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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祖坛经原文 妙行品
《六祖坛经》,佛教禅宗典籍。亦称《坛经》、《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全称《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师示众云:“此门坐禅,元不著心,亦不著净,亦不是不动。若言著心,心元是妄,知心如幻,故无所著也。若言著净,人性本净,由妄念故,盖覆真如。但无妄想,性自清净;起心著净,却生净妄。妄无处所,著者是妄。净无形相,却立净相,言是工夫。作此见者,障自本性,却被净缚。善知识!若修不动者,但见一切人时,不见人之是非善恶过患,即是自性不动。善知识!迷人身虽不动!开口便说他人是非长短好恶,与道违背。若著心著净,即障道也。”
师示众云:“善知识!何名坐禅?此法门中,无障无碍,外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善知识!何名禅定?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若见诸境心不乱者,是真定也。善知识!外离相即禅,内不乱即定。外禅内定,是为禅定。《菩萨戒经》云:‘我本元自性清净。’善知识!于念念中,自见本性清净,自修自行,自成佛道。”
拓展:
《六祖坛经》的人生三境
人生恰若观山水,烟雨重重境不同
说到《六祖坛经》大家都很熟悉,有敦煌本、惠昕本、曹溪原本和宗宝本四个版本,虽然内容稍有差异,但是主旨基本相同。作为中国佛教史上唯一一部被称为经的祖师语录集,《六祖坛经》有着特殊的价值和意义。翻开《坛经》,其中精美绝伦的语言、生动活泼的譬喻、玄妙深奥的机锋、心领神会的对话……无一不让我们为之叹美、折服。
纵观慧能大师的一生,为求佛道,历尽艰辛。磨坊八月舂米。接法之后,又于猎人队里隐居生活十五年,食肉边菜,韬光养晦,历经了身心的磨炼与煎熬,最终机缘成熟大展宗风。慧能大师从岭南獦獠,到得法开悟,再到大开宗门,这既是时间的磨砺也是人生境界的转变。
说到人生境界,王国维先生在其《人间词话》里面用三首宋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比喻了人生的三重境界,其实禅宗里面也有“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的三重境界。禅宗的这三重境界虽然看似简单,大家也耳熟能详,但是文字背后的深义却不那么简单。下面就让末学试着与大家一起在《六祖坛经》中参悟这人生三重境界在我们生命中的真实体现。
人生第一境: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先说人生的第一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人们之所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因为仅仅是通过现象看现象,而没有洞察到事物的本质。无著菩萨在《大乘庄严经论》里面说:“由离法性外,无别有诸法,烦恼即菩提。”可是我们在生活中真的遇到烦恼了,那么烦恼是烦恼,菩提是菩提,烦恼的时候尽是痛苦而没有菩提的影子。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没有般若智慧。《坛经》云:“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缘心迷,不能自悟。”众生之所以在烦恼来临的时候不能将其转化为菩提就是因为迷误,不识自心即是智慧处。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若无一切心,何须一切法?世尊说法四十九年就是为了启人心智,洞见本性,所谓心生万法,万法也尽在心中。
《菩萨戒经》云:“我本元自性清净,若识自心见性,皆成佛道。”《净名经》亦云:“即时豁然,还得本心。”我们之所以悟不出这些就是因为我们般若智慧不够,看问题仅仅停留在现象本身。佛之所以了悟,是因为般若圆满。提到般若,末学想问在座的居士一个小问题,释迦摩尼佛的母亲是谁?有人说释迦牟尼佛的母亲当然是摩耶夫人,也有人说应该是摩诃波阇波提。其实,这两种答案都不对。摩耶夫人是乔达摩悉达多太子的母亲,摩诃波阇波提是悉达多太子的姨母,也是他的养母。而释迦牟尼佛真正的'母亲是般若,因为要成佛,必须证悟般若,有了般若才能成佛。所以,经典里讲:“般若者,三世诸佛之母。”宇宙之间,森罗万象,山河大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我们自性的般若所显现出来的。古德云:“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说到般若也许有人会问,般若不是不可言说的吗?怎么《坛经》里还会专门有一品是呢?其实是这样的,般若有三种:第一、文字般若;第二、观照般若;第三实相般若。文字虽不是般若,但是一种方便,犹如舟筏,观照是种实践,犹如驾驶。证得实相般若,就如同驾驶着舟筏到达了智慧的彼岸,离言说,绝文字,圆明寂照,不生不灭。
说到这,也许有人又会有疑问了,既然般若是离言绝句的,禅宗也号称是不立文字,教外别传,那么为什么禅宗又留下那么多的祖师语录呢?其实,这就涉及到禅与教的关系了。所谓“在心为禅,出口为教”,也就是说,心中悟入了佛法,见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那就是禅;如果讲出来,写成文字了,这就是教。禅宗虽然不立文字,但是也不离文字,不住文字,不舍文字。《坛经》云:“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过去的祖师们棒喝、脚踢、举拂子、扬眉瞬目、举手投足,这些形体语言,体态的文字。无非是接引众生的方便法门,如同指月之手。没有般若这只手,一般众生是很难自己找到月亮的。所以没有般若之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人生第二境: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说完人生第一重境界,再讲讲人生第二境。想要达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境界应该怎么做呢?刚刚说了,之所以我们不能通过现象看到本质是因为智慧不具足,那么智慧从何而来呢?有人说从禅定中来。那么什么是禅定?如何修习禅定呢?很多人一说到禅定,就想到打坐。是不是这样呢?我们一起看看《六祖坛经》里面的一段对话。
当时有位官员,姓薛名简,就曾问过六祖惠能大师,他说:“现在京城参禅的大德们都说,我们要觉悟,必须要坐禅习定。请问大师,您有什么高见?”六祖大师用了短短的八个字,两句话,回答说:“道由心悟,岂在坐也?”这句话非常重要。慧能大师告诉我们,禅不能从坐卧之相去计较。经云:“若言如来若坐若卧,是行邪道。”为什么呢?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无生无灭,是如来清净禅。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外离相即禅,内不乱即定。外禅内定,是为禅定。”这就告诉我们,参禅不一定非要打坐,禅不在坐卧,而要用心体会,所谓“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心里一悟,宇宙、世界自然会有另一番不同的风光。我们只要守住自心,行住坐卧不废其功,这样天长日久,功夫纯熟,自然可以明心见性。本自具有的佛性,不但无所不在,无所不遍,而且在圣不增,在凡不减。
有一则公案,唐朝江州刺使李渤,有一次问归宗智常禅师:“佛经上所说的‘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须弥山容纳芥子,是无有疑问的。可是小小的芥子,怎么能容纳那么大的一座须弥山呢?这个是否妄言妄谈呢?”智常禅师轻轻一笑,转而问道:“听说你读过万卷书籍,不知道是真是假?”李渤说:“当然是真的!”智常禅师问李渤:“你脑袋子只有一个椰子的大小,你所读过的万卷书籍现在都安放在何处呢?”李渤听后当下大悟。李渤被事物大小所迷,不能悟入中道实相,其实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呢?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参禅修慧,悟入了中道,那么自然就可以洞察事物的本质,而不会被其表象所欺惑,故而可以“见山不是山,见水也不是水。”这就进入了人生的第二重境界。慧能大师那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诶?”就是对第二重境界最好的写照。
人生第三境: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慧能大师没有在第二重境界过多停留,而是很快就进入了第三重境界。他在听闻五祖大师为其讲授《金刚经》而大彻大悟后感叹到:“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万法。”五祖告诉慧能大师:“不识本心,学法无益。”学习佛法就是要找回自己清净无染,不生不灭,本来具足的自性。这第三重境界就是一种任运的境界,所谓“任运”即随顺诸法自然而运作,不假人力造作之义。这种任运的境界是以菩提心做基础的。不仅不住生死,而且不住涅槃。所谓不住生死,就是要有般若的智能,超越轮回生死;所谓不住涅盘,就是要有慈悲之心,常住娑婆,救度众生。这是悲智双运的中道实相境界。《宝积经》云:“真实正观者,不观我、人、众生、寿命,是名中道真实正观。”
一般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做事与修行分开,其实,黄檗禅师开田种菜,石霜禅师磨麦、筛米,临济禅师栽松、锄地,雪峰禅师砍柴、担水,这些都是禅,禅离不开生活。一旦进入了第三重境界,那么就时时处在定中,不修亦修。就像慧能大师告诉惠明的那样:“不思善,不思恶,是明上座本来面目。”也许有人又会问了:佛法不是要我们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吗?慧能大师怎么会让我们不思善恶呢?举个例子来说,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黑暗的半边不是月亮,明亮的半边同样不是完整的月亮,都非本来面目。无遮无碍一轮孤悬,任其风云往来,才是月亮的本来面目。
其实进入第三重境界后不是让我们没有是非观,而是洞察了事物本质后仍然顺着法度规律去行持。六祖大师在《无相颂》中说到:“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要体现恩的准则,就要孝顺父母。要体现义的准则,就要泯除上下尊卑的分别。不过这些说起来简单,真正落到实处却很困难。
给大家讲个故事,过去有个人非常孝顺他的老父亲,也信佛很多年。他老父亲去世后他就请高僧来为父亲念经。他问大师做这场法会需要多少银子?大师说需要十两银子。这个人就说您能不能给我打八折?大师慈悲,说:“那好吧。”大师念完经,回向道:“佛祖保佑,愿老人家往生东方极乐世界。”结果孝子一听不干了,人死之后都要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你为什么要往生东方极乐世界啊?是不是念错了?大师借机点化他,说:“你有所不知,往生西方需要十两银子,你打八折我只能送他到东方了。”孝子说那不行,我这么孝顺,怎么能因二两银子让他老人家去错了方向?于是补了二两银子,大师继续回向:“佛祖保佑,保佑老人家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这下念对了。孝子刚要高兴,只见他老父亲一骨碌从棺材里坐起来了,指着孝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为了省二两银子,害得你老子我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这是个笑话,故事中的高僧不是计较二两银子,而是借机点化孝子。故事中的孝子很愚昧,嘴上挂着孝顺,挂着修行,真正遇到问题了却做不到。通过这个小故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佛法真正实践起来很难。
我们这个世界充满着烦恼、忧郁、压力、苦闷,但是,我们在生活中修行,就是要在烦恼之中,让我们觉悟的菩提之花绽放。我们要养成菩提智慧,终究是离不开自己内心的。慧能大师说:“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我们的菩提自性本来具足一切般若智慧,只是上面沾染了许多尘垢,所以不能熠熠生辉。通过不断的修行,哪天尘垢除尽,心体无滞,自然就能体悟桶底脱落、撞破虚空、来去自由的“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了。如果人人都能够“识自本心,见自本性”,那么我们整个世界就会处于一片清静与和谐之中了。
六祖坛经原文 自序品
《六祖坛经》,佛教禅宗典籍。亦称《坛经》、《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全称《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禅宗六祖惠能说,弟子法海集录。
自序品 第一卷
时,大师至宝林。韶州韦刺史(名璩)与官僚入山请师,出于城中大梵寺讲堂,为众开缘说法。师升座次,刺史官僚三十余人,儒宗学士三十余人,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时作礼,愿闻法要。
大师告众曰:“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善知识!且听惠能行由,得法事意。惠能严父,本贯范阳,左降流于岭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遗,移来南海,艰辛贫乏,于市卖柴。时,有一客买柴,使令送至客店;客收去,惠能得钱,却出门外,见一客诵经。惠能一闻经语,心即开悟,遂问:‘客诵何经?’客曰:‘《金刚经》。’复问:‘从何所来,持此经典?’客云:‘我从蕲州黄梅县东禅寺来。其寺是五祖忍大师在彼主化,门人一千有余;我到彼中礼拜,听受此经。大师常劝僧俗,但持《金刚经》,即自见性,直了成佛。’惠能闻说,宿昔有缘,乃蒙一客,取银十两与惠能,令充老母衣粮,教便往黄梅参礼五祖。
“惠能安置母毕,即便辞违。不经三十余日,便至黄梅,礼拜五祖。祖问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惠能对曰:‘弟子是岭南新州百姓,远来礼师,惟求作佛,不求余物。’祖言:‘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若为堪作佛?’惠能曰:‘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五祖更欲与语,且见徒众总在左右,乃令随众作务。惠能曰:‘惠能启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即是福田。未审和尚教作何务?’祖云:‘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着槽厂去。’惠能退至后院,有一行者,差惠能破柴踏碓。经八月余,祖一日忽见惠能曰:‘吾思汝之见可用,恐有恶人害汝,遂不与汝言。汝知之否?’惠能曰:‘弟子亦知师意,不敢行至堂前,令人不觉。’
“祖一日唤诸门人总来:‘吾向汝说,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来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迟滞,思量即不中用;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喻利根者)众得处分,退而递相谓曰:‘我等众人,不须澄心用意作偈,将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现为教授师,必是他得。我辈谩作偈颂,枉用心力。’余人闻语,总皆息心,咸言:‘我等已后依止秀师,何烦作偈?’神秀思惟:‘诸人不呈偈者,为我与他为教授师;我须作偈,将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见解深浅?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觅祖即恶,却同凡心,夺其圣位奚别?若不呈偈,终不得法。大难!大难!’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间,拟请供奉卢珍,画楞伽经变相,及五祖血脉图,流传供养。神秀作偈成已,数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拟呈不得;前后经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书着,从他和尚看见,忽若道好,即出礼拜,云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数年,受人礼拜,更修何道?’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执灯,书偈于南廊壁间,呈心所见。偈曰: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秀书偈了,便却归房,人总不知。秀复思惟:‘五祖明日见偈欢喜,即我与法有缘;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业障重,不合得法。’圣意难测,房中思想,坐卧不安,直至五更。祖已知神秀入门未得,不见自性。
“天明,祖唤卢供奉来,向南廊壁间,绘画图相,忽见其偈,报言:‘供奉却不用画,劳尔远来。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但留此偈,与人诵持。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令门人炷香礼敬,尽诵此偈,即得见性。门人诵偈,皆叹善哉。
“祖,三更唤秀入堂,问曰:‘偈是汝作否?’秀言:‘实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祖曰:‘汝作此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实。若如是见,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汝且去,一两日思惟,更作一偈,将来吾看;汝偈若入得门,付汝衣法。’神秀作礼而出。又经数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犹如梦中,行坐不乐。
“复两日,有一童子于碓坊过,唱诵其偈;惠能一闻,便知此偈未见本性,虽未蒙教授,早识大意。遂问童子曰:‘诵者何偈?’童子曰:‘尔这獦獠不知,大师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传付衣法,令门人作偈来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为第六祖。”神秀上座,于南廊壁上,书无相偈,大师令人皆诵,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惠能曰:‘(一本有我亦要诵此,结来生缘)上人!我此踏碓,八个余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至偈前礼拜。’童子引至偈前礼拜,惠能曰:‘惠能不识字,请上人为读。’时,有江州别驾,姓张名日用,便高声读。惠能闻已,遂言:‘亦有一偈,望别驾为书。’别驾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惠能向别驾言:‘欲学无上菩提,不得轻于初学。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别驾言:‘汝但诵偈,吾为汝书。汝若得法,先须度吾。勿忘此言。’惠能偈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书此偈已,徒众总惊,无不嗟讶,各相谓言:‘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时,使他肉身菩萨。’祖见众人惊怪,恐人损害,遂将鞋擦了偈,曰:‘亦未见性。’众以为然。
“次日,祖潜至碓坊,见能腰石舂米,语曰:‘求道之人,为法忘躯,当如是乎!’乃问曰:‘米熟也未?’惠能曰:‘米熟久矣,犹欠筛在。’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惠能即会祖意,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围,不令人见,为说《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遂启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祖知悟本性,谓惠能曰:‘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便传顿教及衣钵,云:‘汝为第六代祖,善自护念,广度有情,流布将来,无令断绝。听吾偈曰: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
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
“祖复曰:‘昔达磨大师,初来此土,人未之信,故传此衣,以为信体,代代相承;法则以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自古,佛佛惟传本体,师师密付本心;衣为争端,止汝勿传。若传此衣,命如悬丝。汝须速去,恐人害汝。’惠能启曰:‘向甚处去?’祖云:‘逢怀则止,遇会则藏。’惠能三更领得衣钵,云:‘能本是南中人,素不知此山路,如何出得江口?’五祖言:‘汝不须忧,吾自送汝。’祖相送,直至九江驿。祖令上船,五祖把橹自摇。惠能言:‘请和尚坐。弟子合摇橹。’祖云:‘合是吾渡汝。’惠能云:‘迷时师度,悟了自度;度名虽一,用处不同。惠能生在边方,语音不正,蒙师传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祖云:‘如是,如是!以后佛法,由汝大行。汝去三年,吾方逝世。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不宜速说,佛法难起。’
“惠能辞违祖已,发足南行。两月中间,至大庾岭(五祖归,数日不上堂。众疑,诣问曰:‘和尚少病少恼否?’曰:‘病即无。衣法已南矣。’问:‘谁人传授?’曰:‘能者得之。’众乃知焉)。逐后数百人来,欲夺衣钵。一僧俗姓陈,名惠明,先是四品将军,性行粗慥,极意参寻。为众人先,趁及惠能。惠能掷下衣钵于石上,云:‘此衣表信,可力争耶?’能隐草莽中。惠明至,提掇不动,乃唤云:‘行者!行者!我为法来,不为衣来。’惠能遂出,坐盘石上。惠明作礼云:‘望行者为我说法。’惠能云:‘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明良久。惠能云:‘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惠明言下大悟。复问云:‘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密意否?’惠能云:‘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边。’明曰:‘惠明虽在黄梅,实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惠明师也。’惠能曰:‘汝若如是,吾与汝同师黄梅,善自护持。’明又问:‘惠明今后向甚处去?’惠能曰:‘逢袁则止,遇蒙则居。’明礼辞(明回至岭下,谓趁众曰:‘向陟崔嵬,竟无踪迹,当别道寻之。’趁众咸以为然。惠明后改道明,避师上字)。
“惠能后至曹溪,又被恶人寻逐。乃于四会,避难猎人队中,凡经一十五载,时与猎人随宜说法。猎人常令守网,每见生命,尽放之。每至饭时,以菜寄煮肉锅。或问,则对曰:‘但吃肉边菜。’
“一日思惟:‘时当弘法,不可终遁。’遂出至广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师讲《涅槃经》。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一众骇然。印宗延至上席,征诘奥义。见惠能言简理当,不由文字,宗云:‘行者定非常人。久闻黄梅衣法南来,莫是行者否?’惠能曰:‘不敢。’宗于是作礼,告请传来衣钵出示大众。宗复问曰:‘黄梅付嘱,如何指授?’惠能曰:‘指授即无;惟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宗曰:‘何不论禅定解脱?’能曰:‘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宗又问:‘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惠能曰:‘法师讲《涅槃经》,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如高贵德王菩萨白佛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阐提等,当断善根佛性否?”佛言:“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无常,佛性非常非无常,是故不断,名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蕴之与界,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佛性。”’印宗闻说,欢喜合掌,言:‘某甲讲经,犹如瓦砾;仁者论义,犹如真金。’于是为惠能剃发,愿事为师。惠能遂于菩提树下,开东山法门。
“惠能于东山得法,辛苦受尽,命似悬丝。今日得与使君、官僚、僧尼、道俗同此一会,莫非累劫之缘,亦是过去生中供养诸佛,同种善根,方始得闻如上顿教得法之因。教是先圣所传,不是惠能自智。愿闻先圣教者,各令净心,闻了各自除疑,如先代圣人无别。”
一众闻法,欢喜作礼而退。
六祖坛经原文 忏悔品
《六祖坛经》,佛教禅宗典籍。亦称《坛经》、《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全称《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时,大师见广韶洎四方士庶,骈集山中听法,于是升座,告众曰:“来,诸善知识!此事须从自事中起,于一切时,念念自净其心。自修自行,见自己法身,见自心佛,自度自戒,始得不假到此。既从远来,一会于此,皆共有缘。今可各各胡跪,先为传自性五分法身香,次授无相忏悔。”众胡跪。师曰:“一、戒香。即自心中无非无恶、无嫉妒、无贪瞋、无劫害,名戒香。二、定香。即睹诸善恶境相,自心不乱,名定香。三、慧香。自心无碍,常以智慧观照自性,不造诸恶;虽修众善,心不执着,敬上念下,矜恤孤贫,名慧香。四、解脱香。即自心无所攀缘,不思善、不思恶,自在无碍,名解脱香。五、解脱知见香。自心既无所攀缘善恶,不可沉空守寂,即须广学多闻,识自本心,达诸佛理,和光接物,无我无人,直至菩提,真性不易,名解脱知见香。善知识!此香各自内熏,莫向外觅。
“今与汝等授无相忏悔,灭三世罪,令得三业清净。善知识!各随我语,一时道:‘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愚迷染。从前所有恶业愚迷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销灭,永不复起。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憍诳染。从前所有恶业憍诳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销灭,永不复起。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嫉妒染。从前所有恶业嫉妒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销灭,永不复起。’善知识!已上是为无相忏悔。云何名忏?云何名悔?忏者,忏其前愆,从前所有恶业,愚迷憍诳嫉妒等罪,悉皆尽忏,永不复起,是名为忏。悔者,悔其后过,从今以后,所有恶业,愚迷憍诳嫉妒等罪,今已觉悟,悉皆永断,更不复作,是名为悔。故称忏悔。凡夫愚迷,只知忏其前愆,不知悔其后过。以不悔故,前愆不灭,后过又生。前愆既不灭,后过复又生,何名忏悔?
