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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事记散文
我不知道这雾状轻盈而又黏稠的“恍惚”到底从何而来,因何而就。每年春天,总有一段时间,我在无意识甚至白日梦的状态中漂浮,肉体伴随着成片下落的杨絮,在巴丹吉林裹挟尘土的风中,与次第开放的花朵们一起,鲜艳聚集,傲立枝头,不规则地逐片摇曳,轻薄的花片跟随忽冷忽热的春风,从地面到空中,再从空中到地面。我的思维迟钝又单调,感觉就像一部按部就班的残破机器,所有的行为都遵照和刻画了以往的经验,重复得令人麻木,却又不明所以。
春风持续和暖,新鲜的苜蓿和绿叶爽心悦目。至此,我忽然怀疑我的恍惚一定与花粉有关。在沙漠,大地的干燥影响到了植物、动物及其灵魂。花粉随风飘飞,由口鼻进入身体,进而像某毒素或致幻的药剂一样,将我的思维和行为紧紧包裹、牢牢控制。我不知道怎么了,即使日常最为熟悉的事情也变得模糊,若即若离;也不知道自己总在想些什么,即使惯常的思维也异常隔膜生硬。我在反抗,努力使自己恢复到往日的清醒状态。我怀疑这是短暂的失眠造成的神经衰弱,买了安神补脑液和刺五加胶囊,但仍旧没有丝毫作用;我怀疑自己患上了比失眠更为可怕的疾病。
这些都是徒劳的。数日后,我依旧恍惚莫名,一直觉得自己在日常生活乃至人世当中就像是一粒飘尘,抑或孤立于枯树之上的一枚单薄树叶。那种轻忽、孤独、悬浮的无奈,我对许多人讲了,他们笑笑,根本没法理解。在工作中,领导照常分配工作,我嗯嗯答应,机械去做;他们对我大声或者低声说话,那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即使对着耳朵,也听不真切。
如此半个月时间,我不再焦躁和痛苦,开始自己找些事情来做。打开单位局域网,在上面看电影:《投名状》、《黄石的孩子》、《见龙卸甲》,还穿插了电视剧《神探狄仁杰Ⅲ》和《乡村爱情Ⅱ》。再后来,隔一段时间就独自跑到很远的网吧,分三次下载《征服者》、《史前一万年》、《新版丧尸出笼》、《世界末日》、《魔窟》、《贝奥武夫》、《国家宝藏》、《迷雾》、《血眼》、《尼斯湖水怪》、《铁血战士》1、2、3部、《灵异孤儿院》、《逃离集中营》和《功夫之王》、《迷沙》、《鬼已来电》、《南方传奇》、《完美设陷》、《人肉盛宴》、《恶灵之泪》、《超时空效应》、《江山美人》、《夺帅》、《荒野大飚客》、《夺命停车场》、《银行大劫案》、《纹身者》、《上帝也疯狂》及其续集、《王立群读史记・汉武帝》、《第一滴血Ⅷ》等。
我漫无目的地看,有所动或无所动。其中,《投名状》、《黄石的孩子》、《见龙卸甲》可以说是近年来最好的中国电影。尤其是《黄石的孩子》主人公是我较为熟悉的乔治・何克先生。前些年间,我曾在山丹拜谒过他的坟墓,还参观了艾黎先生捐赠的山丹博物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钦佩。当地人说,后来的艾黎还在山丹搜集发掘了许多历史文物,其中有我见过的匈奴弯刀并十数枚鸣镝,还有一具木乃伊及数幅清代官要个人的画像及衣物。很多年来,没人提起他们,山丹的艾黎博物馆也极为冷清,《黄石的孩子》应当是对这段史实及乔治・何克、艾黎等人的记忆唤醒。
《黄石的孩子》最动人的要素,一个是爱,一个是对历史事实及其人物的尊重(相对而言)。尽管它的外景地并不是山丹,而像是现在祁连山或者其他地方的一个小村落。《见龙卸甲》有点无厘头和网络小说的味道,但赵云的个性及其悲剧命运还是表现了出来。《功夫之王》则显得流俗和流水账。《神探狄仁杰3》沿袭了前两部风格,对狄仁杰的进一步神化看得出导演及编剧为满足现代审美而所做出的种种努力。《乡村爱情》看起来像是组合的小品――乡村只是其演绎故事的背景,而距离真实的乡村生存和生活现状还有相当的距离。
再后来的恐怖片和乃至港产影片:《夺帅》、《江山美人》与《见龙卸甲》、《黄石的孩子》不可同日而语。《世界末日》、《迷雾》、《血眼》虽拍得残酷血腥,极其变态,但在人性揭示方面令人若有所思,其他的一些,大都以残酷的暴力和魔怪为主题,张扬残忍和恐怖,纯粹的视觉打击。倒是由施瓦辛格等人主演的《铁血战士》有几分铁血素质及科幻成分在内,给人以强烈的战斗欲望。
《超时空效应》、《钢铁侠》制作水准要高一些,前者一如既往张扬个人英雄主义,乃至人性最柔软和最美好的那部分。《钢铁侠》一如美国在全球扮演的角色,无坚不摧,战无不胜,且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江山美人》的故事大而无实际意义,其中,女演员与《功夫之王》中女演员一样糟糕。《夺命停车场》虽是低成本的电影,但两位演员的表演极为出色。《开拓者》讲述了一个极其悲壮、惊险的传奇故事,原始的掠夺大都是以灭绝性的暴力完成的――每一个民族都会有一个英雄,他们在很多时候,构成了这个民族的灵魂乃至传承不休的精神力量。
渐渐发暖、清澈的流水从铁管内喷流而出,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从一道水渠到另一道水渠,汩汩的水哗哗作响,向下蔓延,草坪一夜返青,割草机割出的草腥味让我沉醉。在此期间,我总是打电话给老家的父母兄弟。那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觉得悲哀,也是我失眠的根由。母亲和弟弟告诉我:家里分了五年的山坡又出现争执,另一些人找村主任,说我家的坡是他们的,要强行瓜分。为达目的,还联合了一个在政府做科长的人。那位科长几次向乡政府分管领导施压――乡领导先后五次驱车而来,闹咻咻地听取意见之后,又驱车而回。
母亲心小,有点儿风吹草动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一次次对她说,这事情,有合同在,就什么也不用怕,尽管让他们去闹,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母亲说:事情真的闹大了咋办?我说,小事引不起“注意”,只有大事,才可能有所关注。我就等着他们把事情闹大,最好是某个领导亲自到现场“指挥”,将分与我家的坡“瓜分”掉……我不在乎一片不足平方的山坡,而这片山坡于我而言,就是我家的“领土”和“尊严”,利益可以丧失,但自己的“领土”和“尊严”必须捍卫!
这些事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一再上演和经历了。在那个村庄,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这些“剧目”,一株树、一尺地、一根葱、一粒米、一句话……都可能导致一场战争――当年我拼命逃离乡村,除了不愿意像父母那样一辈子被黄土裹挟、顶风冒雨、披星戴月,所获无几甚至颗粒无收,吃苦受罪之外,就是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利益纷争。
而现在,我的身体从中脱离了出来,父母还在重负承受,准确说,我的兄弟已经不折不扣成为乡村乃至父母一切传统的准继承者――物品不能置身于外,那里的一点风尘都令我心旌摇荡,热血沸腾抑或疼痛莫名。在那里,资源(土地、矿产和农作物)的匮乏使得生活委琐、毫无生机,贫穷导致狭隘和险恶汇集和展示了人性所有的恶。
这些年,每隔一年或者几个月,我都要回到那里,看望父母亲人。他们像那里的田地和树木一样,一天天减少,增多的是人,还有那些人的附属品及消费品。恶性的争夺愈演愈烈,我幼时司空见惯的密林和灌木,暮春盛开的紫荆和洋槐树被挖掘机连根拔除,山坡之上,零星的田地之间充满水流的痕迹,许多新建房屋与坟地连在一起。
我的亲人越来越少,爷爷奶奶之后,两个舅舅相继去世,再后来是因车祸而离开的大姨妈。越多越多的陌生面孔冷不丁冒出来,让我觉得自己似乎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到爷爷奶奶的坟墓祭拜,抬眼田地上下,大都耸立着长满荒草的坟茔。弟弟一一告诉我,这座是谁,那座是谁――我依稀想起他们的面孔和当年的事迹……蓦然觉得全身发冷。
而在乡村之间,活着的人,仍旧在勾心斗角,想尽一切办法,为一点利益用尽手段。强行瓜分我家山坡的那些人,我早就认识,大都与我们家有着血缘联系,稍微疏远的是他们从远处或者近处娶来的媳妇,还有新生的孩子。有一天在路上,我遇到其中一个,她像我母亲一样老了,一辈子没主意,只要有人怂恿,就像点着的火药,连牙缝都充满硝烟的味道。
大致四月初,我回去了,飞机到北京,再到天津,办完公事,一个人,回到了村庄。关于分坡的吵闹声骤然停止。母亲说,他们在看(观望),猜测我为什么回来,回来之后有什么动作。我去那里看了看:以前密不透风的树木不见了,一根根的黑木桩插在尚还干枯的林中,陡峭的山坡之上,茅草成堆,正在发芽的紫荆全身墨黑,沾满白色灰尘的枝条在风中摇晃。
我说:这能值几个钱呢?母亲说:就这样人家还抢!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山下的.村庄:旧了的房屋堆在原来的地方,崭新的都矗立在昔日田地和山坡上,河里早已没了流水,庞大的石头被太阳晒得层层剥落,死了的柿子树、板栗树和核桃树枝干黝黑,被风吹得咯咯作响!
