐渐地稀少了,只有在山顶才有一簇簇的丛林,坡 上,尽是满眼的绿茵茵的草儿。偶尔,有那么一株点缀在半坡上,叶子稀疏错落,枝干微微泛着银白,仿佛一位风姿卓约的女子,正在寂寞而幸福地等待着什么。而 不远处山顶那密密的丛林,仿佛正在窥视着她的全部秘密。偶尔,还有几匹健壮的马儿在安详地吃草。仰望群山,绿绒绒的大毡子上,不知是被哪位大手笔给印染上 一幅清新淡雅的山水写意,自然地流泻到天边。此时,脑海中草原的印象在这一瞬间被打破,遗憾之余,又感到一丝欣慰。该叫做关山牧场吧。
踏着青青的软草,心里也有些不忍。是的啊,这里每一寸土地上都浸渍着秦砖汉瓦的遗风;那林隙间,一定还隐匿着先人们放牧休憩时的微鼾;那草丛间,定还散落着那汉唐骏马的蹄痕。恍惚间,我的思绪飞出了很远很远……
我 仿佛看见了西周初年的秦人先祖非子,扬着长长的牛鞭,从喉咙里发出那难懂的抑扬的调子,驱赶着成群奔腾的马匹,在为周王室饲牧放养。幸运的是,他辛苦了一 遭,终因“马大蕃息”,功绩卓著,被封为食邑。从此,畜牧业在这里起步,一个民族开始了它的繁衍生息,秦人就这样一步步由此而走向了关中平原,走向了全 国。在秦的文化历史上刻上了最初最深的一笔。
耳 际仿佛飘来阵阵铁骑的嘶叫一声,威仪庄严的汉武帝,正驾着飞马踏着滚滚的黄烟而来。立定,他放眼尽望,成群的马匹正呼啸而来,飞腾而去。汉武帝怅思良久,然 后捋了捋胡须,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那笑里,隐藏着十足的霸气。是的,征战匈奴的梦想,此时已不仅仅是个梦了。你看,那年轻飒爽的霍去病正 率着万余精骑,过关山出陇西,沿祁连山直趋西北,长途奔袭,出击匈奴,封狼居胥,凯旋而归。为汉武帝的宏图伟业再添一个精美的感叹号。
黑 夜里,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一搓一着人的脸庞。在这关山的深谷里,只见一个矫健的身影疾驰而过。听得清楚,那闪着寒光的铠甲碰着热汗凝结成的冰溜的击撞声,清 脆而响亮,惊扰着这关隘的梦魇。我知道,定是边关传来形势危急的消息,不然,这奇女子花木兰,敢于替父从军,关山飞赴,哪敢有半点懈怠。有谁知心中忧焚, 家国情思?
……
历 史潮流的浪花转瞬即逝,那轰轰烈烈的壮举,那脍炙人口的传说,都曾在这里,留下了淡淡的一抹。张骞出使西域,唐玄奘天竺取经,文成公主入藏联姻,古丝路 “回中道”皆由关山通过。山依关而名,名随关而扬天下。这里,南北延伸成屏障之势,形势险要,是中原至西域的重要通道和军事关隘,被视为“咽喉呼吸之关, 锁钥关键之固”的兵家必争之地。“从军出陇坂,驱马度关山”,更记载了无数可歌可泣的业绩故事。
公元30年陶启起兵反汉,居陇坂伐木塞道,以拒征剿,刘秀多次遣兵征讨,33年刘秀亲率部队抵达汧县,“歼狂丑于陇坻”,“秦肤捷于回中”。
唐初薛举起兵攻唐,李世民迎击直追至陇山。
宋金对峙时期,陇州之地为长期争夺之处,展开了长达30余年的拉锯战。 上一页1234下一页
清康熙(1675年)叛将李黄莺据关山顶,代树塞路,扼据险要,而清兵驻咸宜关,双方对峙竟长达三年,
1949年7月,西北野战军第一军向盘踞于固关、关山等地负隅顽抗的马步芳部队发起著名的关山战役,一举歼敌一个旅和地方自卫一团一3000多人,打开了人民解放军西进的大门,在解放大西北中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
固 执地拉回飞逝久远的思绪,只见眼前,几个舶来的“蒙古包”跃入眼帘,各种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只有近处的山坡上,还散乱着几匹懒洋洋的马儿。路边,各种 车子拥挤着。车比马多,人比车多。四周望望,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什么山地滑草,高空滑索,还有草原射箭,单管滑道等等。各种小店招揽生意的呼喝声不绝 于耳,他们有的带着蹩脚的西部牛仔帽,拿捏着嗓子吆喝着“正宗的蒙古烤全羊哎——”。就在一笔生意成交之后,一只只羊儿在被主人称好重量,然后用斤数乘上 某个能体现自身价值高低的数字,在一把锋利的屠刀下流一出汩一汩的鲜血,冲洗之后,任被送上那滚一烫的烤箱,旋转着,炙烤着。接着被端上桌子,被人们撕咬着,咀 嚼着,最终被人的胃液所消化,从而完成自己的最后使命。这一切,令我惨不忍睹。闻着那喷香的`炙烤味,我分明闻到了那氤氲在其中的凄惨的控诉与无奈。离开 了,赶紧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我想,这里除了清新的空气免费外,其他的一切能被利用上的都物尽其用了。想想,也能理解,开发旅游嘛。只是,沉重的伤感从 心头涌起。那是一个民族精神飞扬激荡的大时代,也是一个王朝迭替充满着拓疆征服欲|望的时代。王昌龄笔下铮铮铁骨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誓言,至今还在空旷的天际回响;李白的“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的一腔热血还在温一热着激荡的胸怀。关 山牧场,你们曾在这里孤寂了多久?先祖非子曾在你额头的皱纹里细数流年,感慨万千;关山牧场,你们又被人遗忘了多久?秦汉的铁骑曾在你们厚实的胸怀里驰骋 遨游,奔赴战场。而今,人们的精神空间已经退化到纯粹的物质享受,我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悲哀?此时,正好有一股强劲的冷风从头顶吹过,我打了个寒颤。
不觉间,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为了晚上能按时赶到西安,我们必须驱车返回,有300多公里的路程。第二天我们还须再赶200多 公里的路程从西安返回家的。要告别时,突然间产生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那色彩疏淡的丛林,那绿茵如绒的草地,那清新微润的空气,那淡定绽放的刺梨,那一幅 幅自然写意的山水画,都将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还有些许莫名的伤感。就在此刻,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到了陶渊明,想到了他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的情景;也想到了韩少功,想到了那些把着犁扛着锄头的人,想到了与山为伴与月为友的人,想到了那些把自己完全托付于于自然的人。我想,他们至少是幸运而幸 福的,生于自然,融于自然,最后也归于自然。而我,而我们,整日则囿于世俗的牵绊与尘世的琐碎之中,出来一时,也不过是走马观花而已。未能走近自然,更何 谈走进呢?
离开的时候,我只有冥神闭息,悄悄地告诉自己,如果有机会,如果有可能,一间小屋,一群牛羊,一座山头,一片草地,一把锄头,一介关山老翁,此生便足矣。但我清楚,我忐忑,扪心自问,明白,这只仅仅是想想而已。只有离开。别了,关山牧场,将来的不久,你还能容颜依旧吗?
