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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贺诗中的鬼域世界
李贺人称“诗鬼”,在其两百多首诗歌中,真正言及鬼域的不过十首左右。但由于他精妙独到,细致入微的描写鬼域环境,使他的诗歌打上了独特的印记。在鬼域世界中的环境描写体现出对鬼魂的深切的同情,和鬼域世界中的祭祀活动的刻画,使他成为人了们深深铭记的“鬼才”诗人。下面一来看下!
人言“太白仙才,长吉鬼才。”①钱易也赞道:“李白为天才绝,白居易为人才绝,李贺为鬼才绝。”②严羽又云:“人言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不然,太白天仙之词,长吉鬼仙之词耳。”③从多家言论中,可以看到李贺的歌诗是与“鬼”分不开的,然而李贺真正所写的鬼诗不足二十首,却得到了“诗鬼”,“鬼仙”,“鬼才”的评价,由此可见他对于有关鬼域中的诗作描写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贺善于摹状与世人命运密切相关的鬼域世界,鬼域的气氛进入李贺的诗歌中,是笼罩在他心灵上的巨大阴影。这一突兀的特点反复出现,正是他生死观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
根据【清】王琦等注《李贺诗歌集注》(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10月第一版)将李贺诗歌中含有鬼域世界的诗歌整理如下:
一、 李贺诗中的人生观
在人类社会发展早期,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水平低下,对于自然和人类的生命本质问题在长期的探索中,得不到明确的答案。古人便对自然界中的,如风雨雷电等一切非人力所掌控的变幻莫测的现象和死后的去向存在一种莫名的敬畏感。《中国小说史略·第二编》“见天地万物,变异不常,其诸现象,又出于人力所能以上,则自造众说以解释之:凡所解释,今谓之神话。”这种现象不仅仅是东方古代社会中所独有的,而是人类整体发展进程中所共有的现象。
对于生死的观点在人类发展史上,东西方社会中的观点也是惊人的相似。这是一种全球性的普遍的文化现象和文化认同,原始初民有着共同的认识,认为人是灵与肉的结合,人活着是灵魂在体内,死后只是肉体腐烂,而灵魂还存在着。如柏拉图所说:“死亡是灵魂离开肉体的监狱而获得释放。”
李泽厚曾说中唐是“各种风格、思想、情感、流派竞显神通,齐头并进。”④的时代。李贺作为中唐时期的标志性诗人,在他的诗歌中所渗透的生死观,也是儒释道三家融合的生死观的所共有的认识,在他的诗歌中多认为人死后化为“鬼魂”的形式继续存在。而鬼魂所依附的环境多是幽冷凄清的坟墓之中,所以对李贺诗中鬼域世界的深入探究也正是对李贺诗歌生死观的一种探究。
《说文解字》:“鬼,人所归为鬼。”《礼记·祭义》:“众生必死,死必归士,此之谓鬼。”如果说人生在世有众多的不平等,但是在死亡面前却是人人平等的。无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还是如草芥的平民都难逃一死。李贺为他的忧生之叹找到了绝佳的吟咏对象——鬼域世界中的坟墓。
不管是“人间无阿童,犹唱水中龙。”王浚这样的英雄,还是“买丝绣作平原君”的贤明之主平原君人生最终不免要撒手尘寰,身归黄土之中。黎简语:“平原之豪,卫娘之美,皆不可留,况我身乎!结句自伤也。”正所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人的一生谁也无法逃脱坟墓之一归宿地。
李贺因为自身的体弱多病而产生的忧生畏死情绪十分强烈,他总希望时间能够走得慢一点,甚至希望能将太阳系住“长绳系日乐当年”(《梁台古意》)在《将进酒》中“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又如《浩歌》中:“买丝绣作平原君,有酒惟浇赵州土。”钱钟书《谈艺录》中分析道“按希腊古诗有云:‘为乐须及生时,酹酒坟前,徒成泥淖,死人固不能饮一滴也。’则略同高菊磵《清明日对酒》所谓‘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酒泉。’之意,视长吉更进一解。”⑤ 因为正是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事实,所以李贺要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来排遣这种难以难避的幻灭感,那就是如他在诗中提倡及时行乐的人生观,既然死后得不到欢愉,何不在享受这一世能都得到的快乐。
二、李贺诗中的特殊祭祀活动
由传统的生死观中,我们可以知道古人对于死亡的认识,是否定和拒绝死亡的态度,他们认为死亡并不是终点,死后鬼魂的形式脱离了肉体依然存在着。由这种“死事如生”观点,古人们十分重视丧葬制度。早在原始社会早期,安葬的人们会将死者生前使用过的的和喜欢的物品来随葬。而古之帝王则愈演愈烈,秦始皇大兴陵墓,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地下皇宫。“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中的茂陵的就是汉武帝的陵墓。
谈到鬼域世界,自然而然的便会联想到的是祭祀活动。中国古代思想延续至今的“礼”文化思想中的 “礼”字古时的写法为“禮”,左边意为神祗,右边是祭祀的器具用品。礼字的本意就是“敬神鬼”起源于祭祀活动中。“殷商上承原始社会的宗教,有加之现实社会压迫的需要,巫术的空气弥漫上下,鬼神禁忌笼罩人心。”⑥《礼记·表记》说:“殷人尊神,率民以示神,先鬼而后礼。”《左传》“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礼记·祭义》“礼有五经,莫重与祭。”祭祀被认为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是一项庄严肃穆,规模浩大,程序繁多的礼仪形式。祭祀是我国古人的一项重要的宗教活动,我国的祭祀文化源远流长。
《楚辞·招魂》里甚至罗列出了一份祭祀鬼魂的食谱:“室家遂宗,食多方些。稻粢穱麦,挐黄粱些。大苦咸酸,辛甘行些.肥牛之腱,臑若芳些。和酸若苦,陈吴羹些。胹鄨炮羔,有柘浆些。鹄酸臇凫,煎鸿鸧些。露鸡臛蠵,历而不爽些。粔籹蜜饵,有餦餭些。瑶浆蜜勺,实羽觞些。挫糟冻饮,酎清凉些。华酌既陈,有琼浆些。归反故室,敬而无妨些。”
由此可见人们祭祀鬼魂准备的是铺张罗列,各种食物不惜一切代价,也许是人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在祭祀时都要慷慨的拿出好酒好肉供奉鬼神。人们祭祀鬼神,归根到底还是畏鬼神的缘故,只有畏惧才有敬,有敬就有了祭祀,中国人的鬼神崇拜由此而产生,人们似乎还想通过祭祀活动得到鬼神的庇护,得到一些看不到的实用功利其实也就是一定的心理安慰。
正如J.G.弗雷泽在《金枝》一书中提到宗教不同于巫术的特征之一是“首先确认有神存在,并且还以祈祷和奉献供品来赢得神灵的庇护。”⑦这就是说祭祀的主要目的是像鬼神祈祷,希冀鬼神能够庇佑他们战争的胜利亦或是得到风调顺的生活等。 在李贺诗中记述的精彩的祭祀活动以“神弦”系列作品为例,有《神弦曲》、《神弦》、《神弦别曲》,合观三首诗增进了对古代神巫祭祀活动的了解。诗中夸张的祭祀仪式“画弦素管声浅繁,花裙綷縩步秋尘”,和“旋风吹马马踏云”“海神山鬼来座中,纸钱窸窣名旋风。”对天降神灵的威势描写的惟妙惟肖。这些都是李贺所见到的祭祀的场景,而他本人实施的祭祀活动却是与这铺陈夸张的祭祀场景有着极大的差别。在李贺的祭祀活动中,他大多祭祀的是鬼魂而不是神灵,他的祭祀只是单纯的奉献,而并不曾想从其中得到什么回报。
如李贺的《长平箭头歌》“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古血生铜花。白翎金竿雨中尽,直余三脊残狼牙。我寻平原乘两马,驿东石田蒿坞下。风长日短星萧萧,黑旗云湿悬空夜。左魂右魄啼肌瘦,酪瓶倒尽将羊炙。虫栖雁病芦笋红,回风送客吹阴火。访古丸澜收断镞,折锋赤璺曾刲肉。南陌东城马上儿,劝我将金换簝竹。”
诗人在这片国殇的土地之上,无意对古代的战事历史进行评价,而是将关注点放在了战死沙场的孤魂野鬼身上。在这片古战场上,诗人仿佛与这些千古幽灵发生了情感的交流,仿佛看到“左魂右魄”瘦骨嶙峋的样子,因为长久的无人祭祀,而饥饿难忍,纷纷前来向他乞讨食物,于是诗人便“酪瓶倒尽将羊炙”来祭祀那些惨死的亡魂。四野之中鬼火阴阴,似乎是那些亡灵在感激他祭祀的恩惠。李贺的祭祀活动是缘于他与亡魂的情感共鸣而产生的深切的同情,他之所以祭祀只是纯粹的为他们奉献,并不祈求从中得到回报。
若说李贺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祭祀的,那么举凡数人最能体现其心境的应该是林黛玉《葬花词》中的“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如今站在这荒芜的古战场里李贺所能做的不过是祭祀这些亡魂而已,而等到自己死后又不知是谁人会来为自己凭吊。在李贺的诗作中鬼魂是没有福祸人间的能力,那些鬼魂自身都有着说不尽道不完的遗憾和哀愁。
三、特写镜头式的环境描写
李贺诗中能典型的代表他“诗鬼”之名的当数《苏小小墓》、《南山田中行》等诗,这些诗作中对于鬼域世界的描写使用的是特写镜头式的描写,恍如身临其境在鬼气森森的坟墓之间游荡。