第二天清明节(4月5日),太阳刚刚升起,我和弟弟骑车到爷爷奶奶的坟前,点燃冥币,跪下来,看着荒芜的坟堆,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眼泪流下来。喃喃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知道他们听不到――即使听到,也只能像我一样叹息一声,然后拿起我给他们点燃了的香烟,一口接一口地抽,嘴角袅袅青烟像是分散的时光,向着瓦蓝苍天,一点点产生,一点点消散。
回来路上,遇到村主任,说起他们要瓜分我家山坡的事情。我强调:白纸黑字并按有血红手印的合同是最具法律效力的;五年前的事情,现在重提,为什么还会受理?他说:那些人一个月内去了他家26次……受理是为了调解。我说,那么,乡干部呢?难道没有一点法律常识?还有,白纸黑字的合同没有说服力,空口白牙可以作为第一证据?
从北京乘火车返回,阳光骤然热烈起来,沙漠的刺玫瑰仍在开放,沙枣花的香味持续散播,叫我想起小姨家成桶的金黄色蜂蜜。沙尘暴似乎比少了很多,只有在平缓的戈壁滩上,才可以看到它们滔滔奔行、往来无忌的磅礴身影。其中一个周末,我又去了一次敦煌,见到方建荣、刘学智、曹建川等朋友,喝酒多了,趴在酒桌上毫无意识地睡,醒来又喝了一杯青稞酒,当即哇哇呕吐。又一个周末到嘉峪关,见到了李长瑜、韩爱民、赵成松、郭小莉及其爱人、华子、三宝等朋友,又喝得一滩糊涂;在昏暗歌厅里嚎唱《嫂子颂》《蒙古人》《草原之夜》《灰姑娘》,声音像对月啸叫的苍狼。
回到巴丹吉林沙漠,又打电话回去,母亲说:乡干部又来了,听了双方的争吵,临行时说:这事没完,我还会来的。我说:让他来吧,身为公务员,他该知道怎么做。母亲说:人家仗着后台呢!我说不要怕,不管他是谁,若是做得太过份,我必定与他“斗争”到底!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胸腔之中燃烧了火焰,脑中的血流像是呼啸的箭矢。
路灯衬托的寂静夜晚,躺在床上,左边儿子,右边妻子,夜幕之中的风在柳枝和杨树上爬行,零星的高跟鞋敲着水泥路面。我睡不着,闭着眼睛看自己的内心,或者睁着眼睛想起从前的往事。想起乡村以及乡村种种恶劣事端,总是仇恨的,渴望有一支……我想我是极其柔弱的,向善的,但也是血性和刚勇的。我想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苦难的百姓值得同情,也令人悲哀和痛恨。
想起最深刻的鲁迅,想起沾血的馒头和“吃人”二字;想起那些近年来在乡村发生的恶性暴力事件――任何事情都不是没有因由的,所谓的暴力与生俱来,但都会有所节制。是什么造成了暴力,以及暴力的实施及其后果?妻子一再劝慰我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或者说暴力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我知道,但仍旧忍不住想:我有一支枪,子弹呼啸而出,携带着我的暴怒乃至无法遏制的失望、痛苦和情非得已。
我知道对他人的暴力是灵魂的自戕。
不知何时睡着了,做梦,连串的梦:架在火炉上烘烤、切得方方正正的红肉;晃动着肥大臀部、扬长而去的屠夫;一个人坐在某种表皮龟裂的大树下哭泣的女子;一身缟素、手提长刀的骑士;面目模糊、似曾相识,但却异常生硬的朋友、师长和亲人;还有呲牙咧嘴的猎豹和猛虎;奔腾不止的犀牛(后来又变成牦牛)。
接下来,春天逐步深入,除骆驼草、马莲之外,梭梭、胡杨和红柳都长出了又一年的叶子。这时候,我的那种原先如雾的“恍惚”消失不见,意识又复如往日般清醒。但新的问题随之发生,我总觉得――我的身体某处正在发生灾情,最明显的是胃部,时常疼痛、发烫;还有初春时扎在左手小拇指根部的那一根微小的木刺,它在隆起,进而形成一颗绿豆大的红色疙瘩。我用缝衣针挑开,翻开几层白皮,试图找到它,但什么也没看到。静下的时候,它就疼,连同半个胳膊和整个小拇指。
弟弟电话说:乡领导又来了,今天上午。我问他都说了什么,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弟弟说:咱还坚持咱的主张和观点,他们还是他们的观点。乡领导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又走了,说还要来。我哦了一声,对弟弟又说了自己的观点,让他安慰母亲不要着急,身体要紧。
每次这样说,我都觉得惭愧和沮丧。每一个人都不是孤立的,相互血肉联系的也不仅仅血缘这一条线,还有地域和文化,习俗和人心。我对弟弟说:每次回去,看到那里的人,我都觉得心酸,蓬头垢面,甚至没有像样的生活,但对邻人和他人的狠劲令人吃惊。弟弟说:咱这里的人就是这样,软的欺,硬的怕,见了驴××(生殖器)圪蹴下。
这个谚语流传了很多年,我小的时候,就听大人说,父亲小的时候也听大人这样说――我想,它是有道理的,也是准确的。工作一如既往,一件接着一件,我机械地做和写(大都是公文),一级一级呈报,修正,直到各方满意。没事的时候,坐在办公室看《参考消息》,再一次觉得,中文报纸当中,它是最好的――这么多年以来,竟然养成了只看《参考消息》《中国青年报》(电视只看凤凰咨询台、海峡两岸、动物世界、百家讲坛、探索・发现、道德观察)的习惯。
五一和五四之后,天气忽冷忽热。5月11日夜12时,我仍旧在黑夜中睁着眼睛……忽然一阵大风,楼上住户的玻璃猝然落地,碎裂的声音像剁骨的刀子。我想,要是这时候谁在楼下,玻璃正中其身……每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我就会这样想。第二天中午,邯郸治中兄忽然来打电话,询问我是否平安。他说到地震,我急忙打开电视机,触目惊心的灾难已经上演,那么多人在废墟中呻吟,不常见的鲜血渗进沙土和水泥板,也渗进每个人的骨髓和内心。
我编了短信,逐一发给北京、河北、陕西、四川、宁夏、上海的朋友,祝福他们平安,万事注意安全。有的回复了,有的至今没有回复。短信还没有完全发出,贵州正万兄打来电话,问我是否平安。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打电话给陕西的朋友,他说无恙。下午,陇南的朋友告诉我,那里灾情也很严重,楼房开裂,家具全部损坏,最惨重的是乡村,有几座被掩埋了,他们说,相比那些死难者,还活着,已经很幸运了。到晚上,接到一个电话,问我现在哪里,是否参与救援,又问我具体做什么。前两个问题我据实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我没有告诉。
她急切说:李西闽在四川彭州震区,被压在危房之中,情势危急。
我慌了,说话结巴起来――这时候,我做不了什么。我这样的身份,对于四川乃至整个灾区,只有张望、焦灼和流泪的权力,至于请求或者指示如何救援……我编发短信:“作家李西闽被困彭州龙门山镇九峰村一组鑫海山庄危房之中,情势危急。具体位置:距彭州市55公里,距银厂沟山门2公里。杨献平恭请各位师长朋友网上呼吁,施予援助。谢谢!”分发给各地的师长朋友。
打电话给浙江一位朋友,请他代为发帖呼吁,一边一次次的拨四川朋友的电话。第二天上班,私自跑到网吧,匆忙查看情况,见回帖不是很多,觉得沮丧。北京的一位朋友让我联系中国作协,并提供了号码。四川的朋友联系了四川作协……很多老师和朋友们都在论坛和博客发帖呼吁……两天后,阿贝尔无恙,他还告诉说:蒋雪峰也没事。
下班回家,盯着电视屏幕看,也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的泪,即使前些年的洪水和局部地震,只是捐款,甚至还有些怨言(总渴望得知自己的钱到底捐给了谁,只要给了灾难受害者,便不觉得可惜)。灾难现场,死难者、受灾的人们,伤口、尸体、呻吟、鲜血、眼泪、惊恐、悲哀、高尚、英勇、团结、人性、英雄、自私、虚伪、做作、麻木、普世、伟大、脆弱、坚强……一览无遗。
揉着红肿的眼睛上班,心不在焉工作,争先恐后捐款。学前班的儿子开口就要五张红色的1后面两个00的钞票……一天后,局域网更新,从汶川地震灾情帖子下面,才知道重庆、河南、广西也都不同程度受灾,急忙打电话给吴佳骏,得知他和熟悉的朋友师长都平安,才松了口气。给银川的朋友电话,也才知道灵武也地震,打电话给杨森君,他沉重着说没事……我们啥也别干,看电视吧!