匆匆拜谒之余,便启车返程。暮色降临之际,已到古城脚下。城内,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繁华似锦。恍惚间,思绪仿佛穿越千年时空。眼前,不会就是当年盛唐的曲江盛宴吧?你看,朦胧中,那欣喜的太宗已经微酣,尽兴地在鼓掌击节;那诗人李白已在开怀畅饮,挥剑起舞……
就这样,在此刻,我走进了西安的怀抱,屏息着倾听着她的呼吸。
远逝的镰散文
一、
镰,你藏好了么?数到三十,开始去找你。一个数字是一年,三十年的光阴弹指一瞬间,你像一个诱人老死的饵,年轮的光线纺的多长,我都会与苍老背道而驰,向鸡鸣的陋巷,蚕眠的田园,不管南北西东,找到你。
从认识一棵庄稼说起吧,那时我还小,天真满满。深秋的一片坡地里,指着返青的麦苗问母亲:这是韭菜么?母亲正在晾晒地瓜干,逗得哈哈大笑地手一软,一簸箕地瓜干倾倒在地上。
“傻丫头,这是过年给你蒸大白馍馍的麦子啊!”再看看细长叶子的麦苗,眼里还是分不出麦苗和韭菜的不同,为了不再闹笑话,就认定一小畦的是韭菜,一大片一大片的就是麦苗。
这时,镰睡在冬季的农具房里,大大小小的农具挤挤挨挨,镰是冬闲时分最早闭上眼睛的,像冬眠的蛇,蜷曲着微“s”形的身躯,即使那些铁锨,铁镐,锄头到铁匠炉里逛了一遭,打几个挺子,洗掉一身的尘土,油光锃亮地碰出响声,它也只是懒懒地在推门而入刺眼的阳光里,瞬间给人打一个一动不动的照面。
新镰是跟着三四月的交流会赶来的,怎么说镰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县城里一年之中才有几天这样盛大的集会啊!小孩子是不关心那些农具的出处的,赶的全是会上的热闹。
长长的会像两条河流,向着相反的方向涌流。人必须顺流而下,流到尽头再加入到另一条河流。会上有许多热闹可瞧,但你能深入的繁华和神秘总是有限。
爷爷常带我去听戏,偶尔会在人流的某一处驻足。有一处高声放着音响的高台,留住了许多人的脚步。台子上青春靓丽的姑娘穿着的犹抱琵琶半遮面,那纱巾似的斗篷似乎遮不住身上的冷。在卖票人的叫嚣中,凸凹有致的身体摆着撩人的姿势,人们满脸带着看小丑的张望,姑娘们笑吟吟的,像看着另一群小丑,然后撩开门帘闪进了神秘的帆布大蓬里,她们是去变戏法吗?台下的人伸长了脖子,有的动了一窥山河移易的心思
“脚下的路在走,身边的水在流”那嘶哑的歌声在人流里推波助澜,一切都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似乎要把热闹的场子翻到天上去。
爷爷带我拐进一进院落,戏已开演,没有戏台,屋里屋外包揽了台前幕后。演员一身穿红着绿的戏装,人们围成半圆,多半是老头老太们,在锣鼓家什伴奏的咿咿呀呀中,他们细品着戏里的情节腔韵,我也安安静静地陪爷爷坐到黄昏。戏让人们停下来,像一群慢慢咀嚼的羊,一下子回到千年前的缓慢悠长里。
一般的,能留住小孩的嘴,就能留住孩子的腿,一捧樱桃,一把瓜子,一串冰糖葫芦,常常是爷爷给我买的零嘴。可那些小戏我大多是听不懂的,它们是绞缠着零嘴的美味我才看下去的。唯一感兴趣的是个扎着撅天辫的小丑,被两个喊他二叔的小孩缠着,和我向小叔耍赖时的情状一模一样,而这出戏十有八九赶不上,印象却深刻。
跟母亲赶会就没有听戏那么安静了,被母亲拉着手,有一种骨骨碌碌转的感觉。母亲若想挑商品,只能腾出一只手来,另一只永远捂着她那并不鼓的钱袋子,就让我拽着她的衣角别松开。可我也有走神的时候,一愣神的功夫,就与母亲走散了。
壁立的人群里,再也寻不到母亲,人流裹挟着我前行,既不敢喊也不敢哭,怕别人认出我是没有大人领着的孩子。当我看到某张关注的表情,急忙会在前面某个人屁股后面跟的很紧,甚至装作抬手去拽那人衣角的样子。
茫然地漂流着,一切叫卖都失去了吸引,一心想着如何找到母亲,太阳落得那么快。在会尾巴上猛然间看到一张张崭新的镰,它们像冥冥之中的一种暗示,想起母亲藏在麦垄里的镰,母亲常说要把东西放在你知道的地方。放自行车的地方也是母亲知道的地方,我赶紧到那里去等,相信母亲最终会找到这里来的。
直到赶会的人渐渐离散而去,远远地,见到母亲哭哭啼啼,擦眼抹泪地走来。我兴奋地大喊着:妈,我在这里!母亲破涕为笑了,大声骂着:死妮子,你到哪里去了?死妮子,你还让我活不?看车的大婶似乎明白了一切,为我们母女重逢说着宽慰的话。
低头一瞧才发觉,母亲为了找我挤掉了一只鞋子,她却终于找回了她的孩子。
肚子已然饿的咕咕在叫,我不敢说,母亲也知道,她没有像往常买几个包子油条打发了,而是买了只有看外公时才带上的桃酥。
这个交流会赶的很特别,割麦子的镰,捆麦子的草腰子,一张木锨,一把竹扫帚也没买到,简直一无所获,母亲唯独紧紧攥着我的手,再也不敢撒开了。
二、
布谷鸟从麦田上空飞过,它的叫声里带着某种催促:布谷布谷,猫逮老鼠一递一声,一声一递。
新镰和旧镰听得蠢蠢欲动了,有一种玉在匣待时飞的悸动,恨不能一蹦子从墙上跳下来,抖落开尘封的僵硬。昏暗的灯影里,母亲黑黑地把镰刀磨亮,伸出拇指刮蹭了一下刃口,每一张镰都做出宝剑吹发可断的接应。我知道,平时帮家里干活都是小打小闹,而收麦子绝对是一场硬仗,苦仗。
太阳这面出工的锣敲响了,敲得人心里金光闪亮。那些光在五月的麦芒上游走,一望无际的麦田赤身裸体,抢着收集阳光呢!麦子为我们的肠胃而生长,这时,我们的手脚腿,全身的力气都是为割麦子而生。
小孩子干起活来本没耐性,最讨厌垄子拉的最长的坡地,从南到北望不到头,让人的期待变得漫长而无尽头,煎熬也没有尽头。哪怕每到了两块地的分割点――垄沟,心里都会涌起小小的喜悦,像战士占领了某个山头似的,有了短暂的胜利的欢喜。可以坐下来喝口水,吹吹风,看风吹麦浪里,每一张镰都在阳光里跳荡。那些躬身而行的背脊,麦浪几乎淹没了他们,如果身子再低俯一些。
我和小妹相视而笑,被麦子的灰尘浸染的表情,花狗脸上那白崭崭的牙,泄露出我们眼里的嘲笑,忙用湿手巾擦拭,直到看见彼此已被汗水渍得通红的小脸。
父母总选择最密实,倒伏严重的麦垄,但我还是被远远地甩在后面。母亲有时从中间就给撂倒一片,让我一下子有了窜出几步远的轻松。虽然接下来还是面朝麦子背朝天,心里疏朗了许多。我知道,蜗牛一样爬也得干下去,母亲的镰随时会伸过垄背,为我减去几行的接应,默默鼓舞着我。在那时,我就在心里对比出上学和劳作的不同,似乎就品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一点儿意味。
到了垄沟,我们都放倒自己歇着,母亲为每一个人磨一遍镰。我常怀疑自己的新镰太钝,要换母亲的旧镰,她爽快地递给我。母亲能撂倒一大片的镰到了我手里,还是跟割韭菜似的,而我的镰在母亲通灵的手里,变得那样轻巧自如,身后是齐崭崭的麦茬,刀切一样,比我写的作业还齐整呢!