《苏小小墓》:“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黎简评之“通首幽奇光怪,只纳入结句三字,冷极,鬼极。诗到此境,亦奇极无奇者矣。”⑧全诗既是写景又是写人更是写情。曾益语:“露啼,是墓兰露啼,是苏小墓。”“草如茵,松如盖。”之景实际上是“时则墓草已宿而如茵矣,墓松则掩而如盖矣。”不过是墓上的一对杂草,一棵松树而已,描写的如此深情细致。 “凄凉,楚惋之中,寓妖艳幽涩之态,此所以为苏小墓也。”⑨其实此语应倒过来说,因为李贺写的是苏小小,所以他将内心的一股情意全部寄托在那坟墓之上,凄凉楚惋是他将心中情思寄予在苏小小的身上。只是通过鬼域世界中几个处镜头的特写式的放大描写,便将幽谲诡丽的.苏小小之墓呈现在世人眼前。诚如王夫之语: “情境虽有在心在物之分,然情生景,景生情,哀乐之触,荣悴之迎,互藏其宅”又曰:“情景名为二,而是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情中景,景中情。”用特写式的镜头描写,将情景交融之感描摹的淋漓尽致。
再如《南山田中行》:“秋野明,秋风白,塘水漻漻虫啧啧。云根苔藓山上石,冷红泣露娇啼色。荒畦九月稻叉牙,蛰萤低飞陇径斜。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诗人田中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诗篇中愈益呈现出森森鬼气。曾益曰:“鬼灯如漆,言明中暗,暗中明,照松花,松间多古墓也。”⑩诗人将视角聚焦在一个特定的镜头上,放大描写将坟墓间的幽深恐怖之气从一点之中迸发而出。
又如《感讽五首·其三》“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长安夜半秋,风前几人老。低迷黄昏径,袅袅青栎道。月午树无影,一山唯白晓。漆炬迎新人,幽圹萤扰扰。”
姚佺:“及读贺此作,亦鬼诗,亦鬼境。”南山在诗中是一处亘古的坟场,是终生最后的归宿之地。开头一“悲”字便定下基调,鬼雨洒落在荒草之间,这样的特写镜头让人不禁想到这其间究竟是“鬼雨”还是鬼在坟间啼哭。由坟墓间的荧荧鬼火联想到鬼亦有情,以鬼火迎接新葬之鬼。只是几处特定的视角,变将南山鬼域的整体之貌勾勒于眼前。钱钟书对这三首诗作的评价是“咏鬼诸什”,“意境阴凄,悚人毛骨”,是自《山鬼》、《招魂》以下无人能及之作。
四、特定情感倾向的人物选择
从上面的表格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李贺所写的鬼域之中,似乎有着特定的情感倾向。他所写的这一类鬼域诗歌之中的人物有着共同的悲剧性质,都是失意人生的自哀与自怜,也是他自我人生的真是写照。
无论是想要为其找魂的杨雄“愿携汉戟招书鬼,休令恨骨填蒿里。”(《绿章封事》)还是“秋坟鬼唱鲍家诗”(《秋来》)的鲍照亦或是无人凭吊的贾生“都门贾生墓,青蝇久断绝。”(《感讽五首 其二》)等这些人都与李贺有着共同的特征就是才气高远而命运多舛。
以《绿章封事》为例,吴正子评“以扬雄自况而言己之迍贱可悲也。”又如曾益云“夫蒿里贤愚杂处地也,而谓之填,则賫志以没者,岂特一杨雄已哉!”都是李贺失意人生的自哀与自怜。又如黄淳耀“结意自伤”。黎简亦云:“盖以自况之词。”无论这些人生前的才华是多么的横溢但是死后都只能是一堆恨古埋在土下,含恨千年。将那种世上英雄本无主,对志士人才的怀才不遇的千古同恨之情表达出了感同身受的悲情色彩。
李贺对于人物的选择潜意识里有着特定的情感倾向,在杨雄,鲍照亦或是贾生,司马相如等人身上李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他能够对这些人给予深切的同情和理解。李贺写的不仅仅是鬼域中的失意人生,同样也是自己的失意人生。李贺在诗中对他们所给予的深切的同情也正是对自己自哀自叹的一种内心体验。
纵观李贺诗中的鬼域世界,传承了中国古代的生死观,人终有一死,但是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长久遗憾的真正开始。李贺有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同情心,对于亡魂的祭祀他所作的不过是单纯的祭祀,并不希冀所谓的回报,寻求的是心灵上的宽慰。 对鬼域环境的描写采取特写镜头式的描写,营造了一幅幅意境阴森,悚人毛骨的鬼域环境。在诗人的潜意识中选取的凭吊对象都与其自身有着深刻的共鸣,对于无论是司马相如,鲍照还是杨雄等的哀叹,都不过是对自己失意人生的长嗟,抒发了知遇之难的千古长恨。既然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又难逃一死,倒不如及时行乐的人生观由此得到印证。
分析李贺诗中的鬼域世界
李贺人称“诗鬼”,在其两百多首诗歌中,真正言及鬼域的不过十首左右。
人言“太白仙才,长吉鬼才。”①钱易也赞道:“李白为天才绝,白居易为人才绝,李贺为鬼才绝。”②严羽又云:“人言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不然,太白天仙之词,长吉鬼仙之词耳。”③从多家言论中,可以看到李贺的歌诗是与“鬼”分不开的,然而李贺真正所写的鬼诗不足二十首,却得到了“诗鬼”,“鬼仙”,“鬼才”的评价,由此可见他对于有关鬼域中的诗作描写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贺善于摹状与世人命运密切相关的鬼域世界,鬼域的气氛进入李贺的诗歌中,是笼罩在他心灵上的巨大阴影。这一突兀的特点反复出现,正是他生死观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
根据【清】王琦等注《李贺诗歌集注》(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10月第一版)将李贺诗歌中含有鬼域世界的诗歌整理如下:
一、 李贺诗中的人生观
在人类社会发展早期,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水平低下,对于自然和人类的生命本质问题在长期的探索中,得不到明确的答案。古人便对自然界中的,如风雨雷电等一切非人力所掌控的变幻莫测的现象和死后的去向存在一种莫名的敬畏感。《中国小说史略·第二编》“见天地万物,变异不常,其诸现象,又出于人力所能以上,则自造众说以解释之:凡所解释,今谓之神话。”这种现象不仅仅是东方古代社会中所独有的,而是人类整体发展进程中所共有的现象。
对于生死的观点在人类发展史上,东西方社会中的观点也是惊人的相似。这是一种全球性的普遍的文化现象和文化认同,原始初民有着共同的认识,认为人是灵与肉的结合,人活着是灵魂在体内,死后只是肉体腐烂,而灵魂还存在着。如柏拉图所说:“死亡是灵魂离开肉体的监狱而获得释放。”
李泽厚曾说中唐是“各种风格、思想、情感、流派竞显神通,齐头并进。”④的时代。李贺作为中唐时期的标志性诗人,在他的诗歌中所渗透的生死观,也是儒释道三家融合的生死观的所共有的认识,在他的诗歌中多认为人死后化为“鬼魂”的形式继续存在。而鬼魂所依附的环境多是幽冷凄清的坟墓之中,所以对李贺诗中鬼域世界的深入探究也正是对李贺诗歌生死观的一种探究。
《说文解字》:“鬼,人所归为鬼。”《礼记·祭义》:“众生必死,死必归士,此之谓鬼。”如果说人生在世有众多的不平等,但是在死亡面前却是人人平等的。无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还是如草芥的平民都难逃一死。李贺为他的忧生之叹找到了绝佳的吟咏对象——鬼域世界中的坟墓。
不管是“人间无阿童,犹唱水中龙。”王浚这样的英雄,还是“买丝绣作平原君”的贤明之主平原君人生最终不免要撒手尘寰,身归黄土之中。黎简语:“平原之豪,卫娘之美,皆不可留,况我身乎!结句自伤也。”正所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人的一生谁也无法逃脱坟墓之一归宿地。
李贺因为自身的体弱多病而产生的忧生畏死情绪十分强烈,他总希望时间能够走得慢一点,甚至希望能将太阳系住“长绳系日乐当年”(《梁台古意》)在《将进酒》中“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又如《浩歌》中:“买丝绣作平原君,有酒惟浇赵州土。”钱钟书《谈艺录》中分析道“按希腊古诗有云:‘为乐须及生时,酹酒坟前,徒成泥淖,死人固不能饮一滴也。’则略同高菊磵《清明日对酒》所谓‘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酒泉。’之意,视长吉更进一解。”⑤因为正是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事实,所以李贺要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来排遣这种难以难避的幻灭感,那就是如他在诗中提倡及时行乐的人生观,既然死后得不到欢愉,何不在享受这一世能都得到的快乐。
二、李贺诗中的特殊祭祀活动
由传统的生死观中,我们可以知道古人对于死亡的认识,是否定和拒绝死亡的态度,他们认为死亡并不是终点,死后鬼魂的形式脱离了肉体依然存在着。由这种“死事如生”观点,古人们十分重视丧葬制度。早在原始社会早期,安葬的人们会将死者生前使用过的的和喜欢的物品来随葬。而古之帝王则愈演愈烈,秦始皇大兴陵墓,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地下皇宫。“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中的茂陵的就是汉武帝的陵墓。
