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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非洲那两年散文
朱向豹,这个来自北京语言大学的英语系研究生,作为汉语教师志愿者在非洲一呆就是两年,现在他已经结束在西非国家马里的工作回到学校。两年中,同学们都羡 慕朱向豹可以用双脚丈量非洲的土地,领略神秘的异国风光,但是他们没有看到的是他所面对的重重困难。而他则像一块坚稳的磐石,踏踏实实地在这条丰富多彩而 又荆棘遍布的路上执着前行。
条件艰苦寓教于乐
因为朱向豹曾在埃及孔子学院有一年志愿教师的经历,所以对 于吃苦有所准备。但初到马里,他还是惊讶于生活条件的艰苦,以及开展工作的困难。但是,朱向豹并不气馁,在工作中开动脑筋,开展了周末影院、节日家 访、师生友谊篮球赛等活动,这在无形中拉近了当地学生与中国文化的'关系。朱向豹擅长寓教于乐,在与学生一起收割院里的香蕉时,他趁机教会了学生香 蕉、刀子、割等词语,这种方式让他的课堂总是充满生气。
在马里教学期间,朱向豹总会被当地孩子们的淳朴与热情所打动。 每到过节时孩子们会邀请朱向豹到他们家中作客。我教学生用有字造句子,学生说我有一位好老师,然后告诉我,好老师就是我。我当时的喜悦难以用语 言表达,就觉得付出再多也值得。类似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它们都成为朱向豹记忆深处珍贵的回忆。
许多孩子缺吃少穿,喜欢跟别 人要东西,又可爱又可怜。有时我们课间休息,有的孩子就走过来说喜欢我身上的T恤,当时真恨不得把我身边的东西都送给他们。平时上课我都会奖励表现出色的 学生,送给他们一些小东西。我带过来好多中国结、筷子、手镯、香囊等等有中国特色的小礼物,全都发给他们,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我就特别满足。朱向豹的这 些方法,不仅增加了课堂的乐趣,更是变相地丰富着这些孩子的生活。作为一个老师,不仅仅传授知识,更能传递快乐,朱向豹用真心去做一个好老师,而且他成功 地做到了。
真心付出青春不悔
除了生活上的艰苦,朱向豹还要面对精神上的寂寞。开始时还有一个同事可以说 说话,后来同事回国,只有朱向豹一个人继续执教。有时好几天都说不上一句完整的中国话。没事的时候我就看书,再有就是和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交流。不 过这样的环境也给了朱向豹一个平静的心态,他通过自己的双眼一点一滴地观察着这个异域社会,也在夜深人静时思考着人生。
他说: 很少有人主动到艰苦的地方去,因为人都是有惰性的。但只要下定了决心,是可以克服这些弱点的。在马里的生活让我能更坦然地面对挫折,在这里我总会思考如 何才能真正实现共同富裕,如何才能让这里的人走出贫穷。不管自己的能力有多大,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怀有对这个世界的爱,然后去帮助我们身边的人,一点点努 力都是有用的。另外,作为一个中国人,在国外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中国的形象,所以戒骄戒躁、脚踏实地是我们要努力做到的。
通过朱 向豹和众多志愿者的付出,海外汉语推广事业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了解和关注,海外汉语教师成为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而众多志愿者们在用自己的青春践行着海外 汉语教师这个职业特殊的意义。两年的非洲孔子学院生涯,朱向豹觉得自己变得更坚强了,他说:虽然充满挑战,但只要真心地付出,收获的便不只是遍地桃李。 每个海外汉语教师都是一座连接中外友谊的桥梁。
两年散文
两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好多事,也可能变化微小。
两年的时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不会多给你,也不会少给你;
两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有计划,充实的人来说,太过于匆忙,如白驹过隙;两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无方向,虚度的人来说,莫过于煎熬,如蜗牛爬行。
从毛头小子,到老练圆滑,不过需要一段风雨的洗礼;从陌生到熟练,只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从腼腆害羞到落落大方,少不了与各色人等的你来我往……
与热火朝天的表面相反,难耐的是寂寞的心灵无法得到安慰。白日里的忙忙碌碌,可以暂时遗忘,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否有过辗转反侧……不久窗外已白。
两年里,带给人的感受,都是从平日里所接触的人,所经历事情的一种真实的反映。一拨人走了,带走了一个环境;又有一拨人到来,带来了一种新气象。前日里,大家为某一问题争得面红热血,几天后,大家已经和和气气。有人离开,有人感伤,有人热闹,有人嘻笑……不同的人,造就不一样的事,带来了烦恼,带来了问题,带来了遗憾,同时又带来了快乐,带来了轻松,带来了笑容。
每天一声早上好,每天面带微笑,每天打扫卫生,每天倒茶倒水……从当初的心里扭扭捏捏,到现在已经养成一种良好的习惯。不需要考虑太多,工作会打消你的愁绪,桌面上的文件需要整理,文件里有最新的工作布置,打开电脑继续完成昨天未竟的工作,然后接着新的安排。没有时间来埋怨,工作每天都有,只有量大量小之分,其实一样的重要。
同事之间,因为不同的秉性,或是价值观的'不同,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口气大,谁也不服谁,可以理解,重要的是每一个人没有怀恨于心。秉弃前嫌,继往开来,团结为重,一直是集体开展工作的保证。有人忙碌,有人空闲,并不代表工作效率的降低,只是各司其职,有任务的当然在忙,工作还没有开展的,自然是等待。没有一个人在孤独的战斗,也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在战斗,当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集体在这个时候才体现了它的价值,而光荣的锦旗,金色银色铜色的牌匾,一系列获得的荣誉,就是这个集体“战斗力”最好的证明。
忙碌的时候,请不要埋怨,一个星期可能有几天事情接踵而来,更不要说一个月,几个月了,即使最忙的时候,吃饭,喝水,上洗手间,休息,这种人最正常不过的生理需求还是必须的。没有人是机器,即使最优秀的人,难免不会有牢骚。
与同事在某些事情看法不一样,可能是各人所处的人生阶段不同。可能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在生活的阅历上比你丰富,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点滴;工作上,他们一样是经验老到,可能办事方式与大机关大单位不同,一样可以取得相当好的效果。虽然你已经有一些经验,可与他们相比,仍然是“一览众山小”。在他们面前,你还是必须保持像学生一样向他们学习的态度,他们就是你最好的老师。以后,回首往事,这一段经历,依然是人生中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两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现在仍然萦绕心头,自己还是要走漫漫长路。
难忘那一劫散文
北大荒的冬天十分漫长。我生命中的二分之一都是在寒冷的冬天度过的。生命的一半啊,谁都会经历过许多难以忘怀的往事,然而,大都平淡无奇,微不足道。有个外国人说:“幸福的人生都是幸福的,不幸的人生却有各自的不幸。”缩小到一个人,也可以说“幸福的日子都是幸福的,不幸的日子却有各自的不幸。”难怪人们回忆往事,说起幸福的日子,只是“挺好”、“不错”,而说起痛苦的经历,就“唉”地一声:“说来话长……”
小时候,家乡的冬天要比现在冷得多。雪更是大得常常推不开外屋的门。十三岁那年,又一个穷人难熬的严冬,父亲去省城开会,妈妈带着我们兄弟四人支撑着家里的日子。租住的茅草房四下透风,只有土炕上的被窝里才是热的。喝饱了天天不变的苞米粥,兄弟们早早地钻进了被窝。妈说:“老二,吹灯”。地桌上放着那盏“洋油灯”,如果当时坐起身子,吹灭它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怕冷啊。我裹在被窝里,扬起头,对准地中间那盏油灯,“噗”地一下,没灭;又“噗”地一下,还是没灭。接连吹了五六下,那火苗几乎与地面平行了,可就是不灭。弟妹们哄笑起来,我只好探出身去,猛地一吹,屋内总算回到了宇宙初始的状态。
天将拂晓,惨烈的呻吟声把妈妈惊醒了:“老二,你怎么了?”
“肠子抻折了,肚子疼,疼死了!”
妈说:“可能是凉着了,来,妈给你揉揉。”
这一揉可倒好,疼得我天晕地眩。我立即佝偻起身体,拼命地咬被子。妈妈十分奇怪:从来没见过这么个疼法,是冲着什么了?
总算挨到了天亮,被头已被我咬出了几个大窟窿,接连吃了好几次止痛药,还是疼痛难忍,妈妈更加确信,我是被“冲着”了。草草地吃过早饭后,赶紧背着我到镇东边很远的一个人家里,那个老头不知和妈妈说了些什么。回到家里,妈妈一连给我灌了几包香灰,也没能止住疼痛,倒过来盖着的被子又被我咬破了好几处。
当天夜里,那个老头子来到我家,在地上又唱又跳,又敲锣又舞剑,噼里啪啦一顿乱砍,家里的地桌、板凳让他给添加了许多刀痕。最吓人的是他把燃着的洋蜡头含在口里,颧骨以下血红耀眼,颧骨以上双眼狰狞,放射着刺骨的寒光,狰狞恐怖,十分可怕。这哪里是来给我治病,分明是阎王爷派来的牛头马面呀!吓得我一下捂住脑袋,连“哼”一声也不敢了。
在妈妈泪水的陪伴下,我又咬了一夜的被头,幸好父亲从省城回来了。
做为一名刚上初一的学生,我并没有接受多少新思想。那时的我们都认为,人可不能手术,手术会伤掉“元气”,一旦伤了元气,人的一辈子可就完了。于是,在县医院的手术台上,为了拒绝手术,我手抓脚踹,拼命挣扎。后来手脚被绑住了,我就破口大骂:“x 你妈!””妈字刚一出口,一根又粗又黑的大管子紧紧地箍住了我的嘴和鼻子,也箍住了我孱弱的小生命,眼前一黑,一切又回到了宇宙的初始状态……
听父亲说,手术途中,大夫让他进了手术室,看着我身边倒出的一大堆肠子,看着从腹腔里取出的一大碗还多的黄色浓水,他心都凉了。
过了一天一夜,我醒了。第一感觉就是,这世界真宁静啊,上午的阳光温馨和煦,斜洒在安静的病房内,洁白的被褥,印花的枕巾是我从来也没有感触过的。尽管肚子上裹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因为一点也不疼了,感觉浑身是那样的舒服。“呀,世界真好!”解脱了死亡,我第二次来到上帝为人类设计的.美好世界,完全不同于十三年前的第一次出世,现在的我,什么都明白呀。 妈妈见我醒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兴,又抹起泪来。三舅妈在旁边一劲儿解劝。妈妈看着我惨白的面容,骷髅一样的身体,指着我两腋以下泛起的青斑,对三舅妈说:“你看,这两边肋骨上全是鱼鳞斑纹,没个好了。”
我含了几口妈妈喂过来的白糖水,满不在乎地说:“妈,你不用哭,死就死呗,早晚还不得死!”现在想起来,还真得佩服当年的童贞,小小年纪,却把死看得那么随便,“死就死呗”——如果那时我真的就死了,知情的邻居也许会惋惜地说:“可惜呀,他家的孩子才13岁,就死了。”同情的亲属少不了会到家里安慰妈妈一番:“想开点,你不是还有五个孩子吗?”善良的妈妈自然会后悔莫及:“都怨我,跳什么大神呀,是我把孩子给耽误了。”
可是,大难不死,我挺过来了。接连换了半年多的药,刀口总算愈合,佝偻了半年多的腰身也终于能直立起来了。于是,在翻腾着酸甜苦辣的历史长河中,又出现了我这个随波逐流的弱小身影。于是,爸爸妈妈多了一份远方游子的牵挂,兄弟姊妹多了一些逢年过节的期盼;妻子结束了抉择人生伴侣的踌躇,儿女得到了赖以生存成长的依靠。于是,校长手下多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刺儿头,三尺讲台多了一名呕心沥血的老师;朋友,多了一份无话不谈的真情,怨家,多了一层刻骨铭心的愤恨。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和13岁那年咬着被头的疼痛一样,已经成为历史的陈迹了。除了妻子还始终如一地错爱着我这个曾经大难不死的伴侣,常常送来一些唠叨之外,退休之后,深居简出,像深秋过后,遗留在山崖石缝间的衰草一样,单调泛味地任凭风吹霜打,直到最后的干涸。可是,经历了一个花甲的风风雨雨,感受了太多的功利情仇,面对难以割舍的亲情爱情友情之偌大情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能毫不留恋,满不在乎地说,“死就死嘛!”