时间长了,还有哪一个孩子的镰头欢?镰在手里越来越沉重,它不是在割麦子,分明是割着我稚嫩的气力和一波又一波的无可奈何。站在麦子的围困里,我不断地张望,觉的日头比平常走的慢多了,麦子们也跟着张望,张望着我眼里的星星月亮快点带我回家。
天一擦黑,远远地望见,天上升起一把小小的镰刀,镰刃朝上,妹妹说它在收割着星星和云朵。镰刃朝下的时候,她就想象它在收割虫鸣和露水,回家的路上,虫鸣和露水湿了我们的裤腿。等躺倒在铺上时,发际还粘着来不及摘下的麦芒,在梦着一把神奇的飞镰中,睡的死猪一般,即使有人把我们架走,也不会醒来的。
父母还留在地里,趁着露水的潮润,土地返潮了,麦子柔软了挺直的身段,父亲把白日割下的麦子捆成麦个子。母亲的镰更像一条游走的蛇,明晃晃的泛着月色的青光。夜太静了,割麦的沙沙声,像没日没夜蚕食桑叶的声音。
在夜晚,母亲的镰也是有眼睛的。镰是母亲伸出的手臂,轻轻巧巧地避开玉米的青苗,一兜一揽,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挥落,力透镰刃,麦子嗒然伏地成堆,却与贴邻的青苗秋毫无犯。
即使在白天,我的镰也是不长眼睛的。每每回顾左右,那些青苗不是让我马踏飞燕,就是被镰尖削去半拉叶子,即便有几个全毛全翅的,也肯定趴伏在散乱的麦堆下了。所幸玉米有很强的生命力,踩倒的还会站起来,虽然不一定站直了。少了半拉叶子的,忍着痛,就用剩下的半拉叶子生长,等到掰棒子的时候,会看到某一株玉米,长剑似的叶片变成了短刀,那肯定是我当初不小心给它落下的残疾。
母亲是心疼一株庄稼的,每每看到我遗留的斑斑劣迹,总是摇头兴叹:小孩子干点儿活,真是都要功夫钱啊!在以后间苗,补苗等等繁重的农事里,母亲是深深被汗滴禾下土的汗淹没过的。
父亲也是心疼庄稼的,他远远地射过责备的目光,寒意森森,或者吼一句:爱惜着脚下的庄稼!向来他是被粒粒皆辛苦的疼撞击过的。
耳濡目染中,我渐渐懂得心疼一株庄稼,珍爱一粒粮食,心疼一株庄稼是心疼衣食父母的伊始。多年以后,是从小在庄稼地里随大人们苦熬苦做磨出了农家子弟的坚忍和永不服输的那股劲头,当以此作为资本向孩子们炫耀时,才真正懂得“劳动最光荣”,这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朴素真理。
一场麦收下来,父母蜕了一层皮,掉了几斤肉,那些沁了他们手纹的镰柄都明明记录下了。镰的锋芒也被麦子吃透了,磨短磨钝的愈发像一钩亏损的.残月了,很瘦,很瘦地挂在一面灰皮脱落的墙上。
三、
粮食就是安全,那些有镰在的日子,它为我们守卫了这种安全和自足。那样的收获,是全村老老少少总动员的图腾。
小麦一年又一年地成熟着,它要成熟为人们灶台上的一日三餐,还隔着一段距离。
青黄不接时,空空的米缸发出“哐哐”的响声,二叔家的麦子又吃光了。二婶从不说她不会过日子,用麦子换了烧饼油条了,而是在街上放风:自家篱笆插的门连狗都进的去。那时,我们两家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三间房里。风刮到母亲的耳朵眼里,常让她无来由地生出哑巴吃黄连的气愤。
用我妈的话讲:她家两个牛犊子忒能吃。而我家三个丫头片子只有这点优势,细嚼慢咽,如吃鸟食。那个时候,无论怎样精打细算,从没听父母悄悄说过攒钱的事,倒是常提起家里还余一缸或半缸的陈粮时,他们长吁一口气,一副很踏实的神情。
在粮食归仓时,我最喜欢的活是扎袋口,数口袋。它们一个个戳在那里,像我的小兄弟一般亲切,袋子越多心里越高兴。便使出最大的力气用麻绳扎紧袋口,当然这不同于给妹妹梳小辫。在不断的劳作中,我懂得不能扎的太靠底,鼓鼓溜溜的袋子不好垛,打滑。也不能扎到猛梢,容易被粮食撑开,扎得居中最好。它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每一抬头抹汗,就检阅一次。
粮食守卫着我家的贫穷,一个家有了足够的粮食,就像一个国家有了充足的军备,自立于街坊四邻。
领一部分麦子回到温暖的谷仓,还有一些在继续晾晒,这是要收归国家大仓的公粮。几个毒辣的日头过后,麦子在父亲的手下发出干燥的“哗哗”声。父亲随处抓一撮摊在掌心,扔料豆一样,嘴一张接住,牙一绷,麦粒“格嘣”酥碎,才放了心。父亲添锨,祖父扬场,母亲在麦雨暂歇的间隙,用扫帚漫出细微的麦馀子。
我们拉着满满一车麦子赶到粮站,这里已然排成粮食的长龙,人们耐心地等候着,有喜悦,又有不安的忧色。在他们心中不能尘埃落定的,不是自己一年收成几何,而是自己的粮食合不合国家的等级。粮站的外面扯着巨大的横幅:农民兄弟辛苦了!欢迎农民兄弟踊缴爱国粮!
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触摸着时代的脉搏,在自己的角落里聆听着沧海桑田的心跳。
想想现在,不光不用上交一粒粮食,农民还有粮食补贴,这种情景真是定格了那个时代肝肠寸断的表情。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人的幸福,有一些纯粹显然已不属于我们的岁月。
人们曾像麻雀一样,早出晚归,唱着勤劳的歌谣,有什么就吃什么,不挨饿就是幸福。
人们不是永远的麻雀,肠胃温饱了,甚至聚敛了想吃啥就有啥的财富。败坏人的心情的东西也多起来,新鲜,蛊惑的气息,莫名所以的事件,隔着时间的回廊,用葳蕤的语言遮蔽着简洁的幸福。
镰远远地退出了被麦子喂养的年代,镰的锋芒只能活在麦子新鲜的汁液里,镰沉寂在从天方夜谭到现实的魔幻里。
当镰和高高的麦秸垛成为一睡不醒的记忆,时间愈来愈显示出钝挫感,只有我知道自己多么想变得尖锐些,刺探到人类生生不息的最敏感的隐秘。原来,隐秘是纯粹,是简单,是原始的激情。
我知道,再过三十年,三百年,我会老掉,再也无人找到那把远逝的镰,用回忆拂拭它的锈迹和累累尘土。
――镰,你或许还在,在某面象征的旗帜上招展烂漫;在高悬的夜空,成了现代工业文明世界中的一张孤手,一张捭阖纵横,经纶天地的镰,但不知一茬又一茬被刈割下去的庄稼,又是谁最后要面对的事情?
――远逝的镰,在田野恻隐的深处,弯弯着透心的冰凉!
远逝的民俗散文
我的家乡占才村地处德兴市东北部,是一个文化底蕴深厚,历史悠久的村庄。自宋至今,悠悠岁月,已有千余年的历史了。虽说占才村地处偏远,却是水环玉带,山耸金屏—自然环境极佳。可以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山清水秀之村,清静安宁之地。在这里,沃野可种稻粮,有油茶可资润泽,茶香四溢,泉酿醉人。可谓是物产丰富,民生富足。
一个村庄的发展,是与这个村庄的历史、文化分不开的。而不同的地域人们的生活习俗、文化活动也是各不相同的。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勤劳智慧的占才儿女,把占才村铸就成为远近闻名的具有相当规模的江南古村。