谈到鬼域世界,自然而然的便会联想到的是祭祀活动。中国古代思想延续至今的“礼”文化思想中的“礼”字古时的写法为“禮”,左边意为神祗,右边是祭祀的器具用品。礼字的本意就是“敬神鬼”起源于祭祀活动中。“殷商上承原始社会的宗教,有加之现实社会压迫的需要,巫术的空气弥漫上下,鬼神禁忌笼罩人心。”⑥《礼记·表记》说:“殷人尊神,率民以示神,先鬼而后礼。”《左传》“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礼记·祭义》“礼有五经,莫重与祭。”祭祀被认为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是一项庄严肃穆,规模浩大,程序繁多的礼仪形式。祭祀是我国古人的一项重要的宗教活动,我国的祭祀文化源远流长。
《楚辞·招魂》里甚至罗列出了一份祭祀鬼魂的食谱:“室家遂宗,食多方些。稻粢穱麦,挐黄粱些。大苦咸酸,辛甘行些.肥牛之腱,臑若芳些。和酸若苦,陈吴羹些。胹鄨炮羔,有柘浆些。鹄酸臇凫,煎鸿鸧些。露鸡臛蠵,历而不爽些。粔籹蜜饵,有餦餭些。瑶浆蜜勺,实羽觞些。挫糟冻饮,酎清凉些。华酌既陈,有琼浆些。归反故室,敬而无妨些。”
由此可见人们祭祀鬼魂准备的是铺张罗列,各种食物不惜一切代价,也许是人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在祭祀时都要慷慨的拿出好酒好肉供奉鬼神。人们祭祀鬼神,归根到底还是畏鬼神的缘故,只有畏惧才有敬,有敬就有了祭祀,中国人的鬼神崇拜由此而产生,人们似乎还想通过祭祀活动得到鬼神的庇护,得到一些看不到的实用功利其实也就是一定的心理安慰。
正如J.G.弗雷泽在《金枝》一书中提到宗教不同于巫术的特征之一是“首先确认有神存在,并且还以祈祷和奉献供品来赢得神灵的庇护。”⑦这就是说祭祀的主要目的是像鬼神祈祷,希冀鬼神能够庇佑他们战争的胜利亦或是得到风调顺的生活等。 在李贺诗中记述的精彩的祭祀活动以“神弦”系列作品为例,有《神弦曲》、《神弦》、《神弦别曲》,合观三首诗增进了对古代神巫祭祀活动的了解。诗中夸张的祭祀仪式“画弦素管声浅繁,花裙綷縩步秋尘”,和“旋风吹马马踏云”“海神山鬼来座中,纸钱窸窣名旋风。”对天降神灵的威势描写的惟妙惟肖。这些都是李贺所见到的祭祀的场景,而他本人实施的祭祀活动却是与这铺陈夸张的祭祀场景有着极大的差别。在李贺的祭祀活动中,他大多祭祀的是鬼魂而不是神灵,他的祭祀只是单纯的奉献,而并不曾想从其中得到什么回报。
如李贺的《长平箭头歌》“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古血生铜花。白翎金竿雨中尽,直余三脊残狼牙。我寻平原乘两马,驿东石田蒿坞下。风长日短星萧萧,黑旗云湿悬空夜。左魂右魄啼肌瘦,酪瓶倒尽将羊炙。虫栖雁病芦笋红,回风送客吹阴火。访古丸澜收断镞,折锋赤璺曾刲肉。南陌东城马上儿,劝我将金换簝竹。”
诗人在这片国殇的土地之上,无意对古代的战事历史进行评价,而是将关注点放在了战死沙场的孤魂野鬼身上。在这片古战场上,诗人仿佛与这些千古幽灵发生了情感的交流,仿佛看到“左魂右魄”瘦骨嶙峋的样子,因为长久的无人祭祀,而饥饿难忍,纷纷前来向他乞讨食物,于是诗人便“酪瓶倒尽将羊炙”来祭祀那些惨死的亡魂。四野之中鬼火阴阴,似乎是那些亡灵在感激他祭祀的恩惠。李贺的祭祀活动是缘于他与亡魂的情感共鸣而产生的深切的同情,他之所以祭祀只是纯粹的为他们奉献,并不祈求从中得到回报。
若说李贺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祭祀的,那么举凡数人最能体现其心境的应该是林黛玉《葬花词》中的“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如今站在这荒芜的古战场里李贺所能做的不过是祭祀这些亡魂而已,而等到自己死后又不知是谁人会来为自己凭吊。在李贺的诗作中鬼魂是没有福祸人间的能力,那些鬼魂自身都有着说不尽道不完的遗憾和哀愁。
三、特写镜头式的环境描写
李贺诗中能典型的代表他“诗鬼”之名的当数《苏小小墓》、《南山田中行》等诗,这些诗作中对于鬼域世界的描写使用的是特写镜头式的描写,恍如身临其境在鬼气森森的坟墓之间游荡。
《苏小小墓》:“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黎简评之“通首幽奇光怪,只纳入结句三字,冷极,鬼极。诗到此境,亦奇极无奇者矣。”⑧全诗既是写景又是写人更是写情。曾益语:“露啼,是墓兰露啼,是苏小墓。”“草如茵,松如盖。”之景实际上是“时则墓草已宿而如茵矣,墓松则掩而如盖矣。”不过是墓上的一对杂草,一棵松树而已,描写的如此深情细致。“凄凉,楚惋之中,寓妖艳幽涩之态,此所以为苏小墓也。”⑨其实此语应倒过来说,因为李贺写的是苏小小,所以他将内心的一股情意全部寄托在那坟墓之上,凄凉楚惋是他将心中情思寄予在苏小小的身上。只是通过鬼域世界中几个处镜头的特写式的放大描写,便将幽谲诡丽的苏小小之墓呈现在世人眼前。诚如王夫之语:“情境虽有在心在物之分,然情生景,景生情,哀乐之触,荣悴之迎,互藏其宅”又曰:“情景名为二,而是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情中景,景中情。”用特写式的镜头描写,将情景交融之感描摹的淋漓尽致。
再如《南山田中行》:“秋野明,秋风白,塘水漻漻虫啧啧。云根苔藓山上石,冷红泣露娇啼色。荒畦九月稻叉牙,蛰萤低飞陇径斜。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诗人田中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诗篇中愈益呈现出森森鬼气。曾益曰:“鬼灯如漆,言明中暗,暗中明,照松花,松间多古墓也。”⑩诗人将视角聚焦在一个特定的镜头上,放大描写将坟墓间的'幽深恐怖之气从一点之中迸发而出。
又如《感讽五首·其三》“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长安夜半秋,风前几人老。低迷黄昏径,袅袅青栎道。月午树无影,一山唯白晓。漆炬迎新人,幽圹萤扰扰。”
姚佺:“及读贺此作,亦鬼诗,亦鬼境。”南山在诗中是一处亘古的坟场,是终生最后的归宿之地。开头一“悲”字便定下基调,鬼雨洒落在荒草之间,这样的特写镜头让人不禁想到这其间究竟是“鬼雨”还是鬼在坟间啼哭。由坟墓间的荧荧鬼火联想到鬼亦有情,以鬼火迎接新葬之鬼。只是几处特定的视角,变将南山鬼域的整体之貌勾勒于眼前。钱钟书对这三首诗作的评价是“咏鬼诸什”,“意境阴凄,悚人毛骨”,是自《山鬼》、《招魂》以下无人能及之作。
四、特定情感倾向的人物选择
从上面的表格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李贺所写的鬼域之中,似乎有着特定的情感倾向。他所写的这一类鬼域诗歌之中的人物有着共同的悲剧性质,都是失意人生的自哀与自怜,也是他自我人生的真是写照。
无论是想要为其找魂的杨雄“愿携汉戟招书鬼,休令恨骨填蒿里。”(《绿章封事》)还是“秋坟鬼唱鲍家诗”(《秋来》)的鲍照亦或是无人凭吊的贾生“都门贾生墓,青蝇久断绝。”(《感讽五首 其二》)等这些人都与李贺有着共同的特征就是才气高远而命运多舛。
以《绿章封事》为例,吴正子评“以扬雄自况而言己之迍贱可悲也。”又如曾益云“夫蒿里贤愚杂处地也,而谓之填,则賫志以没者,岂特一杨雄已哉!”都是李贺失意人生的自哀与自怜。又如黄淳耀“结意自伤”。黎简亦云:“盖以自况之词。”无论这些人生前的才华是多么的横溢但是死后都只能是一堆恨古埋在土下,含恨千年。将那种世上英雄本无主,对志士人才的怀才不遇的千古同恨之情表达出了感同身受的悲情色彩。
李贺对于人物的选择潜意识里有着特定的情感倾向,在杨雄,鲍照亦或是贾生,司马相如等人身上李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他能够对这些人给予深切的同情和理解。李贺写的不仅仅是鬼域中的失意人生,同样也是自己的失意人生。李贺在诗中对他们所给予的深切的同情也正是对自己自哀自叹的一种内心体验。
纵观李贺诗中的鬼域世界,传承了中国古代的生死观,人终有一死,但是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长久遗憾的真正开始。李贺有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同情心,对于亡魂的祭祀他所作的不过是单纯的祭祀,并不希冀所谓的回报,寻求的是心灵上的宽慰。
对鬼域环境的描写采取特写镜头式的描写,营造了一幅幅意境阴森,悚人毛骨的鬼域环境。在诗人的潜意识中选取的凭吊对象都与其自身有着深刻的共鸣,对于无论是司马相如,鲍照还是杨雄等的哀叹,都不过是对自己失意人生的长嗟,抒发了知遇之难的千古长恨。既然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又难逃一死,倒不如及时行乐的人生观由此得到印证。
诗鬼李贺
李贺简介
李贺(约公元791年-约8),字长吉,汉族,唐代河南福昌(今河南洛阳宜阳县)人,家居福昌昌谷,后世称李昌谷,是唐宗室郑王李亮后裔。有“诗鬼”之称,是与“诗圣”杜甫、“诗仙”李白、“诗佛”王维相齐名的唐代著名诗人。有《雁门太守行》、《李凭箜篌引》等名篇。著有《昌谷集》。李贺是中唐的浪漫主义诗人,与李白、李商隐称为唐代三李。是中唐到晚唐诗风转变期的一个代表者。他所写的诗大多是慨叹生不逢时和内心苦闷,抒发对理想、抱负的追求;对当时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和人民所受的残酷剥削都有所反映。留下了“黑云压城城欲摧”,“雄鸡一声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等千古佳句。李贺的诗作想象极为丰富,经常应用神话传说来托古寓今,所以后人常称他为“鬼才”,“诗鬼”,创作的诗文为“鬼仙之辞”。有“‘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之说。李贺是继屈原、李白之后,中国文学史上又一位颇享盛誉的浪漫主义诗人。李贺长期的抑郁感伤,焦思苦吟的生活方式,元和八年(8)因病辞去奉礼郎回昌谷,27岁英年早逝。