难忘那碗汤圆散文
初中毕业那年,我在堂哥的引荐下步入了南下的打工征程。起初的工作只是公司里的一名小小普工,但凭着自己的好学上进,我很快便被公司提拔,做了一名电工学徒。
初学阶段,为了很快的适应工作,我就得不断充电学习,买来了许多相关的电工书目来研读。为了避免公司集体宿舍的纷乱骚扰,能够静心学习,我就在工业区外租了间出租房。
每天上下班,我不是揣着本《电工基础》教材便是拎着个万能表。每天出出进进,很快便引起了房东老太太的注意。有次闲谈,她便问起了我的工作情况。我如实告诉她之后,她可高兴坏了,连忙对我说:“那这下可好了,我这栋出租屋,有时到了用电高峰期,动不动就跳闸,有时还会出现电路故障,以后啊,有了什么问题我就直接找你维修好了……”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我连忙谦逊地说:“我只是个学徒,不过一般的线路故障我还是可以排除的,以后有了什么困难只要我能办到的,您就找我便是了。”
果然好多次,老太太有了什么电路故障都来敲我的房门,不是更换总闸就是哪间屋子需要更换电源开关。每一次,我都乐于相助。不过,老太太人也非常豪爽,我每一次相帮之后,她不是给我买包香烟就是买瓶啤酒以表谢意。
有一次,刚过完年的正月十五,大街上到处灯火阑珊,烟花四起,就连我租住的整栋出租屋,整个房间和楼道也一样灯火通明。那晚我出外逛街,回来后刚刚进门看了会儿书,房间就忽然停了电,顿时只听见整栋出租屋的楼道里一片哗然。
我刚打开房门,房东老太太就打着手电来到了我的门前:“小陈啊,赶紧给我看看,刚才总电源那里冒了股黑烟和火花就又出问题了。”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我没有丝毫犹豫就拿着电笔和万能表下楼去一探究竟。经过一番查看后,原来是总电源出线口的一个接头接触不良,由于电量负荷过大起了火花而熔断了。没有费吹灰之力,我就将电源接好了。
电路接通后,整栋房屋又恢复了常态。我刚准备上楼,老太太就一把拉住我说:“每次都麻烦你帮忙,我锅里刚才煮了汤圆,还没来得及吃,吃了汤圆再走……”说着老太太就转身将一碗汤圆递到了我手上。“不,不用了。”我支支吾吾地说,“我又没别的能耐,只是拾掇一下电路,这没有什么的`。”但任凭我怎么说,老太太也死活不肯放我走,见捱不过,我只好端着老太太递过来的饭碗,一时受宠若惊。
当一个粘糯甜蜜的汤圆入口,还没来得及喝口汤,老太太就又连忙向我碗里放了两勺子白糖:“刚才忘记放糖了,用筷子搅搅吧。”我连忙说了声谢谢,就又吃了起来,原来这每个汤圆的馅料都有所不同,感觉和老家母亲包的汤圆一样风味十足。吃完汤圆后,老太太就又为我端来了花生和糖果。并且一个劲地相让,闲聊当中,才知道老太太的丈夫患有残疾,常年卧床不起,儿子也因一次车祸命丧黄泉,家里的收入就仅靠自己这点房租维持生计……听了老太太的诉说,我的心情无比沉重。原来生活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美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原来多年的漂泊生活,我从没感受过他乡的温暖,也早已经看穿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而这一次,老太太的热心和不幸,却让我完全改变了看法,其实只要待人诚实,与人为善,异乡一样有温暖。
那一次在他乡吃的汤圆虽然是我用感恩换来的,但毕竟是在家里以外不曾感受过的温暖,所以我一直无法忘怀!
最是难忘那表情散文
三毛,你的文字连同你的表情,投入我的心湖,我心中一次又一次荡起涟漪,深深被你感染。你的表情,似乎一面旗帜,召唤着我的人生。
在百度上查到了你一张在撒哈拉沙漠的照片。照片上,你脚踏细沙,头顶蓝天,轻轻撷起半边裙摆,踮着脚,在落日的余晖下漫步。照片深处,我惊奇地发现,一蓝一黄竞然如此融洽。
最震惊我的是这张照片上你的表情。你的头轻轻向左倾斜,像是在追逐落日的方向。眉宇间,含烟吐翠,有着对自由的向往。明亮的双眸中,仿佛有溪水流过,沉淀了多少有关一草一木一沙的记忆。你略略勾起的嘴角,饱含看淡岁月沧桑后的释然,和对自然对梦想的深爱。我似乎可以听到你恬静的轻笑,如沙漠中的一泓清泉,碧波涟涟。你绝美的表情,被包裹在自然野性的呼唤中,这正是你所追求的,人心底最纯的真善美。
从那时起,你的这个表情深深印在我的脑海,我常常忆着你,在窗前小心翼翼地勾勒你的轮廓。
后来我买了你的全套书籍,恰巧书里附赠了我百度到的那张照片。我将照片放在床头,枕着这个最最难忘的表情入梦。品读了你的书才知道,原来你是个多情的女子,想知道花开,鸟飞,鱼游的原因,会为此而付诸一生。你曾发誓,会记得尼日利亚的山林,清泉下的山间小屋,和那月牙般的女子。你也说过,要体悟人世间的'不变情缘,铭记那滚滚红尘中的爱与哀愁。你去亲吻每一片土地,拥抱每一座山川,投身每一片海洋。这就是你,超凡脱俗的你,紧紧握住了我的灵魂。
我时常读着你的文字,念着你的表情。你的表情教会我对自然,对梦想,对文学的不抛弃,你的文字更似梦里落花,轻吟婉约,触动我心。我常常模仿你的文笔写下自己的诗篇,现在我已拥有“百名作家”称号,并有幸被评为少年作家班“十佳学员”。而你,越发地牢牢扎根在我心底深处。
“花若怜,会落在谁的指尖”我抚着你的照片思考你;“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看着你的表情对你承诺。于是,心湖里,一抹抹,浅笑微漾。
难忘那扇小窗散文
我站在宽大明亮的窗前向远山眺望,在城市边缘,在山坡郁郁苍苍的松柏树林的顶部,在石佛古寺的背后,在明媚的月亮升起和落下的地方,天空总是浅蓝浅蓝的,呈现出一种让人追求宁静的向往和理想梦境的迷人色彩。这让我又想起了我曾经拥有的那个秋季、那个烟雨茫茫秋季里的小窗。
一九六二年秋天,我怀着一种怅然若失的心情,迫不得已地从学校退学回家,回到父母生我养我的老屋里。我没有工作,生活上十分窘迫。唯一属于我的,就是父母留给我的两间低矮破旧的土墙草屋,而且没有窗户。我有一种被隔绝于世的冷落感,那一年,我十六岁。
雪飘如絮的冬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睡着的草屋里到处都充满刺骨的凉气。我冷得睡不着觉,点亮自己用小墨水瓶做成的煤油灯,把冻僵的双手和双脚轮流交替地放在灯上烤,暖和着如冰的身体。在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的夜幕里,唯一能慰藉我的就是它透出的恬适的黄红色的光。那时候,我总觉得它是那么的明亮和温暖,并且从心里产生一种无忧的快意和安全感;仿佛冬季有多少寒冷的黑夜,小煤油灯就会给我多少温馨的柔情。尽管老屋里的土墙裂开横竖都进风的缝隙,但是,我也感到很欣慰。我庆幸父母离去之后还为我留下了一方小天地。
冬去春来。一天,我到镇上去找工作。半路上,我的自行车坏了,只好推着慢慢前行。在我小学的母校附近,遇到了杨欣同学。她和我同是小学少先队的干部,和我同年同月生,但比我低二个年级。她非常热情地把她的新自行车换给我用,并且对我说,等到下午她把我的自行车修好了送给我。
晚上,我刚把被虫子蛀得千疮百孔的红薯干煮好,杨欣就骑着破自行车来了。和她交换了自行车后,我十分腼腆地说了一声“谢谢”,但杨欣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而是问我为什么不请她到家里玩一会儿。我当时心里真的好害怕好紧张,头脑里一片空白。怕的是我这哪里是个家呀,又黑、又脏、又凌乱不堪,紧张的是我十六年来还从没有单独和女孩呆在一起过。这时候她倒挺随便的,没等我回答,早已一脚跨进门来了。
她是我一个人生活以来,第一位到我家里的客人。我点亮了我的小煤油灯,兴许是我屋子里的凄凉感动了她,回眸间我清晰地看到她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欲滴的泪水,我的鼻子一酸,她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似的流下来了。
真的,在学校那会儿,我还确实没有认真留意过这位校花。现在近距离的面对着她,我才发现她真的`非常漂亮。一副红润而又秀气的脸上阳光灿烂,她的头发很长、黑得发亮,轻盈地披在肩后,像一条倾岩流泻的瀑布,白皙细腻皮肤上连一点雀斑都没有,一双颀长而又纤细的手指不时地推一下架在大眼睛上的近视眼镜,显得高雅大方颇有风度。我并没有多想过什么,但我明显地感到她一直在看着我。许多时候,我曾无意间和她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她的眼神中似有一种揣摸不透的蕴含。此刻我才觉察到,她的身材如此窈窕匀称,面目如此洁净秀丽,校花真的应该是非她莫属了。
她有点闷的感觉,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在想找到窗户。我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我们家没有窗户。我们那天晚上谈了很长时间,也谈得非常投机,她临走的时候对我说,这里的唯一遗憾是缺少一扇窗子。
立秋那天,她请她那在单位当一把手的爸爸,让两个瓦工为我家的老屋装上一扇长一米宽七十八厘米的紫红色油漆的窗户。为此,我着实高兴了很长时间,我的房子里终于能够天天迎来明媚的阳光了,天上和人间的关爱温暖了我几近冷酷的心。
自从安上小窗之后,杨欣就经常到我家来玩,有时候还帮我收拾房间,把窗户上的玻璃擦得干干净净。我十七岁生日那天,她从她家的花园里移了两盆黄菊花送来摆在我的屋子里,还特意用她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了一条凡立丁面料的裤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她脉脉含情地看着我,继而偎依在我的怀里,一股幽香扑面而来,一直沁润到肺腑,我身上微微打起冷战,心里也发起颤来。这股馨香先是淡淡的,后来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浓郁,让我快乐地享受着她无私的柔情。那一刻,温柔弥漫于空间,浪漫得如此撩人情感,荡人心魄,一股清新溢于灵魂。从此,我觉得生活有了信心,有了一种快乐的期待,时间愈发过得特别快。