占才的文化活动丰富多彩,民俗、乡里特色浓厚,有日常的、特定的和季节性的。有不少活动常招来四五十里之内的邻村人前来观赏,那更是热闹非凡。占才人的民俗文化活动,主要是围绕祭祖、敬神而展开的。有的民俗文化活动,比如,元宵节的'三天龙灯、清明上坟祭祖、冬至上谱修坟等民俗活动依然盛行,直延到现在;而有些民俗活动,比如,“吃新”、月半驱鬼、二四扫尘、灶司上天等民俗,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变迁已渐渐地远离了人们的生活。
记得以前占才人有“吃新”的民俗。相传“布袋佛”捏着布袋口,漏了布袋底,一条狗就来吃谷子,一打滚把谷子全粘在身上。“布袋佛”发现后,就去抓狗,狗翘着尾巴跳到河里逃跑,身上的谷子全给水冲走了,只有翘着的尾巴上粘着的谷子还在。故以后农民种稻子就长稻穗,让世人有饭吃。不管怎样,狗的功劳还是很大的,所以,吃新这天人们要给狗吃猪肉,“吃新”也就是为了纪念这条狗的。
听村里的老人说,“吃新”也叫吃“早禾新”是占才人必不可少的民俗文化活动。每年到早稻下头将要成熟时,把出梅后的第一个“卯成”日定为吃“新”日。在吃新的这一天,村民对“吃新”的所制食品是比较讲究和丰富的。记得小时候,这一天我会与邻居的小伙伴用茶籽饼烧焦舂细到田沟或小坑里毒鱼、毒泥鳅来加餐。而母亲总会在这一天去地菜地摘来新辣椒、新茄子,买来豆腐,晚上要蒸辣胆包、茄子包和蒸豆腐。记得有一次晚饭前,母亲还特意叫我到村口的稻田采摘了五穗谷穗,吊挂于饭甑沿,献祖宗。完毕,再将谷穗挂在香火堂上,以示对五谷丰登的祝愿与向往。饭菜熟后,先给狗吃,奖赏狗,以试年成好坏。若狗先吃菜,则预示当年五谷丰登;若先吃饭,则预示当年会粮食欠收。
历史在前进,社会在发展,近些年来,在我们这里已不再种植早稻,村民种植的水稻已由原来的两季改为种植一季,特别是水稻之父袁隆平杂交水稻的引入,水稻产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人们再也不去为吃饭而发愁了。如今生活富裕起来的村民,都把自家的旧房子拆掉,建起了一幢幢崭新的小洋楼。走在这充满着现代都市气息的占阳街上,商铺鳞次栉比,农贸市场商品琳琅满目,海鲜山珍也时有应市,街道宽阔又洁净,通衢的大道上大小车辆更是川流不息。
吃新,一份远逝了民俗,虽然它在乡间逐渐消失了,并被人所淡忘,但它却留在了那一代人的记忆里,成为一份甜美的、永恒的记忆。
远逝的麦场散文
相较于春的慢条斯理,夏天,似乎来得急急忙忙。“小满”之后,随着“芒种”临近,天公祭出最后一滴春雨,空气中弥漫开干干的热。风由南向北吹来,烈日下,碧绿的麦田开始变黄。
农民最关注节气变化。季节关乎着农时。这倏忽而至的干热风,报道着夏的消息,也带来了麦收的约定。春抢种,夏抢收。农民们开始忙活起麦收的事情。
没有机械化的年代,收麦得靠人力。割麦、脱粒,算是一年最重的活计,也是乡下田间最繁忙最热闹的场景。一幅幅画面,深深地印烙在脑海里。
如果把收麦比作一场战斗,那打麦场,自然是最激动人心的“战场”。通常,生产队的“场”是固定的,会选择一个离村子近的地方,既做队部,又是仓房,既可打麦,也收秋粮。
经过了冬春两季,场地尽管依然平整,但已然不够坚硬。所以,收麦之前,先得要“杠场”。
之前那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足以滋润土地。人们用水把场洇过,重新浅梨,耙盖平整,略加辗实,再铺上层去年的滑秸,用水打湿。这时,空气中弥散开,新鲜泥土和着麦秸湿漉漉的腥香。
牲口把式把牛套上石头磙子,鞭子一挥:“驾,驾!”大黄牛四蹄蹬开,一路小跑,鼻孔里喘出带着白烟的粗气。磙子一圈一圈,吱吱吜吜、咕咕噜噜响着。小半天的光景,滑秸被辗轧的像一湖静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农民们挑开滑秸,那翻新过的麦场,平整如镜,光滑似冰,异常坚硬。
麦还没收回来,这儿先成了孩子们的欢乐场。折跟斗、打滚儿、捉胡蝶,赛跑、撞拐、摔跤,撒着欢儿地玩。趁大人们不在,还会偷偷溜到场边地里揪几颗麦穗,搓掉麦糠,嚼得满口生津,剩下那一团面筋,硬生生地吞进肚里。
仿佛约好似的,麦场干了,地里的麦子也熟透了。放眼田野,除了那些高大的杨柳擎着的绿伞,满目金黄。大人们天不亮便去到田间,甩开膀子,将成熟的小麦连根拔起。成捆的麦秸,像裹着婴儿的襁褓,整整齐齐地躺在地里……
骡、马、牛纷纷驾起大车,在地与场之间,不停地往来穿梭,趟起一路尘烟。场里的麦垛越堆越高,慢慢变成了一座座小山。各种“角儿”纷纷登场。麦场的大戏,由序幕渐入正剧。
麦垛旁摆上了铡刀。黑铁塔般的汉子光着膀子,双腿叉立,上身的健子肉,一缕一缕暴着。蹲在地上的.女人,把成捆的麦秸填入刀口,壮汉腰身一弯,铡刀“唰”地一声,将麦秸分斩为两截,头甩进场里,根被扔到场边。一米多长的铡刀,闪着寒光,张张合合,麦捆在女人手中飞来飞去。大人们的说笑声,孩子们的喊叫声,铡刀的“唰唰”声,牲口的嘶鸣声,间或传来的鸡鸣狗叫,合奏出丰收的欢乐曲。那一座座麦秸山,越变越小。麦秸铺展开来,有半尺厚,把整个场盖得严严实实。十几个人用木叉来回翻挑着,为的是让它早点干透。
正午的烈日,把打麦场晒得滚烫。为了节省农时,午饭就在场边的柳树底下吃,各送各家的。
“二黑,你娘送来什么好吃的?”
“馒头,臭鸡蛋。”
“嗯,闻着臭吃着香。”老百姓平时把攒下的鸡蛋煮熟,用老汤淹起来,做成臭鸡蛋,也只有在这农忙季才舍得吃。那可是令人垂涎的美味。
“三嫂,拐子哥给你做的啥?”
“烙大饼,白糖。”
“哈哈。长尾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老娘丢在山沟里,媳妇背到坑头上。烙白饼,卷白糖,媳妇媳妇你尝尝。”三嫂拣起块坷垃,“嗖”地投向和她开玩笑的根子……
牲口把式来了,还是老牛套着的石磙。老牛不知疲倦地跑着,人们跟在磙子后面,挑翻着麦秸,一遍又一遍,直到麦秸发亮成为“滑秸”,籽粒也随之脱落。把滑秸挑开,再用扫帚、搓板、木锹把麦粒攒成堆。
太阳一步一步向西边的大山走去,风知趣地吹起。略上年纪的老伯,拎着簸箕在麦堆旁站定,望着树梢选好风向。拿着木锨的大婶把麦粒撮起,倒入老伯伸出的簸箕。老伯潇洒地信手一扬,麦粒“唰”地飞将出去,撒出一道优雅的弧,雨珠般纷纷落下,麦糠随着风向,慢条斯里地飘落侧旁。一会儿光景,麦粒在场里变成一条条金龙,在傍晚的潮气里,弥漫着浅浅郁香。
这般的热闹忙碌,会持续三四天。滑秸齐整地码成了大垛,麦粒堆成了小山,铡掉的麦根,静静地等候主人发落。滑秸或拿去修房,或留着来年杠场;饱满的麦粒,会成为种子,剩下的便是人们的口粮;麦糠,和着泥巴抹墙,也可饲喂牲口;而麦根,将化身为泥,回归大地,成为庄稼的营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民们更加懂得劳动的艰辛,更加珍惜这大自然的馈赠。
大人们忙碌着,小孩子也不甘于寂寞。纷纷跑到场里,光着脚丫在麦粒上踩,硌得脚心痒痒的。在滑秸垛上蹦呀跳的,就像城里孩子们在玩蹦蹦上床。那滑秸柔柔的、软软的,有种异样的馥香。欢乐的是孩子,辛苦的则是大人们。因为,最后他们还得把麦秸重新堆好,这样才不至于露雨,而糟蹋了这一垛滑秸。
