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伟棠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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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伟棠的诗

篇1:廖伟棠的诗

夏天,神秘主义的失败之歌 歌(组诗) 乡间来信 一个无名氏的爱与死之歌 北京1910,一个女密谋家的下午


夏天,神秘主义的失败之歌

夏天,神秘主义者应否开始藏匿?

(在哪里?)在那个光的斑点遗失的地方

儿童们青梅竹马,少女们眩耀肉体

神秘主义者应否再度合上他的书?

世界的阴影……是一个太黑暗的梦

今天的雨水属于更光明的人们

更光明的双手,更光明的打不开的种实

夏天,神秘主义者把身上的声音全部抖落

蝉的声音,夜兰花开的声音

甚至夏天破裂的声音,怀孕的声音

神秘主义者他太孤独,他应该沉默

酒与夜的苦涩浸泡着他的胃

火焰在空白的书页上奔跑,呼叫

他太黑暗,他应该被夏天消灭

他应该挫败于开朗的青春一代﹗

儿童们青梅竹马,少女们眩耀肉体

神秘主义者的迷醉应该更深地掩埋

盲目的时代,阳光下没有阴影的存在


歌(组诗)

1.草莓果园

——献给Beatles

因为他的“Strawberry Fields Forever”

让我在印第安的夏夜开花吧

让我变成一个婴儿,躺在灰鹳的嘴里

因为我要去那永恒的草莓果园

因为我要去那草莓果汁染红的年月

把我的脸画成彩色的雨,我的歌声

就会飞起来,变成舞蹈的虹

那么我的双手将会把长发当琴弦拨响

那么我的心将会是一面跳荡的摇铃

因为我要去那小丑站立的山上

让我变成那四只醉醺醺的甲虫吧

让我们边走边唱,漫游印度的花芯

我们的翅膀,碰落了西塔琴上的流星

让我们在花蜜中一起下沉,下沉

让我们放下乐器,把唱片倒放

因为我要去那永恒的草莓果园

因为我要去那魔笛手吹奏的仙乡

2.回家

——献给Jannis Joplin

因为她说:“我在舞台上

和十万人作爱,然后独自回家。”

Jannis Joplin,我神秘的女友

那一夜你吻我万籁俱寂的耳朵,你吻我

哑默屏息的嘴唇,琴弦纠缠的双手

然后你去为十万嬉皮歌唱

然后你在风中微笑,你的花瓣零乱

你说我们应该疯狂,在这盛夏阳光

但你说落向我升向我,你说哭泣的宝贝

你的泪水打湿了圣佛兰西斯科的衬衫

当你关了灯,在黑暗中只为我歌唱

你的嗓音破裂了,飘着落叶的涩香

不再是夏日了,但你的珍珠仍在闪亮

你说燃烧我熄灭我,你说哭泣的年代

你说我将独自走完六九年所有的路

当你在舞台上,和十万朵红番花作爱

我一个人坐在烈焰熊熊的家中

我烧毁了整个世界,在废墟中等你回来

3.你浅浅幽蓝的眼睛

——献给The Velent Endergroud,

因为他们的“Pale Blue Eyes”

穿越丝绒地道,像迷失的潜行者

穿越塔克夫斯基黄金闪烁的水域

穿越Lou的吉他,穿越John的钢琴

还是看见了你浅浅幽蓝的眼睛

纵然隔着纽约三百层沉落的浓雾

纵然隔着弦上的箫,鼓槌的散断

眼睛中没有欢乐,也没有悲伤

每天穿越丝绒地道,安睡在核桃的中心

远离月球三百万公里,还是梦见你

流浪天涯的声音,独自盈缺的声音

丝绒这么湿润,眼睛这么明亮

我愿赤裸着播下我黑暗如种子的身体

穿越Andy的泥土,穿越Nico的砾石

还是长出了你罂粟盛放的眼睑

远离世界三千年,我们的灵车已经失控

天堂被雨水打湿,潜行者醉倒在

云朵边上

还是呼吸到露珠中的阳光

还是看见了你浅浅幽蓝的眼睛

穿越丝绒地道,不再敲响世界的门

4.十年

——献给Joy Division

因为他们的“Decades”

十年,然后又是十年,十年有多久?

影子的游戏,阳光的分裂,快乐的困兽

是谁在你的每一喘息后面步步追逐?

是谁走过自己的墓地,说我茫无记忆

猝然像死神起舞——孔雀的华羽交缠

你在黎明时睡下,在曙光中隐没

永恒又有多短?请细听——

在千浔水底,你的翅翼掀起黑暗的波浪

低音,低音,低音,永恒是一片低音

低音的弦回转,簧管的风飞旋

乌云已经不能等待,死神的雨衣已经穿上

我们要跳十字架的舞,丧钟的舞,掘墓人的舞

我们要跳一把匕首和十五杯朗姆酒

“十年,”在血液中下沉,“我已深深厌倦”

随着歌声,群山在黑暗中起伏

波动以后就是夜的关闭,水的干涸。

.2.15


乡间来信

——献给少红

第一封

H, 我在故居的废园中给你写信,

有风吹过我手中的笔,吹掉了信纸,

那是有像树叶般的潮汐,潮汐般的言语的风。

然而落叶层积,吸走言语。只是瞬间,

树叶落满了我的四周。只是十年。

当年我离开时的落叶,已变成了家宅的根,

包围着像四散的砖瓦一样凌乱的心。

H, 这个园子,它的孤寂犹如你的记忆,

绝不喧哗哭泣,只是在一地的枯枝

和灰烬中等待……它的呼吸在泥土里

散开,在树干中变成泉水。

于是今天我回来。从老房中搬出尘封的老椅,

坐在废园的一片片落叶中间,

读读旧书,然后为你重写一首首旧诗。

第二封

H, 我刚刚从田间归来,衣服上

还沾着村边河滩的细沙。花园中

天色渐暮。我在信纸上书写,我的笔就熄了。

熄了,像十年前在我窗前飘摇的一枝蜡烛。

我不敢说,是它仍指引着我回家的路。

就像刚才田间的那条小路:从河畔

通到竹林,绕过农田,再通到村庄;

两边长满青草,远方总有农人在弯腰辛劳。

H, 这条路如今也在我脚下瓦砾的青苔间,

也在这张渐渐暗黄发灰的信纸上,

我把双手举到眼前:它们熄了。

花园请继续沉默吧,黑暗着,不要为我发光。

我的眼睛仍能看见,虽然它们瞎了;