又是一年的秋天。有一天我正在上班,我的好朋友周宁和他的女友来找我。当时我真不知道他们的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我感到下面有故事了。周宁把我叫到办公室外边,用吞吐得近似于结巴的声调对我说,你知道杨欣要结婚了吗?我说不会吧,她才十八岁,她还是个孩子呀。拜托了,你就不要八卦了吧!他使劲地在我的肩膀上打了一拳,骂我说:你这个笨蛋,明天就是人家杨欣的大喜日子,你还蒙在鼓里,世界上就数你最笨了。说着,周宁拿出杨欣给他的大红请柬给我看。我接过请柬已经不知道是怎样送走周宁和他的女友,只觉得那张印有大红双喜的大红纸在刹那间把我的心掏得空空荡荡,如履薄冰的心情错乱了天与地的界限,一时难辨身居何处。我的浅意识告诉我,今天发生的是一千零一夜的最后一个故事。
不知什么时候天下起了雨,雨幕渐渐笼罩了田野、树木、房屋、山峰。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流到脸上,再顺着脸流到衣服上,我的视线也随之模糊起来。
回到家里,我发现在我的窗子下边,又多了两盆黄菊花。菊花上晶莹的雨水正顺着挺拔鲜艳的花蕊往下滴,润湿了花盆里厚厚的泥土。
雨停了,淡淡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轻盈地照在菊花上,也照在我的心上。伸手摸一下窗子上的玻璃,玻璃上的灰尘染黑了我的手指。哦,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人擦拭了,我心里对小窗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从此,每年的这一天深夜,我都要静静地回忆那扇难忘的小窗,在我孤苦伶仃的少年时代,我曾经实实在在地拥有过的那一扇小窗。
【海南岛闲话】
远离喧嚣的宦海生活,告别了尔虞我诈的世界,便感觉出少有的轻松与悠然。独自坐在海口市龙昆北路二号六幢502室,静静地读着过去没有时间阅读的书籍,傍依碧海椰树,享受淡云轻风,心里涌动着春潮般的冲动,阳光下的情感在人生狭窄的生活里放纵。
站在阳台上,就可以眺望大海,夜里入梦总能隐约感受到大海的呼吸。窗外的缕缕阳光柔和地洒落下来,我清晰地欣赏着文字,然后总是自己模糊的心境和如梦的往事。
我曾经在山清水秀的农村工作过,我也曾经在岗位上灿烂辉煌过。当我调离农村前,我用几个夜晚的时间问候了我关心扶助过的困难群众,也逐一熟悉了我办公室的桌椅窗台和辛勤培育的花卉。它们无悔无怨地默默陪伴了我,它们应该深知我的无奈和酸甜苦辣。感谢上苍用两种极端来平衡了现实,经过种种苦难坎坷磨砺之后,今天我已经能用平静的心态生活在海南,让我更加热爱闲适的阳光和书籍。
一阵清风吹过窗外的椰树,晴空万里的天际,转眼之间就阴沉了。一声雷鸣在云层响彻大地,海南岛的空气随之一震,春天的泪水就流下来了。清亮透明的雨水从椰树叶子响起来,再流淌到楼下草坪上,无声无息。室外一片灰蒙蒙,既看不清远处的人,也看不清近处的天。漫漫黄昏降临了,我的卧室空荡荡的沉静,莫名的凉风使我感到有点害怕。我把所有房间里的灯都开亮着,但仍然感到寒意和孤寂,雨水滴落在玻璃上的声响都令我颤栗。
人常常需要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来思考自己生活乃至生命的质量。我曾被往事断断续续地淹没过,很长时间里,我的故事里流淌着那些贫困的好心人的泪水,我写过的文章打动震撼着别人的情感。在海南岛的此时此刻,我却一点一点的麻木着。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我非常无聊地抽完一支烟,把剩下的烟蒂扔入有水的烟灰缸里,然后听到了水与火的不相容。
难忘那把竹椅散文
午后,我躺在床上,静静地仰望着天花板,童年的回忆历历在目。
第一次学习拿筷子,第一次学刷牙,第一次学写字,第一次学着洗衣服……
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第一次,而这一切,在我的记忆中都是爷爷教的。今日在爷爷的仓库里,又见到这把竹椅,这是爷爷第一次为我买的竹椅。
这把竹椅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泛着淡淡的绿色。
记得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爷爷用单车带回家四把竹椅,大老远的`,我就瞧见了,那把绿油油的竹椅,我高兴得蹦蹦跳跳地和爷爷一起回家。
“爷爷,我来帮忙!”小小的我,话语里透着大人的语调。把大家都乐坏了。
“好!只要你不帮倒忙就好。”爷爷微笑着说。
没等爷爷将竹椅放好,我便开口了。
“从现在开始,这把绿色的竹椅就是我的了,从今以后只要我在,谁都不可以抢我的椅子。”我话音刚落,就引来了叔叔的斥责,
“小孩子家,怎么学得这么自私?再这样,大家都不理你了!”
我驽着小嘴,掐着腰,一脸的不服气。爷爷见状还是护着我,对叔叔说“你快去沏茶,我口渴了!”
等叔叔走后,我以为爷爷会给我讲故事,就听爷爷严肃地说“以后不允许这样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我一声不吭,又说“好!知道自己错了吗?”我心里敲着小鼓,还是不服气。
“行了,这把竹椅就是你的了。”爷爷逗着我说。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傍晚,爷爷下班回到家,对我说“朵朵长大了,应该学习写字了。”
“爷爷真的要教我写字?”我兴奋的问。
“是啊!快去搬椅子,我还给你刷了一块黑板……”没等爷爷讲完。我早就跑出了好远,去搬椅子。爷爷早已把那块小黑板,挂在了墙上,上面还写了字。
“爷爷快点教我读!”我迫不及待地催着。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来到我跟前。
“坐直,挺胸,双手自然地放在桌上,这是学习前的准备。”爷爷认真地说。
等我一切顺利地通过考核,太阳都快下山了,这时,爷爷拿起一支小木棒,指着黑板上的字“跟我读:人之初,性本善……”我咿咿呀呀地跟着,读着不知其意的句子,晃晃悠悠的,可高兴了。那把竹椅也随着吱吱宁宁地唱起了歌。
时光飞逝,斗转星移,那把竹椅,陪我度过了许许多多快乐的日子,如今,它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但是,它依旧是我追寻快乐,追寻爷爷的爱的依恋。
晚风吹过,几丝凉意,我把窗子关好,望着眼前的一切美好,我似乎感受到了那曾经温馨的家。
散文:难忘当年那房子
相当羡慕,而今的孩子们,一结婚,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不仅如此,车子、房子共同拥有的,也不为稀奇。每每这个时候,就想起当年,想起当年曾经属于我们的那房子。我们是春天结婚的,婚后当年的暑假,我们在朋友的帮助下,和妻子就调到一起工作--那可是山区。说是在一起,其实,只是一块儿安家,是在两个离得较近的不同的学校工作。当时,我是任小学负责人,而妻子是在初中任教。我单位是没有房子,只有在妻子单位,经过和她学校领导反复商量,才在她学校伙房的后面,找了两间瓦房,这确实是除了教室和办公室以外的能够遮风挡雨的相对最好的房子了。
趁着还没有开学,我和妻子早早地从领导那里领了钥匙--其实,根本不用钥匙,那门不用锁,走到一看,我俩傻眼了:两间瓦房不错,是暑假才翻修用来当库房用的.,满屋翻修后的砖瓦石块和建筑垃圾,都没有清理,门儿,还可勉强以用,但已经没有门鼻儿和玻璃,门框儿也不结实,后面的窗户,没有了窗户扇儿,更不用说玻璃和窗棂了,用粗厚的木条钉着,然后,用砖和水泥镶得严严实实。不过还好,两间房还是两个单间掏开的里外间,虽然没有里间门儿,相对,还是严实方便。
看到眼前模样,和妻子相对无奈一笑,拿起工具打扫、整理了两天,才有了个家的模样。然后用一地排车儿,从家里拉了些日常用品--其实,家里又有什么可拉的呢?无非铺盖、衣箱,还有床,剩下的锅碗瓢盆什么的,临时又添置了一些,只要两个人维持简单的生活就行,这样,我们,总算安了家,有了属于我们两人的小天地。
后来,又和领导协商,垒了院墙,按了门,我们这个家,算是像模像样的了。
当时,尽管生活很清苦,工作很劳碌,然而,经过了每一天的劳累之后,回到那小小小天地呀,她,毕竟,是我们歇息、放松、安静的乐园,是我们修身养性的爱巢,是我们酝酿情爱的港湾,是奔向幸福生活的加油站.!
当年的房子,尽管,破旧不堪,尽管,僻静、荒凉--那周围,没有他人居住,每到放学之后,其他老师和同学们走后,冷冷清清的,只有我们这对年轻人,相依相偎,相亲相伴.,现在,那些情景,历历在目,很多往事,涌上心间:
就在那房子里,第一次来看望我们的同事和朋友们,见证了我们的简陋和清贫--我们只有一个简单的炉子,放在院子的角里,那是用旧砖垒砌的,既烧水又做饭,没有桌子,在水桶的上边,放上高粱杆儿做成的圆圆的锅盖,这便是我们的桌子;凳子,只有两三个马扎儿,不够的,就随手在院子里,捡些砖头,摞好了,放上报纸什么的;喝酒,在门市部里,要了现成的罐头,打开,连碗都不用,然后,拿了茶碗,将酒倒满了,我们的酒宴就开席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暑假后不久的一个晚上,月亮很明,风儿清清的,在我新安居的家里,在月光下、院子里,和我的一群朋友们,喝了在我记忆中最难忘的一场酒--简朴、热烈、开心、开怀.!