随着落日的那一抹余晖,蜻蜓也跟着来凑热闹,时而高飞,时而低徊。蜻蜓追逐着虫儿,孩子们则挥舞着扫把,追逐着蜻蜓。成群的麻雀飞来,在场边觅食。孩子们找来竹编的大号筛子,用木棍支起,远远地牵上一根绳子,筛下撒些扬出的瘪子。等鸟儿们蹦蹦跳跳地钻进去,绳一拉,鸟儿被筛子扣住,成了俘虏。银白的麦秸垛,金黄的麦粒山,忙碌的农民们,游戏的孩子们,在晚霞里,生动成初夏里的油画……
三十多年后,夏收季节再回故乡。村边的场不知所踪,更不见了当年打麦场上的情景。麦子熟了,农民们不慌不忙地等着,直到麦粒在穗上干透,站在地头打个手机,收割机便轰隆隆地来了。小半天工夫,装好口袋的粮食,就直接拉回了家。那隆隆的机鸣,把曾经热闹的打麦场景,连同那个时代,封存在童年的记忆之中。
别了远逝的山寨散文
彭家山位于篁碧正南,距篁碧畲族乡所在地四里。是个有着四五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彭家山虽然姓彭,但是,这里却没有一户姓彭的人家,想来,是最先到彭家山定居的彭氏人家,很早前就绝迹了,或是因发达了而举家外徙,也或是后来人丁调零,终于未能依理想丰旺门庭,最后尽是断了香火。当然,历史常是假说的,如这,也只是我凭空的臆想,也或,彭家山始终就未与彭姓有过任何关联罢。
妻是个地道的彭家山人,因此,我便与彭家山有了一段缘份。我总觉得,彭家山的美是显有缺陷的。虽然,这儿有片壮硕的古胡杉群,苍劲、雄浑、青翠,而且,浓荫健株为那些人家遮掩过几百年荼日,卸却了几百年疾风,如同彭家山人的忠仆恪守着忠诚。确实不可谓不美。我却以为,这美,少了一分活跃,多了一分苍凉,胡杉们的虔诚竟未得主人们的倚重,数百年来只是年年更趋于老态,而未如彭家山人丁一样得以绵延。
村居布局似也蛮美,缠绵二三里,有如蛟龙一样蜿蜒,那如龙足龙鳍一样的桃树、斑竹、松柏,如被龙所乘之云的田稼,如龙涎一般的涧流,这些亦很易勾得赏者的沉浸,然而,我依然觉得这龙似有些僵滞,终究少了些活力。这龙就似被三太子刚抽了龙筋时的那副沮丧。我窃想,或正是这分沮丧,才使得后来彭家山人举村迁徙吧!反正,除此之外,我委实找不到其它的由头。然而,虽有缺陷,在这个浮躁的尘世,这儿的宁静与空灵,到底还是能给人们一些欣喜的。
我很留恋早先的彭家山,自然不完全因为这些有些缺陷的美景。彭家山,赖附我心不舍的`是一种融融的风情,谦让、和睦、和山里农家不愠不火的秉性。我不知道是我的自私,还是自已果然睿智,我固执的以为,彭家山人往山下迁是错误的选择。是的,他们的家是迁走了,但是,他们的水田,他们的山林,却未能与家一块也流入更大一点点的山村,而且,迁不走的还有他们的根_____山里农民的和洽与谐调。
妻的娘家,就在那排古胡杉群的庇护中心。那是个大宅院,院里,一溜纯杉木结构的瓦房里,住着八户人家,房子很大,连同闲屋,共有二十榀。院子硕大,倘两边各竖一蓝球架,俨然就一完整的球场。靠院墙的墙脚,则种着栀子、月季、甜梨、香桃和蜜桔。这派景象,怎不让人陶醉?不错,城里眼下是注重绿色了,可是,那儿的姹紫嫣红有这来得自然吗?那儿的空气有这来得甜润吗?在这,不用因恐惧嘈杂和尘烟,赖在被窝里迟迟不肯起床,只想逐着朝阳早起,推开虚掩的院门迎扑面的和煦,看着山下云霭笼罩的村庄,然后恣意享受着一天的充沛。这种尽兴,这种快畅,岂是熙攘的城镇可以拥有的!在我几十年对人情世故的记忆里,很少遇见过没有争执口角的邻舍,惟彭家山这院张姓是个例外。院里的八户人,除妻家外,悉数姓张,均为同一位曾祖的子嗣。妻说,她的这些叔伯婶嫂一干家人,从未有过什么龃龉,甚至连她们这户唯一的外姓,亦不曾遭过任何排斥。这一说法在我们订婚后立即就被证实了。事实上,与这另外的七户关系,除了和我岳父同母异父的叔,另几户其实与妻没有血缘,但是,即便如此,我岳父仍是让我认了他们的亲。我很清晰,岳父是割舍不下这段数十年来结下的亲情,在他心目中,这段亲情可能比许多血脉亲缘来的更真挚、更实在。我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份比血缘并不清淡的亲情。认亲后,好多年的端午中秋和春节,我都必定会上彭家山送节,礼物很菲薄,无非每家价值二三十块钱的糖酒糕点。然而,礼物虽薄,我在彭家山所受的礼遇绝却一点不比其他人低。丰盛的酒菜款待自不消说,冬时炭盆夏时扇也不消说,在这,我全无半点隔阂,就如同在岳父家一般。那些笑容,真诚里不带丁点世故;那些言语,随心的没有半点做作。他们从心底把我当着了自已的姑爷——同亲侄女婿没丝毫两样的姑爷。
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什么,我记得,在彭家山的那些年里,更让我感动不已的是院里人相互间的那种信任与扶持,在这个大院,没谁需要为自家的运动家什落在门外而当心消失;在这家大院,谁家有了难事谁家来了客人不需顾忌少了帮手;在这家大院,甚至不需要因为健忘而不记得钱柜钥匙放哪而急着找寻;在这,根本就是一家,邻里总会在最需要的时候闪现出他们的身影!岳父说,张家朝门里的和睦与门口这块古胡杉群是极有关系的,他说,这些胡杉是他们的风水保障,因为这,张家朝门里会永葆和谐。
我不信风水,但我信岳父的这一说法,因为,朝门口的这些胡杉果然如同院里的人家,紧依紧靠,衣袂相连,但是,它们的枝丫相互只有缠绵,全无抵触、碰撞。这,不恰恰是最美满的和谐吗?风水未必,但有精神的风水标志物却的确能起到潜移默化作用。
我还常常痴迷彭家山夏夜里的蛙闹,屋后脆亮的雀鸣,屋角偶尔踱出的一匹大胆麋麂,还有屋前菜园的一眼翠碧…这些山寨里才能独享上天厚赐,时常撩得我如醉如痴。远离尘嚣的缘故,大自然慷慨地馈赠了彭家山太多尤物,加之山里人固有的勤劳,所以,彭家山人压根不需为盘碗里的填充犯愁,除了用摩托驮回些烟酒盐酱,其它的东西在家门的前后左右便能寻了补充,而且,那菜蔬,未曾经了任何污染,带着大山的翠绿和日光的异香,便只是闻,也能让人胃口大开。可惜,彭家山人却舍了这些,他们将半辈子的汗水,换来了山下一隅策拙的钢筋水泥建筑。菜园没有了,猪圈没有了,连早日邻里间那种唇齿相依的亲密,也潦倒成脑边际一滩晦涩的记忆。更新的,只是多了比往素更早更晚的劳作,陡添了上山下田多出来的几里山径。
我并不排斥现代,然而,我却无法为彭家山人从一村迁往另一村找一个合理的藉由。当然,邻里的那种和洽,会可能在异地重新建起,当然,子女的就学会因离校近了些而多了点便利。可是,随着山下这个村庄日渐拥挤,彭家山人的另一些东西却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如今的彭家山,除了一户实在没有经济能力的鳏夫没法移迁,不得不死守在彭家山的中段老屋里。其他房子,却成了真正的空壳,房子虽然仍是簇新,可是,却没了人气,一陇满带野香的房舍,终于废颓成犹如山腰那座将倾的凉亭,一座秀美的村寨,日渐模糊,慢慢远去。彭家山是否姓彭,我无法探究,而今,我更不想去探究了,即算,今天的人还会对彭家山这个地方有所留恋,甚至还会有彭家山人间或回家燃一缕炊烟,但是,久些后,再久些,这座村寨也终成了一段需要假说的历史。那么,还有何必要去认真追溯呢?就如同彭家山的彭字,充其量只能是一个历史的符号!