我的耳朵仍能听见,虽然只有寒蝉的声音。

第三封

H, 如今燕子不再来我屋瓦下作窝。

如今我的阁楼上只有阳光与阴影交替

静谧。一阵风带着我童年的脚步把门关上,

另一阵风又带着我童年的笑声把门打开。

有一双脚迈过结苔的门槛走出花园,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掇拾倾倒的砖瓦,

拨开蛛网,又捡起地上的叶子;

他搬椅子出来坐着,坐着坐着就流泪。

H, 如今这花园已不再有紫藤花、香兰花;

只有无边的落叶,在天上,在地上,

在他的眼睛中转着,转着,烧一点点黄的火。

天气冷了。墙头除了荒草,就是一方灰的天。

我从园子的这一角走到那一角,

对着天空小声地念:“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第四封

雨水在我的屋檐上淌滴,H,雨水

今天打湿了故乡的小镇、村庄。我喜欢的

落叶堆也都湿了,像一首诗所写:“黑暗、寒冷。”

我再不能让它们围着,静静的坐上一会。

只有我的信纸是干的,一片空白;雨水

洁净,不认得字。在雨里,只有久闭的木门下

朽烂的木枢,不怕寒冷,长着几点白花。

H, 因为我的手摸过那白花,我的手也湿了,

我的手也带着香气。当我走过阴暗的街巷,

一些和我擦肩而过的人都回头看我。

这些和我在同一条街上走的人

都没有打伞,在雨雾茫茫中眯着涩涩的眼。

而我,我怀抱着写给你的信,在人群中走过,

像一个被拋弃的女子,不知道有雨点落在自己头上。

第五封

H, 今天早上风声又把我唤醒,

我梦见你们的城市,在水中泛着白光,

远离尘嚣。我醒来,陆续听到鸟声、自行车声、

我外婆开门的声音。还有你的脚步声。

我推开木窗,就看见邻居的黄砖、青瓦。

你们的城市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消失,

我放眼远望——我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客人。

那瓦片在朝露中沾湿,冬天

在我的脚印深处结霜。H,我的脚印深处,

那自行车清晨走过的小路已经崩坏。

我仿佛不曾离开,也不曾与任何人认识。

二十多年,蜇居在这地图上找不到的角落,

淹没在乡村小池塘的绿藻下。世界不知道

我的故事,我也不知道世界的消息。

第六封

如果我真的是一个乡村的诗人,H,

我将为你写甚么?稻草?夕阳?溪流?阡陌?——

那些都只是一个旅行者享有的奢侈品。

而我的怀抱中只有灰:梁木上落下的灰,

树皮烧剩的灰,炉膛中冰冷的灰,嘴里尝到、

歌里唱出的灰。我将沾着它们的乌黑

给你写一封短短的信,信里没有诗——

“秋收的农忙完了,土地已经龟裂。

冬天随着一个半夜惊醒的梦来临,

梦见城里的你,扎着辫子的你,默不作声的你。

冬天的风已经吹着,河水干涸,坦露着沙石。

一张你以前的照片已经枯黄、褪色,

我不能再看……让我把蜡烛吹熄,

夜深了,月光从窗口照进,我的妻子已经熟睡。”

第七封

有风从村庄的东边升起,一阵阵吹来,

然后满园的叶子都响动。

然后下起了雨。雨打落枯草上,我听见

时间在水中折断的声音,远方雪地里的声音。

群鸟掠过,盘旋,再盘旋。

冷风又再轻扬起我的长发。满园的萧瑟

都响动。邻家的小孩们从我的园门前跑过,

从时间的一端,跑到时间的另一端。

雨点断续,我把椅子挪到廊台下。

雨点消停。现在,从园子的四个角漂来了寂静,

只听见钢笔在白纸上写划的声音。

我的身旁是以前母亲种蔷薇的花圃;

我的背后,是我空无一人的家宅。

风从村庄的东边升起,H,我已经忘记了你的名字。

第八封

二十年来,我只是坐在屋子的南墙下、

废园中,听高高的树梢上的风。捧着多年前

从远方带来的诗集,看空房子在风中变老、变黄。

远方,远方意味着一张白信笺、一枝掉在

枯井里的笔。还有一个没有地址的人:H。

冬天的下午,邻居的砍柴声,在身边

层层的落叶中消失。远方,自行车铃声叮当

在我的心中拉长、中断。我抬头看见屋顶,

烟囱上冒出了炊烟,那是我去世多年的祖母

又在冰冷的厨房里作饭。我们将围着火交谈,

我们将在火里烧掉一些旧信。

二十年来,一些树叶、一些飞虫的尸体

已在我的脚下腐烂。写完一首诗,又下起了雨,

邻居的砍柴声,清脆,漫长。

第九封

老树身上的刻痕。窗台上干枯的

蔷薇花瓣。凹陷的石门槛、地砖。

在半掩的木门与墙壁之间飘荡的蛛网。

被遗忘的院宅沉默了,一如我们。

房间天窗照下的阳光中,除了尘埃

还有一个被你在信上抹去的名字。

在旋转,在消失。园门吱嘎作响,

但再没人挥着汗水,带着稻香从农田里归来。

在母亲昔日的房中,我找到我们的大衣柜。

柜里有我小时候的光环、羽翼,

还有一张照片:父亲、母亲、一个天使般的小孩。

我坐在廊台下看着,暮色亦已灿烂如天使。

被遗忘的院宅听不到你的叫声。二十年了,

我与世界背道而驰,在胜利中输光了自己。

第十封

H, 我翻开每一片落叶寻找你的名字,

然后我像落叶下的泥土一样静寂。

花园中的老椅,已经去无一人,只剩下树影。

夜色渐渐笼罩故居,今夜我又要离去,

但没有方向与路途。天空又将繁星密布,花园

众树又将昼伏夜息。风仍然吹摇,

雨仍然下下停停,太阳仍然晒干我们的心。

H, 我们的忘却或者思念,也许都毫无意义:

在这颗星星的一个角落边上有一座小城,

在小城西南的江边有一个村庄,我的家园

就在村庄的曲径小巷里。

它也随着星星旋转,和我们各自的城市一起。

爱推动着日月星辰,也推动我们

这叶落叶长的花园,这草枯草荣的记忆。

98.12.13-16.初稿于广东新兴县桥亭村

12. 23.终稿于香港


一个无名氏的爱与死之歌

——对Bob Dylan的五次变奏

1

如果我木立不动像一支路标你会带我走吗?

如果我吹起笛子像一个男孩在哭泣你会带我走吗?

你会带我走吗?铃鼓手先生,如果你忘记了所有的歌。

你的声音沙哑而快乐就像一面真正的铃鼓,

它曾经在蓝波的非洲跳跃,美丽如瞪羚的舞。

我不想睡也没地方可去,除非你敲响,除非你敲响。

我将会是只被你忘记的醉舟,在旋转,在旋转。

如果我敲破了自己沉下了水底你会带我走吗?