就在那房子里,度过了难忘的四个岁月,有艰难困苦,有彷徨思索,有困惑寂寞,更多的是,欣喜和收获--我们最大的收获,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一双儿女!那是我们的幸福和骄傲,也是我们的宽慰和自豪--他们,不因我们身居陋室而嫌弃,不因我们的清贫而来迟,及时地安抚了我们这对生活在窘境中的伴侣!
毋庸讳言,那时的生活条件之艰苦,说给现在的年轻人,是根本不相信的---家中的电器,除了手电,还有一个破旧的半导体收音机,那还是借的;倒是新买了一件电器--鼓风机,那是用来做饭用烧水用的。那时因添了孩子,再加上来看孩子的老人,没有鼓风机,确实不赶趟儿,才咬牙要了它。不过,咱可没有屈才,楞给它加了个功能:吹风--把它对着墙面儿吹,那风倒回来,吹到孩子身上,不冲!那时呀,不是买不起电风扇吗,要不,谁费那心事啊?
唉,一晃,二十多年了,现在,也早已经住上楼房,现代化儿家具也一应俱全。可是,每每静下心来,总是,忘不了,当年那房子!更忘不了,生活在那里的一切一切!
(中国大学网)
难忘那盆竹子散文
我在办公室的窗台上养盆竹子。这盆竹子本来是为一个仍在农场工作的同学要的,可由于路途遥远,一直没人来取,只好先寄放在我这儿。
竹子只有瘦瘦的一棵,孑然独立,挑着几片半枯的叶子,一点不招人喜爱。好在它只是在我这里过度一下,等农场有人到市里办事就会把它取走,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怕把它干渴死了,偶尔想起来时,给它浇点水;若是想不起来,一个星期都不给它喝口水也是常有的事。
也是怪了,没要这棵竹子以前,农场常有到市里来办事的,可打我要来这棵竹子后,再没人来了,这棵竹子只好暂时栖身在我办公室的窗台上。伏案工作累了的时候,起身朝窗外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总是那棵瘦瘦的青竹,孑然立于盆中,挑着几片黄毛丫头似的稀疏叶子,像个没人爱怜的灰姑娘,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找根小棍为它松松土,再为它浇点水,然后找个爱养花的老师要点花肥埋在土里。
这样一直养到第二年的早春,无意中发现盆中的土里拱起两处,觉得有点奇怪,轻轻拂去上面的浮土,竟露出两支尖尖的笋,嫩嫩地含在黑黑的泥土里。怕它那娇嫩的身子经不住强烈的阳光照晒,忙把扒拉到一边的土重新覆盖在笋上。
那两支笋长得很快,几乎一天一样。一个多月后,这两支笋已经拔了节,竟比原来那根竹子长得还高。很快,那两棵新竹发了杈,纤细的竹枝上长出片片嫩黄的新叶,婆娑旁逸,形成一个个蓬蓬的冠,倒垂下来,显得潇洒而飘逸。而那长着突起节的清瘦竹干,更是根根挺立,支支向上,透出一股清贫的孤傲,难怪古代文人都喜欢竹子!
竹子越长越高,竹冠更加旁逸,叶子已经紧贴在玻璃窗上,怕夏日强烈的阳光烤焦了竹叶,我把它从窗台上搬下来,放在办公桌上。当年秋天,盆里又发了一支新竹。四棵竹子亭亭伫立在办公桌上。等到萧杀的秋风把窗外的树叶掠光时,花盆里仍是一片葱葱碧绿,充满勃勃生机。
学院放寒假以后,在家里懒散了几天,躺在床上随意地翻几页书,然后闭灯睡觉;早晨起床前,再翻几页书,再起来洗脸吃饭。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总觉得生活里好像缺少点什么。可是仔细地想一想,到底缺少点什么呢?一时又想不起来了。随意走到阳台前,朝窗外望去,外面是一片皑皑白雪,见不到一点绿意,这才猛地想起我养的那盆竹子,赶紧穿好厚厚的'羽绒服,乘车去了学校,准备给竹子浇点水。
过年前,一直生活在农场的小妹一家到城里来过年,外甥女也从天津赶来了,十几口人的大家族凑到同一个城市,今天这家吃,明天那家喝,热热闹闹过完年,想到学院看看,再给竹子浇浇水。可在学校的大门外,又碰到了几个老师,硬拉着我去了饭店。吃完饭便回家了,也没去办公室,更忘了我的那盆竹子。
开学上班的第一天,走进办公室,我第一眼便傻了:摆放在办公桌上的那盆竹子的叶子还是绿色的,却似遭了霜打一般,所有的叶子全耷拉下来颜色也变浅了,再没有原来的生机。我忙走到跟前,摸了摸,所有的竹叶都已经干枯了,发出沙沙响声。
我本以为自己很把那盆竹子放在心上,可实际上,我并没有真正地把它放在心上,恰是我的漫不经心,才断送了这盆竹子的蓬勃生命。我欲哭无泪,默默地把已经干枯的竹叶剪掉,看看竹干还青,打来一盆清水,把竹子连花盆一起浸泡在水盆里。干完所有的一切,我望着那盆竹子,默默地为它祈祷,祈盼它能再次返青,长出新叶。
转眼间,开学已经二十多天了。四棵竹子中,其中有三棵已经渐渐变成了干枯的土黄色,用手一折就断。只有一棵仍旧是绿色的,可它的上半截也在渐渐变成枯黄色,而且仍在逐渐朝下面发展,看来返青的希望也不大了。我黯然地把花盆移到跟前,正准备把它连根拔掉。突然间,我发现在竹干的中间部位,有一节枯黄的叶托里好像包含着一点朦胧的绿意。我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看花了眼,又小心地凑过去,轻轻地剥开仔细瞧:没错,叶托里确实包含着一个小小的叶蕾,尽管很小,只有米粒大小,娇嫩地含在枯黄的叶托里。我惊喜地看着那枚小小的嫩芽——一个新生的、涅槃后的生命。我久久没动——生怕碰坏了它,惊吓了它,更怕它再次离我而去。
从教两年记散文
之一:初登讲台
至今,我还记得自己最初登上讲台时的情形。那是1982年3月,我18岁,高中刚刚毕业。
当我跟着有孕在身的张老师走进S学校那个五乙班教室时,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扫向我,我的心情骤然紧张起来。只见张老师走上讲台,对全班同学说:
“从今天开始,咱们班语文课就由赵老师来代……”
话没说完,下面炸锅了:
“为啥呀?”
“他是谁啊?”
“我认得,他是咱学校赵老师的儿子……”
“……”
我的脑袋“嗡——”一下就大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张老师扭头对我说:“来,跟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自小学开始,我就跟随父亲在这所学校读书,一直到初中毕业。现在,我再次走进这所学校,走进这间教室,却已然是一名老师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上讲台的。望着下面一张张或惊奇、或嬉笑、或平淡的脸,我开始了生平第一次作为老师对学生们的讲话:
“大家好!我叫……。……希望大家……”
台下噼里啪啦的鼓起掌来。
教室最后一排,张老师坐在一位女生旁边,微笑着看着我,给我以鼓励的眼神。于是,我便进入了讲课状态。这堂课是在张老师指导下准备的。我把教案本打开,放在讲桌上,瞄一眼授课提纲,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课文题目。
……
渐渐的,我沉浸在我所营造的课堂气氛中了。同学们安静地听讲着,间或有人举手提出问题,我都做了解答。当下课铃急促地响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准备的课程也差不多讲完了,于是布置作业,下课。
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室,也有的向讲台围过来,友好地看着我,笑嘻嘻的。张老师走过来,递给我几个小纸条。我一一看时,见上边写着:
“板书时要侧身,一边板书一边讲课,不要完全背对学生。”
“要自然环视整个教室,不要老盯着一个地方。”
“讲课声音不要太低。”
“学生提问可以积累下来统一作答。”
“注意课堂氛围的活跃性。”
……
就这样,张老师“陪”着我上了几天课后,就回家休息去了。我逐渐适应了她在纸条上给我指出来的各种情形,基本上能够自如地面对课堂面对学生了。
有一天上课前,我发现学习委员头上罩了一条白纱巾。天气有些热,她这条把额头也遮得严严实实的白纱巾,在教室里显得十分醒目。一堂课下来,她一如往常听讲、提问,苍白的脸色在白纱巾的映衬下,越发白了。直到将要下课时,我才问她:“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
“到底怎么了?”