我以为,这是一种悲哀。却不知道,在彭家山人心中,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怀念远逝的时光散文
昨夜,临近天亮发了一个梦,不知是否属于噩梦范畴,反正是被梦吓醒了。
梦是这样的——
一个阳光灿烂、空闲的日子,我和发小阳一起游逛,来到了同年(年岁相同的好朋友)坚的家,坚有一爷爷,已经80多岁了,卧病在床。坚的母亲默默地坐在厅屋,满脸愁容,一边摘蔬菜,一边泪流满面。我和阳上前探问情由,才知道坚的爷爷重病在床,已经很久了,近来病情加重,估计是回天乏力,进入人生倒计时了。坚的爷爷,按辈分我该叫他叔公。他教了一辈子书,平易近人,胸怀宽广,是一个有耐心、有爱心,修养高深的老好人。他的身体一向硬朗,没见他发过脾气,话语也不是很多,一出口则包含有几许威严,是一个非常讲究原则和道理的人。这个时候说病危了,作为小辈应当前往看上叔公最后一面,算是告别。
去见叔公最后一面,其实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我害怕见到悲伤无奈的场景,自己的感性认知太过丰富,我害怕自己的心情一触即溃,忍不住跟着悲伤、痛苦,进而影响病人及其家属的悲哀,但是于情于理还是应该上前告别的。
病房离厅屋只有一街之隔,出了厅屋就是街,厅屋与病房遥相对门。我和阳出了厅屋,心情沉重,来到病房前,门扉敞开,从门口往里望,黑呦呦的,屋内视线暗沉,房中静寂,了无生趣,就连一只蚊子煽动翅膀发出的”嗡嗡”声也能听的清清楚楚.视线转向床的位置,模模糊糊的看见有一人横陈在床中,一动不动,要不是平时熟悉叔公是一个大好人,是一个学识高卓的文化人,这种场景还是不敢踏近半步。我和阳进入房中,一股阴冷的戾气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全身汗毛竖撑了起来。房子很小,十七八平方米,病床就铺在东南角落,紧贴两面墙壁,叔公头南脚北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叔公头发花白稀疏,双目紧闭,嘴口大张,两颊在嘴孔大张的同时,被拉扯得瘦削如皮包骨,伴随着断断续续,气游如丝的哀鸣,他再也不是原来气定神闲,稳重如山,平易近人的叔公了。这种情况看,叔公在阳世的时间确是不多了。生老病死确实不能任人的意志而转移。人之将死,其痛难忍,其苦难捱,其状难受。生老病死却又是人人终有归途!任谁也逃避不了的轮回,想到这,心中不由得阵阵悲凉、悲伤涌来,悲他人之悲,悲及远悲,泪泉抑不住喷涌,淹没眼眶,泄流向脸颊,砸向沉默的大地,不休不止。我走到离病床一人远处站定,叫了几声:“叔公,叔公!”叔公慢慢睁开惺忪沉重的眼皮,露出混沌脱神的眼光,他努力从合不拢的嘴孔里吐出轻微的短音“嗯”,表明叔公知道有人看他来了。我说:“我是阿亮。”我又指着阳说:“他是阿阳。我们来看你来了。”我的声音比平常提高了一倍的分贝,我以为叔公还是会一动不动,无所反应的,但是,我发觉叔公有些异样了!首先是眼神,他突然眼睛睁得圆大,我看到了有一束闪光在他混沌的眼球晶体里反射了一下,他那合不拢的嘴孔随着胸脯的快速起伏而张合不停,原来瘫痪的下肢也开始抖动不已,好像要挣脱隐形捆绑在他全身的羁绊。木床板发出几声“咿呀”的怪声。我大吃一惊,极速后退几步,跌坐在靠墙的长凳椅上,当然,阳也和我一样情形。这时的我发现,叔公的头像有些像我过世的爷爷。爷爷生前的形象我是清晰记得的,他的头发稀疏,在回光返照的那一刻,也是张大着嘴孔,双目紧闭,突然之间又打开,像是要最后再见一眼世间的光景,从此再不留恋阳世的浮华。那一刻,我分明看到的是爷爷。我又惊又怕,又悲又痛。叔公在病床上剧烈挣扎,僵硬的下肢慢慢充满电力,他瞪着床板,床板咚咚作响,我和阳吓得大叫,这时,叔公突然挣脱了劫持他全身的束缚,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我魂飞魄散,全身被无形的力量定住,动弹不了分毫。叔公和过世前的爷爷越来越像,他们俩好像合二为一了。他两眼圆瞪着看住我,原来失神暗淡的双眼这时大放光芒,我不知道这双眼的光芒代表的是什么?难道是满腔的怒火?还是无边无尽的牵挂?我就这样呆呆的、眼睁睁的盯着“爷爷”。“爷爷”竟然把双脚艰难的放下床,两脚平齐到地面,他努力往上撑试了几次,那时的我和阳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因为吓傻啦,吓蒙了!“爷爷”终于撑起了重病摇摇欲坠的身躯,站了起来,在病床前,奇迹般的站了起来!紧接着,他踉跄地向我扑来,倒在了我怀中,他冰冷的头颅歪靠着我的脸颊,我吓得哇哇大叫,拼命地叫阳:“阳,快!快把他抱开!”这时的阳总算清醒了,他在我的声嘶力竭的喝令下,机械般的`把叔公从我怀里拉开……我吓醒了,全身汗湿淋淋。这时天亮了。
醒来的我,心里还是在砰砰直跳。起床后,心情一直久久不能平静,有很多的疑问待解。得道高僧说过,梦到往生的亲人,那是他想你啦,有求于亲人呐!我曾听妻子说过,她也发过一个这样的梦,梦里她见着了亲亲的外婆。外婆在梦里对妻子说,她的屋顶漏雨了,梦就醒了。妻子把梦见的内容给岳母和舅父说了,过后,舅父把外婆的坟墓修葺时发现,盛装外婆遗骨的瓦罐顶盖,真的破裂渗水了。妻子的梦令我很是惊奇。它的神奇之处在于,梦与现实间竟有一条可循可查的明确标向,让我不得不对梦重视和膜拜起来。
叔公去世,我是听家乡人说起的,我不知道叔公去世时的具体情况,也没有去追问家乡人。怎么会梦到叔公临终前的场景呢?梦中,叔公重病在床,久已不曾下地,那日,弥留之际,竟幻化成爷爷的形象,回光返照下地扑到我怀中,究竟是何意?叔公是知书达理、修养深厚的乡贤达人,他生前,我是非常敬佩和尊崇他的,我对叔公没有半分的轻视和怠慢,就连心中的一丝一毫的不敬也不敢有,那他临死扑向我怀的怒意应该是不成立的!再说我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大家相处融洽,从未发生过面红耳赤的争吵与不快,哪怕不友好的顶嘴也不曾发生过,有的是,大家相敬如宾,互帮互助。排除不友好的怒恨之后,就剩下另外唯一的解释了。
爷爷在世时,我和爷爷的感情深厚。爷爷性格乐观豁达,平易近人,风趣幽默,我经常开爷爷的玩笑,爷爷也不恼不羞。家乡的老人小孩都喜欢爷爷,特别是老人们都喜欢和爷爷喝茶聊天。晚年的爷爷白内障严重,双目失明,由于不能手术,爷爷就彻底变成了瞎子。爷爷没有迁怒家人,更没有怨天尤人,他只是心平气和的接受现实,继续力所能及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从不以此为借口,强求家人的照顾。他依旧努力做最好的自己。洗澡,洗衣,生活起居全是自己完成。他努力不给家人造成负累。我放假回到家中,第一时间看望爷爷,并给些零用钱给爷爷,爷爷总是愉快地笑着说:“我又吃上乖孙的俸禄了。”那时爷爷除却眼瞎,行动不便,身体还算好。我没有很好、很多时间去陪伴爷爷,认为还有时间,爷爷也没有叫我们多些陪他说话、聊天,我们也就忽略着爷爷强烈的心理需求,很多时都忙于可以忽略的、可去可不去的应酬上去了。爷爷把我每月给他的零用钱叫父亲都兑换上十元一张的零散钱,有时村上的老人来喝茶聊天,有的急用钱,说上集市买东西,爷爷二话不说,随手就掏出他的零散钱,一张,两张,十元二十元就递过去。第二天,他们来喝茶聊天,爷爷也不叫他们还钱,好像忘了借过钱似的,再叫借些零用钱,爷爷又慷慨地递上十元一张钱。村里有个别老人,家里特别贫困,来到屋里喝茶聊天,末了,他也会间或送上十元给对方,对方不好意思,他说没关系,我的生活无忧无虑,钱对他没有多大用处了。对方满怀感激地领受,末了,他还会跟老人说,这些钱都是我的乖孙给的,权当是他孝敬老人。这是后来村中老人传出的。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爷爷在为我积德哩。直到现在,回到故乡,看到七八十岁的老人,方便的时候,我都会虔诚地给他们点零钱,祝他们健康长寿!虽然我也不宽裕,但我认为孝德不在义高,至行方显为贵。