我不想睡也没地方可去,印第安人的高速公路插满了我全身。

2

“射他!快乐的印第安孩子们。”上帝对你的吉他说。

如果我能在哪里睡下,做一个梦,那只能是在61号高速公路:

整夜我听见我的回忆呼啸而过,我的爱人们像星星坠落。

铃鼓手先生,我杀了一个人,他只不过说他是我的儿子

可以跟随在我的斗篷后面,为我的歌伴唱。

我杀了一个人,他只不过在公路尽头,拔出了我的枪。

那只能是在61号高速公路,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一只黑鸟落在我的帽沿,变成了一个女孩,咬破了我的嘴唇。

我杀了一个人,一颗染血的石子向我滚来。

3

是的,我曾经美丽而且唱着异乡人的歌那又怎么样呢?

我曾经是一只暹罗猫,在树枝上留下我的笑,

那又怎么样呢?她就像一块滚石滚来,磨灭了我的名字。

我曾是那向她乞讨爱情的乞丐,也是那骑着红马

忘记了自己要去的国度的外交家。

她就像一块滚石磕碰出火花,是的,那又怎么样呢?

她现在是个大女孩了,就像墙上的一块砖,

那又怎么样呢?我走在断墙的下面,等待着黑雨降临。

当子弹击穿我的伞,黑雨充满了我的心,像纯洁的血流淌。

4

别担心,妈妈,我只不过是在流血,呵呵呵……

你看我还能笑得这么响!他们逮捕了我用更多的笑声,

他们折断了我的吉他,黑雨将把他们的手洗干净。

那是一个卡夫卡的早晨他们把我在高速公路上叫醒,

那是一个甲虫的早晨,他们把我无用的翅膀折断。

别担心,妈妈,我看见妹妹在她梦中的列车上欢笑。

我只不过在用监狱的烈火修补我的琴弦,

当他们把我像一个影子扔到角落时,我还能唱我影子的歌。

别担心,妈妈,他们剥光了我的衣裳,却为我打开了伊甸园的门。

5

伊甸园之门有没有果实在里面,果实有没有虫子在里面?

我只不过想找一条暗渠静静的死去,他们却为我打开了你的门,

好让我去回忆,去品尝,血红果实的滋味。

伊甸园之门有没有天使在里面,天使有没有尾巴在后面?

我的审判被禁止旁听,我的伤口被禁止申辩,

我只能为你唱一首麻雀之歌,那麻雀是一个天使被击落。

现在我被独自拋弃在黑雨下,我自由了。

伊甸园之门有没有生命树在里面,生命树有没有墓穴在下面?

黑雨扑熄着我唇边的呼吸,仿佛一个雨天吻我的女人……

.5.15.


北京1910,一个女密谋家的下午

1

阳光淹没街道,黑暗隐于灰尘。

“踏踏踏”,国家的阴影流过她的发髻,

前进!这是一首《马赛曲》的速度。

一个朝代最后的病毒,在她裙脚后的阳光中游移。

在伦敦,特洛卫夫人刚好想起了她的下午茶餐。

然而不!这里是北京,茶馆里的空气“哗啦”一声

被打翻。她警觉地抬起头,哦,她微露的前颈,

像布朗基越过巴士底狱围墙的优雅身影。

“今日万事皆休,暗杀计划也已尘埃落定。”

朝代最后的病毒在茶水滴落的地方滋生。

“北京的茶好冰凉。瓷杯上隐隐

有了一点裂缝。”店小二的白毛巾扬起,在她看来

那并不像招魂的幡。“也许应该沾上一点血──

但不要太少。二十三年的初夜压着我

用一个男人沉默的嘴唇;我的左手上炸药的伤痕

又在隐隐作痛。”窗外,两个少年在打架,

揪着细长的辫子。“他们准是朝廷的密探,

图谋破坏革命的小奸细。”她叹一口气,

布朗基的眉毛牵动眼角,花木兰的红妆。

倒泻的茶水在乌木桌上漫淌着,好一篇演讲词!

连番的死亡,在风中嗡然鸣叫着的刀子!

一个男人尖细的三角眼向她转来,她心头一紧

连忙收拾起凌乱的新时代,匆匆走出茶馆门外:

阳光!诺大的京华在她面前倾斜。寂静。喝采。

2

阴影从城郊向市井转移,横压城墙。

“踏踏踏”,阳光随着她的脚步退却,让位给尘埃

黑暗。她低着头,垂落一缕长发──

街道依然寂寞,一个人力车夫拉着一车空气跑过。

她走着,却仿佛在刚才那空车上坐着,

一个新时代摇摇晃晃的空虚令她有点脚步不稳。

尘埃,落叶,在不远处的胡同外一个婴孩

发出尖叫!她提起衣袖拭去额头上一滴汗,

腥腥的,就像血。“不知家乡的旱灾怎样了?”

翻倒了。以前人家在北京写信告诉她:

“北京的秋天就像一辆空荡荡的大马车跑过

空荡荡的街巷。”现在,她看见了那跌碎的马灯。

那婴孩的哭声越来越近,就像二十三年前的一个夏天

她出生,“那时杭州也有灾情,但是水灾。”

白茫茫的结着布幡的灵船一只只划过

白茫茫的大水,运送着她的祖先们黑瘦的尸体。

她走到街巷的尽头,从围墙上的小花窗向里望去:

哭声变成了京剧,院子里空无一人,但有二胡呜咽。

她看见飞舞的水袖,那洪水般的青色漫过了

灰暗的天;静极,她听见她母亲唱《苏三起解》。

一个新时代闪闪发亮的胚胎令她有点晕眩、恶心。

“好悲惨那,夕阳中,满船的人睡着了,漂向远方。”

像有一连串的子弹打碎她身上的戏袍珠饰,

她靠在墙上,胸脯起伏,大力呼吸着未来的空气。

3

京城的天空密布乌云,稀薄的影子也隐而不见。

“踏踏踏”,很快,这划破寂静的脚步声也不复闻,

但是现在到了一首《马赛曲》的回旋处!

现在是一首《国际歌》(她听到吗?),开始时低徊、喑哑。

一个英俊的男子与她交臂而过,向她丢了一个眼色,

这令她困惑:她记不起他是一个密探,还是另一个密谋家?