“善知识!既忏悔已,与善知识发四弘誓愿,各须用心正听。自心众生无边誓愿度,自心烦恼无边誓愿断,自性法门无尽誓愿学,自性无上佛道誓愿成。善知识!大家岂不道,众生无边誓愿度。恁么道,且不是惠能度。善知识!心中众生,所谓邪迷心、诳妄心、不善心、嫉妒心、恶毒心,如是等心,尽是众生。各须自性自度,是名真度。何名自性自度?即自心中邪见烦恼愚痴众生,将正见度。既有正见,使般若智打破愚痴迷妄众生,各各自度。邪来正度,迷来悟度,愚来智度,恶来善度;如是度者,名为真度。又烦恼无边誓愿断,将自性般若智,除却虚妄思想心是也。又法门无尽誓愿学,须自见性,常行正法,是名真学。又无上佛道誓愿成,既常能下心,行于真正,离迷离觉,常生般若。除真除妄,即见佛性,即言下佛道成。常念修行,是愿力法。
“善知识!今发四弘愿了,更与善知识授无相三归依戒。善知识!归依觉,两足尊。归依正,离欲尊。归依净,众中尊。从今日去,称觉为师,更不归依邪魔外道,以自性三宝常自证明,劝善知识归依自性三宝。佛者,觉也。法者,正也。僧者,净也。自心归依觉,邪迷不生,少欲知足,能离财色,名两足尊。自心归依正,念念无邪见,以无邪见故,即无人我贡高,贪爱执着,名离欲尊。自心归依净,一切尘劳爱欲境界,自性皆不染着,名众中尊。若修此行,是自归依。凡夫不会,从日至夜受三归戒。若言归依佛,佛在何处?若不见佛,凭何所归,言却成妄。善知识!各自观察,莫错用心。经文分明言自归依佛,不言归依他佛。自佛不归,无所依处。今既自悟,各须归依自心三宝,内调心性,外敬他人,是自归依也。
“善知识!既归依自三宝竟,各各志心,吾与说一体三身自性佛,令汝等见三身了然,自悟自性。总随我道:‘于自色身,归依清净法身佛。于自色身,归依圆满报身佛。于自色身,归依千百亿化身佛。’善知识!色身是舍宅,不可言归。向者三身佛,在自性中,世人总有;为自心迷,不见内性。外觅三身如来,不见自身中有三身佛。汝等听说,令汝等于自身中,见自性有三身佛。此三身佛,从自性生,不从外得。何名清净法身佛?世人性本清净,万法从自性生。思量一切恶事,即生恶行;思量一切善事,即生善行。如是诸法在自性中,如天常清,日月常明,为浮云盖覆,上明下暗。忽遇风吹云散,上下俱明,万象皆现。世人性常浮游,如彼天云。善知识!智如日,慧如月,智慧常明。于外着境,被妄念浮云盖覆自性,不得明朗。若遇善知识,闻真正法,自除迷妄,内外明彻,于自性中万法皆现。见性之人,亦复如是。此名清净法身佛。善知识!自心归依自性,是归依真佛。自归依者,除却自性中不善心、嫉妒心、谄曲心、吾我心、诳妄心、轻人心、慢他心、邪见心、贡高心,及一切时中不善之行,常自见己过,不说他人好恶,是自归依。常须下心,普行恭敬,即是见性通达,更无滞碍,是自归依。何名圆满报身?譬如一灯能除千年闇,一智能灭万年愚。莫思向前,已过不可得;常思于后,念念圆明,自见本性。善恶虽殊,本性无二,无二之性,名为实性。于实性中,不染善恶,此名圆满报身佛。自性起一念恶,灭万劫善因;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直至无上菩提,念念自见,不失本念,名为报身。何名千百亿化身?若不思万法,性本如空,一念思量,名为变化。思量恶事,化为地狱;思量善事,化为天堂。毒害化为龙蛇,慈悲化为菩萨,智慧化为上界,愚痴化为下方。自性变化甚多,迷人不能省觉,念念起恶,常行恶道。回一念善,智慧即生,此名自性化身佛。善知识!法身本具,念念自性自见,即是报身佛。从报身思量,即是化身佛。自悟自修自性功德,是真归依。皮肉是色身,色身是舍宅,不言归依也。但悟自性三身,即识自性佛。吾有一无相颂,若能师持,言下令汝积劫迷罪一时销灭。颂曰:
“迷人修福不修道, 只言修福便是道,
布施供养福无边, 心中三恶元来造。
拟将修福欲灭罪, 后世得福罪还在,
但向心中除罪缘, 名自性中真忏悔。
忽悟大乘真忏悔, 除邪行正即无罪,
学道常于自性观, 即与诸佛同一类。
吾祖惟传此顿法, 普愿见性同一体,
若欲当来觅法身, 离诸法相心中洗。
努力自见莫悠悠, 后念忽绝一世休,
若悟大乘得见性, 虔恭合掌至心求。”
师言:“善知识!总须诵取,依此修行,言下见性。虽去吾千里,如常在吾边。于此言下不悟,即对面千里,何勤远来。珍重!好去。”
一众闻法,靡不开悟,欢喜奉行。
六祖坛经原文 顿渐品
《六祖坛经》,佛教禅宗典籍。亦称《坛经》、《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全称《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时,祖师居曹溪宝林,神秀大师在荆南玉泉寺。于时两宗盛化,人皆称南能北秀,故有南北二宗顿渐之分,而学者莫知宗趣。师谓众曰:“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种,见有迟疾。何名顿渐?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然秀之徒众,往往讥南宗祖师,不识一字,有何所长。秀曰:“他得无师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师五祖,亲传衣法。岂徒然哉!吾恨不能远去亲近,虚受国恩。汝等诸人,毋滞于此,可往曹溪参决。”一日,命门人志诚曰:“汝聪明多智,可为吾到曹溪听法。若有所闻,尽心记取,还为吾说。”志诚禀命至曹溪,随众参请,不言来处。时祖师告众曰:“今有盗法之人,潜在此会。”志诚即出礼拜,具陈其事。师曰:“汝从玉泉来,应是细作。”对曰:“不是。”师曰:“何得不是?”对曰:“未说即是,说了不是。”师曰:“汝师若为示众?”对曰:“常指诲大众,住心观静,长坐不卧。”师曰:“住心观静,是病非禅;长坐拘身,于理何益?听吾偈曰:
“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
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志诚再拜曰:“弟子在秀大师处学道九年,不得契悟。今闻和尚一说,便契本心。弟子生死事大,和尚大慈,更为教示。”师云:“吾闻汝师教示学人戒定慧法,未审汝师说戒定慧行相如何?与吾说看。”诚曰:“秀大师说,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彼说如此,未审和尚以何法诲人?”师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如汝师所说戒定慧,实不可思议。吾所见戒定慧又别。”志诚曰:“戒定慧只合一种,如何更别?”师曰:“汝师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悟解不同,见有迟疾。汝听吾说,与彼同否?吾所说法,不离自性。离体说法,名为相说,自性常迷。须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听吾偈曰:
“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
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
身去身来本三昧。”
诚闻偈,悔谢,乃呈一偈曰:
“五蕴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
法还不净。”
师然之,复语诚曰:“汝师戒定慧,劝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劝大根智人。若悟自性,亦不立菩提涅槃,亦不立解脱知见。无一法可得,方能建立万法。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脱知见。见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应用随作,应语随答,普见化身,不离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戏三昧,是名见性。”志诚再启师曰:“如何是不立义?”师曰:“自性无非、无痴无乱,念念般若观照,常离法相,自由自在,纵横尽得,有何可立?自性自悟,顿悟顿修,亦无渐次,所以不立一切法。诸法寂灭,有何次第?”志诚礼拜,愿为执侍,朝夕不懈(诚吉州太和人也)。
僧志彻,江西人,本姓张,名行昌,少任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时北宗门人,自立秀师为第六祖,而忌祖师传衣为天下闻,乃嘱行昌来刺师。师心通,预知其事,即置金十两于座间。时夜暮,行昌入祖室,将欲加害。师舒颈就之,行昌挥刃者三,悉无所损。师曰:“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行昌惊仆,久而方苏,求哀悔过,即愿出家。师遂与金,言:“汝且去,恐徒众翻害于汝。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行昌禀旨宵遁。后投僧出家,具戒精进。一日,忆师之言,远来礼觐。师曰:“吾久念汝,汝来何晚?”曰:“昨蒙和尚舍罪,今虽出家苦行,终难报德,其惟传法度生乎?弟子常览《涅槃经》,未晓常无常义。乞和尚慈悲,略为解说。”师曰:“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师曰:“吾传佛心印,安敢违于佛经?”曰:“经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善恶之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违,令学人转加疑惑。”师曰:“《涅槃经》吾昔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便为讲说,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乃至为汝,终无二说。”曰:“学人识量浅昧,愿和尚委曲开示。”师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说什么善恶诸法,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故吾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诸法若无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佛比为凡夫、外道执于邪常,诸二乘人于常计无常,共成八倒,故于《涅槃》了义教中,破彼偏见,而显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汝今依言背义,以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纵览千遍,有何所益?”行昌忽然大悟,说偈曰:
“因守无常心,佛说有常性,
不知方便者,犹春池拾砾。
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现前,
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
师曰:“汝今彻也,宜名志彻。”彻礼谢而退。
有一童子,名神会,襄阳高氏子。年十三,自玉泉来参礼。师曰:“知识远来艰辛,还将得本来否?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会曰:“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师曰:“这沙弥争合取次语?”会乃问曰:“和尚坐禅,还见不见?”师以柱杖打三下,云:“吾打汝痛不痛?”对曰:“亦痛亦不痛。”师曰:“吾亦见亦不见。”神会问:“如何是亦见亦不见?”师云:“吾之所见,常见自心过愆,不见他人是非好恶,是以亦见亦不见。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则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见.不见是二边,痛.不痛是生灭。汝自性且不见,敢尔弄人!”神会礼拜悔谢。师又曰:“汝若心迷不见,问善知识觅路。汝若心悟,即自见性依法修行。汝自迷不见自心,却来问吾见与不见。吾见自知,岂代汝迷?汝若自见,亦不代吾迷。何不自知自见,乃问吾见与不见?”神会再礼百余拜,求谢过愆。服勤给侍,不离左右。
一日,师告众曰:“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神会出曰:“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师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祖师灭后,会入京洛,大弘曹溪顿教,著《显宗记》,盛行于世(是为荷泽禅师)。
师见诸宗难问咸起恶心,多集座下愍而谓曰:“学道之人,一切善念恶念应当尽除。无名可名,名于自性,无二之性,是名实性。于实性上建立一切教门,言下便须自见。”诸人闻说,总皆作礼,请事为师。
六祖坛经原文 护法品
《六祖坛经》,佛教禅宗典籍。亦称《坛经》、《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全称《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神龙元年上元日,则天.中宗诏云:“朕请安、秀二师宫中供养。万机之暇,每究一乘。二师推让云:‘南方有能禅师,密授忍大师衣法,传佛心印,可请彼问。’今遣内侍薛简,驰诏迎请,愿师慈念,速赴上京。”师上表辞疾,愿终林麓。薛简曰:“京城禅德皆云:‘欲得会道,必须坐禅习定。若不因禅定而得解脱者,未之有也。’未审师所说法如何?”师曰:“道由心悟,岂在坐也。经云:‘若言如来若坐若卧,是行邪道。’何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无生无灭,是如来清净禅。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究竟无证,岂况坐耶。”简曰:“弟子回京,主上必问。愿师慈悲,指示心要,传奏两宫及京城学道者。譬如一灯,然百千灯,冥者皆明,明明无尽。”师云:“道无明暗,明暗是代谢之义。明明无尽,亦是有尽,相待立名故。《净名经》云:‘法无有比,无相待故。’”简曰:“明喻智慧,暗喻烦恼。修道之人,倘不以智慧照破烦恼,无始生死凭何出离?”师曰:“烦恼即是菩提,无二无别。若以智慧照破烦恼者,此是二乘见解。羊鹿等机,上智大根,悉不如是。”简曰:“如何是大乘见解?”师曰:“明与无明,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实性。实性者,处凡愚而不减,在贤圣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及其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常住不迁,名之曰道。”简曰:“师说不生不灭,何异外道?”师曰:“外道所说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灭犹不灭,生说不生。我说不生不灭者,本自无生,今亦不灭,所以不同外道。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净心体,湛然常寂,妙用恒沙。”简蒙指教,豁然大悟。礼辞归阙,表奏师语。
其年九月三日,有诏奖谕师曰:“师辞老疾,为朕修道,国之福田。师若净名托疾毗耶,阐扬大乘,传诸佛心,谈不二法。薛简传师指授如来知见,朕积善余庆,宿种善根,值师出世,顿悟上乘。感荷师恩,顶戴无已,并奉磨衲袈裟及水晶钵,敕韶州剌史修饰寺宇,赐师旧居为国恩寺。”
拓展:
《六祖坛经》的人生三境
人生恰若观山水,烟雨重重境不同
说到《六祖坛经》大家都很熟悉,有敦煌本、惠昕本、曹溪原本和宗宝本四个版本,虽然内容稍有差异,但是主旨基本相同。作为中国佛教史上唯一一部被称为经的祖师语录集,《六祖坛经》有着特殊的价值和意义。翻开《坛经》,其中精美绝伦的语言、生动活泼的譬喻、玄妙深奥的机锋、心领神会的对话……无一不让我们为之叹美、折服。
纵观慧能大师的一生,为求佛道,历尽艰辛。磨坊八月舂米。接法之后,又于猎人队里隐居生活十五年,食肉边菜,韬光养晦,历经了身心的磨炼与煎熬,最终机缘成熟大展宗风。慧能大师从岭南獦獠,到得法开悟,再到大开宗门,这既是时间的磨砺也是人生境界的转变。
说到人生境界,王国维先生在其《人间词话》里面用三首宋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比喻了人生的三重境界,其实禅宗里面也有“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的三重境界。禅宗的这三重境界虽然看似简单,大家也耳熟能详,但是文字背后的深义却不那么简单。下面就让末学试着与大家一起在《六祖坛经》中参悟这人生三重境界在我们生命中的真实体现。
人生第一境: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先说人生的第一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人们之所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因为仅仅是通过现象看现象,而没有洞察到事物的本质。无著菩萨在《大乘庄严经论》里面说:“由离法性外,无别有诸法,烦恼即菩提。”可是我们在生活中真的遇到烦恼了,那么烦恼是烦恼,菩提是菩提,烦恼的时候尽是痛苦而没有菩提的影子。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没有般若智慧。《坛经》云:“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缘心迷,不能自悟。”众生之所以在烦恼来临的时候不能将其转化为菩提就是因为迷误,不识自心即是智慧处。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若无一切心,何须一切法?世尊说法四十九年就是为了启人心智,洞见本性,所谓心生万法,万法也尽在心中。
《菩萨戒经》云:“我本元自性清净,若识自心见性,皆成佛道。”《净名经》亦云:“即时豁然,还得本心。”我们之所以悟不出这些就是因为我们般若智慧不够,看问题仅仅停留在现象本身。佛之所以了悟,是因为般若圆满。提到般若,末学想问在座的居士一个小问题,释迦摩尼佛的母亲是谁?有人说释迦牟尼佛的母亲当然是摩耶夫人,也有人说应该是摩诃波阇波提。其实,这两种答案都不对。摩耶夫人是乔达摩悉达多太子的母亲,摩诃波阇波提是悉达多太子的姨母,也是他的养母。而释迦牟尼佛真正的母亲是般若,因为要成佛,必须证悟般若,有了般若才能成佛。所以,经典里讲:“般若者,三世诸佛之母。”宇宙之间,森罗万象,山河大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我们自性的般若所显现出来的。古德云:“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说到般若也许有人会问,般若不是不可言说的吗?怎么《坛经》里还会专门有一品是呢?其实是这样的,般若有三种:第一、文字般若;第二、观照般若;第三实相般若。文字虽不是般若,但是一种方便,犹如舟筏,观照是种实践,犹如驾驶。证得实相般若,就如同驾驶着舟筏到达了智慧的彼岸,离言说,绝文字,圆明寂照,不生不灭。
说到这,也许有人又会有疑问了,既然般若是离言绝句的,禅宗也号称是不立文字,教外别传,那么为什么禅宗又留下那么多的祖师语录呢?其实,这就涉及到禅与教的关系了。所谓“在心为禅,出口为教”,也就是说,心中悟入了佛法,见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那就是禅;如果讲出来,写成文字了,这就是教。禅宗虽然不立文字,但是也不离文字,不住文字,不舍文字。《坛经》云:“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过去的祖师们棒喝、脚踢、举拂子、扬眉瞬目、举手投足,这些形体语言,体态的文字。无非是接引众生的方便法门,如同指月之手。没有般若这只手,一般众生是很难自己找到月亮的。所以没有般若之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人生第二境: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说完人生第一重境界,再讲讲人生第二境。想要达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境界应该怎么做呢?刚刚说了,之所以我们不能通过现象看到本质是因为智慧不具足,那么智慧从何而来呢?有人说从禅定中来。那么什么是禅定?如何修习禅定呢?很多人一说到禅定,就想到打坐。是不是这样呢?我们一起看看《六祖坛经》里面的一段对话。