唐代诗人李贺为什么被称为“诗鬼”
李贺(790年~8),字长吉,世称“李长吉”、“鬼才”、“诗鬼”等,与李白、李商隐三人并称唐代“三李”。祖籍陇西,自称“陇西长吉”。生于福昌县昌谷(今河南洛阳宜阳县),后世因称他为“李昌谷”。一生愁苦多病。唐宗室后裔,因为父名晋肃不得应进士第,仅做过3年从九品微官奉礼郎,因病27岁卒。李贺是中唐浪漫主义诗人的代表,又是中唐到晚唐诗风转变期的重要人物。有《李长吉歌诗》。
李贺为唐宗室郑王李亮的'后裔,但家已没落。他“细瘦通眉,长指爪”,童年即能词章,15、16岁时,已以工乐府诗与先辈李益齐名。元和三、四年间(808~809),韩愈在洛阳,李贺往谒。据说,韩愈与皇甫湜曾一同回访,李贺写了有名的《高轩过》诗。李贺父名晋肃,“晋”、“进”同音,与李贺争名的人,就说他应避父讳不举进士,韩愈作《讳辨》鼓励李贺应试,无奈“阖扇未开逢猰犬,那知坚都相草草”,礼部官员昏庸草率,李贺虽应举赴京、却未能应试,遭馋落第。后来做了三年奉礼郎,郁郁不平。因仕途失意,就把全部精力用在写诗上。在京时,居崇义里,与王参元、杨敬之、权璩、崔植等为密友,常偕同出游,一小奴骑驴相随,背一破锦囊。李贺有得诗句,即写投囊中,归家后足成完篇。母郑夫人常说“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后辞官归昌谷,又至潞州(今山西长治)依张彻一个时期。一生体弱多病,27岁逝世。死前曾以诗分为四编,授其友沈子明。死后,沈子明嘱杜牧写了序。人们出于对李贺的怀念,传说李贺临死时,见天帝派绯衣使者相召到天上白玉楼作记文;又传其母一夕梦见李贺,说他正为天帝作白瑶宫记文(李商隐《李贺小传》及张读《宣室志》)。昭宗时,韦庄上奏请追赐李贺进士及第,赠补阙、拾遗官职。但因宫廷发生事变,所奏被搁置。李贺曾自编其集。有《李贺诗歌集注》。
李贺诗在中唐之际独树一帜,自成一家。中唐政局的衰败,使李贺有强烈的兴亡之感。面对唐王朝的内忧外患,李贺决心效力国家,建功立业,如《南园》。王琦说这些诗“皆是左文事,右武功”之作。李贺正想凭“戎韬一卷书”,达到“收取关山五十州”以统一天下的目的。但是,李贺终身政治上不得志,所以,他的诗作中,多有感慨怀才不遇的篇章,如《致酒行》。李贺还写了不少描述劳动人民疾苦,对劳动人民表示深切同情的诗,如《感讽五首》。
宋人每有“长吉鬼才”、“长吉鬼仙”之谓,也说明了李贺的诗奇险冷艳、诡谲秾丽。
后世纪念
墓地李贺死后葬陇西(今在甘肃省陇西县昌谷乡袁家湾)[24] ,俗称“学士坟”。
李贺墓碑文《巩昌府志》记载:“仁寿山在南一里,其山系秦岭支脉,逶迤千余里,至郡之阳而止。右有悬泉,如匹练,近无矣。其上有文昌阁、魁星楼,其背有李贺墓。”[25] 乾隆版《陇西县志》亦载:“仁寿山在城西南里许……其上有李贺墓。”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兴修农田水利时坟丘被毁。
李贺故里
宜阳李贺广场位于三乡乡境内,距洛阳74公里,距宜阳县城39公里,交通便利。主要布局是:故居大门、正房、李贺书房、李贺父母所居小院、后花园、李贺诗社等几个部分。
李贺故里五花塔宜阳三乡村东的连昌河源于陕县,自西北向东南穿谷而过,经洛宁县东北境入宜阳三乡,注入洛河,昌谷就在连昌河与洛河的汇合处,昌谷之名即以连昌河谷而得。旧《宜阳县志》载:“长吉(李贺)多才,栖息昌谷”。在李贺的诗歌中,有不少直接以昌谷为题的作品。据《南园十三首·其二》的“宫北田塍晓气酣”句,宫即连昌宫,为唐高宗显庆三年(658年)建,又有连昌宫(又名玉阳宫)、兰昌宫之称。连昌宫的遗址,就在连昌河谷,李贺的故宅离连昌宫不远。西有“汉刹云山”(光武庙),南有女几山隔河相望,有名的五花寺塔矗立于连昌河西岸。当年的众多权贵名人,如武则天、唐玄宗、张九龄、岑参、韩愈、白居易、元稹、杜牧等,在这里都有吟咏唱和的诗文。
史书记载
《旧唐书·卷一百三十七·列传第八十七·李贺》
《新唐书·卷二百三·列传第一百二十八·李贺》
李贺鬼诗及其意蕴
李贺一生中创作了31首鬼诗,这些鬼诗里的的鬼妖形象是多元的,按诗人的情感态度可以分为四类。
他的鬼妖观也是矛盾的,他既不信鬼又对鬼感情深厚,既畏鬼又不惧鬼。这种现象主要有先天的中唐社会的战乱和崇道因素有关;也与李贺后天学习和被鬼文化熏陶因素有关;还与李贺个人多病体质和仕途不顺的坎坷经历,从而产生的时光生命的忧虑感有关,而鬼诗能很好地宣泄这种忧虑感。更进一步讲,李贺矛盾的鬼妖观是他对于生死的思考,由此李贺的鬼诗也上升到了哲学的层面,有了更加丰富和深刻的意蕴内涵。
中唐诗人李贺,在其27岁的短暂生命中创作出了200多首诗篇。其中,关于鬼魂、精怪描写的诗篇格外引人注目。它们构思大胆奇特,给人一种幽冷、奇谲的感官冲击;而在情感上,这些诗篇又有一种直击人心的悲恸感。唐代的杜牧就评价道:“鲸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奇虚荒诞幻也。”[1]这种带着强烈鬼气的诗篇在文学史上一般叫做“鬼诗”,于是李贺也被后代文人誉为“诗鬼”、“鬼仙”,与诗仙李白并称,在唐代诗坛自成一家。
综观历来对李贺鬼诗的研究,大多数学者都把李贺的鬼诗同李贺描写神仙仙境的诗篇合在一起研究,并把他们称作神鬼诗或鬼神诗。如果李贺对神仙仙境的描写表达的是对美好、幸福生活的渴求,而那些写鬼的诗篇,其阐释却更多元,意蕴更丰富。把鬼诗单独挑出研究,能更深刻地体会到李贺奇谲的鬼诗风格和他充满矛盾、忧戚的内心冲突。
关于鬼诗的界定,本文认为,所谓鬼诗,就是在诗篇中直接出现的关于鬼妖描写的诗篇,这些鬼怪包括人死去的魂魄,生物变成的妖怪等。另外还有诗中出现坟茔、鬼火等具有幽森的死亡气息的诗篇,均可称作“鬼诗”。在李贺200多首诗中,本文一共统计出31首这样的鬼诗。虽然鬼诗在数目上不占优势,但是它们却是李贺诗歌中最精彩并且奠定李贺诗歌风格的重要作品。
一.多元的鬼妖形象
在多数人的思维定式里,鬼妖是丑陋可怖,晦气邪恶的,但是在李贺31首鬼诗里的鬼妖形象,却丰富多姿、形态各异,按诗人对这些鬼怪的情感态度,本文把这些鬼诗归为4类:
(一)表现诗人对鬼魂的同情或怜爱
在这一类诗篇的里的妖鬼形象,多是文士死后的魂魄,或者是早逝的美丽女子的魂魄,他们都有幽怨哀伤的情感特征。这类诗篇最具代表的就是《苏小小墓》,此诗描绘了钱塘名妓苏小小坟墓的幽冷气氛和她的美丽魂魄,通过苏小小魂魄对爱情的苦苦追寻,表现出一种深深的幽怨和怅惘之情。诗里对苏小小的魂魄的描写,是“幽兰露,如啼眼”,“风为裳,水为佩”,苏小小不但没有鬼的凶恶,反而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含泪的双眸,轻盈的身姿,让人不禁产生一丝怜悯,加上对爱情的求而不得和执着,让人同情和感慨。一句“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就恰当地表现出诗人这样的感叹。其它的篇目如《李夫人》《湘妃》也是描写了美丽早逝的李夫人和湘妃的魂魄,表现出类似的怜爱、同情之情。此外还有《秋来》“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里的书生之魂,《老夫采玉歌》“蓝溪之水厌生人,生死千年恨溪水”里采玉老夫的冤魂,这些魂魄在生前郁郁不得志或受人压迫,死后都有满腔的怨愤和冤屈,都非常让人同情。
(二)表现出一种时光飞逝的感叹和历史的苍凉感
这类鬼诗里的鬼妖,多是一些历史人物的魂魄,此外还有对他们的坟墓的刻画。诗人借此传达出的是一种时光飞逝的感慨和历史的苍凉感。比如《苦昼短》“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昆仑使者》“茂陵烟树生愁色”里对秦始皇嬴政和汉武帝刘彻魂魄和坟墓的描写。昔日秦皇汉武叱咤风云,风光无限,而现在他们的尸骨已经腐烂发臭,他们的坟墓也一片萧条。借此,诗人心底生出一种时光飞逝,沧桑巨变的历史苍凉感,和由此产生了光阴似箭的苦闷。《王墓下作》“坟科马鬣封”,《长平箭头歌》“左魂右魄啼肌瘦”里对将军王和长平之战里战死的战士之魂的凭吊,充分表现这种观古伤今的情怀。《铜驼悲》“北山饶古人”,“北山”即北邝山,是著名的殡葬之地,坟墓极多,诗人在辞官东归时创作了这首诗,看着这漫山的坟墓,生人已亡,冷寂凄凉。世事无常,时光的冷漠是多么叫人倍感悲凉忧伤啊。这些鬼诗的场景描写,基调几乎都是萧索、荒凉的,再加上具有历史时间感的人物,历史的苍凉感被充分地显现出来。
(三)对恶鬼的极端厌恶和恐惧
在这一类鬼诗中,诗人对鬼妖的态度是极端的厌恶和憎恨的,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感慨。诗中的鬼妖也是十分的狰狞恐怖,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公无出门》是其中的代表:
天迷迷,地密密。
熊虺食人魂,雪霜断人骨。
嗾犬狺狺相索索,舐掌偏宜佩兰客。
……
这首诗中,“熊虺”是食人魂魄的九头毒蛇,“嗾犬”是坏人唆使的恶狗,是巨大的毒蛇,“狻猊”是凶恶的狮子,是一种吃人的怪兽,光听这些鬼怪的名字,都会让人不寒而栗。并且在“天迷迷,地密密”这样昏暗的景色中,这些妖怪长着血盆大口,流着馋涎要食人魂魄,可谓狰狞恐怖至极。对于这样的鬼怪,诗人当然没有了同情怜爱之心,有的只是恐惧、厌恶和愤怒。
(四)诗的主体基调不是写鬼,但诗人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一种“鬼气”的审美倾向。
诗人写鬼,有时是刻意为之,借此来表现出他的某种情感思想。有时写鬼,是诗人不自觉的有一种审美偏好,有时甚至是一些欢快的场景的描写,都要加一两句“鬼语”。这些诗篇是占李贺鬼诗里数量最多的。比如《春坊正字剑子歌》里本来是赞美宝剑,但是诗人却用“嗷嗷鬼母秋郊哭”自然联想到了这把宝剑的剑光会让鬼母惊叹而哭泣。《南山田中行》是写田园景色,李贺不写田园的宁静闲适,却写出了田园的衰败、荒。“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田野空旷寂静,在听得见水滴声,夜幕下,莹绿的鬼火飘忽不定,整个景象都给人一种死寂的氛围。《将进酒》写的是春日里歌舞欢娱的宴饮场景,可诗人在末尾却说“酒不到刘伶坟上土”,让诗篇的欢娱气氛增添了良辰美景易逝的隐忧。