“反正眉毛都藏在毡帽底下。”也许,他是她曾经的情人,

但是现在,她有一把冰冷的匕首紧贴着她的大腿。

“是的,革命与情欲不能分开。”就像巴枯宁

眉目动人。(快点回家吧,腥风血雨即将落下)

在另一侧大街的方向,她听见有人群欢唱簇拥着

他们的拿撒勒之王走向城郊的断头台。

“也许我终将戮杀自己的性命,成为第一个

与革命拥抱的女人,陷入最终的,真正的欢愉。”

她在能遥望刑场的街角默默站立了一阵,低下头

系紧了暗红的衣襟。但是现在,满天的乌云挪开了一线,

有一道嶒峻的阳光迅速扫过这片血迹斑斑的大地!

她听到吗?一把雪白的匕首直贯她的脊梁——

在一首《马赛曲》的回旋处,音乐之上有刀剑在鸣响!

迅速沉寂下来,她又迈步前行,走进满城的乌云中。

她熟悉布朗基的火药味,熟悉马克思所谓“革命的即兴诗”;

“下午终于过去了,将要是我们精研炼金术的好时光,

不知道她们是否已带来了一个新时代的灵感。”

她回到旅馆,天色在她密谋的曙光中渐渐陷入黑暗。

1999.6.27

篇2:《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后感 江 廖 伟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后感 (江 廖 伟 )

暑假我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让我明白了,毅力也是成功之本,是一种韧劲,是一种积累。荀子有云:“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毅力,它的表现往往是一个人在挫折中所展示的一股力量,有了毅力,人们就不会向挫折和困难低头,而会更坚强地去面对。

这本书主要写了主人公保尔?柯察金小时候的生活十分艰苦,不是被母亲责骂,就是受神父冤打。但他凭着毅力,仍然坚持生活,并立志要从军。保尔・柯察金长大后,终于实现了他的志向――当一名军人。从军期间,受到了老一辈的栽培和教育。自身又长期实践,他凭着毅力,在劳动、战斗、工作各方面刻苦学习和严格要求自己,终于锻炼成具有崇高理想、坚毅的意志和刚强性格的革命战士。他把整个生命和所有精力毫无保留的地奉献给世界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努力使世界和平!这种精神是多么可贵啊!如果保尔・柯察金没有凭着毅力,他怎么可能炼成一个有崇高理想、坚毅的意志和刚强性格的革命战士呢?

读了这本书,我才领悟到:一个人的毅力是对他的一生是有很大影响的。就拿这本书的主人公来说吧,他一生的命运非常坎坷,然而他凭着什么让自己活下去呢?是毅力,是毅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像他这样,十几岁就立足沙场,奋勇杀敌,在沙场上,他被砍了好几刀,仍然大难不死,为什么呢?还是因为毅力,年轻的他后来疾病缠身,但他依然忘我的工作着,有休假的机会仍然工作着,毅力真是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啊!

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遇到困难,只要勇敢地去面对,我们就会发觉,我们也是有毅力的。人的一生很精彩,有着酸甜苦辣,也有离别时的伤心,不然,怎么会有重逢时的喜悦呢?在我们的人生中,要想一步登天,那永远是不可能的――从古自今,有哪一个名人志士是一步登天的呢?没有,他们都是在挫折中锻炼了自己,使自己成为千古佳话。

篇3:庄宗伟的诗

庄宗伟(1957—),湖南桃源人,著有诗集《土壁虎》等。石头开花 酒宴


石头开花

渐渐地,石头沉入正午的梦幻之中

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多么简单而明了

石头从来就是石头,而非别的什么

只有石头才能表现石头,正如天空才能表现天空

正午的阳光下,石头旋转着,显现出各种颜色∶

朦胧的雪白,迷茫的暗灰,高贵的鹅黄,肃穆的铁青

完美的个性深陷其中,令一切虚伪者不寒而栗

不要设法改变石头

此刻,我燃烧的目光象火一样抚摸着这块石头

在神圣的炼炉里,远古的幻象纷至沓来

落入苍凉的心海我悚然惊醒

不是我在感觉石头,是石头在感觉我

这种特殊的爱抚令我高兴

我彻底放松了自己,并欲乘风而去

石头却兀自不动,人不如石头沉

这块石头安静地躺在这儿,做着不为人知的大梦

西风,流去三番五次地将它造访

突然有一天,奇迹发生了∶

坚硬的石头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柔和的花瓣

那是对传统的反叛,以一切最顽固的否定之否定

--其实,奇迹早已发生

只是我们寻常的肉眼不能看见


酒宴

最后一个客人走了,带走了最后一抹晚霞

天空灰暗,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愁

我担心明天再见到他的时候

叫不出他的名字

名字是一个人的代号,一种抽象的符号

没有个性,很难记住

而这里,有他留下的淡淡的烟味

这烟味经久不散

扰乱我的清梦

洁白的月光洒进庭院

荒冢上裸露的骨头也许是我的先祖

他们曾经是这儿的常客

冷漠的时间消弥了盛宴的欢乐

从幽暗的子夜,飘出一团团荡漾的磷火

据说这些磷火就是鬼魂

鬼魂,或者我先祖的灵魂

会被一阵狂风吹走吗

会在遥远的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吗

从来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永恒的欢乐

一切都无法挽回,一切都不可思议

遥望银河的繁星和宇宙的流云

我肃立庭院静静地想∶他们,都去了哪里?

篇4:周伟驰的诗

周伟驰,北大哲学系西方哲学专业92级硕士。羽毛十四行 九二年五月赴京复试后沿京广线返穗途中 还乡人 电车总站 杜马档案


羽毛十四行

比幸福还轻的羽毛飞在阳光下。

整整一天,我看书只看到了你的黑头发。

南中国海生养出来的

闪闪发亮的黑头发。

风已停住,教室里只有书页掀动的声音,

在我左边坐着一对羞涩的情侣。

我和你膝并膝在紫荆树下读过的书

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还在默默继续。

去吧,像羽毛一样飞过太平洋洋面

让命运的季风把你携带!

当我从冰封的北国返回

情愿和你近在咫尺,却不相见!

两片羽毛飞在不同方向的风中

一边呼唤着,一边越离越远


九二年五月赴京复试后沿京广线返穗途中

又是日落时分,主啊,你的霞光笼罩大地。

列车载着过客,在你光影的田畴里穿行。

那归巢的喜鹊,掠过铁路两侧的电线杆。

暮霭也从麦地的边缘爬出,向着村落聚拢。

这北国的春天,你是用光芒来爱抚;

一俟秋日来临,你又将施以霜露。

大叶杨在夕照里出神静思;宽敞的柏油马路

沿着它自己的脊背向北方归去

它是不是像路上的小儿马一样心焦

拉着一板车,急着要回到妈妈的马槽?

它是不是像我一样平安,像我一样

把家安在此时、此地、此刻的路上?