当时有位官员,姓薛名简,就曾问过六祖惠能大师,他说:“现在京城参禅的大德们都说,我们要觉悟,必须要坐禅习定。请问大师,您有什么高见?”六祖大师用了短短的八个字,两句话,回答说:“道由心悟,岂在坐也?”这句话非常重要。慧能大师告诉我们,禅不能从坐卧之相去计较。经云:“若言如来若坐若卧,是行邪道。”为什么呢?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无生无灭,是如来清净禅。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外离相即禅,内不乱即定。外禅内定,是为禅定。”这就告诉我们,参禅不一定非要打坐,禅不在坐卧,而要用心体会,所谓“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心里一悟,宇宙、世界自然会有另一番不同的风光。我们只要守住自心,行住坐卧不废其功,这样天长日久,功夫纯熟,自然可以明心见性。本自具有的佛性,不但无所不在,无所不遍,而且在圣不增,在凡不减。
有一则公案,唐朝江州刺使李渤,有一次问归宗智常禅师:“佛经上所说的‘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须弥山容纳芥子,是无有疑问的。可是小小的芥子,怎么能容纳那么大的一座须弥山呢?这个是否妄言妄谈呢?”智常禅师轻轻一笑,转而问道:“听说你读过万卷书籍,不知道是真是假?”李渤说:“当然是真的!”智常禅师问李渤:“你脑袋子只有一个椰子的大小,你所读过的万卷书籍现在都安放在何处呢?”李渤听后当下大悟。李渤被事物大小所迷,不能悟入中道实相,其实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呢?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参禅修慧,悟入了中道,那么自然就可以洞察事物的本质,而不会被其表象所欺惑,故而可以“见山不是山,见水也不是水。”这就进入了人生的第二重境界。慧能大师那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诶?”就是对第二重境界最好的写照。
人生第三境: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慧能大师没有在第二重境界过多停留,而是很快就进入了第三重境界。他在听闻五祖大师为其讲授《金刚经》而大彻大悟后感叹到:“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万法。”五祖告诉慧能大师:“不识本心,学法无益。”学习佛法就是要找回自己清净无染,不生不灭,本来具足的自性。这第三重境界就是一种任运的境界,所谓“任运”即随顺诸法自然而运作,不假人力造作之义。这种任运的境界是以菩提心做基础的。不仅不住生死,而且不住涅槃。所谓不住生死,就是要有般若的智能,超越轮回生死;所谓不住涅盘,就是要有慈悲之心,常住娑婆,救度众生。这是悲智双运的中道实相境界。《宝积经》云:“真实正观者,不观我、人、众生、寿命,是名中道真实正观。”
一般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做事与修行分开,其实,黄檗禅师开田种菜,石霜禅师磨麦、筛米,临济禅师栽松、锄地,雪峰禅师砍柴、担水,这些都是禅,禅离不开生活。一旦进入了第三重境界,那么就时时处在定中,不修亦修。就像慧能大师告诉惠明的那样:“不思善,不思恶,是明上座本来面目。”也许有人又会问了:佛法不是要我们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吗?慧能大师怎么会让我们不思善恶呢?举个例子来说,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黑暗的半边不是月亮,明亮的半边同样不是完整的月亮,都非本来面目。无遮无碍一轮孤悬,任其风云往来,才是月亮的`本来面目。
其实进入第三重境界后不是让我们没有是非观,而是洞察了事物本质后仍然顺着法度规律去行持。六祖大师在《无相颂》中说到:“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要体现恩的准则,就要孝顺父母。要体现义的准则,就要泯除上下尊卑的分别。不过这些说起来简单,真正落到实处却很困难。
给大家讲个故事,过去有个人非常孝顺他的老父亲,也信佛很多年。他老父亲去世后他就请高僧来为父亲念经。他问大师做这场法会需要多少银子?大师说需要十两银子。这个人就说您能不能给我打八折?大师慈悲,说:“那好吧。”大师念完经,回向道:“佛祖保佑,愿老人家往生东方极乐世界。”结果孝子一听不干了,人死之后都要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你为什么要往生东方极乐世界啊?是不是念错了?大师借机点化他,说:“你有所不知,往生西方需要十两银子,你打八折我只能送他到东方了。”孝子说那不行,我这么孝顺,怎么能因二两银子让他老人家去错了方向?于是补了二两银子,大师继续回向:“佛祖保佑,保佑老人家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这下念对了。孝子刚要高兴,只见他老父亲一骨碌从棺材里坐起来了,指着孝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为了省二两银子,害得你老子我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这是个笑话,故事中的高僧不是计较二两银子,而是借机点化孝子。故事中的孝子很愚昧,嘴上挂着孝顺,挂着修行,真正遇到问题了却做不到。通过这个小故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佛法真正实践起来很难。
我们这个世界充满着烦恼、忧郁、压力、苦闷,但是,我们在生活中修行,就是要在烦恼之中,让我们觉悟的菩提之花绽放。我们要养成菩提智慧,终究是离不开自己内心的。慧能大师说:“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我们的菩提自性本来具足一切般若智慧,只是上面沾染了许多尘垢,所以不能熠熠生辉。通过不断的修行,哪天尘垢除尽,心体无滞,自然就能体悟桶底脱落、撞破虚空、来去自由的“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了。如果人人都能够“识自本心,见自本性”,那么我们整个世界就会处于一片清静与和谐之中了。
结 语
以上就是末学从《六祖坛经》中总结出的人生三境。其实第一重境界也可以看做是身心迷茫的凡夫境界;第二重境界是通过修证,具备了一定的智慧,悟透本来的贤者境界;第三重境界就是具备胜义菩提心,悲智双运不舍世俗的圣者境界。
夏天,秋天,静静交接;过去、未来,轻轻重叠。时光,就这样,在兜兜转转间一去不返。不知不觉中,诸位就跟末学一起体验了《六祖坛经》中的人生三境。合上卷本,我们仿佛仍能够感受到慧能大师的那种睿智洒脱。古德云:“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如果我们能够识破自心,则如同仰天望月,不管水如何波澜,月亮都一样明澈。除却乌云,则自然清净无为,和谐无碍。
最后,末学用《坛经·咐嘱品》中慧能大师的一个偈子供养大家作为今天的结束:“心地含诸种,普雨悉皆萌。顿悟华情已,菩提果自成。”阿弥陀佛,谢谢大家!
一
时大师至宝林。韶州韦刺史与官僚入山请师出,于城中大梵寺讲堂,为众开缘说法。师升座次,刺史官僚三十余人,儒宗学士三十余人,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时作礼愿闻法要。 大师告众曰:
『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善知识,且听惠能行由得法事意:
二
『惠能严父,本贯范阳,左降流于岭南,作新州百姓。此生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遗,移来南海。艰辛贫乏,于市卖柴。时有一客买柴,使令送至客店。客收去,惠能得钱,却出门外,见一客诵经。惠能一闻经语,心即开悟。遂问客诵何经。『客曰:【金刚经。】
『复问:【从何所来?持此经典。】
『客云:【我从蕲州黄梅县东禅寺来。其寺是五祖忍大师在彼主化。门人一千有余。我到彼中礼拜,听受此经。大师常劝僧俗但持金刚经,即自见性,直了成佛。】
三
『惠能闻说,宿昔有缘,乃蒙一客取银十两与惠能,令充老母衣粮,教便往黄梅参礼五祖。惠能安置母毕,即便辞违,不经三十余日,便至黄梅礼拜五祖。』
『祖问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
『惠能对曰:『弟子是岭南新州百姓,远来礼师,惟求作佛,不求余物。』
『祖曰:『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若为堪作佛?』
『惠能曰: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身不同,佛性有何差别?』
『五祖更欲与语,且见徒众总在左右,乃令随众作务。……
四
『祖一日唤诸门人总来,『吾向汝说,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若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来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迟滞。思量即不中用,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
『众得处分,退而递相谓曰:『我等众人,不须澄心用意作偈,将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现为教授师,必是他得。我辈谩作偈颂,枉用心力。』余人闻语,总皆息心,咸言:『我等已后依止秀师,何须作偈?』
五
『神秀思惟:『诸人不呈偈者,为我与他为教授师。我须作偈,将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见解深浅?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觅祖即恶,却同凡心夺其圣位奚别?若不呈偈,终不得法。大难!大难!』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间,拟请供奉卢珍画楞伽经变相及五祖血脉图,流传供养。神秀作偈成已,数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拟呈不得。前后经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书着。从他和尚看见,忽若道好,即出礼拜去,云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数年,受人礼拜,更修何道?』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执灯书偈于南廊壁间,呈心所见。偈曰: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秀书偈了,便即归房。人总不知。秀复思惟:『五祖明日见偈欢喜,即与我法有缘;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业障重,不合得法。圣意难测。』房中思想坐卧不安,直至五更。
六
『祖已知神秀入门未得,不见自性。天明祖唤卢供奉来,向南廊壁间绘画图相;忽见其偈,报言:『供奉却不用画,劳尔远来。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但留此偈与人诵持,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令门人炷香礼敬,尽诵此偈,即得见性。门人诵偈,皆叹善哉。祖三更唤秀入堂问曰:『偈是秀汝作否?』
『秀言:『实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
『祖曰:『汝作此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实。若如是见,即无上菩提之自性也。汝且去,一两日思惟,更作一偈,将来吾看。汝偈若入得门,付汝衣法。』
『神秀作礼而出。又经数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犹如梦中,行坐不乐。
七
『复两日,有一童子于碓坊过,唱诵其偈。惠能一闻便知此偈未见本性;虽未蒙教授,早识大意。遂问童子曰:『诵者何偈?』
『童子曰:『尔这獦獠,不知大师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传付衣法,令门人作偈来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为第六祖。神秀上座于南廊壁上书无相偈,大师令人皆诵,依此偈修,免堕恶道,大有利益。』
『惠能曰:『上人,我此踏碓八个余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到偈前礼拜。』
『童子引至偈前礼拜。
『惠能曰:『惠能不识字,请上人为读。』
『时有江州别驾姓张名日用,便高声读。
『惠能闻已遂言:『亦有一偈,望别驾为书。』
『别驾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
『惠能向别驾言:『欲学无上菩提,不得轻于初学。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
『别驾言:『汝但诵偈,吾为汝书。汝右得法,先须度吾。勿忘此言。』
『惠能偈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书此偈已,徒众总惊,无不嗟讶。各相谓言:『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时使他肉身菩萨?』
『祖见众人惊怪,恐人损害,遂将鞋擦了偈,曰:『亦未见性。』众以为然。
八
『次日。祖潜至碓坊,见能腰石舂米。语曰:『求道之人为法忘躯,当如是乎?』乃问曰:『米熟也未?』
『惠能曰:『米熟久矣,犹欠筛在。
『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惠能即会祖意,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围,不令人见,为说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遂启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祖知悟本性,谓惠能曰『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便传顿教及衣钵云:『汝为第六代祖,善自护念,广度有情,流布将来,无令断绝。听吾偈曰: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
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
九
『祖复曰:『昔达磨大师初来此土。人未之信,故传此衣以为信体,代代相承。法则以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自古佛佛惟传本体,师师密付本心。衣为争端,止汝勿传。若传此衣,命如悬丝。汝须速去,恐人害汝。』……
『祖相送至九江驿。祖令上船。五祖把橹自摇。惠能言:『请和尚坐。弟子合摇橹。』
『祖云:『合是吾渡汝。』
『惠能云:『迷时师度,悟了自度。度名虽一,用处不同。惠能生在边方,语音不正,蒙师传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
『祖云:『如是,如是。以后佛法由汝大行。汝去三年,吾方逝世。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不宜速说,佛法难起。』
『惠能辞违祖已,发足南行。……』
六祖坛经原文 付嘱品
《六祖坛经》,佛教禅宗典籍。亦称《坛经》、《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全称《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师一日唤门人法海、志诚、法达、神会、智常、智通、志彻、志道、法珍、法如等,曰:“汝等不同余人,吾灭度后,各为一方师。吾今教汝说法,不失本宗:先须举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离两边。说一切法,莫离自性。忽有人问汝法,出语尽双,皆取对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三科法门者,阴.界.入也。阴是五阴——色.受.想.行.识是也。入是十二入,外六尘——色.声.香.味.触.法;内六门——眼.耳.鼻.舌.身.意是也。界是十八界,六尘.六门.六识是也。自性能含万法,名含藏识。若起思量,即是转识。生六识,出六门,见六尘。如是一十八界,皆从自性起用。自性若邪,起十八邪;自性若正,起十八正。若恶用即众生用,善用即佛用。用由何等?由自性有,对法外境。无情五对:天与地对,日与月对,明与暗对,阴与阳对,水与火对;此是五对也。法相语言十二对:语与法对,有与无对,有色与无色对,有相与无相对,有漏与无漏对,色与空对,动与静对,清与浊对,凡与圣对,僧与俗对,老与少对,大与小对;此是十二对也。自性起用十九对:长与短对,邪与正对,痴与慧对,愚与智对,乱与定对,慈与毒对,戒与非对,直与曲对,实与虚对,险与平对,烦恼与菩提对,常与无常对,悲与害对,喜与瞋对,舍与悭对,进与退对,生与灭对,法身与色身对,化身与报身对;此是十九对也。”师言:“此三十六对法,若解用即道,贯一切经法,出入即离两边。自性动用,共人言语,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若全著相,即长邪见;若全执空,即长无明。执空之人有谤经,直言不用文字。既云不用文字,人亦不合语言。只此语言,便是文字之相。又云:‘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两字,亦是文字。见人所说,便即谤他言著文字。汝等须知,自迷犹可,又谤佛经。不要谤经,罪障无数。若著相于外,而作法求真;或广立道场,说有无之过患。如是之人,累劫不得见性。但听依法修行,又莫百物不思,而于道性窒碍。若听说不修,令人反生邪念。但依法修行,无住相法施。汝等若悟,依此说、依此用、依此行、依此作,即不失本宗。若有人问汝义,问有将无对,问无将有对,问凡以圣对,问圣以凡对。二道相因,生中道义。如一问一对,余问一依此作,即不失理也。设有人问:‘何名为闇?’答云:‘明是因,闇是缘,明没即闇。’以明显闇,以闇显明,来去相因,成中道义。余问悉皆如此。汝等于后传法,依此转相教授,勿失宗旨。”
师于太极元年壬子,延和七月(是年五月改延和,八月玄宗即位方改元先天,次年遂改开元。他本作先天者非)命门人往新州国恩寺建塔,仍令促工,次年夏末落成。七月一日,集徒众曰:“吾至八月,欲离世间。汝等有疑,早须相问,为汝破疑,令汝迷尽。吾若去后,无人教汝。”法海等闻,悉皆涕泣。惟有神会,神情不动,亦无涕泣。师云:“神会小师却得善不善等,毁誉不动,哀乐不生;余者不得。数年山中竟修何道?汝今悲泣,为忧阿谁?若忧吾不知去处,吾自知去处。吾若不知去处,终不预报于汝。汝等悲泣,盖为不知吾去处;若知吾去处,即不合悲泣。法性本无生灭去来,汝等尽坐,吾与汝说一偈,名曰真假动静偈。汝等诵取此偈,与吾意同,依此修行,不失宗旨。”众僧作礼,请师说偈。偈曰:
“一切无有真, 不以见于真,
若见于真者, 是见尽非真。
若能自有真, 离假即心真,
自心不离假, 无真何处真?