二.矛盾的鬼妖观
李贺鬼诗里的鬼妖形象是多元的,与之对应,李贺的鬼妖观也是矛盾的。具体表现为两重矛盾:
(一)不信鬼又对鬼感情深厚
李贺以鬼诗闻名于世,对鬼妖的刻画也是形象生动,见解独到,把幽暗的冥界写得细腻动人。李贺虽然善于写鬼,但是他是不信鬼的,在他的一些诗句中就可以窥见他不信鬼的态度。比如《神弦》一诗中有“终南日色低平湾,神兮长在有无间。神嗔神喜师更颜,送神万骑还青山”来揭露女巫祭祀的装神弄鬼,从李贺对巫祭之事的冷静态度来看,李贺应该是不信鬼的。但是李贺又对鬼妖倾注了强烈的情感,他喜写鬼,爱用鬼语,似用一双“鬼眼”来看待世事。难怪南宋严羽在《沧浪诗话》感叹道:“长吉鬼仙之词耳。”[2]
(二)既畏鬼又不惧鬼
李贺惧鬼,《公无出门》里面对凶恶之鬼的描述中可以清楚的看见李贺对于鬼妖的畏惧。然而同时,他又表现出不惧鬼的态度。“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南山田中行》),“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漆具迎旧人,幽圹萤扰扰”(《感讽五首》其三),“白狐向月号山风”(《晚溪》),从这些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到,能够如此直面阴森的景观,做出如此细致的刻画的人,应该是不惧鬼的。胡晓明曾说:“能欣赏寒荒幽寂的人,先具有一种特殊的素质:这个诗人必定有顽强的生命活力,必定有一种兀傲不驯的人格力量。”[3]由此可见,李贺是不惧鬼的。畏鬼和惧鬼构成李贺鬼妖观的又一矛盾。
李贺的鬼诗里有如此多元的鬼妖形象和如此矛盾的鬼妖观,这种现象的成因是值得探究的。
三.李贺鬼诗的形象之源
李贺喜爱写鬼,爱用鬼语,那么他的认知里首先要有鬼妖的概念和形象,这是他“用鬼”的基础。这种鬼妖的形象来源于多个方面。
从社会历史背景来说,李贺生活于安史之乱后的中唐社会,战乱、民生凋敝等现实的痛苦,使人们更多把希望寄托于虚幻的鬼神世界,于是中唐社会信鬼崇佛的风气非常兴盛。时局的动荡也影响了中唐文风的变异。唐诗经过了盛唐时的极度繁荣,从浪漫、大气的盛世气度般的审美转向了对于险怪事物的崇尚和欣赏,这些都为李贺的鬼诗创作营造了有利的氛围。
从李贺的出生背景来说,李贺出生于河南宜阳县的昌谷,地处交通要冲,是军事必争之地,战乱频繁,死伤无数。于是该地常常白骨露野,荒坟众多,夜里常能听到鬼哭,见到鬼火。这也是为什么李贺对旷野荒坟的描写能够把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氛渲染到极致的原因。此外,昌谷是一个佛道气氛非常浓厚的地方。昌谷西南面的女几山,充满了神话色彩,山上还有兰香神女庙,李贺的诗作《兰香神女庙》对此有过细致的描绘。这些幼年的经历,为李贺的鬼诗写作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素材。“恒从小奚奴,骑距驴,背一古破锦囊,遇有所得,即书投囊中”[4]便是李贺搜集素材的生动写照。
社会和出生背景是一个人无法选择和更改的,李贺在先天就大量接触到了鬼妖的概念和意识,而在后天,李贺更是和这种概念和意识密切接触。在李贺的诗歌创作道路上,曾有意识地去学习楚辞,从楚辞中汲取灵感。“楞伽堆案前,楚辞系肘后”(《赠陈商》),“咽咽学楚吟”(《伤心行》),“斫取青光学楚辞”(《昌谷北园新笋》其一),从这些诗句都可以体会到李贺诗歌创作上对楚辞的借鉴和喜爱。而楚辞具有浓厚的巫风和鬼神色彩,“山魅食时人森寒”(《神弦》),“筠竹千年老不死,常伴神娥盖湘水”(《湘妃》)里的“山魅”、“湘妃”等鬼妖意象,都有明显的楚辞痕迹。
在李贺短暂的生命经历中,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奉礼郎,奉礼郎的主要负责皇家的祭祀工作。这个职业特点,也使得李贺常常和鬼神观念打交道,李贺虽然不信鬼,但是不可否认奉礼郎这个职业对于他鬼妖概念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先天和后天,社会和个人经历都给李贺写鬼提供了大量生动的经验和素材,由此李贺写鬼,用鬼语,已经是水到渠成了。
四.多元的鬼妖形象形成之因
上面已经提到,李贺的鬼诗里的鬼妖形象是多元的,诗人对待这些鬼妖的情感态度也不相同,这种不同的情感态度与诗人的个人人生经历密不可分。
从李贺的传记和他的诗歌里,李贺都给人一种体弱多病的印象,“虫响灯光薄,宵寒药气浓”(《昌谷读书示巴童》)“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咏怀二首》其二),“壮年抱羁恨,梦泣生白头”(《崇义里滞雨》),这是李贺自己描述病痛时的情景。“长吉细瘦,通眉,长指爪”[5]李商隐在为李贺写传记时也叙述了病痛对于李贺外貌的摧残,也形象被描绘出李贺瘦弱多病的体质特征。李贺只活到27岁便夭亡了,这种多病,终将早逝的体质,带给了李贺很多忧虑和痛苦,所以李贺在面对同样的早逝的对象时,难免会有一种“同命相连”之感,从而引起共鸣,同情对方。这就是为什么李贺会把苏小小、李夫人、湘妃这些早逝的女子魂魄描绘得美丽多情,带着淡淡的哀怨气息。
身体上李贺受着病痛的折磨,在仕途上,李贺也走的颇为坎坷,郁郁不得志。李贺很小就表现出惊人的才华,本想通过应试之路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怎料李贺父亲的名字“晋肃”与“进士”犯了“嫌名”,尽管韩愈写了《讳辩》为李贺极力辩护,但是李贺的科举之路还是被阻断。尽管李贺后来担任奉礼郎一职,但只不过是小官闲官而已,自己的抱负根本无法实现,《秋来》里的书生魂魄满腹幽怨,《王墓下作》里王死后被人遗忘的凄凉,不正是李贺借他人之事,来倾吐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之情吗?
病痛的'折磨,生命的短暂,抱负的落空,使李贺急切地想抓住时间,建立一番功业。“飞关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苦昼短》里对光阴急速地流逝,人的迅速衰老,李贺显得十分焦虑。这种感觉,在李贺看见那些古代英雄、历史遗迹发生沧桑巨变时,体会得更加深刻,时光流逝,历史的苍凉感油然而生。《长平箭头歌》《铜驼悲》正是包含着这样的体验。
上面所说的鬼妖,或多或少令人同情,而《公无出门》里极端凶残、恐怖的恶鬼,是令李贺十分厌恶、恐惧、愤怒的。身处战乱的中唐社会,社会的黑暗让很多人都吃尽苦头,李贺应该也不例外。黑暗的社会就像那吃人的恶鬼,吞噬着李贺的希望、抱负、幸福。同时病魔也如同恶鬼,吞噬着李贺的健康、寿命。对此李贺当然是极端地厌恶、恐惧和愤怒,于是那些凶残、恐怖的恶鬼形象就被李贺塑造了出来。
此外李贺长期写鬼,可见他已经熟谙了这种写作程式,偏爱与这样一种“鬼气”的审美易趣。所以在一些本来主旨与鬼妖、悲伤无关的诗歌中,也常见李贺的鬼语,由此李贺的诗歌也形成了诡谲的独特艺术风格,这种风格可谓是李诗的标志了。
五.矛盾的鬼妖观形成之因
李贺的诗歌中流露出李贺不信鬼的态度,从另一角度来看,李贺担任过奉礼郎,管理祭祀,对于鬼神的了解一定更深于他人,对过于熟悉的事物,人们反而没有了神秘感,从而产生怀疑,这也说明李贺不信鬼。但是鬼妖又是李贺抒发自己情怀的最佳意象。朱光潜曾说:“痛苦在悲剧中被感觉到并得到表现,与此同时,他那郁积的能量就得到宣泄而缓和,这种郁积能量的缓和不仅意味着消除高强度的紧张,而且也是唤起一种生命力感,于是这就引起快感。”[6]在鬼魅的世界里,李贺多病、仕途不顺、对动荡社会不满的压抑、痛苦情绪可以通过鬼神等意象尽情地释放出来,获得一种解脱和自由,从而得到一种快感。这种快感是舒缓李贺抑郁精神的良好渠道。所以李贺爱写鬼,用鬼语,对鬼妖抱有深厚的感情。以至于“每当看到阴冷可怕事物的时候,就兴致勃勃、才情爆发”。
至于李贺惧怕鬼,也是可以理解的。李贺对鬼妖的矛盾心态,从实质上讲,是对生死的不断思考和追问。李贺畏鬼,是因为鬼即意味着死亡,死亡是李贺所畏惧的,纵观李贺27岁的人生,他的大部分时光都与病痛相伴,所以诗人对于消磨他生命的病痛来说,他是非常渴望生存下来的。同时,在李贺病弱的外表下,仍旧有一颗实现理想抱负的进取之心。“少年心事当云,谁念幽寒坐呜呃”(《致酒行》),“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南园十三首》其五),自己的理想抱负没有实现,功业还未建立,怎么能如此罢休,奔赴死亡?于是李贺是畏鬼的,是恋生的。然而如果面对死亡,他也是不惧的,“社会和个人的原因,使李贺对城市生活感到空虚和幻灭……他不指望生命能够长存……所以,当死亡的预感来临的时候,诗人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消极地加以回避”,而是以他的感受力“对死亡世界进行了一番游历,企图在死亡世界里获得在尘世中所不能得到的生命的慰藉与快乐。”[8]能够以理性的思维直视死亡,在死亡的世界里去探索,可见李贺是不惧死亡的,是不惧鬼的。能在生与死之间不断探索,思考,这也让李贺的鬼诗上升到了一种思考人类普遍问题的高度,从而有了哲学意义。李世熊很好地评价了李贺的这种态度:“生而死矣……生死非贺所欣戚。”[9]李贺的鬼诗能超出一己之悲,进行生死间的思考,也成为诗歌打动人心的一股强大力量。
李贺写鬼、用鬼语,他的鬼诗不是在故意堆砌险怪字句,也不是仅仅停留在感官刺激这个前线层面。它包含了诗人自身苦痛经历所发出忧戚之情,还在生死这个哲学层面做了一次探寻和思考。这些鬼诗蕴含的丰富意蕴,足以让它们在中国古代诗坛占有一席之地,李贺被称为“鬼仙”无过矣!