主啊,你的爱好像一个圆环,不停地

我从你走向你,永无终点和起点。


还乡人

坐五小时长途,从沁凉到酷热

再到一场闪亮的雨,不断地

像放风筝的线,沥青路

把故乡捡回:一十三年

它飞得已经够远。由于长久的等待

这向上仰望的脸

比天空茫然。是的

当我孤独地回来,像一个英文单词

被打进一篇繁体字的小说

我感到时间扳机的力度

它让我在一瞬间,射入

记忆的卵子,然后叮当一声

被尖刻的镊子掷在痛苦的盘子上

当我孤独地回来,当我如秋蜂般采撷了

过多的恨与爱,看到公路边蓊蓊郁郁的

树瓣在张开,池塘在变幻

云朵远游的迹象,我感到

是艺术手把手地教会了

生活去嘲讽。微雨、凉风

肺腑打喷嚏不止,然后蚌壳般

在沙滩上无声挣扎。是的

“天国近了”:纯洁、坚硬如涧中卵石

如何由它孵出了

那柱石结构的地狱?鲫鱼群众

游向雾光笼罩的城,带回纸币和

失眠症,梦游中天堂被离开

亲爱的,当我孤独地返回

我的源头,就像世代居住在动物园里的鹿

面对猛虎的热带草原,像聋哑儿童

面对异途音乐,只想着

新世界里如蟹行走的欲望

和那新世界中的你,板上鱼一般翕动无助

又像弱智者面对二项方程式

脑中闪现条纹状的空白。长途中巴

穿过乡村小镇,赤裸上身者

正在路边施工,想当年

若非命运移民,我也是道地乡亲

拥有厚道式狡诈,汗光闪闪

思考粮食,传播三手四手消息

有悲哀、有喜、有乐、有恸哭之时

但罕有良知与欲望的混战

内心成废墟一片。公路两旁的

加拿大杨,青稻和竹林环绕的村庄

和偶尔闪过的公墓,都一般地

生机勃勃,卑贱、执着,像田中弯腰

插秧的农妇们,生育力近乎野蛮

亲爱的,当我孤独地抵达

家乡,我缩小、新生,重被一个农妇的子宫孕育

重被一个和一个XY合成

带着千万年前天堂的幽暗气息

青草和苜蓿的气息,用比章鱼更多的手

咂取宇宙,并成为它的一部分

并有明与暗,并有水与干地

并有上帝的风(它使我像羽毛

在渊面上飘)但今天是汽油和欲望的摇滚

伴我回来。不适的异物呵

在故乡被呕吐,正如在异乡

偶或有记忆像白内障一般

粘附在眼前,变现出海市蜃楼的

美景,长途汽车也好像

在向着仙境刺入。但我知道

亲爱的,当我从远方孤独地返回故乡

我还是会像两个圆的公切线

既与它们相交,又向着陌生的地方匆匆逃离

1995年夏


电车总站

1

22K金质的电火花,发出摩擦音和喉音

拐出冰上芭蕾严峻的弧度,抒写出吐火罗文

告诉瑟缩于命运的候车者:他又将把自己判给流放

可能老死在真理的西伯利亚,没有假释

肿胀的电车排出光鲜的土著,和干涩的移民

阵阵热气流显示了高超厨技的小毛病

各族面孔炒豆般闪现,像蹦入庞德视网膜的地铁花瓣

但更像德黑兰地毯上疯长着的蔓须,自我纠缠

电线杆上的车次表,催促东帝汶孤儿在父亲头颅被砍的刹那

哭喊出人权,催促时髦青年摇滚得更狂更欢

寒凉的万花筒旋转,把中心飞扬的海报图片

批发性地拷贝给夜幕下匆匆一瞥的各色眼睛

2

他,象形文字的简体版,骑着中华豚游到了维多利亚湾

只遇到了近亲繁体字和表亲片假名,还有一些

鳗鱼般飘滑的西贡语音。在说英语的雀阵鱼群

和乌克兰、巴基斯坦语泡中,他,患了严重的失语症!

唧唧复唧唧,他的同类?音波键入耳中,输出意义

浮标缓缓下沉,他的脚心发痒,灵魂窃喜;

循着那些隐藏在时间深处的词根,我们还有

重建巴别塔的可能:在塔顶上观望就是上帝在观望

用泻药清洗失语症,全世界人民进入同一文本

“我们终于抹去了上帝,因为语境之外没有大写的Being”

那时,塔顶就是电车总站,未来往往的都是道成肉身的神

“他不止讲阿拉米语,他还讲沙捞越语、突厥语和布须曼语”

3

一个穿绿色运动服的怀疑论者,长得像一个

鼠标,在不断转换的屏页中把意义嗅寻

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阴影

怀疑论者没有阴影,因为他没有光

有时,他谦卑得不怀疑自己是一条多肉的毛毛虫

希望内在的蝴蝶把自己救赎成庄周

如果他在街与巷的乱毛线中迷了路

就问行人,“请问,电车总站怎么走?”

电车总站成了怀疑论者的键盘,他尝试

按不同的思路把他的“帕特森”打完

有时,他的输出是一封信、一首打油诗、一篇散文

更多的时候,是半成品:他的风格是多用反问

4

对于电车总站,有无数种不同的读法?

每一种都是误读,其和趋近于真理?

比如,来自阿拉斯加的因纽特人,会

把电车读成雪撬,电缆读成狗舌的狂吠?

写作教授看到的是少女抒情诗

老太太神学大全,小伙子政论文,儿童科幻电影?

他的同事符号学讲师是否要简明扼要:

总站,句子;男人,动词;女人,形容词;孩子,分词?

设想一个在逃犯竖着大衣领来到了电车总站

茫茫夜色和噪音发给了他通行证?

他的脸和司机的脸有何区别,从星空的角度看?

也许,不可知论者有理:电车总站是一个大写的X?

5

当飞机把他抛在此时此地,他成了

一个外来词,在柏拉图那里问不出他的原型

正版国家像一个戴墨镜的贵妇人摊卧在阳光下

她的裸体的高尔夫球场,拓扑优美

去往Skytrain的路上他穿过小学操场,一只有

印地安血统的乌鸦在荡秋千,而海鸥说的是

洋泾浜的表现型,至于那些圆眼睛的天使鸽

它们的咕咕和它们在空中拉的屎,发出辛辣的魁北克味

空中列车斜穿这个大棋盘像我们梦寐以求的美女的脸

穿过我们栅栏般的锥状视神经和脑神经元,抵达一声长叹:

电车总站呆立在立交桥下,像一个穿紧身黑皮衣的女郎

等着拥抱每一个人,让他们感到生命和激情一样短暂

6

鹅毛大雪把城市出落成婚宴上的新娘

一个流浪汉,仿佛喝醉了,冻毙在雪被上

酣然俯卧,仿佛在与天堂般的夏娃同眠

只有一个拿大哥大的警察和一个石头耶稣围观

面带着两千年来的痛苦神情,配合着不远处

波希米亚人吹彻心肺的南美长箫,喊叫:“以利!以利!