“真的不要紧。”她看看同学们,看看我,埋下了头。
“她感冒了。”一旁的女生说。
我发现,轻易不会流眼泪的我,眼眶湿润了。我发现,大家都安静地看着她,一个个眼睛亮亮的。班里洋溢着一种令人温暖的气息。这气息,让我陶醉。
每天下午活动后,有一节阅读课,我征求学生意见,这节课怎么上好。大家有的说我们讲故事吧,有的说轮流朗读好书。最后大家一致通过了后一个方案。于是,我就让大家把自己喜欢的书籍带一部分来,利用这个机会轮流朗读。我尽量让大家都参与进来,因此按照座位排序,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一个一个“接力”下去。每天课前我就问:“该谁了?”大家就笑着告诉我该谁了。孩子们兴味盎然。尽管有的同学读得磕磕巴巴,普通话也不很准确,但能看得出,他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通过这个活动,孩子们不仅提高了朗读水平,增长了在人跟前说话的勇气,作文的时候,也能大胆运用好书中的词汇和技巧了。他们心里的那份欢喜,显而易见。
有一度时间,我把自己新买的意大利作家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带到课堂上,得到大家的喜欢。同学们纷纷抢着要读,已经读过一次的,还要求读第二次。我明白,书里那源源不竭的人性魅力,在不经意中,已经成为孩子们人生道路上重要的精神滋养。为此,我欣喜不已。
班里有个男生,常常完不成作业,还常常迟到。问他,他总说,他要做不少家务活,没时间写作业。为了摸清情况,我决定家访。有老师说,不用家访,这孩子就是懒,贪玩儿。
男生的家是在村子的西头,离坐落在村东的学校比较远。第一次,我利用下学后的时间与男孩相跟着去,后来,便常常自己去了。
原来,男孩的父母离婚了。他父亲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奶奶陪着他。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几乎什么也不能做。男孩回到家里,要做饭,洗锅,照料奶奶,还要喂猪,还要找时间打猪草。按男孩的话说,父亲的工钱常开不回来,这猪就是他和奶奶的饭钱,就是他的学费和书本费。看着这样的情况,我啥也明白了。难怪他没时间写作业,难怪他老迟到。
了解到了这些,我便尽量抽工夫去他家,跟他奶奶拉拉家常,力所能及地帮他做些事情,还动员班上有条件的同学有时间也帮他打猪草什么的。
后来有一天,男孩说他要离开这个村子,跟父亲去外地上学了。他跟我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我问他那你奶奶咋办。他便哭了。然后他说奶奶已经不在了。我想着慈祥的老人家,情不自禁掉下了眼泪。最后男孩从衣兜里掏出一本书,说是要送给我。看时,是一本《外国短篇小说选》。我说你自己留着看吧。他摇摇头说:“我不看了。也看不懂。我知道你能看懂。我也想给你。给了你我心里踏实。你就收下吧。”从这个男孩朴实的话里,我看到了一颗亮晶晶的心。我觉得,这是给我的最高奖赏。
因为是义务代课,所以,只教了他们两个多月,这年5月底,我便听从家里安排,跟村里的一个建筑工程队到省城太原去打工了。
临离开他们,恰好学校在举行运动会。母亲在运动会会场找到了与学生坐在一起看运动会的我,说明了情况。于是我跟学生们做简短的告别,说再见。学生们惊住了。有的哭了。他们不看运动会了,溜溜啦啦跟着我,送出老远。清澈的眼睛里,流露着鲜明的不舍,让我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再想起,一再心热。
2011.6.15-6.16
之二:42个人,42颗星
那是1982年5月26日,我随村里工程队乘火车来到省城一个工程点落了脚,开始我平生第一次的打工经历。可是我没想到,仅仅干了十来天。
这十来天里,派工的头儿先后安排我干了筛沙、抽麻刀、和泥、拌灰、给架上的大师傅端泥端灰等等活儿。其中抽麻刀和给大师傅端泥端灰,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和村里一个后生面对面坐在房子里,两手使劲上下挥舞着细长的柳条,把成团成片的麻刀抽得细碎而绵软,正好和灰用。一天下来,胳膊疼得举不起来,嗓子眼里总觉得塞了一团东西,咳不出,咽不下,干痒难耐。几天后就给大师傅端灰端泥,墙头很高,好不容易踮起脚端到架板上去的泥和灰,稀了稠了大师傅也不吭声儿,只是蹲在那儿抽烟。就有人告我:稀了;或者:稠了。于是再踮起脚尖吃力地端下来,让和泥和灰的人加工好,再把符合标准的端上去……
那些天赶上六一,我们工地南面就是一所学校。总能在干活的同时,听到孩子们欢快的唱歌声,我的心就悠悠地被拽来拽去,眼前总有孩子们活蹦乱跳的身影。没办法,咬着牙干到6月4日,我说服自己,回家。
父亲奔波了几天,给我联系到了本县的Z学校。于是我作为代课教师,再次走上了讲台。这次不是尽义务,每个月有33.5元的薪资以及5元班主任费。
到校报到那天,是6月10日。当我随着学校领导走进四二班教室时,迎接我的是那么多红扑扑的小脸蛋。我听到校领导向孩子们介绍说,他们的丁老师生病了,从今天起由我代他们的语文课,并担任班主任。我发现,领导说着的同时,他们好奇、热切的眼睛亮亮的,眨呀眨的,让人看着,满心的欢喜。待领导离开,我顺嘴问一个冲我友好地微笑着的男孩:
“你能告诉我谁是班长吗?”
“哗——”的一下,全笑了。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小个子女生欢快地说道:“他就是班长!”
笑声再次响起来……
我压根儿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等到当天中午,放学后,我跟上灶老师来到学校伙房,刚端起饭碗,有老师一进来就跟我说:“你们班学生还等着你呢!”
我急忙跑到教室,只见全班42个人,全都背抄着手,直挺挺地坐在那里。
我纳闷极了:“最后一堂课是数学吧——”
班长回答我说:“每天都需要班主任老师安排,才能放学的。这是老规矩了。”
“老规矩?”谁也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事。
我看着他们,他们看着我。那一刻,教室里很安静。我甚至能够听到孩子们平稳的呼吸。我觉得心里有什么在动,在搅,搅得发热,热得奔涌。
我连连说:“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大家!老师谢谢大家!”
教室里依然静悄悄的。42双眼睛,就是42颗明亮的星。无论隔了多长时间,都在我心海里熠熠闪烁。
Z校所在的村子是在县市的交界处,这里的人说话夹杂了浓浓的忻州口音,因为相互听不大明白,一开始,我们便闹了不少笑话。但是,在善意的笑声里,随着时光的推移,在我的启发之下,他们学会了在课堂上踊跃发言,知道了放开思路写作文,明白了同学之间要真诚友谊,互相帮助……我们彼此走进了对方的心里,相处得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那次期末考试结束后,我正在班上引导孩子们分析试卷,一个学生的母亲闯入教室,大吵大闹,说是她女儿被几个女生欺负了。其实她女儿十分的蛮横,常常跟同学们闹矛盾,是个一点不让人的人。因此,我劝这位母亲先在院子里等一下,有话下课后再说,可是她不依不饶,仍然骂个不停,还要追着撵着打那几个女生。我拦住她,说:“她们都是我的学生,请你不要打骂她们,也不要再影响我们上课……”坚持把她劝出了教室。我返回教室后,孩子们噼里啪啦的鼓起掌来。在那个瞬间,我直觉得,孩子们和我之间,那份心心相通的感觉,真好。
我把42个孩子的名字记在一个笔记本上。我是用鲜红的墨水登记的。郭双利,郭永恒,王凤华,……每个名字都不是机械的汉字,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每每学习测验后,我就在他们的名字后面详细地记好各自的分数和名次。闲暇时,我喜欢翻看着一页页的记载。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一个个名字,就像是抚摸着他们本人一样。
记得学校举行歌咏比赛,之前,我们翻来覆去练习,到比赛那天,校长亲自弹着风琴,小班长仰着脑袋,瞧着天空,使劲唱。一个女生则老是瞧着自己的脚尖,细声细气的唱。两个人的模样,逗得观众哈哈大笑。结果得了名次,可把大家高兴坏了,像过节一样,喜气洋洋,合不拢嘴。
我们的教室门前,栽种着几株花,有半人高。孩子们唧唧喳喳告诉我,它们名叫大红花。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世上有这么一种花。不过孩子们说了,我就相信了。看着孩子们乌黑的眼睛,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听着他们的小嘴巴里急急地热切地把大红花的名字说出来,像是在说着自己亲密的小伙伴,我就十分开心。
一天美术课上,我让孩子们画大红花。可是我的话音刚落,他们就哈哈大笑。我惊奇不已:“怎么啦?大红花不能画吗?”他们又是一阵放肆的笑。笑声里,一个孩子清脆地说:“大红花,有啥好画的!”“就是!就是!”孩子们异口同声回应道。我呵呵笑着,问他们:“咱们班谁画大红花画得最好啊?”他们不说话,但是都把目光放在一个女孩身上。女孩脸蛋儿红扑扑的,宛如一朵盛开的大红花。她把脑袋倾下去,越倾越低,几乎要埋到课桌下面去了。我鼓动大家再三再四的请她上台来画。最后,她迟迟疑疑的走上讲台,笑嘻嘻的,在黑板上画起来。她画得十分用心。她用艳红的粉笔画花朵;她用翠绿的粉笔画叶子;她用棕色的粉笔画花枝。画完,嘴巴一抿,红了脸,站在了一旁。孩子们一蛙声地叫好,她的脸越红了。
她长得秀秀气气的,个子高高的。听孩子们说,她13岁了,比班里大部分同学大了两三岁。据说她连续两年留级。因为她父亲早逝,下面还有弟弟妹妹,母亲还多病。每天回到家里,她做饭、洗衣、喂猪、拔草、照料弟妹,根本没有时间温习功课。
但在我们四年级二班,她的绘画是出了名的。教室后面的板报上,那些花啊草啊,小鸟啊白云啊,全是她画的。同学们都很自豪,都很喜欢她,七嘴八舌地跟我说:“我们班有一个画家!”
所以临到同学们让她画画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她会笑嘻嘻的,在纸上描啊涂啊画上一气,有时候是只兔子,有时候是个仙女,有时候是朵蘑菇……画完了,她歪着脑袋端详半天,大眼睛忽眨忽眨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叹一声:“画得不好!”交给主人。大家便齐齐围上来,指指点点的,喝彩声不断。
有一天,她向我请假,说不上学了。我对她说,这假我可准不了。究竟咋回事呢?我抽了个时间,专程到村里,问询着众人找到了她家。她妈确实病病歪歪的,但是这个当妈的说得更多的是诸如“女娃子家念下书没用,迟早是要嫁人的,不如回家做家务实在”等等话。我再三说,时代不同了,男娃女娃一个样,都应珍惜学习机会,尽量多掌握文化知识。不过很明显,我的话效果不大。尽管女孩仍然到校,可她成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我离开Z校不久,听说她最终还是休学了,并且很快就出嫁——丈夫是一个近30岁的瘸腿木匠!得到消息我吃了一惊,暗想:这个秀气的女孩,她理解婚姻是怎么回事么?
到这年的8月中旬,丁老师病好回校,于是我便需要离开。我想我应该跟孩子们打个招呼,但是,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当我上完最后一节课,硬着头皮说了要走的事后,教室里炸锅了:
“老师不要走!”
“不许你走!”
“老师,不走好吗?”……
几位女生,干脆号啕大哭起来。
我尽量保持镇定,安慰他们,鼓励他们。
这天下午,我正在宿舍里收拾东西,几个女生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张望。我问她们有什么事,她们说没事。又过一会儿,其中一个进了屋,显然是做了她们的代表。她说,老师要走了,我们想送老师点小礼物,请老师收下。说完,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前来,手里是一叠写字本。我忙说不用,你们自己做作业用吧。她往床上一放,转身跑出去了。
我拿着这叠写字本来到教室,递给那位“代表”,说:大家的心意,老师心领了,老师谢谢大家!
孩子们扑闪着明眸,有的张张嘴,想说什么话,可是没有出声。
到打铺盖卷儿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毡子与褥子之间鼓鼓囊囊的,掏出来一看,正是那些写字本。我只顾了离校前的乱忙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她们趁我不注意塞进去的,我一点不清楚。那么,孩子们这份心,我就郑重地收下吧。
到离校时,因为需要经过四二班教室,我故意选择了上课的时间。经过教室的时候,我尽量若无其事。我努力不扭头看。我到底忍不住——我回头了——我愣住了——
孩子们一个个站在窗户前,扒在门旁,你扶着他的肩,她拉着你的手,眼里流着泪,静悄悄的……
我不能再看,不能停留,拔步疾走;但是不得不看,不得不回头。他们的眼泪,还在默默地流……几个女生一边哭,一边努力笑着,向我招着手……
2011.6.30-7.1
之三:那些美丽的日子
一、“大家全到了吗?”