甘肃陇南的朋友当中,唯有郭海滨不知道电话,无法联系,听平凉和陇南的朋友说,成县不要紧――海滨是公安,此时当在救援一线吧――再一次去到网吧,看新闻,看更全面的报道――人声汹涌,但都令人安慰,更多的人不再口头支援,身体力行去往灾区,或者慷慨解囊。更多的声音是出自内心的良善和最美的心愿――在自然灾害面前,人何其渺小!我觉得难过的是:这时,竟然还有人以地震写诗或做文章,在论坛或者网络张贴――文字能唤回生命,治愈伤口,止住血流吗?文字对于灾区人而言,有一杯水、一块面包重要吗?
而我自己……也是如此,眼泪表达悲痛,远远没有深入实地,救出一个人重要――如果我的行动不受限制,我定然前往,就像那位徒步十五小时从山中救出自己丈夫的灾民一样……我也想,老家的那件事情算得了什么呢?大不了不要那一点山坡……我看到了自己的狭隘,也看到了在自己身上沿袭千年的悲哀。
满屏幕的画面让人百感交集,咬牙切齿而又热泪盈眶,孤愤莫名而又空搓双手。我也总想:灾难不会择时择地――我们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们。似乎只有灾难,才能唤醒那些日渐稀薄甚至正在丧失的东西。很多次,为身居此地消息闭塞而沮丧恼怒不已……事发当天,打电话给家里,弟媳妇说,老家没震感,一切都好。几天后,母亲打来电话,急切说:刚在电视上听说甘肃也地震了,恁(你们)都没事吧?
我笑笑,母亲像我一样消息迟钝。
母亲又说:小心点,晚上睡觉别脱衣裳了,一有动静,就抱起俺孙子往外跑。
我又笑笑,放下电话,心里觉得温暖,随之而来的眼泪热烘烘的。
再后来的某天,匆匆去了附近的黑城(西夏遗址、蒙语哈拉浩特),在那里见到了千年完好的清真寺、佛塔和黄沙簇拥的老城墙,惨白的黄沙之上,仍有星星点点的骆驼草和沙蓬,在炽烈的阳光下,摇摇摆摆成长;流云如练的低空,数只野鸭结对飞翔,来自祁连山崖的鹰隼像是闪电,在我们的摄像机当中俯仰有致,辽阔的叫声像是闪电一样,给人以豪迈的苍凉。
在居延海,成群的鱼儿跃出蔚蓝水面,野鸭飞翔,尚还白发苍苍的芦苇排成整齐队列,怎么看都像是铁血将士的盔缨。有一些新生的翠绿芦苇,紧贴着岸边的浅滩,直愣愣地挺出了莽苍大地。
这些戈壁的草,卑微的草,在湖水之中,随着优雅的风,摇头晃脑,从不弯腰。一些鱼儿在它们根部游弋,野鸭在深处作窝、栖息、养育后代、平淡度日……沙丘上的风沙像是不断俯冲而下的军队一样,溜溜而下,在湖边消失无踪。
返回家里,已是深夜,坐在电视机前(几年来,第一次这样专注且长时间盯着电视屏幕),看都江堰、汶川、北川、什邡、理县、青川、茂县、武都、文县、成都和绵阳、马尔康、德阳等地的救援与灾害情况。接到朋友短信:李西闽已成功获救,现在成都某医院――我觉得宽慰,再看电视屏幕,忽然没有了一点欣慰。陇南灾区朋友告诉我:余震不断,13日整个天空是灰色的,14日的暴雨让人心惊胆战,连日午夜、凌晨和正午又有不同程度的余震……5月12日14时28分,距离震区较远的上海、曼谷、河内也都有较强震感……截至5月20日12时,地震灾区四川已有340704人遇难、245663人受伤、32361人失踪(央视)……甘肃280人,陕西106人,重庆14人,河南2人,云南1人在地震中遇难……浩淼世界,草木莽莽;在地为生,在天为灵;国难之日,万众悲恸……当晚,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黑城(哈拉浩特)残墙上,四边都是怒卷的波涛,有一些长着翅膀的白马,在空中奋蹄奔腾,咴咴啸鸣……一些羽箭成片袭来,飞马纷纷落地……其中一枚铁箭,像是一根生锈的巨椽,漂木一样横在我的眼前。
春事散文
提起春天的事,人们总表现得信心满满:“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一年之计在于春”、“润物细无声”……然而这些美好的景象只是古人闲时的娇嗔,在现代人眼中,春天就像它的年龄一样,留在人们脑海中的印象并不长——甚至,是有点厌恶的。
春寒料峭,有谁愿意冒着感染风寒的危险,出去观察“万物生光辉”?对于常年在外打拼的民工、毕业生等,一年之痛莫过“春运”了;“春晚”也成为每年网民吐槽的对象;宜春旅游政务网曾打出的口号:“一座叫春的城市”,不知被多少人耻笑;朱自清的《春》更不知被多少人恶搞;就连最美好的“青春”,也被观众消费得体无完肤,小到《爸爸去哪儿》中两三岁的孩童,大到林妙可、TFboys等青少年偶像等,无一不被打上媚俗的标记。
在这种情状下,还有人注意到春天本身吗?春天所代表的朝气、新生、希望,已被每日的应酬、讨好、失落而占满,人们觉得春、夏、秋、冬都一样,除了做不完的工作、赚不完的钱、感受不完的疲劳、痛苦,再无其他。春天,那只是诗人无病呻吟吐出的词罢了。
多么遗憾啊!春之美竟被人们遗忘!“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李后主的《虞美人》注定只是尘封历史的哀叹;夜晚的风雨声再也惊不醒熟睡的人们,没人再去问花落知多少;路边的植物开花就开花吧;青春难道不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雾霾太重,还是别去春游了吧?……
走在春日的路上,暖阳正好,照着的却是一张张睡眼惺忪的眼。小草试图跟人们打个招呼,人们低头盯着手机,匆匆而过;梧桐落下一片叶子,提醒人们自己长了新芽,被一脚踩在地下——真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附于视而不见”。
我所在的城市更糟,春天存在的时间几乎短得被人们忽略。除了抱怨春装可穿的.机会太少,没有过多关于她的评论了。往往是春还未到,冬日的清寒持久萦绕,春还未去,夏日灼眼的阳光便把各个隐藏的角落照得通亮。
尽管如此,春天还是铮铮存在的。她依旧遵循古老的自然法则,为来年的秋收播撒着希望。禾苗长起来了,泉水流起来了,空气氤氲着蔷薇花香,是春风送她们来的。还有那轻盈的燕子与山谷的回响互相追逐,茶花的雨露滴落在泥土上。但是啊,盲目的人们尚不知道他们处在怎样的美景中。他们在温暖的空气中走着,看着路边绿化带人工种植的花卉颤颤巍巍地开放,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躯体失去了灵魂,怎么都找不到安定的力量。
或许人们失去的不仅是对春的感受,更是对味觉、视觉、听觉、触觉等身体各方面的感受。大城市里各种饭馆林立,没有一种美食能挑起他们的食欲;展览馆中各个画派风格迥异,没有一幅画、一处美景让他们啧啧称赞,也没有一首动人的曲子引起他们的回忆,更不用说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路人一个善意的微笑了。生活的痛苦已把人们鞭打得噤若寒蝉,他们害怕感动,害怕孤独,待在世俗的漩涡中踟蹰不前。
失去了对事物的感知能力,就无法体会到人类内心最深处的伤痛,也失去了获得快乐的权利。而这一切,又是一个人认识自我、提升自我最根本的途径。人们大概已经忘了,人与其他生灵最大的不同便是能够感受。作家蒋勋说,人们不缺少爱情,而是缺少对爱情的心事。是否也可以说,我们缺少的不是春天,而是有关春天的心事呢?