有情即解动, 无情即不动,
若修不动行, 同无情不动。
若觅真不动, 动上有不动,
不动是不动, 无情无佛种。
能善分别相, 第一义不动,
但作如此见, 即是真如用。
报诸学道人, 努力须用意,
莫于大乘门, 却执生死智。
若言下相应, 即共论佛义;
若实不相应, 合掌令欢喜。
此宗本无诤, 诤即失道意,
执逆诤法门, 自性入生死。”
时,徒众闻说偈已,普皆作礼,并体师意,各各摄心,依法修行,更不敢诤,乃知大师不久住世。法海上座,再拜问曰:“和尚入灭之后,衣法当付何人?”师曰:“吾于大梵寺说法,以至于今抄录流行,目曰“法宝坛经”。汝等守护,递相传授。度诸群生,但依此说,是名正法。今为汝等说法,不付其衣。盖为汝等信根淳熟,决定无疑,堪任大事。然据先祖达磨大师付授偈意,衣不合传。偈曰:
“‘吾本来兹土, 传法救迷情,
一华开五叶, 结果自然成。’”
师复曰:“诸善知识!汝等各各净心,听吾说法。若欲成就种智,须达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于一切处而不住相,于彼相中不生憎爱,亦无取舍,不念利益成坏等事,安闲恬静,虚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若于一切处行住坐卧,纯一直心,不动道场,真成净土,此名一行三昧。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种,含藏长养,成熟其实。一相一行,亦复如是。我今说法,犹如时雨,普润大地。汝等佛性,譬诸种子,遇兹沾洽,悉得发生。承吾旨者,决获菩提。依吾行者,定证妙果。听吾偈曰:
“心地含诸种, 普雨悉皆萌,
顿悟华情已, 菩提果自成。”
师说偈已,曰:“其法无二,其心亦然。其道清净,亦无诸相,汝等慎勿观静及空其心。此心本净,无可取舍。各自努力,随缘好去。”尔时徒众作礼而退。
大师,七月八日忽谓门人曰:“吾欲归新州,汝等速理舟楫。”大众哀留甚坚。师曰:“诸佛出现,犹示涅槃。有来必去,理亦常然。吾此形骸,归必有所。”众曰:“师从此去,早晚可回。”师曰:“叶落归根,来时无口。”又问曰:“正法眼藏,传付何人?”师曰:“有道者得,无心者通。”又问:“后莫有难否?”师曰:“吾灭后五六年,当有一人来取吾首。听吾记曰:‘头上养亲,口里须餐,遇满之难,杨柳为官。’”又云:“吾去七十年,有二菩萨从东方来,一出家、一在家。同时兴化,建立吾宗,缔缉伽蓝,昌隆法嗣。”问曰:“未知从上佛祖应现已来,传授几代?愿垂开示。”师云:“古佛应世已无数量,不可计也。今以七佛为始,过去庄严劫,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浮佛;今贤劫,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释迦文佛。是为七佛。
“已上七佛,今以释迦文佛首传。
“第一摩诃迦叶尊者、第二阿难尊者、第三商那和修尊者、第四优波鞠多尊者、第五提多迦尊者、第六弥遮迦尊者、第七婆须蜜多尊者、第八佛驮难提尊者、第九伏驮蜜多尊者、第十胁尊者、十一富那夜奢尊者、十二马鸣大士、十三迦毗摩罗尊者、十四龙树大士、十五迦那提婆尊者、十六罗睺罗多尊者、十七僧伽难提尊者、十八伽耶舍多尊者、十九鸠摩罗多尊者、二十阇耶多尊者、二十一婆修盘头尊者、二十二摩拏罗尊者、二十三鹤勒那尊者、二十四师子尊者、二十五婆舍斯多尊者、二十六不如蜜多尊者、二十七般若多罗尊者、二十八菩提达磨尊者(此土是为初祖)、二十九慧可大师、三十僧璨大师、三十一道信大师、三十二弘忍大师。
“惠能是为三十三祖。从上诸祖,各有禀承。汝等向后,递代流传毋令乖误。”
大师,先天二年癸丑岁八月初三日(是年十二月改元开元),于国恩寺斋罢,谓诸徒众曰:“汝等各依位坐,吾与汝别。”法海白言:“和尚!留何教法,令后代迷人得见佛性?”师言:“汝等谛听!后代迷人,若识众生,即是佛性;若不识众生,万劫觅佛难逢。吾今教汝。识自心众生,见自心佛性。欲求见佛,但识众生。只为众生迷佛,非是佛迷众生。自性若悟,众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众生。自性平等,众生是佛;自性邪险,佛是众生。汝等心若险曲,即佛在众生中;一念平直。即是众生成佛。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无佛心,何处求真佛?汝等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故经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吾今留一偈与汝等别,名自性真佛偈。后代之人,识此偈意,自见本心,自成佛道。偈曰:
“真如自性是真佛, 邪见三毒是魔王,
邪迷之时魔在舍, 正见之时佛在堂。
性中邪见三毒生, 即是魔王来住舍,
正见自除三毒心, 魔变成佛真无假。
法身报身及化身, 三身本来是一身,
若向性中能自见, 即是成佛菩提因。
本从化身生净性, 净性常在化身中,
性使化身行正道, 当来圆满真无穷。
淫性本是净性因, 除淫即是净性身,
性中各自离五欲, 见性刹那即是真。
今生若遇顿教门, 忽悟自性见世尊,
若欲修行觅作佛, 不知何处拟求真?
若能心中自见真, 有真即是成佛因,
不见自性外觅佛, 起心总是大痴人。
顿教法门今已留, 救度世人须自修,
报汝当来学道者, 不作此见大悠悠。”
师说偈已,告曰:“汝等好住。吾灭度后,莫作世情悲泣雨泪,受人吊问、身着孝服,非吾弟子,亦非正法。但识自本心,见自本性,无动无静,无生无灭,无去无来,无是无非,无住无往。恐汝等心迷,不会吾意,今再嘱汝,令汝见性。吾灭度后,依此修行,如吾在日;若违吾教,纵吾在世,亦无有益。”复说偈曰:
“兀兀不修善, 腾腾不造恶,
寂寂断见闻, 荡荡心无著。”
师说偈已,端坐至三更,忽谓门人曰:“吾行矣!”奄然迁化。于时异香满室,白虹属地,林木变白,禽兽哀鸣。十一月,广韶新三郡官僚,洎门人僧俗,争迎真身,莫决所之。乃焚香祷曰:“香烟指处,师所归焉。”时香烟直贯曹溪。十一月十三日,迁神龛并所传衣钵而回。次年七月出龛,弟子方辩以香泥上之,门人忆念取首之记,仍以铁叶漆布固护师颈入塔。忽于塔内白光出现,直上冲天,三日始散。韶州奏闻,奉敕立碑,纪师道行。
师春秋七十有六,年二十四传衣,三十九祝发,说法利生三十七载,嗣法四十三人,悟道超凡者莫知其数。达磨所传信衣(西域屈眴布也),中宗赐磨衲宝钵,及方辩塑师真相,并道具,永镇宝林道场。留传《坛经》以显宗旨,兴隆三宝,普利群生者。
六祖坛经原文 定慧品
《六祖坛经》,佛教禅宗典籍。亦称《坛经》、《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全称《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师示众云:“善知识!我此法门,以定慧为本。大众!勿迷,言定慧别。定慧一体,不是二。定是慧体,慧是定用。即慧之时定在慧,即定之时慧在定。若识此义,即是定慧等学。诸学道人,莫言先定发慧、先慧发定各别。作此见者,法有二相。口说善语,心中不善。空有定慧,定慧不等。若心口俱善、内外一如,定慧即等。自悟修行,不在于诤。若诤先后,即同迷人,不断胜负,却增我法,不离四相。善知识!定慧犹如何等?犹如灯光。有灯即光,无灯即闇。灯是光之体,光是灯之用;名虽有二,体本同一。此定慧法,亦复如是。”
师示众云:“善知识!一行三昧者,于一切处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净名》云:‘直心是道场,直心是净土。’莫心行谄曲,口但说直;口说一行三昧,不行直心。但行直心,于一切法勿有执着。迷人着法相、执一行三昧,直言:‘常坐不动,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无情,却是障道因缘。善知识!道须通流,何以却滞?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为自缚。若言常坐不动是,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却被维摩诘诃。善知识!又有人教坐,看心观静,不动不起,从此置功。迷人不会,便执成颠。如此者众,如是相教,故知大错。”
师示众云:“善知识!本来正教,无有顿渐,人性自有利钝。迷人渐修,悟人顿契。自识本心,自见本性,即无差别,所以立顿渐之假名。善知识!我此法门,从上以来,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无相者,于相而离相。无念者,于念而无念。无住者,人之本性。于世间善恶好丑,乃至冤之与亲,言语触刺欺争之时,并将为空,不思酬害,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续不断,名为系缚。于诸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此是以无住为本。善知识!外离一切相,名为无相。能离于相,即法体清净。此是以无相为体。善知识!于诸境上,心不染,曰无念。于自念上,常离诸境,不于境上生心。若只百物不思,念尽除却,一念绝即死,别处受生,是为大错。学道者思之。若不识法意,自错犹可,更误他人;自迷不见,又谤佛经,所以立无念为宗。善知识!云何立无念为宗?只缘口说见性,迷人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见,一切尘劳妄想从此而生。自性本无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说祸福,即是尘劳邪见,故此法门立无念为宗。善知识!无者无何事?念者念何物?无者无二相,无诸尘劳之心。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即是念之体,念即是真如之用。真如自性起念,非眼耳鼻舌能念。真如有性,所以起念;真如若无,眼耳色声当时即坏。善知识!真如自性起念,六根虽有见闻觉知,不染万境,而真性常自在。故经云:‘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
拓展:
读《六祖坛经》感悟
何为“涅槃”与“般若” 涅槃,梵文的原意是火的熄灭或风吹散的状态,在佛教中,涅槃是修行所要达到的最高境界,意思是灭度、寂灭、无为、不生、解脱等。涅槃意译为“圆寂”,功德圆满叫做“圆”,业障灭尽叫做“寂”。
众生一切烦恼的根源在于有欲望,如果消灭了欲望,就可以跳出六道轮回,进入一种没有烦恼、没有痛苦、不生不灭、永恒寂静的涅槃境界。
禅宗思想的两大源头就是般若思想和涅槃思想。
禅宗的一切理论最终都落在人的自心上,对涅槃的看法也不例外。禅宗认为,涅槃是人生的一种境界、一种心态,一旦认清自己的本来清净心,当下即可涅槃。
慧能大师说: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涅槃思想就是让人放下私念、消除贪欲回归到人性的本来面目和自然天性。
般若思想就是最高智慧;般若有三种:文字般若、观照般若和实相般若。
慧能大师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慧能在灵山法会以他般若思想用这首禅诗胜出,最终成为“六祖”,当之无愧。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无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释迦牟尼佛传法给弟子摩诃迦叶,是为佛教禅宗初祖。传到二十八代-菩提达摩,达摩祖师来到中国,成为中国禅宗初祖。达摩传慧可为二祖,慧可传僧璨为三祖,僧璨传道信为四祖,道信传弘忍为五祖,弘忍传惠能,是为第六代祖师,通称六祖。
达摩祖师初到中国,晋见梁武帝的时候,留下一则公案。当时梁武帝说:“我一生造寺、供僧、布施、设斋,有多少功德?”梁武帝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是一位非常难得的大护法,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都是歌颂武帝对于佛法的护持。然而达摩祖师答复说:“实无功德。”韦刺史他们对于这桩事很有疑惑,所以请和尚为他们开导。在老和尚开导完福德与功德后,韦公又问:在家如何修行?愿为教授。
六祖用四首偈,指示我们修自性净土的方法。
第一首偈:“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恩则亲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这首偈,与中国古圣先贤的教诲是一样的。
“心平何劳持戒”,持戒的目的是要达到心平气和,当别人与你在一起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可以感受到你的平静。有些人戒相持得很严,但是心里不能静下来,遇到境界马上就会被境界转,这样持戒的根本意义也就不存在了。佛法戒定慧三学,因戒得定,因定开慧。诸位想想:心不平,定如何能成就?心平,定自然成就。每天我们都在给诸佛菩萨、神灵供奉大悲水,那供奉的目的也在于此,让你每天可以观照内心能够像那一杯水一样清净无染。所以,这一句是真正的大道。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此谓禅定。
“行直何用修禅”,行包括的范围非常广泛,心里的念头、口中的言语、身体的造作,都称为行为,行为要正直。娑婆是梵文,其含义有缺憾、堪忍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们这个现实世界是一个有缺憾、不圆满的、又能让人忍受的世界。在这个缺憾的世界,定有很多现状令我们不满,每个人如能管好自己社会就和谐了。比如做官的人,你不要管别人如何做官,尽自己的所能造福百姓、造福苍生,你修一条路、造一座桥,可以改变一个城镇的面貌,可以改善老百姓的生活,这就是功德无量。
“恩则亲养父母”,孝养父母是做人的根基,也是成佛、成菩萨的大根大本。从孝养父母,扩大到孝养一切众生。孔子如此教导我们,太上老君如此教导我们,释迦牟尼佛祖亦是如此教导。今世的父母,趁他们还健在,尽心去孝养,否则向我们这样,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悔恨连连。过去世的父母亲,我们也尽力去善待,用什么方式?就是随顺众生。
“义则上下相怜”,这里的义,真是情深义重,不讲求任何回报,只想着自己还能有什么可以付出。凡事要讲求回报,就不叫做义。兄弟姐妹之间、爱人之间、同事之间、陌生人之间、众生之间,念念多为对方着想,不求一分回报。
第二首偈:“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若能钻木出火,淤泥定生红莲。”
“让则尊卑和睦”,礼让,大家才能和睦相处,无论他是高官还是平民百姓,一视同仁,尤其要让着不如自己的人。记得年初因为对面搬来的城里人太过分了,我开越野车故意撞了他们家的车,结果人家老公出来了,是一位残疾人,我当时很羞愧。老公都这个样子了,做媳妇的肯定是很不好过,自然会不友善,我何必和一个不如我们的人计较呢。次日买了水果去诚恳的道歉,现在和睦相处多好啊。
“忍则众恶无喧”,这就是佛法讲的“忍辱波罗蜜”。人要是能忍辱,什么事情都容易解决。忍是世出世间的美德,大乘佛法特别重视这个字,所谓‘忍’能成就功德,能保持功德而不丧失。当你忍无可忍的时候,沉静片刻,思量一下因为他们愚迷才不讲道义,这样的人,我们可以原谅他,不值得放在心上。
“若能钻木出火”,就是说果然能精进勤修不息,必定能超凡入圣。很多人做事,都是不肯用功、用心、用力。做什么都是一时心血来潮,坚持不了几天就放弃了。如果我们具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哪里有做不成的事。
“淤泥定生红莲”,淤泥就是我们凡夫众生的妄心,红莲是圣者、佛菩萨的真心。凡夫众生如果按照佛指引的修行之路前行,定能提升到佛菩萨的境界。
第三首偈:“苦口的是良药,逆耳必是忠言,改过必生智慧,护短心内非贤。”这四句,就是普贤菩萨的“忏除业障”。如有业障,我们就不能明心见性。如何消除业障呢,定要亲近善师、善友。善师善友用直心、真心来帮助我们改正,所谓是“苦口良药,逆耳忠言”。《维摩诘经》里讲“直心是道场”,我们要能接受批评,心存感激地去改过。勇于改过之人,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护短之人,必定不是贤者。
第四首偈:“日用常行饶益,成道非由施钱,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日用常行饶益”,在日常生活中,待人接物一定要存心利益众生,不但要利益众生,而且要给予众生最大的利益、最圆满的利益,如此才叫做饶益。
“成道非由施钱”,仅仅靠布施不能成道,道业是要修心。修心要靠修行来实现,修行修行就是要修正我们的行为。迷人修福不修道,只言修福便是道,布施供养福无边,心中三恶元来造。
“菩提只向心觅”,心是万法之根本,一切诸法唯心所生,若能了心,则万法俱备。不了心而修,费功而无益。佛与菩提在哪里?好比有人以手提着虚空可以得到虚空吗?虚空只有名,但无相貌可捉,取不得、舍不得。佛、菩提亦如是,心即是佛,佛即是心,除此心外终无别佛可得。
“何劳向外求玄”,心外求法,在佛法看作外道。佛法讲的内外,是讲心内、心外。而不像有些人讲的那样,把别的教派看作是邪魔外道。 故知一切善恶皆由自心,心外别求,终无是处。
“听说依此修行,天堂只在目前。”这两句话是做一个总结,也是劝勉的意思。我们不仅自己要听善师讲,还要把佛法这些道理、方法说给别人听。肯听肯做的,天堂就在眼前,正谓迷时在此岸,悟时在彼岸。如离迷悟,亦无彼岸。如来不在此岸,亦不在彼岸,不在中流。中流者,小乘人也;此岸者,凡夫也。彼岸菩提也。
《六祖坛经·行由·第四节》原文及翻译
行由·第四节
作者:佚名
祖一日忽见慧能,曰:“吾思汝之见可用,恐有恶人害汝,遂不与汝言,汝知之否?”慧能曰:“弟子亦知师意,不敢行至堂前,令人不觉。”祖一日唤诸门人总来,“吾向汝说,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来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迟滞。思量即不中用,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
译文
五祖有一天忽然来后院看我,对我说:“我想你的见解是有道理的,我怕有人暗害你,所以不和你进一步谈论,你知道吗?”我说:“弟子也知道师父的意思,所以这几个月也不敢到前面讲堂去,这样让别人不注意我。”五祖有一天把众多门人都召集起来,说:“我向你们说:人生在世最大的问题是生死,你们却每天只想通过修行以求得福报,不去想怎样超脱生死的苦海。自己本有的佛性要是迷惑了,修行的福德怎么能拯救你们超脱苦海呢?你们都下去,各自反观智慧,从自己的'内心发现般若之性,每人作一首偈语,送上来给我看。如果谁能觉悟大概,我就把衣钵法教都传给他,让他继任第六代祖师。快去作吧,不要耽搁。冥思苦想那可没用,能见到佛性的人,言谈之间立马觉悟。像这样的人,就是挥刀上阵打仗时,也能见到佛性。”
注释
①般若:也作班若、波若、钵若、般罗若等,是梵语音译,一般读作“波耶”,意译的话,就是智慧的意思。
②偈:梵语意译,又译颂,四句整齐韵语,用于表达一种对佛法的理解、赞颂。又偈与竭意通,即摄尽其义之意,也就是完全概括了微言大义。
文言文翻译汉书原文及翻译颜氏家训·终制篇原文及翻译颜氏家训·归心篇原文及翻译颜氏家训·省事篇原文及翻译颜氏家训·勉学篇原文及翻译颜氏家训·后娶篇原文及翻译颜氏家训·杂艺篇原文及翻译颜氏家训·养生篇原文及翻译颜氏家训·涉务篇原文及翻译颜氏家训·慕贤篇原文及翻译颜氏家训·兄弟篇原文及翻译
六祖坛经行由品一至十六
《六祖坛经》,佛教禅宗典籍。亦称《坛经》、《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全称《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
《六祖坛经》所讲的是顿悟自心、直了成佛的法门。〈行由品〉是叙述六祖大师出生、学佛、悟道及悟后保任、弘化度众的因缘。「行」,就是这一生乃至于过去生的修行;「由」,就是来由、因缘。如释迦牟尼佛以一大事因缘出世,一切菩萨、祖师也有其来去之缘由。众生的行由是随业受报、流转生死,由于过去生造了善业、恶业,所以今生必须领受苦乐等果报;菩萨是乘愿再来,由于过去的心愿、修证,今生再来度众生、弘扬佛法,六祖大师即是如此。
「六祖」是说法的人,「坛经」是所说的法。禅宗从释迦牟尼佛开始,在灵山会上传法给迦叶尊者,迦叶尊者为西天初祖,一直传到西天第二十八祖达磨祖师,再将心法传至中国,是为东土初祖。「祖」,就是祖师,能够上承佛心,下化众生,就可称师、作祖。所谓祖庭、祖堂,是指法脉的发源地,在此则是心法的发源地。「坛」是指处所,用土堆高的矮台称为坛,六祖大师就是在台上说法。
「经」,一般来讲,佛所说的法才称为经。经通于五种人说:一者、佛自口说,二者、佛弟子说,三者、仙人说,四者、诸天说,五者、化人说。但这些都必须经过佛的印可才称为经。为何《六祖坛经》可称为「经」?因为六祖是经过五祖传法、印可,溯其本源,祖祖相传诸佛心印,所以仍是经佛所印可。