再一次走进校园当老师,是1982年9月初。C村学校有一位老师要去省里进修半年,经过有关手续,我便来到C校,担任了五乙班的班主任,并代语文、政治、历史等课。
前两个月在Z校习惯了一个班42个人,乍一走进五乙班,我愣了一下,不由得问:“大家全到了吗?”
一个男孩站起来,笑容满面地说:“报告老师,五乙班男生14人,女生14人,全部已到。”
我问:“你是——”
他依然笑容满面地答道:“报告老师,我是班长闫利业。”
好一个精干利落的小班长。注视着始终洋溢在这个男孩圆脸上的笑意,我立刻对他拥有了好感。我示意他坐下,说:“很好。来,我们先认识一下——”
我捏起一枝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孩子们轻声念着,叽叽喳喳像是小鸟一样。
这便是我们初次见面的情形。近30年过去了,还依然清晰。
二、“把大脑轰隆轰隆地开动起来——”
第一节课上完,布置了作业后,一个男孩问:“老师,日记写不写?”
“什么日记?”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男孩说:“原先的老师让我们一天写一篇日记。”
这时候有的同学说:“当然写,这还用问!”
还有的同学说:“不用写了吧,烦死了。”
……
我没有马上说话。我想听听更多的来自孩子们的真实声音。
过一会儿,我发现学习委员坐在那里,很安静,一直没说话,就问她:“你说说看,日记用不用写?”
她站起来答道:“写是肯定要写,但不能像原先那样写。”
“废话,那你说该咋样写?”有同学质问她。
她说:“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能那样写,跟流水账似的,还平淡。”
于是大家纷纷说:
“是啊,不会写啊。”
“主要是没啥写的。”
“对,每天编瞎话,都愁死了……”
于是我说:“大家看这样好不好,你们只管放开了手脚写,我来负责教大家写什么和怎样写——”
我还没说完,就有人打断话头:“老师,什么叫放开了手脚写啊?”
大家都说他:“别打断老师说话。”
我笑笑说:“没关系。这位同学问得好,我正准备跟大家说呢。这样,大家先下课休息会儿,下节课我们继续。”
有几个孩子围上来。我问他们原先的老师是不是这样上课,他们摇头:“不是的,他不允许我们自由讲话。”
我再问:“你们喜欢这样上课么?”
他们笑嘻嘻的说:“喜欢。”
接下来的一节课,我告诉孩子们,我让大家写的日记,其实就是一种片断练习,重点是描写片断,它能够为写好作文打基础,所以需要认真坚持。所谓放开了手脚写,就是把大脑轰隆轰隆开动起来,——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势做着车轮子滚动起来的样子,下面孩子们也哈哈笑着,做着车轮滚动的手势,——我继续说,要求大家尽量无拘无束,不受限制,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孙悟空大家都知道吧,就像孙悟空在天上翻筋斗云一样,想往哪儿翻就往哪儿翻,不要有任何顾虑。具体到写什么,那可就多啦。我掰着指头给他们数——凡是你在生活中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包括闻到的梦到的,所有所有,都可以写。阳光明媚可以写,刮风下雨可以写,小燕子垒窝可以写,小蚂蚁搬家也可以写,小妹妹哭、小弟弟笑,全都可以写……
“爸爸妈妈吵架可不可以写?”一个男孩又打断了我的话。
“哈哈,那肯定能写!”马上有人接上话茬。
“应该能吧?”
“不好吧,写了爸爸妈妈会不高兴的。”
……
大家七嘴八舌。
我点点头:“是的,爸爸妈妈吵架当然也可以写,但像写其他内容一样,需要写得有意思,感动人。”
怎样写得有意思感动人呢?我告诉他们,生活中你怎样说话,日记里就怎样写,这样写出来的文章才能亲切、自然。要大胆地运用各种修辞手法,要恰当地运用成语歇后语以及谚语,使所写内容生动具体、活泼有趣,给人留下深刻鲜明的印象。最重要的是要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来……
最后我总结说:只要大家把大脑轰隆轰隆地——我再次做手势,孩子们也跟着做手势,齐声说——开动起来——我说,很好,这样,日记就能写好,日记写好了,作文也就能写好。大家有信心么?
教室里是不约而同的一声回答:“有!”
“好,有没有,咱看行动。”
接下来,每天早晨,我一走进教室,就在黑板左上角写两个词语,有时是四个字的成语或者叠词,有时是两个字或者三个字五个字甚至字数更多的习惯性用语。我要求他们在当天的日记里,不仅要运用比喻句和拟人句,还要用上这两个词语。当然,所用词语越多越好。但是不能堆砌,要注意恰当。再好的词语,也得用对时候,用对地方。我举例说,比如一条十分漂亮的围巾,你大夏天围在脖子上,是啥效果?
他们哈哈大笑。
从我自己的写作经验看,拥有很好的口头作文能力很重要。为了更好地培养他们的口头表达能力,我决定每个周一下午专门利用一节课,作为故事会,动员人人讲故事。当我宣布这一决定的时候,教室里沸腾了。下面一张张笑脸都仰起来,活泼泼的眼睛都发亮地转动着。有的快活地冲我嚷,有的互相逗笑,一个男生在下面偷偷地敲起桌子来……
三、“字典是个好老师——”
孩子们写日记的兴趣被我调动了起来。他们积极地写,积极地交回来。但是,其中错别字真是多啊。
一个男生这样写:
哪个星其天,我在家里哄妹妹,妹妹非要出去要,我说妹妹,你是个丑八怪,出去人家的娃娃会害怕,妹妹就苦了。妈妈说是被我气苦的。
我一边看一边笑,学生们纳闷地看着我。我就把这段话写在黑板上,让孩子们看。他们看了也笑。我问他们笑啥,有的说有意思,有的说净是错别字,不会念。我请这位男生站起来念,他很流畅地念完了,同时,他脸红了。我问他脸红什么,他说自己写的这段话里有错别字。我问大家这段话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同学们说语言生动。我说何以见得?大家说“妹妹是个丑八怪”。我说对,这句话亲切,生活化,挺不错。我又问这段话里有几个错别字,大家说有5个。我请一个孩子上黑板改。结果只把“哪天”的“哪”改为“那”,把“出去要”的“要”改为“耍”,把两个“苦”改为“哭”。我问还有没有。大家说有。另一个孩子自告奋勇上来把“星其天”的“其”改为“期”。
我问:错别字怕不怕?
孩子们说:怕。
我说,之所以大家容易在日记作文里出现错别字,一个是不会写,一个是粗心大意。本来会写的字,一粗心,写错了。这位男生就说,我就是这样,太粗心了,其实这段话里这几个错别字,我都会写,就是写的时候不操心。
我告诉他们,写日记时,遇到不会写的字,一定要勤翻字典,避免写错别字,不能偷懒。另外,写完以后,至少要念上两遍,才能发现因为粗心出现的错别字。
有个女孩小声说:“我不会查字典。”一旁一个男生粗门大嗓说:“蚊子哼哼呢,让不让人听!”大家就笑。我也笑了,问大家,谁会查字典。好多胳臂争先恐后举起来。我问,谁可以教教这位女生吗?“我可以!”“我可以!”“还有谁不会,可以请会的同学教一下,千万不敢使懒。”
那些天,我站在讲台上,一张嘴:“字典是个——”孩子们就接口道:“好老师——”异口同声喊完,都嘻嘻哈哈的笑。我拍拍讲桌上厚厚的《现代汉语词典》,说:“别光知道喊,要真正懂得去请教这位好老师,不敢忘了他。”
有个男孩说,老师,我没有你那大词典。我说字典也行。他说字典也没有。我说让你家长给你买一本。他说爸爸妈妈不给他买。有个女生说,不是他爸他妈不给他买,而是他把他爸他妈给他买字典的钱买冰棍儿和糖吃了。同学们听了哈哈大笑。男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服气地说,你们谁不爱吃糖?谁不爱吃冰棍儿?
同学们纷纷说:
“你这是强词夺理。”
“你这是学习态度不端正。”
“是学习重要还是吃糖吃冰棍儿重要?”
“……”
一席话说得男孩把脑袋深深地扎下去,埋到课桌下面去了。
四、“看看你的‘下水作文’吧!”