或许,人们只是一时贪玩,迷失了方向?等他们回到最初、最原始的自己时,春天一定还会回来的?要不然,三月的天空怎会有风筝摇晃?要不然,怎会有人在听到“我把春天付给了你,却把冬天留给我自己”时默默流泪;要不然,怎会有人说“我在春天等你”;要不然,怎会有人给花命名为“迎春”、“惜春”、“报春”……
春天在哪里呀?小时候的儿歌如今一语成谶。如果有一天,满身疲惫的你站在小镇的高楼上,望着流经镇上的小河,脑海中突然想起不知是谁写过“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的诗句,我想那时,春天便来了。
春事迟暮散文
春事迟暮,风起处花雨翩翩,让我把这一缕残香凝在笔尖,写下红尘中的眷恋,置于心灵一隅,用一朵花开的心念,婉转成经年-里最美的诗篇,随风飘逸而去,春语迟迟中,让这素笺带着馨香开在你的眼前。――题记
风轻轻地划过指间,散去了时光里的薄凉,季节带着多情的温度,暖出一朵花开的愿望,唯美着那一份淡淡的忧伤,带着三月里凌乱的影记,让盈入衣袂里的清香随风冉冉飘扬。
总想自己是一个素雅的女子,青丝绾,一袭布衣翩翩,有一种美好的心念 ,走在俗世的烟火人间 。透过一帘细雨,倾听着布谷的轻啼。在草长莺飞的日子里,借一窗的暖阳,花开的絮语,和着窗外抒枝展叶的新绿,把一份淡雅心情融入清香的文字里,那字字点点如同开放的细碎小花,洋溢着春光,让心在美好的思绪里如云朵般飘逸。穿越时光里的痕迹,把一些温馨捡拾,让那些如花的往事串成风铃般的记忆,在风吹来的时候,让那悦耳的叮咛又在耳边轻轻响起,柔柔的润泽到你的心里。
陌上花开,拈花浅笑,把一份爱意伴着春风暖在心底。 常常说爱只隔着一朵花开的距离,可这朵花开在了那里,在轮回的季节里,还是在隔世的烟雨里。不想要太多的期许,我在倾听那缠绵的花语,她们告诉的是要珍惜,错过的美丽,只会散落在风里,也只能留下记忆深埋在心底。你看春风拂过的时候,冰都会退去坚硬的外壳,融化成涓涓流动的溪水,是那样绵软与温柔。春来春去任何芳菲的欢颜,也有枯萎的那天。时光辗转,多希望流年隽刻着淡泊与清喜。放下所有所谓的执着与问责,不要只会等在那里,要把心萦入春风里,温暖那段距离,让所有爱的幸福不会变得遥不可及。
春日花开千重,蜂绕蝶舞,一副斑斓美景。悠然间避开喧嚣的白昼,在静谧中你看满天的星斗牵着那弯瘦月,任她摇摇晃晃的跌入心河。那一缕闲情,半抹清风,和着瘦削的文字,问一声天边半弯的牵挂,你若倦了,就挂在门前如烟的`柳枝上歇一下,窗外梨花若雪,随风翩翩花影迷离,那瓣瓣落花飘入窗内,落在眼底,片片点点自在惋惜。
夜色寂寂,一盏茶,一支素香,氤氲着尘世里的过往,在禅茶一味的古筝曲里,把心沉稳,洗去沧桑,在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禅意冉冉飘起,仿佛在空灵里看到禅院深深,古树葳蕤,自己沿石阶而上,一步一次净化,让跌落在红尘中的情殇,与往事做一次风的别离。晨钟暮鼓,梵音声声,在古佛青灯菩提树下让纯净的心得到皈依,幻化成若水池里的一朵青莲,幽幽绽放,自赏自怜。烟云散,奈何天,千百次的轮回中,等待在芸芸众生中是否有人在回眸间,会把我记起,对视间又是否会落泪如雨。
时光轻轻浅浅,斑驳的光阴,依稀的容颜,都如飘渺散去的云烟。那回忆中的五彩斑斓,已被墨色渲染,这素描的画面回忆里的呢喃,让悠然的诗意,在茕孑的琴声里变得深邃悠远。春色已暮, 落花依旧在风里缠绵,氤氲着红尘里柔媚的缱绻,那是我掬在掌心里的思念,如今可否化作一抹心暖,写成一阕清丽的诗篇,让她住在这个春天, 用爱的眷恋伴我嫣然,一路花开淡淡 随心而行暖我一世云烟,让光阴里的素雅心香味道,迷醉心弦温婉着流年。
春色渐远,花落无言。浸染着岁月里那些甜美的印记,和着温婉写下这春语迟迟的烟絮。用温馨的花语,芳菲这人生里最美最暖永不调落的主题,随风落入心底,艳到荼蘼。
洗澡记散文
我不爱洗澡,真的。特别是冬天---洗手间达不到“如沐春雨”的温度--开着“人造太陽”也不成。于是,冬天,我就不爱洗澡--因为只能去公共一浴池---一群大胖奶牛和竹子一般的细腿,看得人心惊肉跳。
可是小时候我妈就说----“从前有一个小孩儿她不爱洗澡,后来她就死掉了---因为太脏了,就叫苍蝇给吃掉了。”那时候家里的卫生间像王宝钏住的破窖,满墙满窗户除了透风就是撒气。于是,从小,我就被我妈抱着去公共一浴池洗澡。每次我都会在更衣室里哭得声嘶力竭,鼻涕哭得都快逆流成痰了,徒然地挣扎着,最终还是被光一溜一溜地送进雾气腾腾的洗澡间。
我很怕那里,像个笼屉似的,里面一排一排的水龙头,下面都站着一到两个白胖粉一嫩的大馒头-----上面长着黑色的一毛一---那时候不兴染一毛一发----上面下面都不染。
还有那味道,华光肥皂的味儿,蜂花洗头精的味儿,泉城洗衣粉的味儿,和各种穿了N久混合着体臭和汗臭的内一衣的味儿。
那个地方叫我惊恐且好奇,那时候我有两尺多高,刚及人腰部,一抬头,就是各种形状的一毛一发,长的短的疏的密的;转个身,无数对硕一大的屁一股蛋,有些很好看像个甜梨似的;有些很难看,像两袋装了一半儿的面粉。
常常的,我被我妈安放在一个飞流直下的水柱子底下,我坐在一个巨大的木盆里,边儿上漂着我的塑料小鸭子。我就这样被泡在盆子长达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然后就会有一条带着肥皂味儿的白色一毛一巾伸过来,我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洗涮干净。最后,被另一条干燥的印着九色鹿的`大一毛一巾包裹起来,回到冰冷的更衣室。
孩子们总是首先被装裹起来的,顶着一对一对的红色小一脸蛋儿,在木质的长椅子上爬上爬下,这是我比较喜欢的一刻----小孩子总是比较容易满足---那个时候,我的脸上会被涂上一种很香的抹脸油,然后嘴巴里被我妈塞一进一块糖果,我喜欢那味儿,也喜欢那糖果。
后来长大了---我是说,长到羞于在众人面前裸露自己身体的那个岁数,我愈加地不爱去公共一浴池洗澡了。我极不享受拼命弓着腰,在最僻静的角落里找那根水流最小温度最低的水龙头洗澡的感觉。
自从一党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我们家在一党一的领导下过上了准小康的生活---我们家终于买了一台热水器!那时候不兴太陽能,都是烧煤气的---跟家里的大煤气罐对接成功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热水从莲蓬头里流一出来。从此之后,群众的洗澡问题最终解决。
再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家庭都过上了小康生活,随着楼层越盖越高,随着吃闲饭的人越来越多,随着水资源越来越匮乏,在我们小区里,三楼以上,自来水的流量基本上常年呈现“牛尿细”(土语,意思是说就像牛尿的尿那么细的一小股水流。)状态。吃水都成问题,何况洗澡。于是,在,我再次回到公共一浴池的洗澡大军行列。
好在那时候俺年纪也大了,脸皮也厚了。衣裳一脱,俩眼一闭,把心一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你表看俺,你有的俺都有,俺有的你未必有。哼哼!