记得有一天下午,我来到老同坚家串门,他们一家家庭成员都在,其乐融融。晚上炒上了几个菜,他们一家盛情挽留,我便蹭上了他家丰盛的晚宴。席上,首先敬叔公一杯酒,说叔公随意,我一饮而尽;再祝叔公身体健康,我又二饮杯底朝上。喝着喝着,我想起在家的爷爷,这个时候,父母应该已经为爷爷奉上饭菜,爷爷已经吃过晚饭了。他一个人在黑暗的房中静静地苦捱时日,因为眼睛瞎了,开不开灯于他一样没分别。他很多时都选择不开灯,节省电费。爷爷这个时候肯定很寂寞!我拿起酒杯又敬上叔公一杯酒。那时的叔公应该有70岁,看着叔公想起爷爷,我竟忍不住在饭桌上哭了。我说叔公,你有空多与爷爷喝茶聊天呀,他只有跟你们老人家喝茶聊天的时候才高兴呀!没关系,只要有空,你就去家里,陪他喝喝茶,抽根烟,说几句话也行呐,我们家人都欢迎呀!跟村里的老人家也说说,我很欢迎他们有空就去,不用拘束,我很高兴大家都去哩。我不知害羞地哭着,翻来覆去讲这几句,我醉了。如何回转家的,我不知道。虽然醉了,但心情舒畅,好像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那晚在席上,我分明看到叔公频频点头,口中轻声应答:“嗯,嗯。”他眼中的晶球体有一道光反射入我的眼帘,可能是滴酒溅入了眼窝,湿润了眼球。
今年的清明节,我回到了故乡,拜祭了爷爷奶奶和其他远逝的亲人,抽空一个人去了荒凉的祖祠堂屋。全村都搬到离公路边不远的新农村去了,老屋场就沉默颓废了。我不敢近前,远远的向祠堂拜祭了三下。
从老屋村出来,顺道拜访了老同坚家。老同坚单独立门户了,他自己建了一栋小洋楼,日子过得也可以。他的爷爷奶奶也早些年走了。聊起以前在一起的时光,怀念不已,大家相谈甚欢。自发小算起,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大家头上也染上了白霜,原来,不知不觉间,岁月也已长大、长老。儿时伙伴相见欢愉,生活生命的感悟也颇多。总的来说,家乡之行,收获甚丰。
清明过后,假期结束,回到了自己的小家中,晚上就发生了这样一梦,虽然有些离奇,但我又模糊看到了爷爷。很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想起爷爷了,虽然清明刚刚拜祭过,当时也是匆忙拜祭,没有沉下心来缅怀。梦里模糊的爷爷的影相,是你在责怪你的孙辈仍是如此毫无条理的忙忙碌碌吗?还是爷爷在托借此梦来与孙辈相见,以解阴阳相隔的浓烈相思啊?!我知道,不管何种情况,爷爷都不会责怪我的,他最亲的是我这一孙辈。掐指算来,爷爷已经去世二十三年了,他在托此梦,借叔公影身,说他们在阴间相聚了,他不寂寞,有很多熟悉的老伙伴,叫我们后辈莫为他挂念哩!我又想起了那个晚上敬叔公酒,喝醉哭求叔公多与爷爷喝茶聊天,有空就去,我欢迎着哩,我哭着翻来覆去讲述自己的请求,叔公频频点头,“嗯,嗯”应答。看来叔公是一个言而有信、一言九鼎、值得托付的贵人。他生前与逝后,都在信守承诺。
我默默地站起身,双手合十,向着家乡的方向,虔诚的90°弯身鞠躬,在心里悲戚地念诵:爷爷和叔公,你们走好!
至此,我知道,爷爷在天堂,他的灵魂时时刻刻都在护佑着他的子孙后辈。我泪流满面地回忆起了与爷爷在一起的、有限的、远逝的时光。
远逝的时光剪影散文
1:一切,从那时开始
后青春时代,日子越来越与落叶相似。
一样的凋落,不知不觉,无声无息。
多年的职业习惯,还有这种职业给我规定的活动范围和作息时间,让日子愈发成片成片地沦陷,记忆大把大把地消亡,也催促着身体的某些器官发生变异。我经常设想,如果一个人的一生是处在不断进化中的,随着岁月迁移,某些器官的功能一定大大地退化或加强了。比如脑袋可以行走,指尖可以说话,比如眼睛淡漠了色彩,耳朵陌生了听觉,而欲望的触角伸长,腿脚变短,肠胃深长……
一些不经意的时刻,时光会向我敞开一个豁口。
通过这个豁口,我看到,漫长而又短暂的来路一片荒芜,日子像秋日里的落叶一样,纷纷飘落尘埃,渐渐化成朽泥,将一路的脚印遮盖,掩埋,抚平。行走的风景也幻化成飘渺的梦境,隐约缭绕在如烟的往事中,风雨不兴,波澜不惊。
还是孩子的时候,我觉得日子像极了乡亲们架起的柴垛,堆在小村巷子的深处,高而庞大,以为烧不完,用不尽;又极像一沓厚厚的白纸,被故乡童年的阳光照着,白的耀眼,带着香气,可以任由涂抹。我经常怀着虔诚埋头其间,贪婪的呼吸,直到芬芳溢满心头。
一切,仿佛都从那时开始。
2:雪白的桔林
这么多年了,那片雪白的桔林,只出现在故乡的春天。
但是,我已经不能确定。
因为它经常以似梦非梦的形式向我显现。当三、四月的春风吹遍江南,捂暖赣江之际,温润的田野便在一冬沉睡中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醒来,处处有青草在微寒中破土而出捧献新绿。门前的桔树也舒展身姿,将一把把嫩绿的叶子和嫩黄的小球挂满枝头,挤挤挨挨,摇摇曳曳。这些嫩黄的小球,是含苞的桔花,是收获的前身,也是人们心里割不断舍不下的情愫。不消几天,它们就会在枝头绽开成一簇簇白色的小花,弥漫芳香,浸染整个村庄和我的童年。
若是遇上风雨,满目桔花零落,一地雪白。
纷纷扬扬的桔花如雪,似梦,多少次,我嘻戏奔跑在树巷之间,任凭桔花纷纷落满头发衣襟,身心在纯净的快乐中俱融。那时,我根本没有想到,一些景象,在生命和世界里,仅仅会是短暂的存在。有了繁复的经历之后,想起故乡雪白的桔林,我忽然了悟,飘飞的桔花,其实在我的童年时期,就曾向我普施庄严,宣示真如。
只是,我一直执迷不悟。
不久,一场冰雪严寒将这一切结束。从此,美好的桔林时光,飘忽的桔林往事,连同梦境一样的童年,都凝结在一片雪白里。
那是雪之花,还是花之白?已无从分辨。
3:仰望一条鱼的身影
我看见,一条鱼从我的头上游过。
那是一条很小的鱼,潜伏在晃动中的波纹里,它一直尾随我的发梢,若不是鳞片的白光擦亮我的眼眸,他的行踪还无法暴露。顺着鱼儿的踪迹,我用已经成长了十年的身体,将故乡池塘里的那片清水裁剪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七月的太阳暴虐残酷,小巷子里到处流动着热火,世界的面孔变得有些狰狞可怕。我们多么希望变成一条小鱼,在清澈的池水中遨游,就是变不成小鱼,变成一头伏在水里的水牛也好。太阳还有一丈高的时候,我们就趁着父母出去劳作的机会,在村头小河里泡了很久了,身边的一滩清水已被搅得发黄,可欢乐还没有到达最高指数。
潜水是我们的第一堂游戏,不必担心学不会,河畔的鸭子是我们最好的老师。从捏着鼻子瞬间钻入水里,到从容地让河水漫过脖子、下巴、嘴巴、鼻子、眼睛、额头,每一毫米和每一秒的时空都充满美妙。在水下睁眼看世界,看天空,看伙伴,都在微微荡漾和颤抖。从水底陡然冲出的一刹那,世界清凉无比,被阳光凝滞的空气有了流动的意蕴,菜园里蔫蔫的菜叶子,也向我们投来羡慕的一瞥。
如今,我成了一条城市里的鱼。
但那条鱼,定格了我仰望的姿势。
4:与青蛙的游戏
天边的一抹亮色,一分一秒地暗淡下去。
暮色,从四下合围过来,将我包裹。
晚风夹杂着稻花的氤氲香气,朝着村庄的.方向席卷而去,将逐渐升起的炊烟撩拨得迂回缠绵,雾一样的弥漫盘旋,然后又回头朝着四野飘散,飘过桔林,飘过村头的大樟树,飘过刚刚点起的一两盏煤油灯,飘过赶着鸭子回家的女孩,进入我的鼻子。炊烟的味道里,我仿佛看到了灶膛里熊熊的火,还有父母轻声的呼唤。
我,像一个毫无经验的渔夫,站在稻浪的浪尖上,守候一场胜利。
蛙声四起,随着晚风与稻浪起伏奔腾。空旷的田野,一下子饱满丰盈起来。我是踩着最近的一串蛙声才来到这里的,田埂上的泥土湿润松软,在我的脚趾间淘气地摩挲,发出吱吱的声音。那只被我追踪的青蛙,一定是感知到了我蹑手蹑脚的到来和怦怦的心跳,所以当它的叫声突然停止的一刻,我的呼吸也顷刻停止。
我的芦苇杆微微抖动,在起伏的稻浪中沉淀着一段少年的心事,青蛙飞跃起来,咬住芦苇杆,就是我的胜利。几千年前,渭水河畔的姜太公,钓的是功名;濮水边的庄周,钓的是悠闲和自由。我所钓的,是一缕浅浅的快乐。这种对比,是许多年以后我才想到的。
那浅浅的快乐,和我的赤脚,一齐陷在故乡的泥土里。
5:云雀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和云雀的故事,仿佛一个传奇。
故乡,辽远的田野上空,云雀像一个精灵。它婉转清脆的歌唱,多少年来都萦绕我的耳际,吸引我的目光,撩惹我的想象,冲击我的胸膛,以致于每次听到云雀的高鸣,我都会驻足凝立,屏息静听,希望在悠远深邃的记忆里,触摸那逝去的青春记忆。
在最为敏感多情的年龄,我曾痴迷于这种鸣唱。
野外劳作、挥汗如雨的生活,怀揣梦想、希冀振翅高飞的青春,流淌在田野每一个平凡的坎坷中。我在云雀空灵高远的歌唱里,拨寻着一份只属于青春的伤感和惆怅。仰望苍穹,我想象着自己与小草并立的情景,想象着自己化为一只云雀用轻灵的羽翼煽动一缕白云,想像着我的爱恋将归属于哪一张容颜,多年以后一样的黄昏,我又会身在何处……
只有拂过衣襟的微风,远方的牛声哞哞,才能将我拉回嘈杂喧闹的屋檐下。
流年飞度,寂静的午后,异乡小城自己的小屋里,我经常在云雀的鸣叫声中悠然醒转,醒来的一刹那,时光瞬间倒流,惊艳无比,我看见青春时光远去的背影……
那么近,又那么远。
《关河令》
周邦彦
秋阴时晴渐向暝,
变一庭凄冷。
伫听寒声,
云深无雁影。
更深人去寂静,
但照壁孤灯相映。
酒已都醒,
如何消夜永?