拉马撒巴各大尼?”标致教堂哼着欢乐颂,斜眼灯泡

一闪一闪,在说:他太懒,他太懒,他太懒

“暮色中举步上车的白人妇女,自若、持重,犹自闪烁着

基督熏陶出来的人性;即便坏蛋和酒鬼的眼神

也如此地的地中海气候,温吞”

他,一个东方人,打了一个寒噤,“不知罪的我们原罪更深”

7

消逝了,哭泣的祖母像小妹妹一样为灰尘所藏

湖南,常德,周家店,1995年夏天

而另一次分手则像长钉钉入了心口

每逢阴雨绵绵,记忆就患上类风湿关节炎

生活经过大质量痛苦处弯曲了

有限的“存在”分形,成了无限;

一次又一次,他爬上阴影搭成的跳水台

潜入深水中,把可能的往昔窥探

长久彷徨之后,他终于来到了电车总站

投币孔投入一圆五十仙,坐在尾排:

蒙蒙细雨像摇篮曲飘到他的心中

受过洗的景色,在他的视野里渐次展现

8

一些词幻想有一个完美的文本,像上述的波斯地毯

好如太阳一般照耀着曼陀罗胡须,和双峰驼水罐

一些词则采取了亚里士多德《动物志》的低调,让自己

跋涉在山重水复的回廊里,直到得上了老年性癫痫

一些词永远走在信仰与怀疑的途中

不断地,埃及、红海、沙漠、迦南地实施蒙太奇变换

它们学会了站在一个句子中批判另一个句子中的自己

穿插、交织,像DNA双头蛇纠缠出的长辫

每当它们来到电车总站,实现一次新的逃亡

“电车总站”也从深海中浮出,长吸一口气:

它从这双眼中看到那双眼中的自己

凸透镜和铜镜互映,比从鸟巢中掏出了蛇还要惊异

9

到得年长方能看出修辞术的无益

层层剥去洋葱的外衣,最后是一声低沉的“O”

这就是我们值得怜悯的一生?——

乐趣全在脱衣过程,到末了是一缕心形的空气

值得称颂的是墓庐里点灯长读的人,他

从生命最低处发出的目光,照亮了黑暗中

疯狂旋转的木马,并用皮格马利翁的爱的叹息

使它的眼里有了泪水、天堂和柔情

你也必须来到生命中的零点

像水之于漩涡,汇入这一个环形总站

当眼睛一道道减去了栅栏,当长墙陡然消失

海!低度的海水无边月色下,涌现。

10

“你说的电车总站我从没见过

对我来说,它只是一个电车总站

电车总站就是电车总站,不是别的

怎么说呢?电车总站就是电车总站,就是它自己

“我上班的地方离住地远,每天

我都要到电车总站转车

回家时路过Safeway,总忘不了

买上几捆新鲜蔬菜,有时还得拎上一袋米

“我话说不好,脑中也没有那么多观念

曾经也写过诗,偷偷摸摸地,像地下党

恐怕文字打生活耳光。当然了,也许我

缺乏想象,但是为什么不把电车总站看成电车总站……”

12月温哥华


杜马档案

(“杜马教授和亨亨博士”之一)

青春的闷雷翻滚,隐隐可闻

三十年前旧风云

在发黄的报纸上吹卷

旧时代的脉象延伸

我怎么就敢肯定:当你回忆我

不象一个病人回忆另外一个病人?

我有悲哀之过去,我觉得今是昨非

而当我回到青年时刻

我也同样觉得:是此时此刻做得对

我虚度过了大好年华,陷于茫茫然困境

好和坏,我已分不清

我的心因困倦而睡入宁静

色色相转,我保持了一个不变的眼睛:

但其实不可能。当我发现自己在变

就由惊诧转入了莫名镇定

何物不是一飞尘?将来还未有

过去已渺不可寻。我们所能把握的现在

不过是趋于虚无的无限小一瞬

种种新鲜和艳丽,已在记忆里发霉

朋友象冬天的麻雀在减少

敌人变情人

唯有心中念头变现,偶尔能让我喜乐

当话语不起,我打开窗

看夜空萦回的天使,宛如飞去来器

它们由我发出:我很清楚

上面有我铭刻的名字:

一个一个伤害者和被害者

如今已能平静地飞。

呵,我的倦意深,我的瞌睡沉

思想已不能令我欢乐

肉体已如棉花糖离我远去。

更可怕的:我见即我梦

找不到时空的差距:一切人和事

已混在一起。也许,这

就是“晚年的智慧”?唯有上帝能够泯灭

差异:我们难得提起。

去,悔悟;去,利害心

即使卑微的蚂蚁也能说:

我完成了我伟大的一生,和真实的存在有份。

来,恶人,我已能接受镜中的你

我抚摸你的脸和灰白头发

我尚能感到镜面的体温。

回去罢,耳边响起的声音哀缓

我脚步蹒跚,象一个大头音符

跌跌撞撞踱入内室,灯还没有打燃。

(/4/19)

篇5:汤成伟的诗

汤成伟(1982-),笔名成苇,生于贵州开阳,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学生。有诗歌作品、评论散见《山花》、《诗歌月刊》、《星星》、《扬子江》等等及大量民刊、网刊、选集。主持贵州诗歌网新石器诗歌论坛。半望楼,书签七则 亲密 赞辞 迷惑我 清水溪


半望楼,书签七则

1、

“在那遥远的地方”想和一位好姑娘

谈一场远方的恋爱。她南方潮湿的方言

象掺入抑郁症的蓝墨水,在我脸上写下

有关月光的G小调。我打开空白

许久的日记写上∶“噢,亲爱的爱情,

已显露了它可爱的小尾巴,八只健壮的老鼠

拖动用金羊毛拭擦的水晶鞋,

我象一只蓝色的猴子

打捞着水中亮光闪闪的大理石头。”