「六祖」,有因有果,一者六祖是说法的因人,是讲这部经的祖师,再者六祖大师也是果位上的圣者。大师是尊称,「大」是指所悟、所修得之法大,证得之果大;「师」则指能自利利他。怎么样才能够担当大师呢?不论证悟的境界、定力都大,还具足大慈悲、大智慧、大福德,又能以大慈悲、大智慧、大定力、大愿行,将所体悟的道理,惠施众生,就称为大师。
六祖大师所说之法是真正的宝。在佛法中,有佛宝、法宝、僧宝;「经」属于法,是为法宝。法宝不同于世宝,世间的金银财宝有穷尽之时,而法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大明灯,能照破黑暗、破除无明,令众生了生脱死、转凡成圣。契悟正法,就能了生死、开智慧,所以我们可藉由《六祖坛经》这部法宝,来契悟自性的心宝,体会法宝的真实妙用。
「经」者,路也。遵循这条大路,就能够到达宝所。「经」有贯、摄、常、法四种作用。贯,是贯通;摄,就是能够把所有的道理包含、摄受无遗;常,是不变;法,是上契诸佛之心,下化众生之机。依据六祖大师所说的道理而行,能够使自己走向光明,悟心性、证菩提,所以称为宝。
(二)950625
时,大师至宝林。韶州韦刺史与官僚入山请师出,于城中大梵寺讲堂,为众开缘说法。师升座次,刺史官僚三十余人、儒宗学士三十余人、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时作礼,愿闻法要。
这段是讲六祖大师到宝林寺弘法的盛况。法性寺就是现在广州的光孝寺,当时六祖大师从法性寺到宝林寺弘法。〈法宝坛经序〉提到:「先是西国智药三藏,自南海经曹溪口,掬水而饮,香美,异之!谓其徒曰:『此水与西天之水无别,溪源上必有胜地,堪为兰若。』随流至源上,四顾山水回环,峰峦奇秀。叹曰:『宛如西天宝林山也。』」依据〈法宝坛经序〉的记载,西天竺有位智药三藏法师,到曹溪口掬水而饮时,觉此水香甜甘醇,法师跟他的弟子说:「这水和西天的水没有差别,水的源头必有胜地。」于是缘着水流而上寻找,结果一看,「山水回环,峰峦奇秀」,上面的山峰、山峦,奇特秀丽,法师赞叹此地仿佛是西天的宝林山一样。智药法师对曹侯村的居民说:「这个地方应该建一座寺庙,一百七十年后,当有无上法宝在此演化。」所以在当时,智药大师就知道这个地方,将来定有高僧(六祖大师)得佛心印,在此弘化,这就是宝林寺的缘起。
时,大师至宝林。韶州韦刺史与官僚入山请师出,于城中大梵寺讲堂,为众开缘说法。
六祖大师从法性寺至宝林寺,遇到韶州韦刺史。韶州就是现在的广东韶关,刺史是唐朝所设的官名,等于现在的市长。每个朝代的政治制度都不一样,例如在汉朝的政治组织里,凡是管理内政、宗教的就称为「寺」;过去称为寺,现在则称为部,如管理外交的外交部,管理内政的内政部。韶州韦刺史与官僚入山请师出,于城中大梵寺讲堂,为众开缘说法。僚是指属下,韦刺史与他的同僚入山,一起到宝林寺,请六祖大师到韶州大梵寺为大众展开说法的因缘。
师升座次,刺史官僚三十余人、儒宗学士三十余人、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时作礼,愿闻法要。
六祖大师升座说法时,在下面听法的人,有刺史官员三十余位,儒宗学士三十余位。「儒宗」,就是以儒家为根本,专门修学儒家四书五经,「宗」是宗趣,以儒家的内圣外王之道为宗趣,就称为儒宗。「学士」是指很有学问的人,参加科举考试,经过秀才、举人,达到进士,就称为学士。另外,对读书人的尊称,也可以称学士。总之,秀才、举人、进士等,加起来一共有三十余人。「僧」是出家男众;「尼」是出家女众;「道」是一般崇奉道教的人,或指道士。「俗」就是在家学佛的人,称为俗家弟子。佛法通常以「缁素」来称僧俗二众,「缁」代表出家众,缁衣就是出家众穿的衣服,将衣服染成青、黑、木兰色,称为缁衣;「素」是指白衣,在印度一般在家居士都穿白衣。受过五戒的居士称为近事男、近事女,或优婆塞、优婆夷,凡佛门的在家弟子,统称为俗。广义来说,「俗」也不一定是受三皈、五戒的人,只要对佛法有信心的人,也可以称为俗。这时共有一千余人到场,请求六祖大师开示法要。
大师告众曰:「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
大师告众曰:「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这时六祖大师登座说法,「善知识」在此通称大众,就是称赞闻法的大众很有智慧,能来此听闻佛法。大师告诉众人,道没有别的,真正的道就是菩提自性。
「菩提」是觉悟的意思。这念心觉悟了,即是菩提心;没有觉悟,就称之为众生心。同样是这念心,却有迷、觉之不同。迷,就是贪着世间上的财、色、名、食、睡,为财、色、名、食、睡所转,看到好的东西就想要贪求。一是迷于外境:不了解外在的事物是虚妄不实的,因此被外面的尘境所迷。二是迷心:不知道这念心本具无量的智慧、无量的功德、无量的神通妙用。菩提自性,是指我们自己的本心、本性,每个人都有这念觉悟的心,这念心本来就是清净的。「但用此心,直了成佛」,什么是「但用此心」?就是时时刻刻保任这念本来清净的心,不拐弯抹角,自然可以成道、成佛。佛就是觉悟的意思,觉悟这念心就是佛。
有人问:「既然是本来清净,为什么还要修呢?」我们这念心,本自具足清净的智慧与功德,但被五欲境界所迷惑,心水就浑浊了。现在这心水当中,既然有波浪、浑浊了,清净的作用就无法现前。什么是清净的作用?水可以照天照地,天上的月亮、人的影子都能看得见,能够照了无遗。心也是如此,心念清净就可以照见万象万物,所谓「胡来胡现,汉来汉现」、「相来则现,相去则无」。
修行,不是另外修出清净之水,也不是另外求清净之水,这水是本具的,因为有波浪、有沙石,所以清水变成了浊水。现在只要将波浪停止,清净的心水就会现前。由于众生看不破、放不下,这念心时时都在起心动念、患得患失,所以就没有智慧、没有灵感。在浑水当中本来就具有清水的特性,但要如何才能显现这清净的作用?第一,先把泥沙沉淀下去,把外面的名、利、财、色看破放下,放下以后,心就不起波浪。第二,泥沙沉淀下去,上面的水就是清净的;这个功夫修成,就能产生感应、灵感,但是达到这个境界,还要不执着。第三步,把渣滓化掉,就能真正成为完全纯粹的清水。所以清水不是修出来的,只是化掉泥沙、平息波浪就可以了。而「菩提自性」也是同样的道理,这念心本来清净,只要不打妄想,不起贪、瞋、痴,不造杀、盗、淫,时时刻刻保持了了分明、处处作主,就是但用这念心,直了成佛,「当体即是,动念乖真」,这就是佛。
「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上根利智的人一听这个道理,马上就能契悟,知道佛在哪里。现在一般人不了解,以为佛在外面、道在外面,就去祈求外面的事物,这就称为外道。「外道」就是心外求道,如果在心外去找道,始终见不了道。佛门中的人,假使执着外面的境界,就称为佛法中的外道。所以「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心清净了,未来的佛土就清净,不须寻求外面的净土。要想求生净土,只要回光返照,直了此心,不起贪、瞋、痴,不造杀、盗、淫,修一切善、断一切恶,修了善也不执着功德、不起我慢,始终不离当念,这样就能成道、成佛、生净土。
以上是一个总纲,接着是六祖大师说明自己依此道理修行而契悟,证明这是成就道业的正法。就如同佛陀「三转四谛」一样,第一示相转,示四谛之相;第二劝修转,劝之修行;第三作证转,以自己的修行来证明所言无误。
(三)950702
善知识!且听惠能行由得法事意:惠能严父,本贯范阳,左降流于岭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遗。移来南海,艰辛贫乏,于市卖柴。
六祖大师的父亲本来籍贯在河北范阳,后来被朝廷贬官,流放到岭南新州,贬为平民。父亲早亡,剩下母亲和惠能,孤苦伶仃。这是六祖大师叙述自身的家庭状况,父亲早亡,母亲守寡,家中亦无兄弟。后来迁移到南海,艰苦贫乏,家徒四壁,靠着上山砍枯木,到市场去卖柴,维持家庭的生计。
时有一客买柴,使令送至客店。客收去,惠能得钱,却出门外,见一客诵经,惠能一闻经语,心即开悟。
那时有一客人来买柴,请惠能挑到客店里面。惠能把柴送到客店,才收了钱,刚出门,就听到一位客人在客店诵经,惠能一听到经文,心即有所领悟。
遂问客诵何经?客曰:「《金刚经》。」复问从何所来,持此经典?客云:「我从蔪州黄梅县东禅寺来,其寺是五祖忍大师,在彼主化,门人一千有余。我到彼中礼拜,听受此经。大师常劝僧俗,但持《金刚经》,即自见性,直了成佛。」
这一段说明了惠能大师亲近佛法及入道的因缘。惠能在客店卖柴,收了钱,准备要离开时,刚一出门,就听到一位客人在客堂里诵经。惠能一听,心即开悟,问这位客人诵的是什么经,客人说是《金刚经》。惠能再问:「这部经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客人说:「这部经是从蔪州黄梅五祖大师处请来的。五祖弘忍大师在东禅寺弘法,弟子有一千多人,我到那里参学礼拜,听闻这部经。五祖大师常劝僧俗持诵《金刚经》,由此见自本性,见性成佛。」
惠能闻说,宿昔有缘,乃蒙一客,取银十两与惠能,令充老母衣粮,教便往黄梅参礼五祖。惠能安置母毕,即便辞违,不经三十余日,便至黄梅,礼拜五祖。
这一段就是惠能大师得法的因缘。惠能由于宿世慧根,听到客人诵《金刚经》,当下契悟这念心。客人知道惠能有所体悟,心想:「我诵经多年尚未开悟,你一听就开悟,那一定是乘愿再来的菩萨!」惠能虽想去参访五祖,但是自己没有旅费,而且担心家里的老母无人奉养,因此左右为难。一位客人于是发了大慈悲心成就惠能,送了十两银子给他做母亲的生活费用,让他可以安心到黄梅参礼五祖。不到三十多天,惠能就到了黄梅,礼拜禅宗五祖弘忍大师,亲近正法。
祖问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惠能对曰:「弟子是岭南新州百姓,远来礼师,惟求作佛,不求余物。」
惠能从广东赶了三十多天的路,来到湖北黄梅,礼拜五祖弘忍大师。五祖问惠能:「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到这里来想求些什么?」惠能回答:「弟子是岭南新州的百姓,来礼拜师父,什么都不求,只求开悟、成佛。」
祖言:「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若为堪作佛?」惠能曰:「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
在中国古代,边疆民族分为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因此住在南方的人就称为蛮子或獦獠,就是下等人的意思。獦獠就是一般人所谓的蛮夷,这个地方的人未开化、没有文明,都住在山林、石洞当中。五祖说:「你是岭南人,又是尚未开化的獦獠,怎么能成佛呢?」惠能答复五祖:「人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身不同,但佛性有何差别?」在南方的称南方人,在北方就称为北方人。假使南方人到了北方,就成了北方人;北方人到了南方,又变成南方人了。总之,人虽有南北之分,然而「佛性本无南北」。就像诸位现在听法的这念心,没有一个形相,既然没有形相,去哪里找东西南北?因此,人的佛性并没有东西南北之分。
佛性虽无南北,但是同样是人,獦獠身与和尚身却不同。这是指所穿的衣服、所说的语言及生活习惯不尽相同。「和尚身」是指出家的比丘,有道行的人;「獦獠身」则是没有开化的人。虽然在身分及形相上有所不同,可是不论獦獠身或和尚身,都还是要穿衣、吃饭,而知道穿衣、吃饭这念心,并没有在家相或出家相的分别。和尚身的这念心,在眼知道见、在耳知道闻;獦獠身的这念心,在眼也是知道见,在耳也知道闻,能见能闻的这念心是等无差别的。就理上而言,佛性是平等没有差别的;但在事上来说,众生的见闻觉知仍有粗细、染净之别。佛菩萨和众生,同样都有这念心,只是前者是悟,后者是迷。
因为佛性没有一个形相,所以二者并没有差别。这是惠能大师答五祖的话。这些话相当有智慧,不是普通人可以答得出来,必须要有慧根、有悟性的人,才能有这种智慧。如同当年的达磨祖师,未出家前是香至王的三太子,他在那时与般若多罗尊者辨珠的答复也相当有智慧──外在的宝珠和我们自性的宝珠不可相提并论,外面的宝珠不是真正的宝;须有这念智慧心,才能知道外面的宝珠是宝。所以,必须先有智慧之宝,才能辨别外在的宝珠。人也是如此,虽有南北之分,可是这一念心性、智慧心,没有东西南北之分,也没有出家、在家之别,这念心性是无形、无相的。
(四)950709
五祖更欲与语,且见徒众总在左右,乃令随众作务。惠能曰:「惠能启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即是福田,未审和尚教作何务?」祖云:「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着槽厂去。」惠能退至后院,有一行者,差惠能破柴踏碓。
五祖听到惠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言论,是很有见地的人,本来想再进一步与他讨论,但是看见身旁有其他弟子在,唯恐旁人知道了会心生嫉妒,也就不再追问,所以「乃令作务」。五祖为了保护惠能,让门下的徒众不要太注意他,于是分派他于大众中参与杂务、劳务。佛法有渐修与顿悟法门,顿悟的法门是法法平等,渐修的法门就是要修福修慧。所以五祖照例要惠能去作务,当中的启示,就是要惠能随着大家修福德。
惠能立即向五祖说「惠能启和尚」,「启」就是启禀,是下位向上位者陈述的尊敬用语。因为惠能心想,五祖让自己作务,不外乎是要自己修福德、种福田,若说修智慧,智慧是本具,若要修福田,不离自性才是无上的福田。于是进一步追问五祖大师:「既然自心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就是福田,为什么和尚还要我去作务?作什么务可以真正的增长福田呢?」
五祖大师说:「这獦獠的根性太利了!你现在不要再多讲,到槽厂去!」「槽厂」就是磨坊,也就是碓房。一般人将放饲料、喂牲畜的器具称为槽,例如马槽;厂,在此处是指磨坊、舂米的作坊,过去古人在碓房自己舂米、磨米。这是暗示惠能,多言可能会泄露机密,引起他人的嫉妒,对自己没有好处,所以不要再多说了,赶快跟随大众一起去做事吧。惠能退下,来到后院,有一位行者分配惠能破柴与踏碓这两项工作。在古代丛林,煮饭要用柴烧,所以要破柴;踏碓,过去的丛林,都是自己种田,当稻子收成以后,要把谷子碾开,就将稻子送往碾米厂,将谷壳碾掉,成为糙米,最后再放到碓里去舂,把米舂熟。碓有两种,一种是用手拿着木棒往碓里面舂。另外,当米太多时,碓必须要很大,因此所用的力量也较大,这种必须用脚踏的方法,把脚踏在木头上舂米,称为「踏碓」。「行者」是在寺庙、道场发心修行的人,不论在家或出家,都可以称为行者。
经八月余,祖一日忽见惠能曰:「吾思汝之见可用,恐有恶人害汝,遂不与汝言,汝知之否?」惠能曰:「弟子亦知师意,不敢行至堂前,令人不觉。」
经过八个多月以后,五祖有一天来到磨坊,对惠能说:「吾思汝之见可用,恐有恶人害汝,遂不与汝言,汝知之否?」虽然你具有正知正见,但是怕其他人会因此嫉妒,甚至加害于你,对你不利。「遂不与汝言」,因此当时就不对你多讲,要你到碓房去踏碓,这是我当时的用意,你能不能明白?惠能说:「弟子也知道师父的一番好意,因此不敢走到前面的法堂,以免别人起疑心。」
祖一日唤诸门人总来:「吾向汝说,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来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迟滞,思量即不中用,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
五祖与惠能谈过之后,经一段时间,认为因缘成熟,应该将佛法心印传承下去。一日,五祖召唤所有的弟子,对大众开示:「世人生死事大。」世间生死事大,所以诸佛以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为让众生了悟生死事大;既生而为人,修行、学佛的目的就是在了生死。「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五祖大师看到大众虽然很用功,却不知求出离生死的苦海,对于自己的生死大事似乎漠不关心。「自性若迷,福何可救?」假使这念心迷了,所做的种种福报也救不了自己。五祖看到门下弟子都只知道发心做事,从早上忙到晚上,急急忙忙地修福、作务,很少有人明悟这念心性的大事,为令弟子们了解佛法必须在事、理上用功,因此,五祖特别开示大众:「我看到大家都在发心,可是却很少有人来问自性上的道理。你们成天专门修福德,假使这念自性迷失了,福报也救不了自己。所以除了修福报以外,更要关心自己的生死大事。」
我们这一生纵然修了福德,若迷失了自性,仍会随业流转。业,分为引业、满业。引业,就是引我们到三涂恶道、人道乃至天道。不论是人道或是天道,福报享完了,终究还是轮回生死。所以,假使只知道修福,不知道明心见性,不积极寻求了生死的法门,「福何可救?」福报也救不了自己。过去,梁武帝造寺安僧、集结经典,修了种种福报,自认为这样修行的境界很高,福德、功德很大,见到达磨祖师就问:「我读经、写经、集藏经,度了几万人出家,修建许多的寺庙,这功德有多大?」达磨祖师回答:「没有功德。」梁武帝在事相上修了很多福,希望获得赞叹;但是达磨祖师认为这只是人天小果,并没有得到佛法的真实功德,为了提升梁武帝,使他更上一层楼,进而明心见性,脱离生死苦海,证无上菩提,所以就告诉他无功德。
佛法是应根机而说的,五祖所开示的道理是要告诉大众,除了修福田以外,更重要的还要脱离生死苦海。所以我们不要因为五祖这么说,就不再修福了。修行要福慧双修,除了修福田之外,还要有清楚明白的智慧,知道如何了生脱死。
「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来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你们每个人赶快回去,「自看智慧」就是本着自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念心,「取自本心,般若之性」,般若有文字般若、观照般若、实相般若,此处所说的般若之性,就是我们的心性──实相般若之性。五祖要弟子们本着这念清清楚楚的般若心性作一首偈子,「来呈吾看」,呈送来给我看一看。假使当中有人悟了这念心性,「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就传他衣和法。衣就是过去释迦牟尼佛所传的衣,从达磨祖师一直传至五祖。契悟了这念心法,而后再传衣;如此先传法而后传衣,用衣来征信这个人确实已经契悟这念菩提心,并且能弘宗演教,荷担如来家业。「为第六代祖」,这样的人可以承先启后,堪作禅宗的第六代祖师。
「火急速去,不得迟滞。思量即不中用,见性之人,言下须见。」火一燃烧起来,当中没有间断,这是指悟道的这念心很直截,光想是企及不到的。「不得迟滞」,不可再思考、等待,有了迟疑就会产生障碍。假使契悟了这念心性,时时刻刻这念心性都在,「思量即不中用」,想出来的道理是不中用的,与这念心性毫不相干。因为「见性之人,言下须见」,如果真正见了本性,马上就有自己的见解,当下就能答得出来。所以见性之人,是问在答处、答在问处,不须要经过思惟,经过思惟就不是。
见性的人,一听就知道对方真正要问的是什么,问在什么地方就能答在那个地方,能够对答如流;一般人若经过思惟,就不是如此。所以,是否有契悟,只要观其日常生活的一言一行,就可以看得出来,即使不讲话也能够知道。若一定要问,真正见了性,马上就能答,不假思索,所以「言下须见」,就是马上见到这个道理。
「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轮刀上阵」就是两兵相接之时,假使真正达到这种境界,即使轮刀上阵,这念心一样存在,一样可以契悟、见道。所以,悟了心性,挑柴运米都是神通妙用,就算轮刀上阵,也是神通妙用,两者是同样的道理,这就是真正的见性。所以五祖要大众不迟疑、不等待、不思惟,马上回去写一首偈子。
(五)950716
众得处分,退而递相谓曰:「我等众人,不须澄心用意作偈。将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现为教授师,必是他得。我辈谩作偈颂,枉用心力。」诸人闻语,总皆息心,咸言:「我等已后,依止秀师,何烦作偈?」
大众听到五祖大师这么安排,就一个个彼此互相商议,认为不用枉费心思去作偈子。因为当时的教授师是神秀上座,他在五祖座下已经很久了,是位上根的人,通达经典义理,是上座又是众人的教授师,有修行、有学问、有智慧,所以大家都以为第六代祖师非他莫属。在僧团当中,有上座、中座、下座之分。一般以戒腊来区分,出家受了戒,经过十年为下座,二十年为中座,二十年以上为上座。另外,也可依断惑证真来区分,一个人的品德、修行很好,真正契悟了本心,有修、有证,也可以称他为上座,所以上座是一种尊称。
「我辈谩作偈颂」,大家如果都想作这个偈颂,那就是枉用心机了。「诸人闻语,总皆息心」,大家听到这么一讲,都不作偈了,通通把想作偈的心念停止下来。众人都说:「我等已后,依止秀师,何烦作偈?」现在神秀是教授师,又是上座和尚,将来得了衣法,我们只须依止他就好了,怎还须枉费心机去作什么偈?