常常,在某些地冻天寒的夜晚,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里无限向望着:有朝一日,等俺有钱了,包下一整间浴一室---想怎么洗就怎么洗,想洗哪就洗哪!
琐记散文
早上,必须要今天上午拿回原单位的东西给忘家了,我又无法脱身,心情懊恼,抱着试试的心态给住附近的一老同事打电话,恰好他因事回来,待会儿才能回单位,他说:你赶巧了。懊恼全无,心情大好。
下午,本已下班,但因工作未完,想了想还是带回家做吧。又拐回单位,电车刚停在操场边的停车区域,拔下车钥匙,不知怎的“哐铛”落地,竟然蹦了起来,不偏不倚,顺着一个只有杯口大小的下水道洞掉了下去,晕,我干嘛要拐回来!细看,由于和操场连成一体,下水道盖板的缝被水泥抹的结实平整,我用手试了一下那洞,只能伸进三个指头,顺洞往下看,淤泥色的水反射着洞上面的亮光,还晃晃荡荡。暖阳覆背,有汗冒出。直起身来,环顾周围,没有铁锹钢钎之类的'工具。自嘲,即便有又如何,不值大动干戈。几步远的地方体育老师在上课,不由的走过去:我钥匙掉进下水道窟窿了!他讶然——其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捂脸]。但马上他说,绑吸铁石吸。一线希望,顺利在物理老师办公室找到一条形磁铁,顺手用下水道旁学生废弃的跳绳绑好,探进去,怕漂远了,晃了两下,一拉,哈哈,钥匙圈闪光,顺利拉出。拿好东西,愉快回家。
一路上,春芽将萌,春花初绽,春水微盛,春风十里。
回顾今日事,庆幸处处柳暗花明,感激时时贵人相助。
凉粉记散文
“卖—凉—粉喽,豌豆粉喽……”这叫卖声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却能时常撞开我的心扉,让我怀想。
奇怪的是,这声音不管是大是小,也不论我是梦是醒,它竟然能穿墙过户,让我听得真真切切。它先是撞开了我的听觉通道,然后游走于我的肠胃,再向上窜入我的食道,撬开我的味蕾,让我的舌尖满嘴里探索、搅动,直到波翻浪涌。
从暮春到初夏,再从蝉鸣知了到金秋谷香,这声音隔不了两天就会来一阵子。只要这叫卖声一起,我就顾不了穿鞋,也顾不上穿长裤,就赤脚扒地地往外跑,一边揉着朦胧的睡眼,一边喊那个卖凉粉的老头儿:“给我站住”。母亲见我这样就说我:“真是见吃的`就迷了!”便和卖凉粉的老头打了个招呼:“老陆别听孩子的,我们家前天才吃过,今天没钱了,就不吃了。”
我就和母亲吵:“上次别人家没有钱吃凉粉,不就是用粮食换的吗?”母亲说:“俺家是缺粮户,粮食都换了凉粉你们喝西北风啊?”老陆笑着说:“没钱赊账也行,等下次再给。”母亲说:“要是依了孩子,顿顿都能吃,今天就不吃了。”老陆就挑起凉粉担子,又喊着:“卖凉粉喽,纯豌豆粉喽……”慢悠悠地往别人家去了。
母亲不肯买凉粉,急得我直想哭,就赶忙跑进屋里喊父亲。父亲说:“别急,要吃就买两块。”我说:“人都走了,都怪娘不买。”父亲说:“走不远的,我去买。”见父亲慢慢腾腾地穿着鞋,我就催父亲,“再晚了就卖完了。”父亲说:“没事,还多着呢。”
父亲进厨房拿了个小菜盆,这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门。等看见了卖凉粉的老头,父亲还跟平常说话一样,声音不大地喊了一声:“老陆你停一下。”老陆的耳朵还真好使,正热火朝天地吆喝呢,一下子就放下了担子,站那不动了。
等我和父亲走到近前,老陆笑哈哈地说:“我就知道你家今天还要吃凉粉。”父亲说:“吃不起啊,可也挡不住孩子嘴馋呐。”老陆说:“少切一点,哄过去就行。”老陆看了看我,顺手从凉粉架子上取下一个葫芦,开了盖,用右手大拇指堵住葫芦的口,葫芦嘴朝着凉粉,大拇指时捏时放,清水就时断时续地从葫芦嘴里喷到凉粉上。然后,又拿起长条方刀,溜竹筛边划了一长刀,又横着切了一刀,一块薄得透亮的凉粉就顺势倒在了筛子边上。老陆用薄刀将凉粉铲起,微笑着示意我:“先尝尝可好吃?”我急不可待地并拢双手去接。父亲却说:“老陆,别给他,他手脏。”老陆迟疑了一下,眼睛盯着我的手心看。我便急了,摊开双手给父亲看。没等父亲搭话,老陆已将凉粉放到我的手心里,冲父亲说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父亲笑着说:“这孩子就是嘴馋!”
一片凉粉在手,还没等看清棱角,就被我一口咬下了一大半。没用咀嚼,凉粉就如一条泥鳅,“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肚子。老陆看我这样就笑着问我:“啥味道?”我咂吧咂吧嘴,捧起手里剩下的凉粉,脸往上一贴,又是一口吸到了嘴里,好像是舌头搅动了一下,又好像舌头在偷懒,根本没有动。还没等我用上牙齿,凉粉又如一条脱钩的黄鳝,“哧溜”一下就钻了洞。老陆又问我:“啥味道啊?是咸的还是甜的?”我说:“凉凉的,滑滑的,就这个味。”这一下父亲和老陆都“哈哈哈”地笑出了声,父亲说我:“真是猪八戒偷吃人参果,还没等咂吧出味儿就吃光了。”
父亲端着两块凉粉,和老陆打了个招呼:“老陆你记个账,别害怕,我今天不方便,下次打凉粉再一起给你!”老陆说:“都是邻村的,谁还不知道谁啊?我就是怕别人赖账,也不怕你呀!”我和父亲往家回时,老陆还没忘记关照一声:“离上午还早,天气热,你回家打点井水先拔凉,把凉粉冰着,别等粘了走了味儿。”父亲连说:“知道,知道!”我嫌他们大人话多,就夺过父亲手里的凉粉,一溜烟地往家赶。
等我中午放学回来,看见凉粉还在凉水里漂着。我就埋怨正在做饭的母亲:“怎么还没把凉粉调好呀?”母亲说:“就你嘴馋,还没到吃晌午饭,调早了你们都没回来,还不放腻了?”母亲说:“你坐锅门传把火,我去菜园里掐点荆芥。”见母亲出去了,我就掰了一块凉粉放在嘴里,当糖果慢慢地化。
我一边烧火,一边看母亲调凉粉。母亲先在案板上拍了几枚大蒜,然后又切了一个青辣椒,又把大蒜和辣椒放在一起,仔细切碎了,再放进空菜盆里。等母亲拿刀片凉粉时,看见凉粉边角豁豁牙牙少了一大块,就问我:“你又吃凉粉了吧?”我说:“没有,许是猫吃的吧。”母亲看了看我:“是猫也是个大馋猫!”我红着脸说:“我就尝尝,看坏没坏。”
母亲调好了凉粉,用筷子夹起一片送到我嘴里,问我:“哪好吃?”我说:“还是调的好吃。”母亲说:“就是没有香油,要是放点香油就更好吃了。”我问母亲:“咋不打点香油呢?”母亲说:“香油太贵吃不起,就这滴点酱油也就不错了。”
还没等凉粉端上来,弟弟和妹妹他们已经在桌边坐好了。我倒是不急着坐桌子,眼睛就盯着凉粉看,直到母亲把凉粉端上了桌子,我才放心地坐下来。
凉粉太滑,用筷子不好夹。不用力夹它它就滑掉了,用力夹它,它又会被夹断。我是恨想一口把凉粉都吞下的,越着急越是夹不住。看见弟弟和妹妹把饭碗贴近凉粉盆,用筷子往饭碗里扒拉,我就更着急了,想学他们的样子,凉粉盆边已然挤满了饭碗,再没我下碗的地方。情急之下,我就用手去抓凉粉。这下弟弟和妹妹又不愿意了,嚷嚷着喊母亲过来。母亲拿起筷子就往我手背上敲,嘴里呵斥道:“你看你这贪吃的贼样,赛过活老抢!”母亲还说我:“你是大哥,就不知道让着他们点,还带头争吃争喝的,真不像样!”母亲训完后,就让我去洗手。