在教学方面,我没有参加过任何正规的培训,我所拥有的,就是十年来做学生的听课经验和一年多来的教学经验。可是我无师自通。无论是备课还是在课堂上,我坚决摈弃传统的照抄教案法和填鸭式教学法,尽情发挥,自然进行,着力调动学生的主观能动性,不要求他们死记硬背,而是让他们在理解的基础上灵活记忆、灵活运用。让他们做课堂的主人。尤其是在作文教学上,我创造性地开辟了“下水作文”——即每次作文课,我自己先从不同材料、不同角度动手,写两到三篇示例文章,努力做到心中有数,然后在课堂上有的放矢地指导和辅导学生。我的这个创举不仅获得学生广泛欢迎,让我的作文教学如鱼得水,也在联校领导检查教师教案工作中得到赞赏。
常有学生冲着我说:“老师,看看你的‘下水作文’吧!”我随手递给他们的同时,充分意识到,此举对提高学生作文水平具有不可小觑的作用。面对孩子们喜气洋洋的笑脸,我心里充满了由衷的快乐。
五、长跑能手和小小观察家
泽芳既是淘气大王,也是我们班上长跑能手,在联校举行的运动会上,她屡屡获得长跑冠军,让全班引以为豪。每到她跑的时候,大家跑前跑后为她加油。看她甩着两条长腿把别人远远地拉在后面,全班同学开怀大笑。
一次,我带孩子们徒步去县城玩,途中,路西横着一座小土山,女生们就问:“土山上有啥呀?”我还没答话,泽芳挑逗地说:“咱们去瞧瞧!”边说,边下了路,往土山那儿跑,两三个女生也尾随而去。男生们冲着她们嚷:“有蛇!蛇!”跑在头里的泽芳不停步,也嚷:“我们不怕!”随后,“咯咯咯”、“哈哈哈”——一阵阵清脆爽朗的大笑陪伴她转过山旮旯,不见了。后边几个女生跑着、跳着、笑着,也不见了。我边走,边瞧着土山: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到一声人响。她们自然会撵上来的,我想。路过土山,往前走了几十步,果然,伴着嘻嘻哈哈的笑闹声,踏踏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我回头,嚯,她们赛跑呢!最先跑来的便是泽芳。只见她喘着气,“哈哈哈哈……”笑个不住。到了跟前,她笑得弯了腰,半天才炒豆子似的说:“笑死人!——没见过那样的山!草没草,花没花,树没树,净是些灰皮烂石头!可是绕着石头捉迷藏,倒也挺高兴!咳,依我说,咱们有时间,到这土山上痛痛快快玩上它一天……”她上气不接下气,话没说完,又“呵呵呵”乐起来……
征得校领导同意,我在下午活动时间,常带他们去村西河滩玩。
树林子里,孩子们四处散开,一会儿,这片不大的林子里响起了一串串的笑声,朝气蓬勃的歌子也唱了起来。一些女生利用较宽阔的地方跳起了皮筋儿,另外一些女生则绕着林子的空隙玩起了“猫逮耗子”;男生分散在林子外面接近河岸的空地上,冲锋、投弹、呐喊,嘴里“嘎嘎嘎……”、“哒哒哒……”、“砰——砰——砰——”地响着。
一棵碗口粗的歪脖子槐树的枝杈上,骑着一个女孩,她便是泽芳。只见她两手握着树枝,身子晃来晃去,看见我过来,“吃吃”地笑了。“当心摔着!”我喊。她放声大笑:“哈——看把你吓的!”晃得更厉害了。我脱口而出:“疯丫头!”她却喜眉笑眼的,朝我扮起怪相来,嘴里还叫:“呦——”
这女孩,她平时是那么淘气,我们集体合影时,大家都喜笑颜开,她却是一副平平淡淡的表情。我们看着照片,都说,这哪是你呀?她也笑嘻嘻地说:“就是,这是谁啊,板着个脸蛋子!”话没说完,就嘻开嘴巴子大笑不止。孩子们都说她,真是个活宝。
与泽芳形成明显对比的,是丽娩。
林子外面的一条水沟旁,蹲着一个女孩子。我走过去,站在她背后。她望着沟里的水,很专注的模样。我看看水。水无声无息地涌过来,一直往北跑去。水里藏着什么呢?我在她旁边蹲下去,想问什么,又怕惊动着她。我发现她双眉微蹙,鼻尖淌汗,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忽然,她抬头看见了我,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彩:“老师,你看,水里有什么?”我仔细瞅了瞅,摇摇头。“那个——你看,五颜六色的波光,多美啊!”我注意地看了看,果然,阳光斜射在水面上,粼粼的波光一闪一闪的,五彩斑斓,直晃眼。几个同学围上来,不解地看着我。“她在那里观察水波呢!”我说。她不满意了,瞪我一眼。孩子们笑起来。
她就是丽娩。过了一会儿,丽娩又跑过来,问:“老师,小草的身子长呢还是根子长?”我说:“根子长。”她又问:“长多少?”我摇头。她发亮的眼珠子一转,扭身跑到一棵小草旁。那小草有一尺多长。丽娩向站在跟前的三、四个女生仰起脸,说:“咱们挖开看看!”于是,十来只细嫩的手拣上树棍儿,一起动手挖。小草周围的土松开了;小草周围堆了一指头高的土了。丽娩说:“注意不要弄折草根呀!”露出了根,她们小心地顺着根子挖。根子左拐右拐,像一条蛇似的盘在土壤里。她们边挖边嘀咕:“还没到头,好长哦!”……最后,终于挖出来了。她们欢欣雀跃,又惊诧不已——那根子,竟有小草身子的三倍多长!
当日,丽娩把她的观察所得——波光,小草,都记在了日记里,并且描写得详细生动,形象有趣。我当即给大家念了一遍,并启发他们说:“懂了吧,由观察到描写——好日记就是这样写出来的。”
孩子们若有所悟地连连点头。
六、抓特务
一天,数学课时间,我发现数学张老师和一些孩子在教室外面的空地上玩得挺起劲,就走过去。原来,数学老师执行的是“谁早完成练习题,谁到教室外面玩”的政策。而且不单单是学生玩,她也参与其中。他们的玩法很新颖。数学老师伸直了一根长长的玉米秸,转着圈子扫周围站着的一圈学生。学生们一见玉米秸扫过来,就慌忙往起一跳,躲不过去的就算输了,乖乖地站到圈子中间,背诵数学公式和相关定义。我看着这情形,想,这倒是一个好办法。难怪张老师代的班在联校统考中总是名列前茅,难怪孩子们都喜欢张老师。她是充分调动起孩子们的学习兴趣,融教学与娱乐于一体了。
别看张老师是教数学的,又是有两个孩子的妈了,可她童心不减。有一次,张老师兴致勃勃地跟我说,今天下午咱们带孩子们去抓特务吧。我问她特务是谁。她说特务是女同学巧莲,由她带去化妆。我问什么时候,在哪里抓。她说再过20分,在学校以西,河滩以东,南北都截至村子的界限这个范围搜索就行,给你们限时两小时。两小时后找不到,咱在学校外大路上集合。
我马上在班里做了动员。大家摩拳擦掌,群情激奋。我强调说,一定不能大意,因为,特务是由张老师安排的,张老师足智多谋,诡计多端,特务究竟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大家需要加心在意,在限定的范围里,仔细搜索。然后分成三个队,每队9人,指定了队长,分别行动。
我亲自带领一个队,穿插到河滩所在的区域。孩子们一会儿做地毯式搜索,一会儿大声喊:我们看见你啦,快出来吧。我说,你们这纯粹是虚张声势,特务能听你们的,乖乖跑出来让你们抓吗?孩子们吐吐舌头,笑了,猫着腰继续在河滩里搜寻。沟沟叉叉,小树林,都不放过,甚至还探头到树上的枝枝杈杈去左瞧右瞧。
看看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丝毫没有动静,我有些急了,召集几个脑子灵活的孩子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提出了各自的建议。我经过分析综合,采纳了几个孩子放弃河滩、集中在学校周围搜索的建议。于是让大部队撤回来,集中兵力在学校附近搜索。可惜,直到两个小时的时限已到,我们也毫无所获。我们全体在学校外大路上集合,这时候,张老师笑着走来。我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同学们纷纷问张老师特务在哪里。只见张老师转脸向大路正南方向的田地里喊了一嗓子:“回来吧!”地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干活儿。一个背对着我们在地里劳作的人直起腰来,只见这人戴一顶大草帽,穿一件宽大的男人上衣,向我们走来。近了,她举起草帽,一头黑亮的头发披散开来……
大家说:
“哎呀,咱们就差一点了呀!”
“女扮男装啊!”
“哪有特务不搞破坏,还在地里劳动的呀?”
张老师说:“其实,我就是想通过这个游戏,让大家养成勤动脑筋的习惯。有些事情,看去简单,其实不简单,需要你多动动脑筋。你们看,咱们的特务就在你眼跟前的地里,可你就是想不到,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七、我的“大打出手”和劳动委员的“撒手锏”
小国这孩子,长得瘦小,机灵,可是十分调皮。不仅在课堂上跟同学乱说话,还接老师的话音,还老追打女同学,逗她们哭,衣服也不整洁,脸上也成天挂着横七竖八的黑道道。跟他说了多次了,他全然不在意,仍然乱说话,仍然惹女生哭,仍然脏七污八的,神气地在同学们中间窜来窜去。遇到老师批评,不是伸舌头做鬼脸,嘿嘿的笑,就是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几个男生在他的影响下,也兴风作浪,“八仙过海”,故意显摆自己“捣乱”的“功夫”。
一忍再忍、无法忍受的情况下,我揍了小国等人。重点是小国。我让这几个捣蛋鬼在教室前面站成一排,我问小国为啥一而再再而三捣乱,他不说话,只是嘿嘿嘿的笑。我一巴掌把小国打翻在地。那一刻,我愣了。我听到下面的女生惊叫出声。小国是那么瘦小,骨碌碌地在地上乱滚,但是,他没哭,不但没哭,他还在笑,挤眉弄眼地笑。这更激怒了我。我怒不可遏,跟上去飞起一脚,他骨碌碌就滚出教室去了。然后我让他站起来。他本来很脏的脸孔更显其脏,本来很脏的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就是这样,他仍然在笑。就是这么可恶。面对这个可恶的家伙,我彻底失去了耐心。同时,我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奈,自己的无计可施。我勒令他站到墙角去,可是他还是不能乖乖的,总要向大家做鬼脸,吐舌头,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不再理他,开始惩治另外几个。我一一在他们后脖颈掌掴,他们吸着冷气缩头缩脑,可怜巴巴的。
然后我问大家该咋办?如何才能让这些害群之马不再危害整个班集体?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我召集班干部开会,研究商量对策。我们一致认为,只要管好小国,其他人就好说了。小国这个刺儿头咋办?有的干部说,不行就再狠狠地揍他。也有的说,要不找他家长,让他爸爸管他。还有的说,实在不行,让他到别班去吧。我摇摇头,说,这些都不是好办法。这时候劳动委员建生看我一眼说,要不,我来试试看?
我问他有啥办法。他说,我先试试吧,不行再说。其他班干部也说,好,就让建生试试吧。
接下来的几天,小国果然收敛了好多,明显听话多了,衣服也整洁起来,小脸上也能保持起码的干净了。我想,或许他保持不了几天,就会故态复萌。不妨再观察几天看。又过一些日子,他越来越表现得好了。我有些纳闷,私下里找建生问:
“你究竟用了啥法子?他像是变了个人呢。”
建生有些腼腆地说:“其实也没啥。不用说了吧。他能改好就行。”
我笑笑说:“当然,说不说随你。不过,我还是好奇啊。”
建生也笑了,说:“真的`没啥。我只问了他两句话,就搞定了。”
“哦?哪两句话?”
“首先我问他,咱俩是不是好朋友?他说是。我又问他,你要是再不听老师的话,我就不理你了,你怕不怕?他说怕。”
好嘛,他这“撒手锏”可真让人大开眼界。孩子们之间的友谊就有这么重要,我算是领教了。我赞许地点点头,夸了他一句:“好样的!”
但是,我常常想起自己的“大打出手”。我想着小国骨碌碌地在地上乱滚、被我一脚踢出教室的情形,诧异不已。这是我吗?我为什么会这样“凶暴”地对待这个瘦小的男孩?仅仅因为他淘气么?就算是他淘气,我这样对待他,应该吗?很明显不应该。我十分不安。我的不安与日俱增。尤其是,得知建生仅凭两句话就搞定了小国,更衬托出我的“差劲”。这让我深深汗颜,无地自容。
过了些日子,我终于鼓起勇气,找小国表示歉意,说对不起。没想到小国眼睛一瞪,说,你是为我好,我干嘛要接受你的道歉呢?我说就算是为你好,也不该那样打你,老师打学生,总归是不对的。小国摇摇头,说,老师,我真心跟你说吧,你打得好,你把我打醒了。要不是你,我就失去建生这个好朋友了。看着懂事的小国,我百感交集,摸摸他的头,说,要好好珍惜你和建生的友谊,做个好孩子。他点点头,呲牙笑了,露出一嘴整齐洁白的牙齿。
八、一个了不起的工程
我常想,究竟是我给予孩子们更多,还是孩子们给予我更多?