神秀思惟:「诸人不呈偈者,为我与他为教授师。我须作偈,将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见解深浅?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觅祖即恶,却同凡心,夺其圣位奚别?若不呈偈,终不得法。大难大难!」
神秀大师听到五祖要大众作偈来印证,印证后再传付衣法,于是思惟:「诸人不呈偈者,谓我与他为教授师,我须作偈,将呈和尚。」大众不作偈,一方面是他们确实作不出来,二方面碍于自己是教授师,看在这面子及身份上,也不好作偈与教授师争祖位,所以我必须要把自己悟道的偈子呈送给五祖大和尚;如果我也不作,那岂不是违背了五祖的心意。假使不将偈子上呈,五祖和尚又怎么能够知道我心中的知见及契悟的深浅?神秀接着又想:「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觅祖即恶。」我把偈语呈给五祖大师印证,如果真正是为了求佛法,请求五祖来为自己印证心地,这就是一件好事;假使为了得衣、得法,想当第六代祖才作偈,这念心有所得,就是追求名利的凡夫,这样的心念就不对,即便是出世法也成了世间法。
「却同凡心,夺其圣位奚别?」这和凡夫想夺圣位、祖位的心,又有什么差别?「若不呈偈,终不得法。」假使不把偈呈给五祖大师,大师就不知道我的心地是悟到什么境界,如此一来,又不能得法,实在是「大难、大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作偈也不是,不作偈也不是。神秀大师就一直在思惟这些问题。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间,拟请供奉卢珍画《楞伽经》变相,及五祖血脉图,流传供养。神秀作偈成已,数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拟呈不得。前后经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书着,从他和尚看见,忽若道好,即出礼拜,云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数年,受人礼拜,更修何道?」
五祖的堂前,有三处步廊,预定请供奉卢珍来画《楞伽经》变相及五祖血脉图,把五祖的心法传承,由文字变成图相,以流传后世,让大家来瞻礼、保护。「供奉」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官名。过去朝廷爱惜人才,只要有长处的人,就聘其作为储备人才,由国家来聘请,给他一个职务,封为「供奉」。
神秀大师把偈写好后,「数度欲呈」,好几次想要到堂前呈送给五祖,可是当要呈送的时候,心中却恍惚无措,不知道是送还是不送,心中拿不定主意。不但拿不定主意,甚至心里的压力还逼迫得自己「遍身汗流」,全身大汗淋漓。「拟呈不得」,心中无法决定是送、是不送?就在原地进进退退,始终无法呈上。前后经过了四天,「一十三度呈偈不得」,总共有十三次,每次都想呈送给五祖,但总是犹豫不决,终究没有办法呈上。后来神秀思惟,不如另外想个办法,不要亲自呈上,就将这偈子写在回廊上,假如和尚看见我所作的偈子,说我得了祖师心法,我就立刻出来礼拜,说这首偈是我神秀所作。假使五祖认为作偈的人没有见道、开悟,不就枉费自己在山上住了这么久的时间、受人礼拜,从今以后又将如何修道?
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执灯,书偈于南廊壁间,呈心所见。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神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来想去,始终没有办法做出决定。最后,总算将这首偈写在回廊的墙壁上,「壁间」就是壁上空白的地方。「呈心所见」是指呈上心中的见地,「见」就是自己的知见,亦即所悟之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身好象菩提树一样,心宛如一面镜子。菩提树要浇水、拔草,枝叶才会长得茂盛,将来才会结菩提果,也就是要时时刻刻持戒清净的意思。身持戒清净,以戒法、善法来长养菩提树,将来就会开菩提花、结菩提果。这念心好象镜子一样,镜子有了灰尘,一方面要将它擦掉,二方面保持镜子不沾灰尘。「勿使惹尘埃」,擦了以后,始终保持光明,绝对不让它再沾上一点灰尘,意谓着我们要经常检讨、反省、观照,使这念心不打妄想,不起贪、瞋、痴,不患得患失、不贪名贪利、不说他人是非;否则,镜子就会沾满灰尘。这句话就如同四正勤:「已生善念令增长,未生善念令速生;已生恶念令灭除,未生恶念令不生。」四正勤也就是「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的道理。
修行要调身、调心。身要如何来调适?就好象种树一般,种下树芽之后,若不拔草、浇水、施肥,树就长不大。拔草、施肥的意思,就是要持戒清净、修善断恶。调心的方法在于这念心时时要检讨、反省,不起贪、瞋、痴。有了灰尘,要立刻忏悔、检讨、反省,把它擦掉,这是一个渐次修证的道理,依据这个道理修行用功,也能契悟菩提。
秀书偈了,便却归房,人总不知。秀复思惟:「五祖明日见偈欢喜,即我与法有缘;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业障重,不合得法,圣意难测。」房中思想,坐卧不安,直至五更。
神秀大师在回廊的空白墙壁上写了偈颂,便回到自己寮房,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写的。神秀大师又想:「五祖明日见到此偈,如果很欢喜、很高兴,认为合乎祖意,就证明我与祖师的心法、佛祖的心印有缘。假使五祖说我作的偈子离了道、离了法,还没有悟道,自然是我迷失了自心,是我过去的业障深重,不应该得法。」「宿业」就是过去的业,业有善业、恶业、定业、不定业。烦恼称为障,有了烦恼,就会障菩提、障涅槃。所谓障重,就是因为过去的宿习业感,所以没有智慧。「圣意难测」,就是指佛祖的心意,这念心不容易猜测出来。因为这念心「言语道断,心行处灭」。这念心──圣心,是绝对的心,起了一念,就不是圣。所以,不但不起念,还要了了分明、处处作主,这念心没有烦恼、执着,就是圣。神秀就在寮房当中思考这些问题,心始终无法定下来,所以坐卧不安,一直到五更时分天快亮时。
(六)950723
祖已知神秀入门未得,不见自性。天明,祖唤卢供奉来,向南廊壁间绘画图相,忽见其偈,报言:「供奉却不用画,劳尔远来。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但留此偈,与人诵持,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令门人炷香礼敬,尽诵此偈,即得见性,门人诵偈,皆叹善哉!
神秀将偈子写在壁廊上之后,一直到五更还睡不着。此时「祖已知神秀入门未得」,五祖已经知道神秀没有契悟本心、没有见到本心本性。天明时,五祖找来了卢供奉,准备请他在南边走廊的墙上画《楞伽经》变相及五祖血脉图,这时忽然看到廊上有神秀所写的那首偈子,于是对卢供奉说:「供奉!不用画了,劳驾你远道而来。经上说:凡所有相,都是虚妄不实的。所以只要留下这首偈语,给有因缘的人来诵持就好了。能够依照这首偈修行,可免堕恶道;依照这首偈修行,也能获得很大的利益。」
大众看到墙上的这首偈子,对于修行的方法必然有所了解,比血脉图还有利益,所以五祖请供奉不用作画了。「但留此偈,与人诵持」,诵是口诵,持是严持勿忘,不但口持、心持,而且要依这首偈语来行持,如此则有大利益。「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这句话有深有浅,从浅处来说,依此偈修,不但不堕恶道,还有大利益,可得人间富贵;由深处来说,则是能超凡入圣。
「令门人炷香礼敬」,炷香,就是燃一炷香,焚香礼拜。「尽诵此偈,即得见性」,如果让大家都持诵这首偈,诵到因缘成熟时,也能够见性,这属于渐修。渐修是使身、口、意三业清净,真正达到清净了,自然会成就开悟的因缘;如果三业不清净,认为心在外面、佛在外面,始终向外祈求,则无法与清净心、无为心、平等心相应。所以要「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使身、口、意三业在任何时刻都清净。心清净,没有贪、瞋、痴、慢、疑、邪见,心当中就是光明,「即得见性」,如此就可以见自本性。「门人诵偈,皆叹善哉」,门人诵了这首偈后,个个赞叹不已,故曰「善哉」。一方面是五祖告诉大众要诵此偈,此偈有大利益;二方面是因大众认为这首偈写得很好,全都赞叹:「善哉!」
祖三更唤秀入堂,问曰:「偈是汝作否?」秀言:「实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祖曰:「汝作此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实,若如是见,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汝且去,一两日思惟,更作一偈,将来吾看。汝偈若入得门,付汝衣法。」神秀作礼而出。又经数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犹如梦中,行坐不乐。
三更,即夜间十一点到隔日凌晨一点。夜半三更,五祖把神秀叫进法堂,问道:「壁廊上的那首偈是你写的吗?」神秀回答:「确实是弟子所作,弟子写这首偈不是想求得祖师之位,只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是否有一点智慧?」五祖对神秀说:「你作的这首偈子还没有见到自性,只到了门外,还没有登堂入室,尚未契悟心法。」
「未入门内」,门是指心门──六根门头,六根还在外面攀缘,所以尚未入内。「如此见解,求无上菩提,了不可得!」依这种见解来修行,根本无法契悟无上菩提!无上菩提就是无上道,菩提是指我们这念觉性、清净心、无为心、绝对的心。佛法当中有渐修、有顿悟,神秀的这首偈属于渐修,其中还有能修、所修,尚未契悟本心,还在加行位,属于有为法。心性是无为法,若以「有为法」觅无上菩提,终究是了不可得!
为什么以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如同五祖所言:「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言下」是起心动念当下那一念,念头过了,就不是言下,这好比参话头一样,已经成了话尾。「言下」就是当体,也就是当下在讲话的这念心。我们要「识自本心」,认识自己起心动念的这念心,明白是谁在讲话、谁在听法,从这个地方去「见自本性」。
心,就是菩提心;性,就是涅槃性。有心必能识性,知性必能了心。识自本心,认识这一念清清楚楚的心;见自本性,见到这念心是空性,无能所、绝对待,了了明明,不生不灭。不生,就是不起心动念。我们只要一起心动念,就有念头生起;再起念头,前一个念头又灭了。一念接着一念,这念心就始终都在生灭当中,生灭的心,就是众生心。契悟了心性,这念心清清楚楚、了了分明,这念心始终没有「生」、「灭」,不生不灭心就是菩提心、涅槃性──这不在外面,也不在文字上。
契悟了这念心,则「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无论行、住、坐、卧,在任何时间、在每一念当中,本性都存在,无念也在、有念也在。无念就是「净念」,念念都能作主、都是自见。时时刻刻这念心都存在、都能作主,了了分明,这就是自见。假使还有一个能见、所见,就不是自见。因为这念心没有生灭,没有生灭的心能够超脱万物,不落两边,所以万法无滞。什么是「万法无滞」?无滞就是无住心,万法无滞就是于世上所有一切事物都能了达,无有障碍。有住就有挂碍;没有住,到哪里找挂碍?这念心若是染着于外境,就有了分别;有分别、执着,就是住,就会产生障碍。这念心若达到不生不灭,体证空性,则是万法无滞,不受外在色、声、香、味、触、法的影响,于事理上没有任何障碍。
「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当下这念心达到不生不灭,达到菩提心、涅槃性,一真法界就现前了。一切真──在时间上,过去、现在、未来都是真;就空间而言,山河大地、日月星辰都是真。众生这念心未达不生不灭之前,所看见的外境都是相对的境界,是真如缘起、分别缘起、识心缘起、业感缘起。缘起,也是空性,悟到不生不灭心,心无所住,就超脱了缘起。只要一真法界现前,过去、现在、未来都在这念心当中,所以「一真一切真」。既然「一真一切真」,没有内、外,中间也不可得,内外成了一心,因此万境自如如。内外的境界,是同一真如,了了分明、如如不动。达到这个境界,起心动念都是神通、感应,因为万境自如,内外成片。成片,并不是在外面打成一片,而是内心成片,这念心如如不动。不动,不只是打坐不动,看到好的、坏的都不理它;再者没有昏沉,时时都能作主,这才是真正的如如之心现前。这念心现前两分钟、三分钟是不够的,只是偶尔相应而已,要能做到从朝至暮、从暮至朝,乃至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都是万境自如如。
「如如之心,即是真实」,如如之心就是真实之心,不须到外面找寻。假使不明白这个道理,面对逆境时就容易心生烦恼,乃至于想逃境安心。修行不能逃境安心,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十方世界都在这念心中,天堂、地狱不离这念心,佛、菩萨也在这念心中,不管往哪里逃,仍离不开自己的这念心。若能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内外即是一如,达到万境如如,自心如如,这才是最真实、最究竟的。「若如是见」,如果有这种心境与观念,「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这就是无上菩提,无上菩提就在这念心当中,除此之外是找不到的!自性,就是自己的本心本性。本心是菩提心,本性是涅槃性,心、性不二,菩提、涅槃,非一非二,亦一亦二,一个是体、一个是用,用不离体,体不碍用,体用不二,自性如如,万境自如。
「汝且去,一两日思惟,更作一偈,将来吾看。汝偈若入得门,付汝衣法。」因缘成熟的人,一听五祖所言,马上就能契入。由于神秀尚未体悟其中大意,五祖就要他再回去思惟,一两天后如果真正契悟了,就将衣法传付给他。
「又经数日,作偈不成」,又经过了好几天,神秀还是没有办法作出偈来,因为他心中有所求、有所得,所以始终无法契悟本心。「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犹如梦中,行坐不乐。」内心恍惚不安,好象在梦中一样,行住坐卧都闷闷不乐。
(七)950730
复两日,有一童子于碓坊过,唱诵其偈。惠能一闻,便知此偈未见本性,虽未蒙教授,早识大意。遂问童子曰:「诵者何偈?」
又过了两天,有一童子从惠能舂米的碓坊路过,口中唱诵着神秀所作的偈。惠能虽然不识字,也没有人教授过他,但是这童子一念,他立刻就能了解这首偈的意义。于是问童子:「你诵的是什么偈?」
童子曰:「尔这獦獠不知!大师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传付衣法,令门人作偈来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为第六祖。神秀上座于南廊壁上,书无相偈,大师令人皆诵,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童子回答:「你这獦獠竟然不知道!五祖大师说,人生最重要的是生死大事;大师要传付衣钵佛法,所以命门人作偈来看,如果有人悟得大意,就传付衣法,让他作第六代祖师。神秀上座在南边走廊的墙壁上写了无相偈,五祖大师教众人依这首偈去修持,说依此偈修,不会堕恶道;依此偈修,可得大利益。」
惠能曰:「我亦要诵此,结来生缘。上人!我此踏碓,八个余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至偈前礼拜。」
惠能听童子这么一讲,也想诵这首偈,结个法缘。「上人」是尊称语,内有智德,外有胜行,在众人之上者为上人;一般对出家人也尊称「上人」。惠能说:「上人,我在碓房舂米已经八个多月,都不曾到过外面的法堂,请上人引领我到堂前礼拜、诵念这首偈。」惠能虽然是开悟了,却不嫉妒别人,还要去礼拜,结来生缘。一个开悟的人,没有我慢心、贡高心,即使别人没有契悟,也要跟他结来生缘;如果契悟了,有修有证,那更要去依止这位善知识。
童子引至偈前礼拜,惠能曰:「惠能不识字,请上人为读。」时有江州别驾,姓张名日用,便高声读。惠能闻已,遂言:「亦有一偈,望别驾为书。」
童子引领惠能到这首偈前礼拜。到了南廊,惠能说:「惠能不认识字,请上人帮我读诵一遍。」讲这句话的时候,旁边有位江州别驾,姓张名日用,便高声朗诵。惠能听过了张别驾读诵后,便说:「我现在也有一首偈颂,希望别驾可以帮我写在墙壁上。」
别驾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惠能向别驾言:「欲学无上菩提,不得轻于初学。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
别驾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张别驾难以置信惠能竟然会作偈,所以觉得很稀奇。他一方面是惊异,二方面对惠能有点轻视。
惠能接着说:「要想求无上道、证菩提果,千万不可以轻视初学。」为什么呢?因为人人都有佛性。所以古德也讲:「莫轻初学,莫重老参。」不因为初学佛法者才刚入道,就心生轻蔑,切莫看轻初学。「下下人有上上智」,每个人的身分地位虽然有高有低,但是佛性却是一样的,下根的人也有上上智,「上上智」就是指佛性。相反地,「上上人有没意智」,是说上上等的人也会有心智不明的时候,即使是上等社会的名流,这念心不清净,也无法增长清净的智慧。所以,如果随便轻视人,就会有无量无边的罪过。
(八)950806
别驾言:「汝但诵偈, 吾为汝书。汝若得法,先须度吾,勿忘此言。」惠能偈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张别驾对惠能说:「你就把偈语诵念出来吧!我为你写上,如果你为五祖所认可,将来得法、继承了祖位,请不要忘了要先来度我。」惠能便道出了心中的悟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菩提」是指我们这念觉性、清净心。这念心如果迷了,就不是菩提心,而成了烦恼心,所以烦恼心、菩提心都是它。这念心如果不「觉」,就无法产生智慧;不但没有智慧,甚至还产生很多错觉,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这念心迷惑了,起了贪、瞋、痴,计较人我是非,始终妄想不停、攀缘不断,执着一切境界为实有,而不知要返观自性,此时这念心就属于众生心,而不是菩提心了。
「觉」就是灵知灵觉,就是觉性。不只佛法讲觉性,儒家也提到「先知先觉,后知后觉,不知不觉」,先知先觉是圣者,不需要他人教授就能契悟本心。例如,缘觉就是先知先觉的圣者,只见到外境的无常变化,就明白世间上的一切都是生灭、无常,一下就悟到无常、苦、空的道理。这是谁在悟?就是这念心在悟,这就是「觉」,觉悟了。
觉有深浅不同的层次。众生是「不觉」,心念常缘虑色、声、香、味、触、法,迷于外境,背觉合尘,觉性迷失了,所以成了众生。众生心经常反复不定,时而想做善事,时而又造恶业,这念心始终是善恶夹杂,这就称为众生性。虽然人人都有觉性,但因觉性未完全现前,所以有时内心是光明,有时则是黑暗。这念心觉悟了以后,继续用功、提升,修戒、修定、修慧,从事上去熏修,在理上契悟,时时刻刻清楚明白,知道自己的过失所在,懂得惭愧、忏悔,渐渐地众生性就转为菩提性,因缘时节和合,就能契悟自己的本具佛性,见到菩提大路,在动静闲忙之中都不忘失当下这念心。就禅宗而言,这是保养圣胎;以经教来讲,属于修道位。见到这念心之后,才属于修道位。
道有深、浅,有贤位、圣位、四向四果之别,这都属于菩提。菩提,有初果、二果、三果、四果的声闻菩提,这也是深浅的差别。以小乘来讲,是声闻果;以大乘来讲,是菩萨果。菩萨有三贤十地,三贤是菩提,三贤以上的登地位阶,还是菩提。圣也有深浅,四向四果都属于圣。修菩萨行,从三贤一直到十地、等觉、妙觉,都属于圣位,皆是菩提。所以菩提是一个总称,圣与贤都能证到菩提,证菩提的深浅,端看修证的层次。《金刚经》说:「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这念心属于无为法,并没有一个形相,所以贤也是它、圣也是它,如何去分别贤和圣呢?虽然指的是我们这念心,但是因「无为法」而有差别。无为法,就是指菩提心,菩提心是空性、觉性,所以「菩提本无树」,这念心无形无相,哪里还有树呢?