谈谈诗鬼李贺
才华洋溢的诗人李贺出生在一个非常贫困的家庭,如果他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必须进入仕途,但是可惜的是他因避家讳,不能举进士。
李贺出生于一个旁支远裔、家境破落的宗室之家。在他生活的年代,仕进是读书人的惟一出路,考取进士是进入仕途的重要门径。但李贺因避家讳,不能举进士,这对才华出众又极为自负的李贺来说,无疑是个致命打击。李贺的一生有太多不幸与磨难,内外种种压力,使他的人格变得病态、扭曲。有人认为病态的人格导致他诗歌的感伤,而诗歌中表现出来的感伤正是他病态人格的反映。
李贺,字长吉,河南福昌(今河南宜阳)人,是唐宗室郑王李亮的后裔。这位郑王李亮,是唐高祖李渊的叔父。李贺父名晋肃,官至陕县令,很早就死了。李贺的出生地在福昌的昌谷,所以也有人叫他李昌谷。元和二年(8),李家搬迁至洛阳。元和十一年,卒于故家。
李贺才名早著,贞元末年已蜚声诗坛,有“鬼才”、“诗鬼”的称号。他的诗歌或表现对藩镇割据的痛恨,或对朝廷频繁的赞颂,或反映社会黑暗的现实以及对劳苦大众的同情。但李贺一生仕途偃蹇,多变早衰,这主要是他敏感世事,在生死问题上常常纠结于心。他馨尽了所有心力,为世间奉献了数百首绚丽多姿的作品,自己吞咽的却是一枚惨淡人生的苦果。
李贺一生短促,只活了27年,却经历着中唐德、顺、宪三朝。这一时期,上承安史之乱的浩劫,唐代社会的各种矛盾继续深化,河北、山东等地强藩交乱不止,朝中宦官骄横跋扈,使得中唐的政治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闷,越来越令人窒息。巨大辉煌的大唐帝国,正在逐渐走向衰弱,昔日的胜景已是过眼云烟。生活在这一时期的知识分子,由于不安定情绪的增长,普遍感到精神空虚,开元天宝年间的那种热情浪漫已普遍转为冷淡和不安,内倾的怪谲代替了外露的坦荡,传统见解开始受到很多人的怀疑,严肃的理性思考也被很多人所抛弃。李贺的心态是中唐文人心情的最好表白,由于人们对客观现实的沮丧和失望,终于导致了他们盲目地去追求主观的心灵。无数事实证明,中唐社会所呈现的那种颓丧,乃是酝酿与萌生众多病态人格的温床。
李贺家乡昌谷县,是个自然风景极美的地方,李贺在《南园》、《昌谷》、《兰香神女庙》等诗篇中均有描述。这里是洛水流经之地,旷野郁郁葱葱,山峦起伏跌宕、泉水湍泻,色彩各异的山果悬挂枝头,蝶飞蜂舞,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李贺的童年应该是无忧无虑、幸福美好的。但当时的昌谷县并不是世外桃源。在李贺出生十余年里,昌谷相邻的州郡都遭受危机和**。贞元六年(790年),江淮一带发生大旱,河北镇州和山东淄青的藩镇互相残杀,西陲吐蕃入寇截断河西走廊。这一连串事件,对昌谷都有冲击,在李贺的心灵上烙下了永久的痕迹。这种时代大背景对李贺人格的形成起了决定作用,使他快乐的童年涂上了感伤忧患的色彩。
在昌谷大自然中,李贺观察昌谷景物的各种变化,在他眼里自然事物都带有很强的主观色彩。对于主观情感如此强烈的李贺来讲,不可能抛开现实而独享自然之美。李贺一生情感活动中表现出来的烦恼、失望,内心的软弱、忧虑的性格特点,是同日益衰败的唐王朝有密切联系的。有学者指出,腥、泻、惨、死、老、冷、狐、仙、龙、蛇、鬼等,这分明是在极度的感伤中需要一些刺激来麻醉一时,也是他对于时代失望疲倦之余的一种不正常的病象。看来,唐王朝由盛转衰的时代变化是造成李贺精神扭曲人格的温床,是他情感衬托和反映的主体因素。
有人认为,没落的贵族血脉是李贺病态人格形成的前提。
李贺人格社会化中接受的行为规范是贵族式的,他时刻用此来控制自己的行为,这也是他病态人格形成的一个重要因素。李贺是郑王李亮之后,虽然从李亮到李贺,历时约两百年,这一极为疏淡的血脉并不能给李贺的家族带来什么荣光。但流淌在血液中的那种王公贵族的傲气,却始终在李贺的思想意识中存在,李贺唯恐别人忘记他高贵的身份。在《金铜仙人辞汉歌》中他提醒人们:“唐诸王孙李长吉遂作《金铜仙人辞汉歌》。”《仁和里杂叙皇浦提》再次说:“宗孙不调为谁怜?”一再以所谓“唐诸王孙”、“宗孙”自称。唐王室以陇西成纪为郡望,李贺就将自己的籍贯也定到陇西成纪。在《酒罢,张大彻索赠诗时、酒阑效潞幕》诗中说:“陇西长吉摧颓客,酒阑感觉中区窄。”一副自恃高傲的模样。著名诗人元稹明经擢第后去拜访他,他却揽刺不答,表现出自己王公贵族的傲慢之态。李贺靠这种虚无的“唐诸王孙”来确认自己的自身价值。实际上,他与“唐诸王孙”的生活地位有着遥远的距离。作为一个没落贵族,他的家境相当窘困。他的父亲李晋肃曾到四川做过小官吏,很早死去。他和弟弟依母而居,为生计,其弟去庐山谋生。理想与现实形成强烈反差。贵族血脉形成了他的孤傲个性,而现实又使他处处碰壁,李贺的思想始终徘徊在幻想与现实的矛盾中。他幻想贵族生活的奢侈豪华,用诗来体验理想中的贵族生活。在《难忘曲》、《贵公子夜阑曲》、《梁台古意》等诗中,李贺夸张地摹描贵族五光十色的生活,借以安慰自己,欲填心中奢望。在现实与幻想的夹缝里,李贺忍受着痛苦的煎熬。
李贺自命不凡,自命清高,心里所思与现实格格不入。生活越不如意,而想像越超越现实,反衬现实越凄苦,这样连锁式的反应,使李贺陷入苦痛之中而无法挣脱。他只有把自己全部心血倾注于诗歌创作中。他母亲说:“这孩子要把心呕出来。”李贺用心血构筑自己理想的殿堂,但光芒四射的殿堂外表掩盖不住凄苦无奈的情感世界。这凄苦感伤的情感源于他自恃孤傲的贵族性格。
也有人认为体弱多病、相貌怪异是形成李贺病态人格的基本因素。
素以风流飘逸自命的李贺,却有一张两条浓黑粗大的眉毛连接在一起、鼻子过于肥大、五官比例失衡的脸。这样一副瘦弱而五官近乎怪丑的脸,足以成为李贺的心病。加之因年岁增长而时常伴随的疾病的催逼,他的心情也是相当黯淡。正如他所写的“巨鼻宜山褐,宠眉人苦吟”,“壮年抱羁恨,梦泣生白头”,“泻酒木兰椒叶盖,病容扶起种菱丝”等句子,不难看出,早衰的征兆对年轻却多病的李贺来说,所引起的反应是惊心动魄的,更何况病魔还在肆虐!李贺在《伤心行》中说;“咽咽学楚吟,病骨伤幽素。秋姿白发生,木叶啼风雨。灯青兰膏歇,落照飞蛾舞。古壁生凝尘,羁魂梦中语。”这正是一个长期被病痛困扰的伤感者在他心力交瘁中所发出的微弱吟唱。
人们比较认同的一点是,李贺求仕受阻、官职卑微是病态人格形成的催化剂。
李贺是贵族子弟,在他稳定的态度和习惯化的行为方式中,一直以求仕、光宗耀祖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来束缚自己。18岁那年,他离家去洛阳求仕。对于有贵族血脉的李贺来讲,仕宦是最终理想,而李贺在家的地位也使他求仕的意识更强烈。一个家庭中,母亲的言行直接并常常无意识地塑造孩子的人格与认知力。李贺从小受母亲的特殊关爱,他习惯于凌驾姐弟之上,而且母亲也常用贵族子弟的功名来教育他,这种心理积淀似一种无形的力量,左右着他对功名仕途的看法。他需要获得高官,需要体验豪华。他在《走马引》一诗中写道:“我有辞乡剑,玉锋堪截云。”表现自己超尘出世的远大抱负。到洛阳,遇大文学家韩愈,受其提携、鼓励,使李贺充满着膨胀的欲念扬起了风帆。
元和五年(8),李贺赋成《十二月乐辞并闰月》共13首,应河南府试成功,并被选拔去长安应进士考试。但因当时有一些偏见,认为李贺其父李晋肃之“晋”与进士的“进”同音,根据礼法要避讳。虽然当时名噪朝野的.韩愈写了《讳辩》为其辩解,但终无济于事。这件事使李贺不仅仅是失去了一次进士的考试,更重要的是对他的人格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李贺并不具备适应社会的能力,离开母亲之后,他茫然不知所措,孤僻、自尊,使他对周围人缺少亲和性。虽有韩愈提携,他也把韩愈作为靠山和保护人,但当韩愈进谏也不能帮他时,他彻底绝望了,且这种绝望影响着他一生。他开始了厌倦和颓废。《出城》一诗中道:“雪下桂花稀,啼鸟被弹击。”李贺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何等凄凉,不得不返回昌谷老家。
元和六年,他仕途有了转机,离家去长安担任奉礼郎一职,但此官职位低下,只是负责宗庙祭扫时的赞礼。这个官职对傲岸而自尊的李贺来说,前途根本没有什么改变,却反而加重了性格中凄苦无奈的成分。在职三年,他几乎中断同所有人的来往,他过着“扫断马蹄痕,衙回自闭门”的闭塞忧愁的生活。
在李贺人格发展过程中,自卑与自大同时左右着他,他力图求得平衡,但始终没能达到。他病态的心理特征导致他这段时期的作品充满失望、悲怆、愤怒、伤感、凄凉的意味。他一生仕途境遇蹭蹬,孤傲风流而外表奇丑孱弱多病,这些都是导致他精神人格趋往消极方向的因素。他的诗中感伤透视着他对人生消极的思考,但对社会却采取逃避的方式,骑驴索诗材,晚上回来秉烛夜作,过着与世隔绝的消极生活。他用诗歌表现自己的苦涩,在诗中自为地投入一种煎熬,用诗来弥补生活中的缺陷和不足。
病态的人格使李贺成了一个苦闷的诗人,他的诗歌主题,就是抒发内心的苦闷,他的诗具有凄苦的感情色彩和磊落不平的抑郁愤懑之气。病态的李贺,写出的诗歌有人欢喜有人骂。有人将其比美于杜甫诗,赞誉为“唐《春秋》”;有人认为李贺诗的核心是功名利禄;有人认为李贺的诗中全是鬼魅世界;评价最低的认为李贺诗描写的是肉欲与色情,“内容是什么也没有的”。仁者智者,所见各不相同。有位专家说,后人学李贺诗,“学其神者活,师其形者死”。也许这是对李贺最恰当的评价。
知识扩展:李贺轶事
——李贺的小布袋究能装得下多少好诗
明代著名思想家李卓吾在评论《水浒传》时曾指出:“非世上先有是事,即令文人面壁九年,呕血十石,亦何能至此哉!”①这里所说“呕血”一事,跟晋代大名士阮籍因他母亲丧逝而喝酒二斗后,便大哭起来并“因吐血”之事大为不同。②李卓吾所用的典故,正是唐人李商隐所写《李长吉传》里的李贺少年写诗故事。
李贺天才早熟,他在七岁时便写得一手好诗文,而且当即就名动京城。其时担任吏部员外郎的大文豪韩愈及侍郎皇甫湜听说有这种奇事后,开始还不大相信,说:“要是古人,那还罢了;而今天居然有这样的奇人,那我们怎么能失之交臂呢?”说罢,二人便联袂着要去探访个究竟了。
见到李贺还是个小不点儿的孩子时,两位大人当即遂出题让他写作,以便验证李贺到底有无真才实学。这李贺却也并不惊慌,向两位大人深施一礼,然后便援笔写了一首在文学史足以流传的名作《高轩过》,这首古诗说的是:
华裾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摇玲珑。
马蹄隐耳声隆隆,入门下马气如虹。
云是东京才子,文章巨公。
二十八宿罗心胸,元精耿耿贯当中。
殿前作赋声摩空,笔补造化天无功。
庞眉书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
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
韩愈他们见李贺诗中所展现出来的那种自信和渊博,谦虚和恭敬,是他们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的,当即便惊喜万分地对之夸赞不已:“天才,天才!果然是名不虚传哪!”在离开时,他们还热忱地邀请李贺到他们府第中作客。经过这次来访,李贺的诗名遂越发大了。但许多嫉妒李贺的人说他父亲名字叫“李晋肃”,其中的“晋”跟进士的“进”同音,那是“家讳”,是不能去参加进士考试的;这害得大文豪韩愈写了一篇著名的《讳辨》来为之辨解。然而,李贺此后的仕途竟因这些小人的恶意中伤,终究没能去参加进士考试,从而埋下了他一生生活中那辛酸和贫困的因子。
但李贺的写作状态却是使人感慨以至于赞叹的。他写诗不急着立题,而是先要到生活中去发现题材,挖掘题材。他经常骑着一匹瘦马,带着家中的小童子,边走边思索,一旦有了好句子或是来了灵感,他便把所想到的灵感火花急速记录下来,并把它们投进小童子所背负着的小锦囊里。一到家里,他连饭也来不及吃,遂从小锦囊里拿出他白天所投进去的断章零句,当即进行整理,并把它们写成一首首令人叫好的诗作。他母亲看到这种情况,既心疼又欣慰地说道:“唉,看来我这宝贝孩子写作时非要呕出心吐出血来,才肯罢休的呀!你怎么竟连饭也要忘记了去吃呢?”