有一件事,我必须跟大家实话实说。其实早该说的。一直没说,是我没想好应该怎么说。对二十多年前这些孩子们,我一直心怀感激之情。或者说,感恩之情。这一点也不夸张。事实确实如此。在与孩子们相处的日子里,我十分清楚地能够看到内心里真实的自己。我能够鲜明地感受到自己的心仿佛一块冰,在孩子们温情的作用下,一点一点,渐渐融化的过程。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工程。
不得不说,当时的自己精神状态很不好。由于自身原因,加之家庭因素,与人交往的能力严重缺乏,我在小学和中学阶段遭受了别人难以想象的欺侮和折磨。长达8年的经历让我时常感觉是在梦魇里。特别是进入高中以后,变本加厉,一切以几何级数暴涨。别的不说了,被人左右开弓打耳光是什么滋味?被人往身上脸上吐唾沫是什么滋味?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劈头而来的种种厄运令我猝不及防。所以,我连两年高中都没有读完,在高二第二学期就被迫卷铺盖回家了,对即将到来的高考说了再见,平生第一次的人生际遇就这样付之东流。内心深处的压抑只有自己知道。与其说是因病回家,不如说是躲避,力求寻找一个心灵的庇护之所。
往事不堪回首。重新注视这些,如同揭开伤疤,面对那鲜血淋漓的创口。昔日的屈辱分明还在。注视曾经那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自己,内心的隐痛依然。
十六、七岁,少年向青年过渡的重要阶段,生活向我展示的是疾风暴雨,甚至,腥风苦雨。无数个晨昏,我踽踽独行于校园里,扪心自问,自己做错了什么,遭受如此待遇?我不明白,无法明白。直觉告诉自己不全是自己的错。我想当然地认为,错就错在自己不会打架,不会骂人,给自己做不了主。面对那些很不友好的冷嘲热讽、肆意侮辱,只会忍气吞声、默默无言。严重的口吃妨碍了自己与伶牙俐齿的对手打口水仗,自小养成的习惯让自己不知道怎样出手还击,甚至怕敢伸手揍人、哪怕是捍卫自身。而对手却是得寸进尺,恶性循环。于是,面对欺凌,独身自处,沉默寡言,成为那时候我惟一的最佳武器。我无法相信任何人,无法拥有友谊,少数同学的善意也在那种凌厉无赖的侮辱之下显得不值一提。生活是一片漆黑,一团乱麻,一切在自己眼前黯淡无光。我甚至不止一次冒出与世作别的念头,并有所行动……
现在想来,那其中可能有男孩子生性里固有的喜欢恶作剧的因素在作怪。也并非什么人性恶作祟。各种因素归结、碰撞使然。如今,我将临天命之年,联想社会现实,联想自己的生活经验,我觉得,强者对弱者与生俱来的强有力征服,似乎是人生一种正常的准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不能生存,只能说明你不是适者。你与人的交际往来出了问题。但斯时斯地,我并不能做这样理性的判断。陷入精神泥淖的自己一蹶不振,离开高中学校后,没在家里待几天,就躲到了父亲所在的学校,默默地自我疗伤。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才萌生换个环境、休养心灵的渴望。最初在S校做义务教师、接着在Z校做代教、然后再到C校做代教,这都算是自己为心灵找个避风港的手段。挣几个工资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慰藉心灵。心里一团糟的自己能够教出个什么样来,其实是很茫然的——所幸自己没有让孩子们失望,没有耽搁了孩子们。在我眼里,孩子们宛若救命的稻草,我一把抓住,舍不得放开。让自己没有想到的是,果然,孩子们以其纯真善良,无意中改变了我、给自己以巨大的影响。这种影响,在S校就萌发了,到了Z校又有所发展,到了C校,再次加强。是孩子们给了我浓浓春意,暖暖热流。
那时候,我十八、九岁,孩子们十二、三岁,某种意义上说,我正是在孩子们的精神滋养里,成熟了,长大了,成人了。这是孩子们所不知道的。这是孩子们幼小的心所不曾觉察的。但是,我无比欣悦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我鲜明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明确了这一点。我不能欺骗自己。我的开心是如此真实。我自由地呼吸。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困扰我多年的自卑感悄然遁去。我的十分严重的口吃也居然在日复一日的教学中得以矫正,到后来,人们几乎听不出来了。我重新拥有了自信和自尊,自立也便有了坚实的基础。孩子们其实并不知道他们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老师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给予了我如此巨大的帮助,他们完成了怎样一个了不起的工程,他们并不知晓。对他们而言,只是自然本色地做了他们喜欢做的。他们或许以为,他们所给我的这一切十分平常,微不足道;在我,则意义重大,非比寻常。
九、墙洞里的纸、小木匠,以及小闹钟……
孩子们正处于活泼好动的年龄,因此他们的淘气,我能理解。随着日子的推移,他们的可爱一天天呈现出来,一个个仿佛小大人,让人看了十分的欣慰。
当时,我们的教室实在是太破旧了。墙上粉刷的泥皮纷纷脱落,土坯也这儿少一点,那儿缺一角,放眼看去,墙壁上净是窟窿。孩子们图省事,把废纸就近塞进去,天长日久,窟窿也被塞满了,一进教室,能够看到白花花的一片一片又一片。那天临下课我说了这事,课余时间,就看到大家在两位卫生委员三红和艳春的带领下,一起动手去掏,一边掏,一边说,哇,这么多啊。结果他们掏了满满三大簸箕废纸,倒在了校外的垃圾堆上。劳动委员建生又伙同几个男生带来铁锹、抹子,和了点泥,找了些碎砖烂瓦,把那窟窿填起来抹平。
教室里一些课桌板凳腿子松了,常常在孩子们搬动的时候就会倒了,砸了脚的事情也会发生。还是建生,带来斧子,找了一些小木头,做成楔子,丁丁当当把那些桌凳一一修好。看那熟练的样子,俨然一个小木匠。
有那么几天,我夜里加班加点备课,拟练习题,睡得晚,常常早晨起不来,误了跑操。一个男孩把自己家一只小闹钟拿来……此事连同以上掏废纸抹墙洞修桌凳,我作为当月学生好人好事向学校做了汇报,在周总结大会上,当着全校师生,校领导郑重其事表扬了我们班。孩子们听了,十分惊喜,会后纷纷跟我说:“老师,我们还能做得更好!”
我点点头,说:“老师相信你们!”
一天一天,孩子们与我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往往放学了,他们也舍不得回家,围坐在我宿舍里,写作业,问问题,聊天,放开胆子玩儿,不亦乐乎。
快过春节的时候,他们照样聚在我宿舍,兴致勃勃地说着年的种种有趣故事。乔装过特务的巧莲在那儿吹开了泡泡糖。她那样子真可笑:把糖的一端噙在嘴里,鼓起腮帮子,使着吃奶的劲儿吹,吹呵吹,想吹出泡泡来,两只手还挥舞着……那个淘气丫头泽芳,竟然趁我出屋的当儿,躲在门口放起了鞭炮,结结实实吓了我一跳,她却嘻嘻的笑,手舞足蹈着,——天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鞭炮!
学期终了考试,我们班全联校年级排名语文第一、数学第一、历史第一。那些天,孩子们红润润的脸庞上透着喜气,一个个小嘴巴唧唧呱呱的,说个没完……
半年的时间,倏忽而去。陪着我度过这些美丽日子的孩子们,都是那么鲜明而动感,叫人难以忘怀。他们各自的性格,已经在我心里定格。
十、那些红皮的绿皮的日记本
1983年,春节过后一个月,去省里进修的老师回来了。这便意味着,我需要再次跟孩子们告别。
这种告别真的是令人不安的。我尽量若无其事地跟孩子们说,老师要走了……我再次从孩子们眼睛里看到了那种迷茫与不舍,还有无奈。但是我没办法。走的时候,我采取了悄悄的离去。
回到家里的那个礼拜天,他们来了。他们竟然利用周末相跟着步行来到了我家。C村离我们村,不是很远,但是,我还是被孩子们这种纯真的情感打动了。我们坐在大门洞里,畅谈了一番,然后我让他们早点回家去。他们给我放下十几本红色和绿色封皮的塑料日记本。那是他们赠送给他们的老师的。日记本的扉页,用他们最工整的笔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看着这些崭新的日记本,我想起了半年前那一叠写字本。他们转身走去的时候,一步几回头。接下来的几个周末,他们仍然还要结伴来看我,有时候三五个,有时候六七个。来了,小坐一会儿,聊会儿天,然后回去。我以日记形式,重点运用描写,在几个红皮的绿皮的日记本上轮换着写上一些片断。就在这种时断时续的见面里,我把这些日记本再递给他们,由他们拿回去让大家传阅。回到我手里的,我继续写上新的片断。并告诉他们,也可以把自己写的片断练习拿给我看。一年以后,我把这十几本日记本都写满了。我常常拿起它们来看。看着那里面的一个个片断,我心里头十分踏实。看着那些红皮的绿皮的封面,那扉页上的一个个名字,我就好像看到了一个个鲜活的他们本人。他们的一颦一笑,他们独有的气息,令我心驰神往。我不厌其烦地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们注视,生活里充满了温馨。
这样,那时候,那个1983年的一段日子里,我们虽然一周甚至更长时间才能见上一面,但是因为这些红皮的绿皮的日记本,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2011.7.16-7.21
结语:
1983年夏,我回到自己村里学校任代课教师,先后担任一个初一班、一个四年级的语文课老师以及班主任。将近一年的时间,孩子们给予我很多,让我一生难忘。1984年4月,我结束了将近两年的代教生涯,到县里的一家知名企业做了正式工。以后的20多年,我之所以先村里,再县里,后市里,利用业余时间,举办青少年写作培训班20余期(次),参加培训的中、小学生近600人次,生计所迫是一个原因,心里挥之不去的那份与孩子们的不舍情结,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现在,我陆续写下以上的文字,除了再一次重温昔日的那些点滴,与记忆里的一个个孩子作亲切的注视,同时也是一个盘点——对自己精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郑重盘点。我相信,这是一份难得的记忆。拥有了这份记忆,我的生命之旅会更加清新,更加丰盈。
2011.7.20晚
★ 难忘那笑容作文
★ 难忘那诗词作文
★ 听听那天空散文
★ 那山杜鹃散文
★ 难忘那慈爱的眼神
★ 那难忘的眼神作文
★ 难忘那一抹香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