2、

在这个怀揣香草的国度,我将去远方

凉澈的水中溯游回自己,并找寻一双

我遗落在白沙滩上久远的白鞋子。其实

在黄昏很多时候我都坐在阳台夕光虚晃的

竹椅中品茗、听曲,听一位老先生

讲一个关于九天的传说,他要在漫长的

说书生涯中概定一个吉祥的数字,

昭彰他的好日子。而我已在夕光淡去之后

在竹椅上黯淡了自己。

3、

在远方,我终于放慢了奔逃很久的脚步

我无法让一则在竹简上反复述说的理想化为

现实。我的姓名已消失得太久,我

以为会跟从一生的东西,就这样消匿了

对于远去的怀乡病,我沉溺了很久

我无法使一个清醒的大脑顷刻就灌满乙醇。

4、

大雨之夜,树冠摇晃,整夜的失眠之中

我划动了一根红色的火柴头,簇拥一团

蓝色的火苗,我把心脏放到一个

可以和它平行的角度。失眠使我打开一本

线装书,远离故乡近十余载的梦想就要

在这个被称着第二故乡的地方

抵达。但此刻我将被整个黑夜包裹,

全部都黑了,我也黑了,但火苗

仍在虚构的蓝色心脏中舔噬。

5、

我要找出一批闪烁金属光泽词语,雨滴

象撒向大地的金币,灼灼其身。

我的远游过于频繁,有许多丰富的经验与坦荡的诟病

还没有告诉后人,比如,一个迟暮的美人或是

英雄在香草的国度总比广告招牌上的图画更加

形象;你也可以进行星相的占卜,对于人生

或是战乱都有神灵的指示。

6、

可我的身体注定要在这狭长的谷底流浪,我的

少年白发在这个被撕裂的巨大伤口里感到了

一丝心平气和与一粒同情之泪。而我良好的个人修养常让我作出

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当天空星象闪亮

我是一个被拒签入境的人,我将书写,我将放肆的

抵达一个澄明之境。

7、

在这里的日子,每一天都在走向黄泉之路,

我满含泪水的写下一些唯美的诗篇,以抒情为辅

述说个人情怀为主。我将以香草、辛夷、杜若

与美人自重。我的马车装满了代表我意志的竹简

焚烧它们也不过是一把火的事情,这些辎重

已使我的马儿过度劳累,寂寞难耐的怀乡病

终于复发。在夕光虚晃的阳台上

坐在一把老式的太师竹椅中疗养,夕光黯淡之后

我仍在白炽灯光中品茗、听曲。

/06/21 重庆


亲密

要有一种王者风范。涉及爱,必须用匕首抹零

戏谑的方言。要显得亲密无间,要增进人类的

幸福,要把茴香、虎耳草、剪秋箩都

赠予你。缺席的爱情,缠绕的

南瓜藤。象刚垂落的树枝,他一拾起来

就想到了月亮。


赞辞

——写给L

而这一刻,L,我试图

去歌唱我们的一生,尽管苦涩

要多于甜蜜。把晦暗归于

明亮,把粗暴化为温情,把

屈辱视为动力,最后,我们

把光打开,把苹果轻咬一口,

尝试它的香馨。而在旷野上,

在威尔士的乡村,风落向指间

它要使那么大的劲把拇指分裂,把

声音压抑,形成颤抖的漩涡。

我知道,我得趁机写下今年夏天的

闷骚和初秋的温凉,还有那

温润如玉的小嘴透过风、穿过

雨的善意,那足以让人理解

在黑压压的群山上,黑斑鸠

是能够令人感动的。L,

你能听出那声音是低沉

而尖锐的吗?作为群雄的首领,

我将预言,光到达彼岸的时辰。

而那引领我在一场混战中感应光的,

正是你所居住的苹果树林。最后,

作为一名园丁,“我将青春献给了你”。

/9/4


迷惑我

你用八只脚紧紧吸附着我

象一只章鱼,但不在床上。我在野外,

在距离你八公里远的地方,向你

招手,没有回音。空气

很容易凝聚,象一颗水珠

饱满、湿润,潜伏在肉蚌的中央。

“我迷失在自己的丛林中了”,你

大声尖叫,但我听不见,我

仍在八公里远的地方向你招手。

/04/22 凌晨


清水溪

两个月前。雨多。清水溪很吵

市政工程的污水管看不到

源头与出口。他很累,疲倦在工作区的

电脑旁双眼迷糊。是困顿厌倦了激情,

还是上午的早茶开始泛着茶垢。生活得

没有烟雨、没有朋友和无聊的同事们谈论

令人痛恨的天气,而这一切

在清水溪畔显得很安详。

篇6:廖亦武的诗

廖亦武(1958- ),诗作收入《后朦胧诗全集》(1993)。辞 海 叶 灯 雪 渊 越过这片神奇的大地


我说你别接近这些诗歌,这些石头、太阳和水,这些

臆造的天堂,我说你要管住那双怯弱的手。

这儿的每一个字都是生长的皮肤,它们自动聚合,完

成了一个美人,一首旷世的绝唱,但它们在完成美人或绝

唱之前就已逐渐衰朽,成为很薄很薄的东西了。

如果你默诵了一行诗,就等于撕开了一片丝绸,就等于

损伤了一块皮肤,你将眼睁睁地看着那伤口一点点红肿、

化脓、扩散,最后将你的偶像活活烂掉。美丽的总是很薄的

,象纸、雪、羽毛、绸子、花瓣、唯丽、飞飞这样一些动听

的名词一样薄。你想占有什么,结果什么也占有不了。在溃

败的美后面,是空洞,无限寂寞的空洞,美的本身就是空洞

,眩目迷人的空洞。

我说你要管住那双怯弱的手!


你要朝向海,永远别回头。沙哑的海,情侣的海,被玻璃

渣子刺伤喉管的海。它祈祷着,喘息着,扭动着,从肺里呛出

鱼,呛出嵌满鳞甲的血。你要住进去,在水和鱼中间,让你的

声带变形。

你要学会海,祷告,跟上它亘古的节奏。忘掉人,成为水,

成为鱼,在波涛的反复搓揉挤撞下成为凝固的水和液态的鱼!那

时你会拥有他和她,拥有一起你的那个女人或男人,他们的脸和

他们的心。你在性别之间飘忽不定。当星星降落海面,幻化成亮

晶晶的新人,你肯定在他们中间,作为星星家族的一员,与鱼,与

水,与你的祷告举行婚礼。

你就是海。沙哑的,永不回头的海。


你的爱,你无望的爱使我想到死。惬意的死。极软极软的船。

我睡在甲板上,听树叶告别树枝的低语,一片,两片,三片,覆盖

了我的额头,一片叶子对另一片叶子喃喃道:“我爱你”——我爱

你,多年前或多年以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我爱你”——他

们腐朽了,他们的灵魂风干了,象一片叶子和另一片叶子,覆盖住

我的额头。


那夜,你平躺着浮升,向人世展露着你的肉体。你遇上了我你

占有我然后离开我,不知在天上还是在地下。我触及到一片汪洋,

湮灭的屋脊,人头如沉渣泛起,波涛之下,无头躯壳追逐着鱼类。你

的乳头发出一阵哀伤的啼鸣,象疲惫的鸟向水天相接处隐逸。

你是水的灯心,我只能遥遥了望你的晕光。鱼儿围绕你窜来窜去,

那些无头之躯将你安放在他们的颈上。他们会掐灭你吗?当大水退尽,

陆地重现,沉渣还原成头颅,他们会会掐灭你吗?亲爱的,当你熄灭的

一瞬间,你还会记得我是你遇到的第一个男孩吗?