事实上,正是李贺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之中,所以他所创作的大量诗作都成为后人一再赞叹的对象。如: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③
这首五言绝句,绝大多数人在小学时就已读到过的。而人们面对那些恶劣环境下的现实时,动辄就会说“这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呀!”至于以前有人对知名作家余秋雨进行攻击时所集纳的一本名叫《石破天惊逗秋雨》的书,如同上述列举的,究其实,这书名如同上述所引诗句也都是李贺诗作中的句子。由此可见,李贺诗篇的应用机率至今仍是很高的。而李贺之所以能有这么个令人欣喜的结果,跟他当年不是敷衍了事,而是进行“呕心沥血”的创作态度大有关系。
按:① 具见李卓吾《〈水浒传〉一百回文字优劣》。② 见《世说新语·任诞》。③燕、当,均为平声。
李贺之诡(鬼)
诗人李贺他所写的诗大多是慨叹生不逢时和内心苦闷,抒发对理想、抱负的追求。
《高轩过》 ——7岁之作
华裾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摇玲珑。
马蹄隐耳声隆隆,入门下马气如虹。
云是东京才子,文章巨公。
二十八宿罗心胸,元精耿耿贯当中。
殿前作赋声摩空,笔补造化天无功。
庞眉书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
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
在李贺七岁的时候,有两位大人曾试他才学。李贺却并不惊慌,向两位大人深施一礼,然后便援笔写了一首在文学史足以流传的名作《高轩过》。
李贺天才早熟,他在七岁时便写得一手好诗文,而且当即就名动京城。
其时担任吏部员外郎的大文豪韩愈及侍郎皇甫湜听说有这种奇事后,开始还不大相信,说:“要是古人,那还罢了;而今天居然有这样的奇人,那我们怎么能失之交臂呢?”
李贺长期的抑郁、感伤、焦思、苦吟,再加上贫寒家境的困扰,使得这颗唐代诗坛上闪着奇光异彩的新星,也是继屈、白之后的.又一大浪漫主义者,只可惜天妒浪漫,李贺死时年仅27岁。(连英国浪漫三杰也都是30岁左右死的)
李贺诗受楚辞、古乐府、齐梁宫体、李杜、韩愈等多方面影响,经自己熔铸、苦吟,而形成了一种非常独特的风格。
贺诗最大的特色,就是想象奇崛冷艳,幽暗瑰丽,想象特异,构思奇诡。
长吉上访天河、游月宫;下论古今、探鬼魅,他的想象神奇瑰丽、旖旎绚烂。长吉刻意锤炼语言,造语奇隽,凝练峭拔,色彩浓丽。
虽文风和韩愈相似,但韩诗为“奇、险、怪”,李诗则为“诡、幽、冷”:
1.想象丰富,构思奇巧。充分的自由将灵感化和艺术化了的客观世界表现为生动的比喻和大胆的夸张,应用于诗歌当中。如(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玉轮轧露湿团光,鸾佩相逢桂香陌。 )
2.意象瑰丽,意蕴朦胧。李贺完全超越了现实生活的平凡与匆促,形成了美轮美奂的超现实意象。又暗藏着诗人对人世生活辛苦与劳累的怅惘与无奈,包含着带有淡淡感伤的朦胧意蕴。如(王子吹笙鹅管长,呼龙耕烟种瑶草。粉霞红绶藕丝裙,青洲步拾兰苕春。)
3.意境幽邃,基调灰暗。李贺的诗歌总是沉浸在幽冷肃穆的意境里,伤感的“情”与黯淡的“景”虚实相生,水乳交融,呈现出一派凄迷而韵味无穷的诗意空间。在他的作品中,人们所能感受到的情感基调似乎永远是灰蒙蒙雾沉沉的,清冷中滋生出妖娆。如(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4.色彩艳丽,语言峭拔。李贺在诗歌的创作方面总是喜欢铺设浓艳的色彩和华丽的辞藻,用精雕细琢的语言堆砌出壮美雄奇的图景。如(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李贺是继屈原、李白之后,中国文学史上又一位颇享盛誉的积极浪漫主义诗人。
他的诗对统治者的昏庸、腐朽,藩镇割据的黑暗现实,多所针砭;对下层人民的哀怨、痛苦亦多有同情,政治上具有进步倾向。
在艺术方面,他的诗调高气峻,或如云崩雪涌,奇峭浪漫;或如明霞秀月,清丽璀璨。在想象的奇特、构思的精巧、语言的精辟等方面,极富独创性,在中唐别树一帜,有开拓之功。
鲁迅先生喜读李贺诗,毛泽东亦指出“李贺诗很值得读”。
当然,李贺毕竟青年早逝、才力未尽,阅历不深。他的诗也有隐晦,甚至过于雕琢等不足之处。
李贺在古今诗坛算是最不幸的人,二十七岁即骑鹤而去。留下的却是宏伟的诗篇。其诡谲的想象,奇特的象征,在大唐诗坛独树一帜。斯人若非英年早逝,可与太白并辔绝驰。
贺不为鬼者,“诗鬼”谓何人也?