我挨了训,本想不吃了,可还是被凉粉的美味给征服了。母亲把凉粉给我们兄妹们平分了,最后还把盆里剩下的菜水赏给了我,算是对我的安抚吧,父亲和母亲却没有吃。从那以后,我们好像懂事了,再没你争我抢的吃凉粉了。
如今生活好了,虽然每年都吃凉粉,却感觉没那时的好吃了,而那个老陆也已经故去了好多年。
产房记散文
家乡富足了,户户高门大院,家家厅堂瓦舍。白晃晃的蔬菜大棚连成片,初具规模。院里院外自家小园儿都建有育秧小暖棚,一水儿的向着阳光,钢筋骨架,白蒙蒙一片,夜晚草帘棉被捂得严实,乡亲们戏称“产房”。
家乡素有“老婆子花不害羞,哩哩啦啦开到秋;老婆子花不害臊,哩哩啦啦开一道”的说法。此花学名白头翁,入药,花朵极不鲜艳,亦不显眼,少有惊艳赞叹,多获:紫不溜秋、老气横秋的“褒奖”,少有年轻人爱戴,唯有上了年纪的娘们儿们喜爱这深紫色的喇叭花。山梁、田埂每遇必采摘一朵插在鬓梢,夹在耳上。爷们儿便打趣道:“老婆子就爱老婆子花呗!”有时娘们儿们也自称是:老婆子花一朵,已过红火劲儿喽。每逢遇此话题自是嘻哈逗乐一番。满山遍野还在酝酿更换春装时,老婆子花们便早早地拱破坚硬的地皮,一簇簇尽显生机,裂开大嘴,吆吆喝喝地披绿挂紫的热闹起来,毫不掩饰地袒露着嫩黄的花蕊,比满坡颤颤的杏花来得早,与紫花地丁一起开,是家乡最早绽放芬芳,装点山野的“美娇娘”。
男人们喜欢光彩夺目、鲜艳欲滴的花朵,戴见年轻美丽的俏妇,但过日子,都离不开自家的老婆子花。虽是不再青枝绿叶,不再粉红娇艳,但紫的雅致,紫的饱满殷实,紫的让人守着踏实,坚强隐忍、不嫉妒争宠、耐瘠薄,管他谁谁,爱咋咋,依旧开出自己紫不溜秋的花朵。就是这些老婆子花们,正月过后便开始与自家男人,呜呜喳喳、鼓鼓捣捣地建起“产房”来。
有邻居问:“忙啥呐?”“抱窝呢!”老婆子花们真个是不害羞,戏虐地自称“抱窝的老母鸡”“猫月子的产妇”,甭管咋地,“产房”里鼓捣上个把月,自会别有洞天,绿莹莹的小精灵们便会欢天喜地地遍满床上。
男人们多的是力气,少得耐心,更乏揉功。待建好“产房”,整好“育床”、给足养料之后,剩下蹲、挪、坐、爬这些“矮子揉攻”爷们儿们都尊让给了老婆子花们。娘们儿姐们儿三五一群合起伙来提高效率,逗乐解闷,自是荤的素的一溜地往外扯,柴米油盐酱醋茶叙个没完。东家长,李家短,添油加醋地讲天书,叽叽呱呱热闹一团。一粒粒种子埋在悬细湿润的土壤里,萌芽生根,慢慢钻出细嫩尖尖的小脑袋,像顶着羊水出生的娃娃,晶莹剔透,爱死个人。待到俩叶一蕊时,开始移苗,方寸株行距,为大田移栽铲苗时留下距离。更为使苗儿稀疏长得敦实长得快。那细小嫩绿的秧苗,在老婆子花们手指灵巧地摆弄下,像列队整齐的方队,英姿飒爽,逢勃向上。
男人们每到这时,格外心疼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老婆子花:不容易,起早贪黑、跪膝蟆爬,咱得给改善改善生活。烧鸡、肘子,大鲤鱼真的端上桌。老婆子花们凭着自己吃苦耐劳的本事,改变了男人们的称谓,从“烧火的”荣升为自家的“主任”,这是何等的荣耀。男人们拿自家的老婆子花都当宝,欣赏着由粉变红再变紫,这慢慢变化的过程中,孩子们就长大了,自家的小日子就变得富裕了。欣慰且自豪的神情,一准儿心里在想:哼,谁不曾有过青枝绿叶、花朵粉红,鲜嫩欲滴!老婆子花在自家男人的心目中,永远是芬芳着的玫瑰呢!
清晨,淡蓝的炊烟袅袅升起,鸡鸭鹅狗欢叫着,毛驴、大骡子、老黄牛不安分地打着响鼻儿、刨着前蹄儿、或牛哞着,村庄睡醒了。各家的老婆子花吵嚷着侍候一家老小早餐,打理好各项事宜后,围巾包在脑门,结系在脖后,像产妇出汗后防风一样钻进”产房“,开始了一天的辛勤培育。别小瞧这几分或半亩的小“产房”,那是有计划的,各家菜田亩数不一,“产房”大小有别,所产仔菜秧苗足够栽满所留菜地。
“产房”温暖又热闹,老婆子花们把自家越冬的花盆端到“产房”里,有了充足的'水分阳光,花儿竞相开放。浅粉的月季、红色的玫瑰、浅紫的瓜叶菊、粉红的绣球,姹紫嫣红,配着水灵灵的绿叶,和着各种小小菜苗散发的清香,真是香气四溢,春意盎然。这大好的景致,岂能让老婆子花们独享。男人们忙着大田备耕,小歇时仨俩一团像视察似的钻进“产房”,分享“鸡婆”“产妇”们的独特待遇。自是大汗淋漓,闷热难耐。驼背的“大众姐夫”,绰号“弯钩大虾米”,说话不加思索脱口而出:“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话音随落,众小舅子媳妇们一哄而上,七扯八扯便被摞倒,水壶对准被手挤开的0型大嘴咕咚咚灌进去,挣扎起身后,自是满脸满脖子的水渍,边抹边嚷:“这些老娘儿们就是泼妇!母老虎!”,然后,飞快地钻出“产房”,留下一片肆无忌惮的欢笑。
有婆母疼着、惯着的李家小媳妇儿,穿戴时髦,养得白里透粉的小脸蛋儿,抱着吃奶的孩子也光顾“产房”,婆婆立马吵吵着往外撵。“快回去!这里太热,一会出去别感冒着!”小媳妇借着娃娃吃奶赖上一会子。听着孩子咕咚咕咚吞咽着奶水,我的心突然蹦跶蹦跶的,是母爱的激情使然,看着眼前一片刚刚拱土裂纹、欲破土而出的小菜苗儿,像婴儿仰着可爱的小脸儿朝着母亲微笑,我一时模糊了身份。我们到底是孵蛋的老母鸡?还是生产的月婆子;是做试管婴儿的医生?还是护理产妇婴儿的月嫂?都是,又都不是。但在小心细致地抚弄这些小生灵时,分明有母爱的情愫在其中。
像婴儿一样,小菜秧苗循序渐进地接触室外自然风光的历练,“产房”一点点放风,直到撤掉顶棚、直接接受阳光的亲吻,雨露的滋润,星月的陪伴,微风的抚慰,待到坚强的承受大自然赋予的一切时,大地就缓缓得绿起来。出入“产房”的老婆子花们像评比优秀作品一样,一家家一床床地挨个品评,谁家的苗全,苗旺,谁家的技术好。水灵灵的甘蓝苗,白菜苗,茄子辣椒西红柿苗,豆角黄瓜丝瓜苗,一畦畦的小葱韭菜,樱桃小萝卜,苦菊油菜茼蒿小茴香,像受阅部队,接受着首长们的检阅。
这一幕幕的翠绿,给塞北小村的早春带来无限生机;这一床床的青葱,映衬得老婆子花儿们越发地精神焕发,紫里透红了。
种花记散文
如我一般,在乡村田园长大的孩子,多少都是有些花草情结的,少了花草的点缀,田园也就不成其为田园了,年幼的时候,看到别人家的房前屋后,花草灼灼的盛开芬芳满园时,我就忍不住满心的艳慕,变着法儿死乞白赖的跟人家讨要了些花种,回家找出妈妈的锄头,在屋前刨开一块僵硬的地皮,从此开始了我种花的历程。
可惜,我的爱花之心,没能获得父亲的嘉许,父亲不容许我把花儿种在他的晒谷场上。可,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圆我花团锦簇的梦呢?所以,我的整个童年乃至少年时代,都是在跟父亲玩着躲猫猫般的种花游戏。
小的时候,我与父亲的关系其实是非常很疏离的,印象中的父亲是严肃不苟言笑的,他不会像别人的父亲一样,把我和姐姐抱在膝头或者扛在肩上,他甚至也不允许我和姐姐粘着其他的家人,我们在妈妈或者奶奶面前扭捏时,他总会板起脸孔斥责:“女孩不要扭扭捏捏,要有个女孩的样!”