神秀大师的偈语属于渐修,惠能大师的偈语属于顿悟。惠能大师这首偈是直接从心性来讲,明白地显示菩提是什么心境。神秀大师这首偈属于有为法,须经修证的次第,「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是一种形容词,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来观察;顿悟自心则是站在悟道者本身的角度,契悟了菩提心,不须以渐次修证的方法来形容。菩提就是我们的觉心,本来就没有树,菩提是空性、觉性,一切都了不可得;虽然是了不可得,当中又有光明、智慧。所以「菩提本无树」是指我们这念心。神秀大师形容「心如明镜台」,这念心像是明镜,明镜台是一个形相。惠能大师说「明镜亦非台」,这念心当中没有任何事物,我们这念心哪里找得出一个明镜?哪里找一个台?这念心是空性、是真空,当中一法不立,没有任何一个境界;虽然没有境界,但是这念心有智慧、有神通妙用。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念心一法不立,像树也不对,像明镜也不对,像什么都不是的。这念心当中什么都没有,讲明镜、讲菩提,都只是一种譬喻,在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一法不立,一切诸法毕竟空,无能、所,无我、我所,这念心是空性。「何处惹尘埃?」因为心不可得、性不可得,既然一切都不可得,从哪里去沾染尘埃?所以烦恼不可得,菩提也不可得,这就是真空。
(九)950813
书此偈已,徒众总惊,无不嗟讶!各相谓言:「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时,使他肉身菩萨。」祖见众人惊怪,恐人损害,遂将鞋擦了偈,曰:「亦未见性。」众以为然。
这首偈写到墙壁上之后,大家看了都惊叹不已,真正觉得不可以貌取人。菩萨是菩提萨埵的简称,菩提萨埵就是觉有情,是大道心的人。菩萨,有法身菩萨、肉身菩萨,此处的肉身菩萨是指开悟的人。由于父母所生之身,是一种障碍,原本的四大五蕴是一种烦恼;现在把肉身转过来,契悟了本心以后,这念心当体即空,四大五蕴成了法身,五蕴之身转成清净身,烦恼心就变成菩提心。契悟清净法身就是契悟本心。本心在哪里?不离四大五蕴。离开四大五蕴,哪里去找法身?所以这是顿悟自心的法门,色即是空,色空不二。要想契悟空性,不能离开地、水、火、风;要想明了觉性所在,不能离开眼、耳、鼻、舌、身、意。
过去,智药三藏法师自西天竺到这里就有悬记:「当有肉身菩萨于此开演无上乘。」所以,一方面肉身菩萨是众人的称赞,二方面是由于智药三藏悬记在曹溪将有一位肉身菩萨开演无上乘。「何得多时,使他肉身菩萨?」是赞叹惠能到这里还没有多久的时间,竟然一下就契悟本心,变成肉身菩萨了。
「祖见众人惊怪,恐人生害。」五祖见大众很惊奇,恐怕有心怀不轨者因为嫉妒而出现伤人之举,为了惠能的安全,就用自己的鞋子把这首偈擦了,告诉大众:「亦未见性!」意指作这首偈的人也没有见性。「众以为然」,大众以为真的如五祖所说,因此这场**就平息了。
以上这一段文字也提示了我们,不能以貌取人,不但不应以人的外在相貌来评论其贵贱、高低,更应该以菩萨心来普度一切众生。
很多年前,有一个富人听说某一所学校办学困难。有一天,学校正在办活动,这富人就穿著普通的衣服,特地背了一麻袋的钞票想去布施。到了学校以后,大家看他穿著很普通,以为是来凑热闹的,所以没人理会他。这富人在一旁观察得很清楚,他看到穿西装革履的来宾,个个受到隆重的接待,而自己虽背了一麻袋的钞票来,竟然没人来打声招呼,最后他又把这一麻袋的钞票背回去。所以,不要以貌取人,真正有钱的人,不会说自己很有钱;穿西装革履的人,也不一定是有钱人。
学佛修行,要实实在在地从心当中去修,身为菩萨行者,要做到平等普度,心行平等。进了道场,就是与道场有缘,愿意亲近道场的人,也许是向往这里的道风,或者是来寻幽访胜,不论是来参访或是来发心,我们都可以借机接引他,让他种个善根;如果是来修行学佛的,可以再进一步的劝发菩提心。要本着慈悲心、平等心来普度众生,不可以貌取人。
(十)950820
次日,祖潜至碓坊,见能腰石舂米。语曰:「求道之人,为法忘躯,当如是乎!」
次日,也就是第二天。「祖潜至碓坊」,五祖悄悄地来到碓坊。碓坊是指舂米的磨坊。「见能腰石舂米」,看到惠能在腰上绑着石头来增加重量,辛勤地舂米。语曰:「求道之人,为法忘躯。」五祖告诉惠能,求道之人的确应当如此为法忘躯。惠能为了求法,拚了命不顾自己的身体,实实在在是做到了这一点。
人最重视自己的身体,假使现在有一个人,请他到碓坊去舂米,发现自己踏都踏不动,那他绝对会藉此因缘退下来,为什么?为了保重自己的身体。认为踏这个碓很重,身体可能会累出病来!可是惠能不这么想,即使是踏不动,也要想办法克服,所以「为法忘躯」,绑石头在身上。这不是一般人想得出来的,只有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来求法,来爱护常住、供养大众,才做得到。所以五祖大师肯定地说:「当如是乎!」真正应当像你这样啊!
乃问曰:「米熟也未?」惠能曰:「米熟久矣!犹欠筛在。」
乃问曰:「米熟也未?」于是问:「米熟了没有?」惠能曰:「米熟久矣!犹欠筛在。」惠能回答:「米早已成熟,就是还没有人为我印证。」舂米,要把米谷表皮舂掉,在这过程中会产生许多细微的米灰、碎糠,必须经过筛子,把所有的米灰、碎糠统统从筛孔刷下来,才能成为白米。此处是用舂米的`过程来譬喻开悟之理。「米熟了没有?」五祖大师不是真正问这个米有没有熟,而是问惠能开悟了没有?见道了没有?心性在哪里?功夫保任好没有?六根还有没有妄想?心当中还有没有烦恼?如果这念心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还有烦恼、妄想,还有贪、瞋、痴,这个米就还没有熟!所以五祖大师是用米来譬喻心性。
「米熟了没有?」这句问话,没有开悟的人就不懂,还以为真正是在问米。譬如说,开悟的人来参访,问他:这位上座从什么地方来啊?开悟的人绝对不会讲:「我是从台中来。」「我是从外双溪来。」而没有开悟的人不知道从理上回应,必然从事上来回答:「我是从台北来。」「我是从某个道场来。」这种回答就表示没有开悟。所以问在答处、答在问处,这就是禅机。
惠能曰:「米熟久矣!犹欠筛在。」米已经熟了,指这念心已契悟了无为法,契悟了心性,没有贪、瞋、痴了。可是熟也好、没有熟也好,只有自己知道。「犹欠筛在」,只欠还没有人来证明。听了这样的回答,五祖明白惠能已经悟了道,真正契悟了本心,而且保任程度也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惠能即会祖意,三鼓入室。
惠能悟了什么呢?「一切万法不离自性。」五祖知道惠能是初步的悟道,就再测试他一下,再激励他,希望惠能大彻大悟。所以进一步,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五祖大师用禅杖「击碓三下」。击,就是敲打。碓,就是舂米的碓窝。碓窝中间有一个洞,米就是倒到这个洞里面,然后用木棒或是石头去舂,这称为碓。五祖以杖击碓,打了三下就离开了。这是什么意思?假使不解祖师意,打三下也与自己没关系,而惠能完全知道其中大意。即会祖意,当下契会五祖意旨,也知道三下是什么意思。三下,是要惠能三鼓时分,即三更,到方丈室来。所以当夜惠能大师「三鼓入室」。
(十一)950827
祖以袈裟遮围,不令人见,为说《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
祖以袈裟遮围,惠能到了五祖的丈室,纸窗里点着油灯,五祖大师恐怕外面的人看见室内的动静,对惠能会有所猜忌,就用袈裟将窗户围起来,遮住灯光。为说《金刚经》,为惠能讲授《金刚经》,直到讲解「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义理,惠能就真正大彻大悟了。
惠能是因「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而大悟。有些人诵《金刚经》,看到这句话时,却充满疑问:「我们这念心既是本具的,为什么《金刚经》上还要无住、还要生心?那生出来的就不是本具的了?」什么是「住」?有想有念就是住。佛法的道理,一是小乘,一是大乘,要能圆融会通。住,看是住到什么地方?假使安住在实相上,就是最实在的!如果是修四念处等观行,则不是安住在实相上,而是一种方便的法门。因为我们这念心若没有依靠在观行上,就容易打妄想,想东想西、患得患失,或者感觉无聊,乃至于造恶业。所以,第一步先要有所住。念佛、诵经、持咒……这些都是有所住。念佛,把心依靠在佛号上;诵经、持咒,把心依靠在经文、咒语上。有所住,是从方便到究竟的第一步。
这个地方讲「无所住」,并不是住在四念处上,而是已经超越了。一般众生都有我执和法执。一个人有我执,就会打妄想,佛为了使众生超越我执的烦恼,所以慈悲开立种种法,四念处就是其中的一种法门。借着法让心安住下来,与法相应之后,慢慢地,就能破除我执、我相,进一步可以了生死;但是,如果执着所修的法,有了法执,就无法见到本心。「无所住」,是连法都不执着。为什么不要执着法?法由心生,心生万法,心才是根本。大乘所讲的就是「无所住」。
心有所依靠、有所想,就是「住」,和我们身体的住是不一样的;「无住」,不想过去、不想现在、不想未来。我们这个世间,一个是时间,一个是空间,你想到过去、想到现在、想到未来,就住在时间上。东、西、南、北,内、外、中间都不住,也不住在空间上。如果想到东方,那就住在方位的概念上了,但哪个是东?哪个是西?哪个是南?哪个是北?这都是相对待的、变化的,都不是正确的。所以这里告诉我们「无住」,东西南北不住,内外中间不住,善恶美丑也不住。不住大小方圆,不住动静闲忙。不住就是不要想念,而不是把我们的身体离开这个地方。离就是心要能离开,而不是身体离开!