注释:
1、《片玉词》“关河令”下注:“《清真集》不载,时刻‘清商怨’。”清商怨,源于古乐府,曲调哀婉。欧阳修曾以此曲填写思乡之作,首句是“关河愁思望处满”。周邦彦遂取“关河”二字,命名为“关河令”,隐寓着羁旅思家之意。自此,调名、乐曲跟曲词切合一致了。
2、时:片时、偶尔的意思。晴:一作“作”。
3、伫听:久久地站着倾听。伫,久立而等待。寒声:即秋声,指秋天的风声、雨声、虫鸟哀鸣声等。此处是指雁的鸣叫声。
4、照壁:古时筑于寺庙、广宅前的墙屏。与正门相对,作遮蔽、装饰之用,多饰有图案、文字。亦谓影壁,指大门内或屏门内做屏蔽的墙壁。也有木制的,下有底座,可以移动,又称照壁、照墙。
5、消夜永:度过漫漫长夜。夜永,犹言长夜。
翻译:
时阴时晴的秋日又近黄昏,
庭院突然变得清冷。
伫立在庭中静听秋声,
茫茫云深不见鸿雁踪影。
夜深人散客舍静,
只有墙上孤灯和我人影相映。
浓浓的酒意已经全消,
长夜漫漫如何熬到天明?
赏析:
此词为寒秋羁旅伤怀之作。上片写寒秋黄昏景象。“秋阴”二句推出一个阴雨连绵,偶尔放晴,却已薄暮昏暝的凄清的秋景,这实在像是物化了的旅人的心情,难得有片刻的晴朗。从“秋阴”至“凄冷”,综合了词人从视觉到感觉的压抑,渲染了一种陷身阴霾,不见晴日的、凄怆的悲凉情绪。“伫听”二句点明词人伫立庭院仰望云空。然而,“云深”,阴霾深厚,不见鸿雁踪影,音书无望,更见词人的失落与孤独。下片写深夜孤灯独映。“人去”二字突兀而出,正写出旅伴们聚散无常,也就愈能衬托出远离亲人的凄苦。更苦者,是“酒已都醒”,暗示出词人一直借酒消愁驱闷,以求在醉眠中熬过寒夜;然而,酒意一醒,秋情亦醒,羁旅悲愁,情侣相思,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词人竦然惊呼:“如何消夜永”,如何熬过这漫长的凄冷阴暗的寒夜呵!词人将羁旅悲愁、凄苦推至无可解脱的境地结束全词,极致地显示词人羁宦如弃谪的无助与郁闷。
一条河散文
日暮黄昏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记忆里的时光。它像琐碎的温暖、缤纷的泡沫,充斥着无垠的光辉。再次回望来时的路,看到记忆里村庄的蜕变,我和母亲的记忆,是残缺裸露的岩石,沉寂在海拔四千米的高空之中。
我们已经回不到记忆里的时光。童年,它是那样美好而天真。母亲和我的村庄,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河流。不知道河流的起源,也不知道它的尽头,它是一条自然流淌的河。是母亲走过她的青春和我走过自己童年的河。夏天下暴雨之后,河水涨上来淹没了石头做成的桥墩,哗啦啦的水流声拍打着两岸的岩石。岸上是大片大片的绿色庄稼,玉米的头上顶着红帽子。土壤湿润,水流充沛。
那个时候我尚年幼,舅舅家的女儿来家里度过时日漫长的暑假,每天和她一起玩耍。她是在城市里上学的大学生。每天早晨,她帮我梳头,编辫子。我站在家门前的石阶下,她站在石阶上,柚子树上的露水滴落下来,那种冰凉渗进皮肤里的喜悦之情,我至今都记忆犹新。然后她给我讲发生在城市里的故事,说等我长大后会和她一样要去离家很遥远的地方,会过和现在不一样的生活。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长大,然后从村庄到城市,再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很多心情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不再是那样幼小的女童。
故乡的河流依然日夜不停地流淌着河水,只是再也见不到那样壮阔浩大的水流冲刷两岸丰茂水草的场景了。记忆和场景在不断地更换,我们所留恋的事物像黑白照片一样,它被定格在时光网格之中,不能被重演。
母亲跨过了那条河流,生育出我来。那一年,她不过二十岁。一个女子的一生,从生育一个孩子起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要为他的成长操劳,自此开始,她不是仅仅为自己生活的女子,她的身上多了一层负担。是每一个成年女子都会具备的责任。
她经常带我去外婆家里小住,经过那条河,她背着带给外婆的礼物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低头寻找河水冲刷后遗留下来的贝壳,把它们装进衣服上的荷包里。她不会理睬我在后面干什么,只是叫我走快一点。外婆总是要留我们在家里过夜,那样的夜晚经常是在夏天,是下过暴雨后的夜晚。我们三个人躺在慈竹编织成的凉席上,她们在那样的夜里说话到很晚,说家庭、儿女和生活,那样的话题仿佛没有尽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她们已经做好了早饭,阳光正好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洒在洁白的蚊帐上。空气里有淡淡的紫茉莉香气和用南瓜熬煮稀饭的味道。
我觉得那样的日子就像玻璃杯里放置的清水的倒影,幽静而又漫长。幸福就是从那样细碎的感情里生长出来的东西,感受到它的`美好,内心有遥远的梦,要等待它慢慢生长。这样的过程比结局更为重要。
而今,外婆已经八十多岁,她见到母亲还是会说很多的话。因为她再也不能为儿女做出任何事情,时常一个人偷偷哭泣。母亲已经四十多岁,她剪去了当初的长发,眼睛不再明亮。她的一生还没有真正地获得一个女子的美丽,就此开始衰老下去,她是甘心而没有怨言的。而我已经成为和母亲当年一样大的女子,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了那样一条河流。我每天要面对的是城市里来往的陌生人群,一个人走路、吃饭、听歌、写作到深夜,做很多事情,我再也看不到暴雨冲刷后的岩石和那肥沃的土地,再也无法怀着同样的心情去跨过那一条河。
那是一条河,睡在梦里的河,蜿蜒曲折,兜兜转转。许多人顺着河流流淌,像鱼一样,孤独和寂寞,我们的一生,只能像鱼一样顺着河流,离开、停留、依靠。被生命的洪流淹没,颓败为断壁残垣,在寂寥清晨里开出如向日葵一样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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