母亲的亲切随和使得我和姐姐都乐意亲近,母亲知道我和姐姐的每一件心事,母亲愿意分享我们的每一个故事,而印象中的父亲,却一直远远的站在远处,静静的用他犀利的眼神盯着我们,仿佛我们随时都会犯错一般。印象中父亲并没有打过我和姐姐,但对于父亲的那种包含着敬畏的怕,又确乎是渗透到了我的整个童年里。
但对于花团锦凑的渴望,还是让我暂时的忘却了对于父亲的恐惧。我总是背着父亲,在屋前的谷场上种下我用各种方法弄来的花苗,并盼望着花草能在一夜之间茂盛起来,最好是一下子就花开满园;这样,父亲或许就会念在花朵盛放的份上高抬贵手,可是我的`花儿始终长得太慢,在风雨里孱弱的立着,三两天还长不出一瓣新芽。
我从未亲见过,父亲拨起我种的花苗的情景,我总是前一天还看见花草还孱弱的立在风里,转一天就不见了它们的踪影,然,虽未亲见,我却是很确定这一切与父亲有关。
为了留住我的花儿,我只得把种花的地点一再的边缘化,最后种到了晒场的边角,我们家的晒谷场高高悬于门前那片开阔的田地上,悬成了一道垂直的壁坎,我的花儿就那样悬在坎边上,我的退让使得凤仙、红菊、米兰、万年青、月季、芭蕉、桅子花……渐渐的在坎边的危崖上立住了脚。
我几乎无所不种,但除了芭蕉和红菊之外,我几乎从未真的种活过什么花,花儿总是莫名奇妙的消失,或者刚长出新芽,就忽然的被折断。
虽然后来我长大后,问起父亲关于那些花儿时,父亲说他只割过一截过于茂盛的芭蕉叶子,和过季的红菊残梗,其他的花儿也许是被雨水冲走,或者被动物啃噬掉了。但我总以为,那些消失的小花都与他有关。
我真正与父亲的亲近,始于我十六岁那年,因了母亲过早的谢世,而姐姐又出嫁了,家中便只剩我与父亲,曾经连跟父亲说话都会畏惧的我,由此必须硬着头皮去面对着父亲,却发现我那曾经严肃坚韧得如顽石般的父亲,向我开口说起母亲时却涕泪交流,脆弱得像个无依的孩子,一种相依为命的苦楚,自我心底油然而生。
多年后,父亲的严厉和坚韧,早就被岁月磨砺得看不出形容,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慈祥的祖父,他会安静的听着女儿的训责他的过劳,他会扛着淘气的小孙子,任由他在肩头玩耍,唯一能报以的,就只有布满皱纹的脸上,挥之不去的笑容。
现在的我,已经找不出时间回故园种花了,偶尔的一次回乡之行中,儿子的玩具从晒场边缘滑落到壁砍底,这时的晒场边缘,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蚀,形成了斜斜的坎面,我沿着砍壁滑下去,为儿子捡拾玩具,无意间却看见一朵雪白的桅子花在杂草中间盛开着,那矮小的花树被掩在杂草丛里,不远处还定居着一棵葱绿的万年青,密密实实的叶子挤做一团,我拨开丛生的杂草一一寻去,米兰、凤仙、月季……竟然全都在,只是因为长在坎底又有了茂盛的杂草掩盖,以至于多年来,我都误以为它们早已不在。
我问起父亲那些草丛里的花时,父亲告诉我,我原来种在谷场中的花,他给迁到了谷场边缘,因为谷场是盖房时人工填筑的,所以雨天的时候,泥土不断的被冲刷,他迁去的花和我后来种的那些,全都被冲到了坎底,并在坎底生活了下来。
我沿着坎壁往上爬时,爸爸站在晒场边向我伸去手,他是要拉我上来,我握着父亲已然粗糙的大手,温暖一如往昔,那时正是九月的天气,场边上的芭蕉还未谢去,红菊正值盛开。是啊,外表再严厉的父亲,也不会舍得摧折女儿的梦想!
双抢记散文
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都有过类似的经历,每年的七八月间,家家户户一片忙碌,既要忙着抢收早稻,完了之后又要赶快抢插晚稻。这就叫“双抢”。跟今天的“抢钱包,抢手机”不是一个概念。我小的时候,正上初中,那时农村正在发生一场剧变,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神州大地。八三年,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包干到户。我们家七口人,除父亲是煤矿工人吃国家粮,不享有田地外,其他六口人,共分到了四亩二分田,平均七分田一个人。从此,一到放暑假,就有了忙不赢、做不完的农活,在等着我们去帮忙。双抢便是众多农活中的“重头戏”。辛是辛苦点,却也有很多乐趣,带给我们太多甜蜜的回忆,让人生充满厚度与质感。
七月,让农人们看到了丰收在望,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一丘丘金黄的早稻枝杆粗壮整齐,颗粒均匀饱满。南风吹来,一浪滚过一浪,似在向农人们展露笑脸,又像在给农人们报喜一样,点头不已。
挨近七月中旬,大面积收割开始了。我们家也投入到了忙碌而有序的抢收大战之中。父亲特意从煤矿请假回来,指挥着全家的“战斗”。分工很民主,也明确细致。奶奶负责后勤伙食;爸、妈、哥是唱“主角”,割禾,打稻,挑谷一齐上;我和姐、弟往往打下手,割禾,撸禾,递禾。割禾时,人手一把镰刀。全家站在田里,六把镰刀一字排开,好不威风。常常让村里人羡慕嫉妒恨,劳力多嘛,干活快。在田里干活,对于大人们,倒无所谓,习已为常了。可苦了我们这些孩子们,细皮嫩肉的,哪受得了啊!头上顶着毒辣辣的大太阳,晒得人皮肤冒油;脚下稻田里蚊蛾乱飞,蚂蟥扎堆。稍不留神,虫子就飞进衣领里,或是蚂蟥爬上小腿肚,吸血鬼一样,紧紧吸住不出来。经常吓得我们姐弟一片尖喊鬼叫,遭了天大的罪似的,站在田中间手足无措。大人听闻后,放下手中的活,立马赶过来,用粗大的手捉住快要进入皮肤的蚂蟥,慢慢扯,慢慢扯,一点一点拖出来。还好,没进去,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割禾时要掌握要领,左手握住禾杆中间,右手拿着镰刀,在接近禾蔸寸许处,咔哧咔哧,刀起杆断。那种收获的满足感,是文字难以描述的。只是看到,大人历尽沧桑的脸上,此时的笑容写滿一脸的柔情和慈祥,两眼放出炯炯有神的光芒,手脚麻利,健步如飞。每当快要割完一丘田时,老爸总会对我们说:快点割,割完再撸好堆好,买西瓜给你们吃。听到西瓜二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于是我们加快了速度。
割完稻子,马上进入打谷环节。我家买了个打稻机,俗称扮桶,脚踩带滚子的那种。加上罩子,活像一辆老式吉普车,又像一只蓬子船,还像一辆坦克。就是这样一个似车非车,似船非船的“家伙”,承担了打谷的重任。这打谷的活当然轮不到小孩。一是要力气,二呢不安全。自然就成了老爸、大哥的份內事啦。有时老妈也偶尔踩一下打稻机。打谷的时候,扮捅放在两堆高高的稻穗之间,二人在扮桶两边递禾,另二人并排站在扮桶后面,站稳,双手接过禾稻,握紧禾杆,准备打谷。两人各出一只脚踩踏板,开始猛蹬几下,叫起锋。通过轴承曲柄,带动大滚筒转动。滚筒上镶嵌着犬牙交错的金属,稻穗就在快速旋转的滚筒间纷纷落马,脱落成为谷子。也有条件好的人家,在扮桶上安装一台小马达,通上电后成为又快又省力的打谷工具,曾羡煞了多少人的眼睛。打稻机工作时,由于大哥身强力壮,不时使劲加力,常常让老爸跟不上节拍,而“怒火”顿生。也因此,稻穗与滚筒碰触发出的`声音,构成了炎炎夏季里独持而奇妙的乐章。放眼偌大的田畴町里,声音此起彼伏,场面蔚为壮观。时而雄浑高亢,好比百万雄师直捣敌人据点;时而低沉舒缓,好似负重前行的老牛,奄奄一息,体力难支。听着那轻重缓急的“乐章”,我常常会走神,脑子里全是电影中打仗的场景,让我暂时忘了疲累,而多了劳动的乐趣,甚是享受。以至于几度呆立忘了递禾,总要在大人的催促下才猛然醒悟,回过神来。