我们的心不染着、不攀缘,就离开有所住。众生心都是想过去、想现在、想未来,所以就有烦恼、有妄想;有烦恼、妄想,因此没办法离开生死。现在不住,不想过去、不想现在、不想未来。不想过去,过去的善业、恶业就超越了。不想未来的事情,心不住在未来。而现在也不住,不住现在的这个心,哪里是现在?悟了这念心,就是现在;没有悟,就是生灭。师父在这里说法,诸位听法的这念心是现在吗?讲第一句能听到,马上再讲第二句,这时听到第一句的那念心又灭了,哪一个是现在?现在心也是在念念迁灭,念念不断地在生灭当中,众生的心就是处在生灭中。想到过去,是生;想到现在,过去又灭掉了。想到现在如何用功,想到未来要成道、要证果,未来要得个名、得个利……这样子想,就是想到未来的事情了,这一些都是念头。想到过去,是念头在活动;想到未来,念头还是在活动;想现在,现在这个心还是在攀缘。这就告诉我们,不但是过去、现在、未来三际不可住,十方世界也不可住——你想到东方,是念头在活动;想到西方,还是念头在活动。所以时间也不可住,空间也不可住。
「住」就是想念,就是攀缘。「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住,这念心不攀缘,是什么境界?是个定境。假使我们不想过去、不想现在,也不想未来,不想东西南北,也不想美丑,可是这时候心却在无聊、昏沉当中,这是不是道?这还不是的。所以不但要不攀缘、不颠倒,不住空间、不住时间,当下这念心还要清清楚楚、了了分明,这才是「生心」。心不是生出来的,而是本具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心,就是本具的!这个地方讲「生心」,是方便随顺众生而说。「生心」——清净心现前了!生,就是指「现前」,不是另外有一个「生灭」的「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心就是佛心,这念心就是慧;不想过去、不想现在、不想未来,不想时间、不想空间,超越时空这个心就是定。这念心达到定慧不二,一下就契悟菩提心了。
菩提心,就是定慧不二的心。渐次修证,是先要修定,有了定,而后启发智慧。而契悟到「无住生心」的这念心,即戒、即定、即慧,戒当中有慧,慧当中有定,定慧不二,就是本具的清净心。所以,五祖大师讲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惠能大师马上相应,就契悟了本具的觉性。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就是实相。开悟的人时时刻刻都是「无住生心」,行住坐卧都「无住生心」,这就要靠功夫了。顺境、逆境都一样,穿衣、吃饭都是这个。所以祖师讲「挑柴运米,都是神通妙用」,就是如此。因为挑柴运米,这个心都是无住心,无住心就是神通妙用。起心动念也是神通妙用,不起心动念还是神通妙用。
所以,惠能先前的开悟,和这个地方的开悟又不一样了。这里惠能言下大悟,是契悟了实相,实相是无住,不着空、不着有,不着两边。悟到这念心,就知道一切万法不离自性。所谓「万法」——有为法、无为法都是由这念心生出来的,都不离开这念心。这念心是什么呢?就是法王,法中之王。佛悟到了这念心,所以称为法王。每个人只要悟到这念心,都可称为法王。宇宙万法,都是从这念心生出来的,都不能离开这念心。所以悟到心外无法、法外无心,心法一如、心法不二,就是实相,就是「无住生心」。
我们再从般若来认识这个道理,如果认为般若是空,什么都没有,就错误了。般若分为文字般若、观照般若、实相般若,由文字般若深入,达到观照般若,启发空慧。由空慧再进一步契悟,不着文字,不着空,这时候就真正契悟到实相般若,实相般若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惠能大师就悟到这个道理,一切万法不离自心。所以禅宗是最究竟的法门,是传佛心印的法门。
(十二)950903
遂启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遂启祖言」,马上就启禀五祖大师,听了《金刚经》而开悟的境界。「何期自性本自清净」,是说我们的自性本来就是清净。「何期自性」,何,就是哪里;期,就是期望,也就是在哪里找自性呢?「本自清净」,本来就清净,不需要去澄念,不需要去息妄想,不需要去断烦恼,一切都是本自清净!一般人希望见一个清净心、得一个清净心、证一个清净心,但清净心若是可得、可证,就不是本具的。
有的人听了又想:「既然是本来清净,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修,还要断烦恼?这又讲不通了啊!」没有讲不通,因为如果不是本自清净,再怎么去修,也没有办法见到清净的这念心。譬如铁里面本来就有钢,假使铁里面没有钢,想要把铁炼成钢,也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里面如果本来没这个性,再怎么去造作,也造就不出来。心虽然本来是清净的,却被妄想、烦恼染着,正如铁里面虽有钢性的存在,但还有其他的杂质,只要经过千锤百炼后,铁就变成钢了。这个心虽有无明、烦恼,但是无明、烦恼里面仍有清净心,现在只要不起无明、不生烦恼,当下这念心就是清净的。
惠能大师经过五祖最后的一番启示、一番磨炼,六根寂然,六根不动了。这念心和他过去没有悟以前,天天为了油、盐、柴、米、酱、醋、茶,上山打柴、卖柴、买米尽孝,还是同一念心。只是在过去,心生分别、心生执着,而现在通身放下了。过去是妄想分别,现在是无住生心,过去也不想,现在也不想,未来也不想,也就是超脱了攀缘的心、执着的心,所以顿悟自心,不同于渐修。佛法当中有渐修的法门,有顿悟的法门,现前所说的这个法门就是顿悟法门,当下契悟了清净心,契悟了无为心,契悟了菩提心,立刻就能超脱。
一般人会想去「找」一个清净心,事实上清净心是找不到的。举例来说,烦恼就好比波浪一样,如果要找到水,就不能把波浪去掉,因为波浪的当体就是水啊!所以不需离开烦恼,另外去找个清净心,烦恼的当体就是清净心,只要现在不起烦恼——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何期自性本不生灭」。自性不但清净,而且还是不生灭。众生心则有生有灭,例如我们从早上开始,「起床」是一个念头,动了一下就是生;穿衣服时,起床这个念头就没有了,这不是灭了吗?穿衣服这念头不是又生起来了?衣服穿好了,马上接着又穿袜子、穿鞋子,穿袜子这个心生起来,穿衣服这个心又灭掉了。袜子穿好了又穿鞋子,穿鞋子这个心生起来,穿袜子这个心又灭掉了。鞋子穿好后接着漱口,漱口这个心生起来,穿鞋子的这个心又灭掉了。我们从这当中观察,每一个人从早上到晚上,就是这种生灭的心。所谓「众生心」,就是念念不停的生灭,所以人有生老病死,因为从小到老,这念心都是不断地生灭,等达到一个阶段,这一生就结束了。
为什么心始终都在生灭呢?因为跳脱不出时间、空间、人我、是非,把世界当作一成不变的,并且在这当中起分别、起执着,所以就是生灭心,属于众生境界。何谓「众生」?因为心有众多的生灭,所以称为众生;又因为有众多的生灭,也就形成众多的生死。假使未悟本心,不管是念佛也好,持咒也好,所修的都是属于生灭法门。既然是生灭,就不容易得到三昧,不容易得到禅定。
我们从早到晚有八亿四千万个念头,也就是有八亿四千万个生灭,从生到灭、从灭到生,时时刻刻都在生生灭灭,这是大的、粗的一种生灭。再深一层探究,这念心的生灭当中又有生灭,大的生灭包含小的生灭,小的生灭又再包含更微细的生灭。譬如现在想要喝茶,这是一个念头,刚刚一动喝茶的念头,这个心就「生」起来了,然后继续再想喝茶,这个心就在这里相续不停,这就是「住」。念头相续不停,始终想着这件事,念头就一个接一个相续。然后,把茶送到口中,觉得很不错,还是喝茶的这念心;喝到不想喝了,然后把茶杯放下,又去做其他的事情。所以喝茶是一个念头,喝了茶以后再去读经,喝茶的这个心灭掉了,看经的心又生出来了。可是,喝茶、读经的心是同一个吗?这当中是大的生灭,但其中又有许多个小的生灭。
什么叫小的生灭?小的生灭,就是「喝茶」是一个「生」,里面又有:生、住、异、灭四个相在迁流变化。喝茶这个心是「生」;继续想到一定要喝茶,这是「住」;喝了第一口很不错,但是喝第二口感觉变了,前一口和第二口的味道不一样了,这是「异」;喝到不想喝了,把茶杯一放,然后再来看经,喝茶这个心就「灭」掉了。所以,想喝茶这是一个心,这个心的念头当中,又有生、住、异、灭四个小的念头。
契悟了这念心,就没有这些琐琐碎碎的事情了。既然没有生灭,就没有生死,「顿悟自心,直了成佛」就是如此。所以「何期自性本不生灭」,我们契悟了这念心,就不是生灭心了。
(十三)950910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这念心既非生灭,又是清净,更重要的是这念心不是父母亲、阎王小鬼给的,也不是佛菩萨给的,而是本自具足。正因为是本自具足,所以佛法所说的道理是最尊、最贵的。而我们求道,也就是要求一个无上道。
惠能契悟了这念心是本具的,和释迦牟尼佛所说的道理完全是一样的,法尔如是,本自具足。「法尔如是」,就是如此的,就是本自具足。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成道的过程中,上半夜是有修有证,中半夜还是有修有证,到了后半夜则是无修无证。为什么是无修无证?契悟本心。一看天上的星,马上就觉悟了,说道:「奇哉!奇哉!一切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证得。」正揭示一切众生都有这念清净心,所以惠能大师所悟是与佛心相应的。
师父在这里说法,诸位听法的这念心是本自具足的,因为是本自具足,所以是不生不灭,不用再去追求;若是求到的属于有所得,有得必有失,有成必有坏。我们要如何修?不起心、不动念,不起烦恼就是修,把坏的习惯统统改掉就是修。但是有人可能会误解:「既然不起心、不动念,人不就像木头一样,也不对呀!」所谓不起心、不动念,是告诉我们一个入处,从这个方向来契悟。契悟「本自具足」之理,了解这念心是真空、是妙有,是活活泼泼的。
本自具足是「体」,就像活水的源头一样,体不妨碍用,用也不能离开体。体不碍用就是不妨碍我们的作用,什么作用?心的作用。心起善念,就是好的作用;心起恶念,就是坏的作用。契悟了自性,就能作主,只起善念,不起恶念;不但是起善念,起了善念以后,起善念这个心也要归于「本自具足」的心之体,就是无念。所以明白了这个道理,起心动念是本自具足,不起心动念也是本自具足。
惠能大师悟了这念心,悟了无为法,故云:「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不要在外面东求西找了,因为一切法不离自心。所以「离道别觅道,终身不见道,波波度一生,到头还自懊。」离开本自具足的心,另外去找一个佛、找一个法,如同日中找影一样,始终是找不到的。所以打坐时,看到的种种境界都是从本自具足的这念心反映、变化出来的,因此不要管它。只要不管,那些境界统统归于自心,就能真正得到自在。
所以「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不要去外面找。只要安住这念心,不要打妄想就好。面对一切境界,要觉察、觉照、觉悟。觉察自心当中有没有烦恼?有没有人我是非?觉察了以后,要觉照,把这个烦恼化掉,觉照了以后还要觉悟。觉悟什么?觉悟这念心本自具足,没有能照、没有所照,又归到原点。这念心一切都是现成的,不假丝毫的造作。以前有个开悟的人,人家问他:「你开悟,悟到了什么呢?」他回答:「尼姑是女人做的。」是什么意思?尼姑当然是女人做的,本自具足,法尔如是。
何期自性本无动摇
「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一般人都是舍动而就静,执着一个静境,认为外面的世界太乱了,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心才安得下来;外面都是在动,在动荡当中,所以没有办法安定。其实这念心「本无动摇」,管它动也好、静也好。静,不过是一个境,只是一个相;动,也只是一个相,是「本无动摇」。既然本来就没有动摇,所以处静是如此,处动也是如此。在动中修,只要不起烦恼,不生无明,这念心一点也不会失去,一点也没有妨碍。
陶渊明曾经作了一首诗,其中也悟到这个道理,他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这是说一般人都舍弃动境,要求个静境、求个清净。但是,只要悟了这念心,动也是如此,静也是如此,因为这念心本来不动摇,不着动、不着静。但是,初初学佛的人,还没悟到这个道理,也不妨碍先有一个次第。离开尘嚣、离开烦恼,先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把身心暂时安顿下来,这是第一步。假使这一步都没有,那也不容易契入「本自具足,本无动摇」的道理。所以,刚开始都是有方便的。有了方便,我们安住在清静的环境,最后契悟了这念心,所有的方便也不执着了,为什么?我本来有个「本无动摇」的所在,只要安住在这个地方就是,这又更进一层了。
(十四)950917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有些人喜好神通感应,听到他人说某个地方有神通显现,就不分正邪地去祈求,这种观念是错误的。神通是修止观所成就的,我们修行也不离止观,例如:念佛,有念佛止观,把心靠在念佛上,只有这一句佛号,把心定在那里,就是「止」;能念佛的心,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观」。走路也是如此,人在哪里,心在哪里,这个就是「止」;看清楚前面有没有石头?地面是高、是低?这就是「观」。听佛法也是止观,听法的当下,只有能听的这念心,不打妄想,就是「止」。有止,还要有观,要有观慧。对于所听的道理都能了了分明、清清楚楚,这就是「观慧」。这念心于行、住、坐、卧中都要清楚明白,自然就有定、有慧,所以止观离不开我们的日常生活。
听到师父说「本无动摇」,这个心立刻安住不动。听师父讲「无住生心」,马上不想过去、不想现在、不想未来,不想东西南北,这就是「止」。不但要止,而且能听的这念心要清清楚楚,这个就是「生心」。人人都能开悟,但要真正做到「悟后起修」就不简单,例如,在听法时心清楚明白,好象知道了什么是「本自具足」,但一离开讲堂,心又不清楚了。所以保养这念心,需要时间、因缘,自己要能处处作主。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一切法都是从心所生,例如:信基督教的人,天天向耶稣祷告,晚上就会梦到耶稣,你说耶稣是在心内,是在心外?信仰观音的人,见到观音菩萨像就顶礼膜拜,晚上作梦,就会梦到观音菩萨;拜土地公,晚上就梦到土地公;如果是拜石头公,也可能会梦到石头公。「何期自性能生万法」,一切法都是由我们这念心生出来的。然而「无住生心」才是真正的根本,要契悟到不生不灭,才能成就无上正等正觉,才能真正了生脱死,到达真正的净土。除此之外,都是生灭心生出来的。我们做了善事,处处都是光明,将来升到天上;做坏事、造恶业,心就是黑暗,将来必然堕到地狱。现在善恶都不执着,天上也不去、地狱也不去,这个心是什么呢?就是「顿悟自心,直了成佛」,达到不生不灭,佛法要这样去认识。
以前,有一个过路人遇到一阵大豪雨,找不到地方躲雨,忽然看到路边有一个碓窝,就撑着伞,跑到碓窝中间的洞里面蹲着躲雨。那场雨就像西北雨一样,一个钟头后就停了,所以过路人也就离开了。附近的村民在刚下雨时都跑去躲雨,现在雨一停,又都出来了。大家发现这么大的雨下来,其他地方都湿透了,只有这个碓窝是干的,心想这碓窝里面一定有神,于是一个传一个,消息就传出去了。很多人来看了以后,都认定这个碓窝一定有神,于是就盖了庙,把这个碓窝供起来拜,这一拜,还真正是灵了,有病的一求,也都好了。
过了一段时间,那个过路人又从这个地方经过,觉得奇怪:「以前路经这里,没有庙啊!怎么现在修了这一座寺庙?」进去一看,里面供的不是佛像、不是菩萨像,也不是神像,竟然供着一个碓窝在当中,于是他就问庙公:「你们怎么拜一个碓窝?」庙公回答:「我们这个碓窝有神,很灵感的。几年前,有一天下了一场大雨,结果只有这个碓窝里面是干的,所以从那以后我们就修了寺庙来供养、来拜拜,有病去求,它也会庇佑我们。」这个过路人说:「唉!你们知不知道当时那个碓窝为什么会是干的呢?因为我蹲在碓洞里面躲雨,用伞撑着,所以碓窝当然是干的嘛,哪有什么神!」这个庙公一听,觉得好笑,尔后再求碓窝,什么也不灵了。为什么起初灵,后来不灵了?因为有信心就灵。所以,法从心生,信仰这个碓窝有神,天天去拜,就有灵感。在本省,有些人认为孙悟空神通广大,不少地方甚至建了大圣爷的庙,里面塑孙悟空的像。其实根本没有孙悟空,这只是作者虚构的角色。可是这一拜却也很灵,为什么?诚则灵,信则灵,这就是心生万法。
这个灵感,是心生出来的,信则有,不信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一旦讲破了,马上什么灵感都没有了。我们这念不生不灭心,你信也有,不信也有,因为是本自具足的。只要心清净了,时时刻刻保任,时时刻刻返照,一定能明白不生不灭的道理。所以要相信这念心是本自具足、本无动摇、能生万法、本来清净,一切都是现成的,不要再向外求。
假使我们修学佛法,不了解这个道理,那就是佛法当中的外道,心外求道。或者有些人相信了以后,又起了贡高我慢,以为「我」就是佛。虽然佛性是本自具足、本来清净,可是本自具足的这个不生灭性不现前,就还是在生灭当中!时时刻刻在攀缘,本自具足的清净心就不会现前。为什么?起贪瞋痴、生烦恼、生是非,又不清净了。
所以要了解,虽然是自性本不动摇,我们还要按照「本不动摇」的道理去修,纵使外面事物不停地转变,我们也不要见异思迁。要相信这念心有事有理,虽然一切是本自具足,也不妨碍修一切善法:持戒、念佛、打坐、博学多闻……断恶修善,并且能够归于自性。这样修而无修、念而无念、言而无言、行而无行,到最后归于本心,从事到理,因理显事,「本自具足、本来清净、本不生灭、能生万法」的心就很实在了。
古德说:「一乘任运,万德庄严是诸佛。」什么是一乘?就是本自清净、本不生灭、本无动摇、本自具足。任运,就是修一切善法,不执着一切善法。一乘任运,就是真真实实地落实佛法。如此契悟佛心,如此了解佛法,如此修行,我们这一生绝对可以成就。
(十五)960107
祖知悟本性,谓惠能曰:「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
五祖知道惠能已经明悟自性,于是对惠能说:「不认识自己的本具真心,即使多闻佛法也没有益处。」六祖大师的开悟分为两个阶段,一是悟到心之体──空性,「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属于般若空;二是悟到体用一如──「何期自性本来清净」,体和用本来就是一个,不但不着空,也不着有,空有不二,悟到这一念心,是更进一步的。所以,第一次五祖大师说惠能没有悟,是指没有悟到最高的实相境界,只悟到空性。第二次则是了悟「无住生心」,无住就是不着有、不着空,不着过去、现在、未来,这是悟到了实相。实相无相,无相、无不相,真空妙有。前后虽然都是悟,但有深浅的不同,起初和后来的开悟,心境是不一样的。就如渐修和顿悟的差别,渐修是渐次的修证,顿悟则是直接站在这一个悟的心性上来讲。
「不识本心,学法无益。」修行若不识本心、不识实相的道理,学法无益。为什么没有益处?因为心外求法,执着法为实有,被法所迷,仍旧不见本心。若识本心,知道一切法不离自心,这样就可以得自在;没有认识本心,执着法为实有,则是心随境转,不得自在。「若识自本心」,假使明白我们当下这一念本心,什么心呢?师父说法,诸位听法这一念清清楚楚、了了分明的心,这念心没有去来、没有生灭,始终是寂然不动,始终是了了分明,行住坐卧都不离当念,这个就是心之体,除此以外就属于这念心的作用。心的作用可产生感应,也能启发神通。虽然有感应,但不能执着感应;虽有神通,也不执着神通。所有一切作用都归于自性,用了以后仍须归还原处,始终是站在原处,不离本心。
「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明白这念心,了达实相,就可称作大丈夫。这个大丈夫是相对于普通人所说的,只要悟了本心,就可以女转男身,不须经过三大阿僧祇劫,当下安住实相、安住本心,就是丈夫。「实相」没有男相,也没有女相,是实实在在的心境,这就是真正的大丈夫。在实相当中是依体起用,实相即是如来的境界,如观世音菩萨过去为正法明如来,已证得如来境界,能够化身千百亿,可以现男身、女身、童身、妇女身、宰官身、比丘身、比丘尼身……所以,明悟本心,通达实相,才是我们修行真正的根本。
禅宗祖师说:「但得本,何愁末?」我们不要执着感应和神通,若有所执着,愈执愈迷,到最后就容易走入歧途。若识自本心,现在就是大丈夫,能够从体起用,体用不二,体用无碍,就像观世音菩萨一样能得自在。所以,真正明白了这念心,即使是女众身,也已经成大丈夫了。为什么?因为安住实相,实相就是定慧不二的这念心,达到即定即慧、即慧即定,定慧不二,就成了法王,当然就是女转男身;不但是女转男身,而且还是天人师,因为一切人天的慧眼、正法眼藏,都从实相所出。实相就是正法眼藏,实相就是人天慧眼,安住实相即是真佛。佛有法、报、化三身,这里所说的真佛是指法身佛,禅宗所说的佛就是指这念心──明心见性,见性成佛。「本心」即是佛性,见到这念本具的佛性,就是佛,这个佛没有成、没有坏,所以不生、不灭。
(十六)960114
以前有一个居士听某位法师开示说女众不能成佛,她很伤心地说:「我这么精进护持三宝、修福修慧,竟然不能成佛,那为什么还要修行呢?我修行就是要成佛!」女众不能成佛的说法,其实并没有错误,只不过这位法师没有交代清楚。他所说的女众不能成佛,是指成就像释迦牟尼佛那样三十二相、八十种好,丈六金身的佛,这是佛的应化之身。「明心见性,见性成佛」所成的佛是什么佛?不是千百亿化身释迦牟尼佛,也不是圆满报身卢舍那佛,而是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这尊佛人人都有,诸位听法的这念心就是,这念心不但是无形无相,而且善也不立、恶也不立。达到百分之百的信心,当下就是佛。这念心时时刻刻不打妄想就是,时时刻刻了了分明、能够作主就是。
我们在静坐的时候,要能做到不打妄想,善念、恶念绝对都不起,这念心只保持清楚、明白、不动;静坐以外的任何时刻,则是只起善念,绝不起恶念,这属于动中修,藉由动中修来磨炼自心。最后,善念也不执着,要归于无念,真正明白这个道理,就是悟了。悟了以后,为什么还没有办法展现神通和智慧呢?时节因缘未到。初步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比刚出生的孩子,虽有眼、耳、鼻等五官,也有五脏六腑,但是与大人的智慧、体力相较之下,却有很大的差别,因为大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因缘的历练,心智与体力各方面都比小孩坚强。
我们虽然已经知道「无住生心」的道理,但是心当中仍有很多妄想、杂念、执着,因此必须从日常生活下功夫,经由检讨、反省、修正,才能化除种种滞碍。妄想、执着化掉了,修而无修,修了以后不执着所修之法,这念心不起心动念即是无修,无修才是真修。明白了这个道理,就真正能契悟本心,继续一直到底,到最后就能如禅宗祖师所说的破除三关。《六祖坛经》并没有立三关,而是直了本心,就是这一念守到底,当中什么都放下、都不执着,这个心就是佛──清净法身佛,这是就我们的心性而言。明悟了这个道理,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是丈夫身,可以作人天之师,堪为人天的慧眼、正法眼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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