诗鬼李贺的诗
李贺
李贺(约公元791年-约8),字长吉,汉族,唐代河南福昌(今河南洛阳宜阳县)人,家居福昌昌谷,后世称李昌谷,是唐宗室郑王李亮后裔。有“诗鬼”之称,是与“诗圣”杜甫、“诗仙”李白、“诗佛”王维相齐名的唐代著名诗人。有《雁门太守行》、《李凭箜篌引》等名篇。著有《昌谷集》。李贺是中唐的浪漫主义诗人,与李白、李商隐称为唐代三李。是中唐到晚唐诗风转变期的一个代表者。他所写的诗大多是慨叹生不逢时和内心苦闷,抒发对理想、抱负的追求;对当时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和人民所受的残酷剥削都有所反映。留下了“黑云压城城欲摧”,“雄鸡一声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等千古佳句。李贺的诗作想象极为丰富,经常应用神话传说来托古寓今,所以后人常称他为“鬼才”,“诗鬼”,创作的诗文为“鬼仙之辞”。有“‘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之说。李贺是继屈原、李白之后,中国文学史上又一位颇享盛誉的浪漫主义诗人。李贺长期的抑郁感伤,焦思苦吟的生活方式,元和八年(8)因病辞去奉礼郎回昌谷,27岁英年早逝。
诗作概览
李贺一生,以诗为业。他的《高轩过》赞韩愈和皇甫湜的诗文“笔补造化天无功”,也可以作为他的自我评赞。他的诗,包括四方面内容:
(1)讽刺黑暗政治和不良社会现象。他写这类作品,有一定的现实基础。早年家居昌谷,邻近洛阳到长安的大道,征调运输所必经,使他对人民所受重赋剥削,统治阶级所为淫奢恶行,有所见闻;后来京城羁旅,游历南北,贵族官僚的腐朽骄奢,宦官集团的乱政无能,藩镇割据的祸国殃民,贪官污吏的横行不法,下层人民的受苦受难,进一步激发诗人的愤慨。
李贺所写这一类诗篇,所反映的社会生活相当广阔,有的是直陈时事,有的是借古刺今:①隐射抨击永贞宫变的,如《汉唐姬饮酒歌》;②批判唐宪宗沉湎迷信、追求长生的,如《仙人》《昆仑使者》《神弦》《苦昼短》《官街鼓》;③拥护中央集权、反对藩镇割据的,如《秦王饮酒》《雁门太守行》《古邺城童子谣效王粲刺曹操》《上之回》;④揭露藩镇祸国殃民的,如《猛虎行》《公出无门》;⑤ 反映权贵骄奢淫逸、好景不常的,如《荣华乐》《秦宫诗》《牡丹神曲》《夜饮朝眠曲》《贵公子夜阑曲》《嘲少年》《梁台古愁》;⑥讽刺宦官专权、乱政无能的,如《吕将军歌》《感讽五首》(其二)《感讽六首》(其二、四);⑦反映边塞敌人侵扰、抗敌士兵艰苦生活的,如《摩多楼子》;⑧揭露统治阶级剥削压迫的,如《老夫采玉歌》《感讽五首》(其一);⑨同情妃嫔悲苦生活的,如《宫娃歌》《堂堂》;⑩反映少数民族军事活动的,如《黄家洞》。
(2)个人发愤抒情。李贺有积极用世的政治怀抱,虽然因仕途困厄,疾病缠身,存在“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开愁歌华下作》)的'消沉情绪,但也有许多诗篇反映对“臣妾气态间,唯欲承箕帚”的官宦生活不满,表现“天荒地老无人识”的不平;他也不甘沉沦,发出“男儿屈穷心不穷,枯荣不等嗔天公”,“少年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呜呃”的豪言壮语,更满怀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雄心壮志。《赠陈商》、《送沈亚之歌》《野歌》《致酒行》等正是这方面的代表作。
(3)写神仙鬼魅的题材。长吉插上想象的翅膀,以奔放热烈的浪漫主义情怀,描摹神仙境界,王母娘娘、嫦娥等神话人物,银河、月宫等天国风光,出现在《天上谣》《梦天》等名作中,极尽奇丽谲幻之观。但长吉诗也有另一种鬼魅世界的可怕描述:“鬼灯如漆点松花”(《南山田中行》)、“鬼雨洒空草”(《感讽五首》其三)、“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秋来》)、“百年老枭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神弦曲》),这也是后人称其为“诗鬼”的重要原因。李贺诗中多仙境鬼域,一方面是因为他极度坎坷的人生有时令他极度的迷茫苦闷,然而更多的是体现他的朴素唯物主义思想。“东指羲和能走马,海尘新生石山下”(《天上谣》),“南风吹山作平地,帝遣天吴移海水。王母桃花千遍红,彭祖巫咸几回死?”(《浩歌》)等诗肯定了万事万物的变化,指出了沧海桑田、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神弦》、《苦昼短》等诗更是直接写出神鬼的虚诞,矛头直指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唐宪宗,抨击他一心追求长生不老的荒唐。杜牧说:“梗莽邱陇,不足为其怨恨悲愁也”,“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李长吉歌诗叙》),是对这类诗篇的总评。
(4)咏物等其他题材。其中如《李凭箜篌引》《申胡子觱篥歌》《听颖师弹琴歌》等,通过“石破天惊”的奇特想象和比喻等手法,描绘音乐家的高超技艺和动人的音乐美,并抒发了作者的怀抱,给人以很深的感受。《杨生青花紫石砚歌》,赞颂了劳动人民巧夺天工的手工艺。《罗浮山人与葛篇》,描写织布老人织雨剪湘的绝技。还有《昌谷北园新笋四首》,借咏笋以赞美青春的活力;《马诗二十三首》(长吉属马),借咏马以反映现实政治,抒发作者的愤激心情。后两组诗并且运用了李贺不常用的绝句形式。这类诗总的表现了李贺诗题材的广度和思想的深度。而象《美人梳头歌》一类作品,则体现了作者对贵族妇女生活的态度(一说新婚燕尔描写自己的妻子)。
李贺代表作品精选
雁门太守行
黑云压城城欲摧, 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 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 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 提携玉龙为君死。
李凭箜篌引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马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苏小小墓
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夕相待。
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梦天
老兔寒蟾泣天色,去楼半开壁斜白。
玉轮轧露湿团光, 鸾佩相逢桂香陌。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遥望齐州九点烟, 一泓海水杯中泻。
老夫采玉歌
采玉采玉须水碧,琢作步摇徒好色。
老夫饥寒龙为愁,蓝溪水气无清白。
夜雨冈头食榛子,杜鹃口血老夫泪。
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
斜山柏风雨如啸,泉脚挂绳青袅袅。
村寒白屋念娇婴,古台石磴悬肠草。
李贺经典名句
我使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致酒行》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南园》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南园》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马》
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马》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梦天》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雁门太守行》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秋来》
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南山田中行》
李贺(约公元791年-约817年),字长吉,汉族,唐代河南福昌(今河南洛阳宜阳县)人,家居福昌昌谷,后世称李昌谷,是唐宗室郑王李亮后裔。有“诗鬼”之称,是与“诗圣”杜甫、“诗仙”李白、“诗佛”王维相齐名的唐代著名诗人。有《雁门太守行》、《李凭箜篌引》等名篇。著有《昌谷集》。李贺是中唐的浪漫主义诗人,与李白、李商隐称为唐代三李。是中唐到晚唐诗风转变期的一个代表者。他所写的诗大多是慨叹生不逢时和内心苦闷,抒发对理想、抱负的追求;对当时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和人民所受的.残酷剥削都有所反映。
留下了“黑云压城城欲摧”,“雄鸡一声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等千古佳句。李贺的诗作想象极为丰富,经常应用神话传说来托古寓今,所以后人常称他为“鬼才”,“诗鬼”,创作的诗文为“鬼仙之辞”。有“‘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之说。李贺是继屈原、李白之后,中国文学史上又一位颇享盛誉的浪漫主义诗人。李贺长期的抑郁感伤,焦思苦吟的生活方式,元和八年(813年)因病辞去奉礼郎回昌谷,27岁英年早逝。
个人成就
官场
奉礼郎
元和六年(811年)五月,李贺经宗人推荐,考核后,父荫得官,任奉礼郎,从九品。从此,为官3年间,在这一时期,李贺亲身耳闻目睹了许多事情,结交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对当时社会状况有了深刻的认识。李贺个人生活虽不如意,但却创作了一系列反映现实、鞭挞黑暗的诗篇。虽然此间心情“瞧悴如刍狗”,增长了生活阅历,扩充了知识领域,在诗歌创作上丰收颇丰。所谓贺诗“深刺当世之弊,切中当世之隐”。
诗词
李贺的诗,据杜牧序,是自己编后交由集贤学士沈子明保存的,凡233首。宋以后,始则传诗四卷220首(古李凭箜篌引图今学者均少作一首误计219首)。稍后,南宋吴正子作注,又据鲍钦止本增外集一卷,唐宋志皆称贺诗5卷。诗词《雁门太守行》列入苏教版语文八年级上学期第六单元诵读与欣赏,7年级下语文版25课古诗5首之一。《李凭箜篌引》选入人教版《高中语文选修 中国古代诗歌欣赏》
唐代诗人李贺为什么被称为“诗鬼
李贺(790年~816年),字长吉,世称“李长吉”、“鬼才”、“诗鬼”等,与李白、李商隐三人并称唐代“三李”。祖籍陇西,自称“陇西长吉”。生于福昌县昌谷(今河南洛阳宜阳县),后世因称他为“李昌谷”。一生愁苦多病。唐宗室后裔,因为父名晋肃不得应进士第,仅做过3年从九品微官奉礼郎,因病27岁卒。李贺是中唐浪漫主义诗人的代表,又是中唐到晚唐诗风转变期的重要人物。有《李长吉歌诗》。
李贺为唐宗室郑王李亮的后裔,但家已没落。他“细瘦通眉,长指爪”,童年即能词章,15、16岁时,已以工乐府诗与先辈李益齐名。元和三、四年间(808~809),韩愈在洛阳,李贺往谒。据说,韩愈与皇甫湜曾一同回访,李贺写了有名的《高轩过》诗。李贺父名晋肃,“晋”、“进”同音,与李贺争名的人,就说他应避父讳不举进士,韩愈作《讳辨》鼓励李贺应试,无奈“阖扇未开逢猰犬,那知坚都相草草”,礼部官员昏庸草率,李贺虽应举赴京、却未能应试,遭馋落第。后来做了三年奉礼郎,郁郁不平。因仕途失意,就把全部精力用在写诗上。
在京时,居崇义里,与王参元、杨敬之、权璩、崔植等为密友,常偕同出游,一小奴骑驴相随,背一破锦囊。李贺有得诗句,即写投囊中,归家后足成完篇。母郑夫人常说“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后辞官归昌谷,又至潞州(今山西长治)依张彻一个时期。一生体弱多病,27岁逝世。死前曾以诗分为四编,授其友沈子明。死后15年,沈子明嘱杜牧写了序。
人们出于对李贺的怀念,传说李贺临死时,见天帝派绯衣使者相召到天上白玉楼作记文;又传其母一夕梦见李贺,说他正为天帝作白瑶宫记文(李商隐《李贺小传》及张读《宣室志》)。昭宗时,韦庄上奏请追赐李贺进士及第,赠补阙、拾遗官职。但因宫廷发生事变,所奏被搁置。李贺曾自编其集。有《李贺诗歌集注》。
李贺诗在中唐之际独树一帜,自成一家。中唐政局的衰败,使李贺有强烈的兴亡之感。面对唐王朝的内忧外患,李贺决心效力国家,建功立业,如《南园》。王琦说这些诗“皆是左文事,右武功”之作。李贺正想凭“戎韬一卷书”,达到“收取关山五十州”以统一天下的目的。但是,李贺终身政治上不得志,所以,他的诗作中,多有感慨怀才不遇的篇章,如《致酒行》。李贺还写了不少描述劳动人民疾苦,对劳动人民表示深切同情的诗,如《感讽五首》。
宋人每有“长吉鬼才”、“长吉鬼仙”之谓,也说明了李贺的诗奇险冷艳、诡谲秾丽。
后世纪念
墓地
李贺死后葬陇西(今在甘肃省陇西县昌谷乡袁家湾),俗称“学士坟”。
李贺墓碑文《巩昌府志》记载:“仁寿山在南一里,其山系秦岭支脉,逶迤千余里,至郡之阳而止。右有悬泉,如匹练,近无矣。其上有文昌阁、魁星楼,其背有李贺墓。”乾隆版《陇西县志》亦载:“仁寿山在城西南里许……其上有李贺墓。”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兴修农田水利时坟丘被毁。
诗歌
金铜仙人辞汉歌
朝代:唐代
作者:李贺
原文:
魏明帝青龙元年八月,诏宫官牵车西取汉孝武捧露盘仙人,欲立致前殿。宫官既拆盘,仙人临载,乃潸然泪下。唐诸王孙李长吉遂作《金铜仙人辞汉歌》。
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
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
魏官牵车指千里,东关酸风射眸子。
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将进酒
朝代:唐代
作者:李贺
原文: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李贺名言
1、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2、天上分金镜,人间望玉钩。
3、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4、射虎不成重练箭,斩龙不断再磨刀。
5、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6、雄鸡一声天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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