窗外正在降雪。我坐在镜子前想你。镜中闪闪烁烁,好大的一片钻石。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冷,骨头裂开了,一个四肢僵硬的女子通过我到达我抵

达镜中,她是你吗?这个化作钻石的女孩?

雪越降越大。空气是咸的。从窗户到镜子,那雪与钻石一会儿白一会

儿蓝。我抽着烟,在变幻着的疑团里呆了很久,头发都不知不觉花白了。


都死了,或者都睡了。雾茫茫的深渊,人体那样轻,宛如蜡梗火柴,一

根接一根地上浮。我迷迷糊糊地起身,床和垫子都不见了,所有的风景都碎

成一块一块的,然后舢板一样退得老远,我失去方位,脚下没有一寸土地,

我只好踩在悬空搭成的人体浮桥上。

众多低音在轮番唱我的诗歌,我也唱。不,我没有唱,是有人在我的丹田

代替我唱。一些零零碎碎的字眼钻进我的耳朵:……幻城……巴人村……

阿拉法威……面具……渴……我写过这些汉字么?真的写过么?

都睡了,真不容易,这是我一生中唯一永在的时刻。浮桥一截截断开,沉

没,我小心地趴下,抱住最后一块桥板——它是女的。它说它是上帝。


越过这片神奇的大地

暾将出兮东方

照吾栏兮扶桑

——屈原《东君》

在那个出头,那个举目可以望见未来的地方

一棵树正当壮年,灿烂华美,丰富的果实吸引着黄昏

吸引着一位黄昏般闪耀的农妇

她来到树下,树荫就在了她的产床

产床被夕阳之手不停地摇晃:一个孩子就这样诞生

夜是一条无边的浴巾,盖过来 潦 └竞箾N汵的额头

这孩子太粗壮了,也许他真正的父亲就是这棵树

树根象伞状的情欲敏感地下插,松开了岩石和大地子宫

的矿藏

于是山上的每时每刻,都有秘密成熟地开裂,都有声音

都有超越声音的痛苦欢乐透明地掠过

谁懂得树的语言?

那站在山头的威严的父亲,向支配一切的永恒汲取力量

但是天,他耸动宽大的叶片,耸动摇曳着灵感之光的叶片

动搅动

横溢在天空中的时间之河

(云是高涨的潮头

是一只只翻过潮头的海龟,透过海龟

的背脊

他遥望到死神如一条怪鱼在远方时隐

时现)

夜晚到来

他枝条的手指紧扣黑幕,以至于空中破出许

多指印般的星星

父亲的树痛楚地向无限索取能力,然后传授

给山

传授给大地和山脚下那些古朴的村落

(树根般的神经在每个妇女体内穿插)

那树的孩子太粗壮了,他力量原始,手掌

发蓝

他渴望开发,准备向山外远行

但是他却躺倒在山陆,狗尾草深深地覆盖

了他

想象高飞然而身体沉重:

他还不能走出树的视野

树在永恒之中可以望得很远,站在那里

可以看见海象蓝色的 壳那母 起来,岛屿

在里面游弋

他还不能超越树的感觉——这软弱的孩子在

哭泣中睡着了……

向我汲取吧!

在梦中树对他说,我是牢固的

我知道所有沉没和没有沉没的土地

我还知道经常起伏在人化梦中的那块白色

大陆

陆地和海洋没有界限,理智和想象没有界

限,人和人没有界限

轻微的低语也能如擂木从坚实的海面上滚

过,鱼群象树叶儿

从脚印里长出来——不过,战胜我才能获得

这一切

(听,少女们在树子里歌唱

也许你该回到她们身边了)

孩子醒来时已是午夜,他头脑发胀,热情使

皮肤变紫

他扒下衣衫向山头:从此他不会说话,不会

歌唱

只会死命挥臂劈打那棵树

树沉着地回击,象个老练的拳击家不动声色

地把他反弹出她远

他变成一头饿狮,又撕又咬

血浸浸的月光年复一年从他峭岩般的掌边

溢出

树悲壮地歌唱,他第一次听见了树的颂歌

他感到树以最后的力绞紧他的身体,他挣脱

似地反扑

四周那些越来越低矮的山头如惊恐的猫咪咪

叫唤起来

夜幕被他火焰般的手掌摩擦得渐渐发白了

终于,树的枝干开始下垂

象贫血者悲哀的手臂……

这骄傲的拼搏者站上了树的位置

他的巴掌如大片的阴影罩住了太阳

于是太阳贴着山壁下坠,发山很沉很沉的

音响

于是高原被他的兴奋所感召,升上半空

雪山泡沫流溢,飏起少女之钟一样

洁白的回荡

他脚下的山峰因为树根的断裂而松动,脱离

大地

如巨到的舰艇从时间的河面上浮起

李白,惠特曼,埃利蒂斯是时间之河上的三条支流

梦幻的,混浊的,灿烂的三条支流掀着涌浪

从那孩子的眉间淌过,

而他的眉毛是冲不毁的,它们象芦苇一样生

树的儿子传说的儿子

破除了许多奇迹又创造了许多奇迹

他举着传统和一个时代,飞船成他胸前拇指

般发直

越过海口,大群的皇后鲸向他簇拥,水雾的

森林怒诞着

他感到阵阵进入白大陆的风……

在他身后,东方上升到无可比拟的高度

1983年中秋·金鱼村

篇7:次韵奉答廖袁州怀旧隐之诗,次韵奉答廖袁州怀旧隐之诗黄庭坚,次韵奉答廖袁州

次韵奉答廖袁州怀旧隐之诗,次韵奉答廖袁州怀旧隐之诗黄庭坚,次韵奉答廖袁州怀旧隐之诗的意思,次韵奉答廖袁州怀旧隐之诗赏析 -诗词大全

次韵奉答廖袁州怀旧隐之诗

作者:黄庭坚  朝代:北宋 诗题怨鹤与惊猿,一幅溪藤照麝烟。

闻道省郎方结绶,可容名士乞归田。

严安召见天嗟晚,贾谊归来席更前。

何况班家有超固,应封定远勒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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