老妈弓着腰,在扮桶前面清理断杆残草,汗流满面。偶尔不小心,汗水进到眼睛里,老妈照例会骂两声:摆子汗水,咬得眼睛好痛!表情跟哭一样。每每瞥见母亲这幅“哭相”,我心里特别难受。
当粒粒金黄的谷子,装满所有的箩筐;当我们拖着疲软的身体,迎着凉风下的余晖,一步步走向水塘,洗刷一天因劳累带来的困乏。因休工带来的放松,倍感劳动之光荣,精神之充实,心情之愉悦。
別看我们家只有四亩多田,单是收割早稻就要花上一个礼拜。抢收完早稻后,还要进行犁田。说实话,当时村里的耕牛少得可怜。于是老爸发起“人多力量大”的战术,奶奶除外,全家出动,每人拿把大棒锄齐上阵。四亩二分水稻田,硬是活生生被翻了个底朝天。这是为抢插晚稻,做的前期准备。
如果把“双抢”比作为一场大决战,那么抢收早稻,无疑是吹响了整个夏季最惨烈,最辛酸,也最辉煌的总攻序曲。接踵而来的一场抢插晚稻,则似乎舒缓了几分,顺畅了几分,温柔了几分。
租房记散文
“一年一度毕业时,正是租房好季节。”这是丫头给我传递的信息。两年前,还不到十五岁的丫头上高中,住读。 初次离开温暖的家,难免有很多的不适应。“妈妈。xx同学爸爸妈妈都租房陪读了。”时不时的,小丫头如此这般在我面前嘀咕。“啊?你们学校住宿环境那么好――空调、热水器、两人间。多舒服呀,比大学宿舍都好很多倍,陪读纯属浪费呀!你就别多想了哈,学会自理,学会自立,陪读的事,到高三再说。”
眨眼间,高考来临。历来粗心的丫头,居然没有忘记我的承诺。虽然,面临太多的困难。但关键时刻,还是必须兑现自己的承诺的。于是,在高考前就紧锣密鼓的开始了租房行动。快捷的58同城租房信息,看得头昏脑胀,眼花缭乱。房子能接受的,租金太恐怖。租金能接受的,房子太恐怖。街头密密麻麻的房屋中介,也是不大愿意进去的。窃以为笨嘴拙舌的人,遭遇巧舌如簧的对手,那景象更为恐怖。
租房难,陪读租房尤其难,这是应试教育面前不争的现实。邻居家的丫头马上毕业了,租下她们的陪读房是最为省心的了。但是,几次三番邻居都提及到房东老太太的嗦和刻薄。能说会道的邻居都头疼,何况是我呢!算了吧,一年时间说起来不长,但也不短,完全有必要择邻而居。
丫头就读的学校是张之洞创办的,历史还算悠久。知名校友有李四光,桂希恩等等,名声远扬。想必他们那个时候是没有人陪读的哦!所以,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但是,时过境迁。在这个拼爹的年代,“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都是没靠山,没文化,没贼胆的一拨人。咱闺女的爹收入不比杨白劳高,胆子还没有阿Q肥。所以,为了女儿在日渐残酷的社会竞争中,不被饿死。咱只能倾其所有让她多学点知识,多点养活自己的文化。
挎着小包,撑着太阳伞,慢慢悠悠的走街串巷。商业街太浮华,菜市场太喧嚣。不知不觉中来到一个书店,店主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请问附近可有房子出租?”“哎呀,你来得真不巧。几天前一套很好的房子被家长租去陪读了,价格也很合适。现在有几个房东留下的信息,他们的房价太高了,2500左右啊!”这个价格的确是让人乍舌。
谢过店主。离开书店,跟着感觉再次踏上了那条青石板路。石雕马槽,咖啡屋;翁守谦的故居,意大利的教堂;乌龙茶,鸡尾酒;一切都不可思议的和谐相处着。昙华林,这条谜一样的古街。临街一间间古朴典雅的绣房黏住了我的脚步,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绣品吸引了我的目光。唉,笨手笨脚的我,陪读一年的时间能学会汉绣么?如果能,我多想给远方的哥哥嫂子绣上一副画,多想给他们的女儿绣上一套嫁妆。可惜,这恐怕只能是个美丽的愿望。幽思中,一扇古老的木窗“吱呀”一声 ,被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推开。银杏树上,一群叽叽喳喳嬉戏的小鸟呼啦啦的飞走了。似曾相识的镜头,让我想起了一首诗――“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哦,别忘了此行的目的是――租房!揉揉眼睛,努力把自己从遥远的镜头里拉回来。
高跟鞋不紧不慢的轻轻敲击着青石板。我知道这条街房子的租金最贵,但潜意识中已经锁定了这条梦幻般的小街,但愿能有缘在这儿小住。“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风铃在微风中摇曳,煞是好听。哦!琳琅满目的小工艺品店。女店主身着青花瓷色系的'旗袍,曲线优美,娇小玲珑。虽说我也是女人,但也不由得看痴了。“你需要什么吗?进来看看吧!”店主热情的打着招呼。“真抱歉,我是来租房陪读的。“我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吗?我家有一房一厅出租,今天才挂出牌子的!”店主笑盈盈的指着店门口台阶上的招租牌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怯怯地问:“是您自己的房子吗?远吗?房租多少?”
“你算找对人了,他们两口子都很好。房子离学校近,租金也不高。”店门口大树底下坐着几个买菜归来歇脚的老头老太太,看硎撬的邻居们。背街小巷进去没多远,便是店主家的四层小楼。“我家老公爱鸟,他养了很多鸟,还有一只小狗,不知会不会影响你们?”美女姐姐的话,让我心花怒放了!嘿嘿,山野村姑喜欢鸟不知有 多少个岁月了! 在这个冷冰冰的水泥森林里,能聆听到清脆的鸟鸣,那是何等幸福的事! 果然,一楼屋檐下一溜挂着很多造型别致的鸟笼。笼子里有斑鸠,有画眉,有八哥……
“这只八哥会背唐诗,会唱歌,会说很多话呢!”看来,这只鸟会给枯燥的生活带来一抹炫丽的色彩。“我们租房也是要挑人的。那些个看起来狡猾刁钻,斤斤计较的人说第二句话,我们就会让他走的。咱们两个有眼缘!”“真的是有眼缘!”四目相对,我们俩开心的笑了。房子在二楼,楼梯台阶陈列着很多奇石。楼梯拐角有个大水缸,缸内养着一只硕大的鳄鱼龟和一只乌龟。“这里租住的都是中医学院毕业工作了的学生,她们不做饭,这个单独的小厨房给你用。”房间虽旧,但干净整洁,空调热水器齐全。很好,真好!尤其是租金出乎意料的合理!
当即决定签下合同。再次来到出租屋,我带上了儿子。这个陌生的环境,他能愉快的接受么?“阿姨,你好!伯伯,你好!”小伙子大方的打了招呼,他一点也没觉得陌生,反而是很兴奋了,每个角落都想探索一番。看来小伙子也很惹人喜欢的,房东大哥阻止我对孩子的约束。追随孩子的足迹来到楼顶平台。“妈妈你看!好美的公园呀!”还真像一个小小的公园啊!几颗硕果累累的橘子树,葡萄藤。还有茂盛的仙人掌,别致的盆景,奇特 的根雕。房东大哥在给他的雕刻作品刷油漆。“伯伯你真棒!我只会用橡皮泥捏东西。”儿子一脸的崇拜。“哈哈哈,你长大就比伯伯更棒了呀!”两个男人在愉快的交流着。“妈妈,你知道吗?这是艺术!”“艺术?”儿子的准确用词,让我们几个大人都惊呆了!
那只八哥在儿子的撩拨下终于兴奋了。“你好,你好!”叫个不停。更不可思议的是它开口唱歌了,唱的是――“东方红,太阳升!”我的天,这不是神话!还在愕然中,八哥又说了一句――“低头思故乡。”这下,儿子乐疯了,摇头晃脑的教八哥背”墙角数枝梅“。呵呵,这一年儿子有活干了,他得学会很多唐诗教八哥哦!
昙华林,这条谜一样的古街。这即将到来的一年,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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