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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的颜色散文
听说在光阴的故事里,几乎每一个分秒都会开出美丽的花。
果真如此,时光不仅是有馨香的气味,也是有绚丽的颜色,以至于滋润了眸子,也捂暖了冰心。恰似纯棉布衣熨贴平整,珍藏在心中,安放在内心最深处。于是我懂得,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能书写成温婉都诗行,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变成美丽的结果。于是我明白,生活和缘分一样,也许一念起、也许一念灭,在这起起落落的俗世里,从不显山露水,从不浓烈张扬,只是为了默默无言实现着自己的人生追求罢了。因而,我喜欢蓝色。多了几分深沉,而少了几分忧郁。
已入半夏,日子原本该趋于清闲,然,我的生活依旧偏与忙碌。经年积淀下来的心事,还未来得及写进素纸的扉页时,就已被薄风带走,只剩寂寥的'不能再寂寥的分秒。岁月的脚步行走过于缓慢了,如若,每天这样混混沌沌,岂不助长了我的惰性?我真的不能原谅自己!只要疼痛减轻,我还是要做个勤奋的女人。读书泼茶、习字弹琴,再辅导孩子功课,除此,就是置身于厨房,演奏锅碗瓢盆进行曲。然后把自己打扮清爽,一贯素颜朝天,一直素心生活,从不施脂粉戴首饰,这样才是本真自己。真好,只愿心似白莲,虽出淤泥而依然能明静自在的开着。从不趋炎附势溜须拍马 ,从不故作深沉矫揉造作,也许生来的沉稳镇定与小心谨慎,常常让我在紧张忙碌中安静下来,体会出劳累后的欢愉与甜美。因而,我喜欢红色。热情中的亢奋,仿佛激情燃烧着的岁月!
有人说经历就是财富,我懂得!一直认为,文字是我的救赎,我手写我心。生活赐予了我什么,我就用什么样的语言书写,虽然我的文字,多一些伤感、少一些欢愉;多一些忧郁、少一些快乐;多一些自卑、少一些自信……在并不顺当的人生路上,我始终奋勇前进。尽管行动缓慢,但谁见我半步后退!跌倒时,我扑扑衣上的灰尘,为自己浅浅笑。尽管,偶尔也有微微泪,但丝毫没有阻碍我前进的脚步!因而,我喜欢绿色。新生中的力量,仿佛是萌发生命力的春天。
我自小身体弱,再加上车祸遗留下的伤痛,还有父亲的突然离去,几乎让我失去生活的勇气和力量,生活赐予的,我怎能拒绝?!那段生命的灰色,曾主宰我好几年。这期间不知掉过多少次泪,也不知熬过了多少个时日。这期间好多朋友真诚的鼓励与安慰,还有枕边那一本本励志书籍,他们都是我最最忠实的朋友。他们教会了我如何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教会了我如何走出生命的低谷,教我学会了怎么克服困难迎刃而解……于是我咬咬牙甩甩长发,于是我找到了坚强与自信,谢谢你们!我最挚爱的朋友、忠实的伙伴。因而,我喜欢橙色。那是太阳的颜色,它给予我正能量,给予我希望!
生活的五味杂陈悲欢离合,有时会让我猝不及防,有时会让我淡定自若,有时会让我潸然泪下……无论伤悲还是欢愉,都让我懂得了生命的存在价值,懂得了承担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懂得了人生中至高无上的追求,懂得了生和活的真正含义!
而今,半夏的赤橙黄绿青蓝,这岂不组成了这个绚丽的季节。守着岁月,做一个繁嚣之中淡定女子。惟愿,时光走过,七月安好,充实生活,且行且珍惜。
半夏烟雨散文
山里的花楸,早已穿上了绿装,郁郁葱葱的模样,总是惹得喜欢自然绿的我心中无限的向往。多想把它揽入怀里好好端详,偶起的飞鸟,一定守护过它斑驳的过往。
一晃眼,这一年又到了半夏。今日午后的山林微风扶绿,阳光闭合在了云朵的后面,最适合野外踏青。屋侧有一条用碎石铺成的农用马路,很少有车通行。马路蜿蜒在连绵的群山里,路沿的花楸林总惹我心扉绽放……
掩上房门,微风拌凉的脚步,可以慢些,再慢些地悠悠挪动。暂且的,把活计放下,把琐事放下,这一半夏的午后只属于一个人的时光。
马路上的碎石,是山里就地取材的,不用人工拌碎,自然的鹅卵大小,只是色彩跟岁月一样的泛黄。谁家的小狗,趴在碎石路边享受着这夏日的风光,路人过往,置若罔闻,它是那样的恬静与悠然。风过山梁,绿浪起伏,送来阵阵绿香,青葱的花楸,时下正值意气风发的时日,有个别的枝头已有了花蕾,我想过段时间,她一定会开得很烂熳吧。
绕过一个拐弯,那边的山坳里,座落着这个大山村落里唯一一所学堂,远远的能依稀望见一面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一遍叮呤呤的铃声过后,悠悠传来了孩子们的歌唱:“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一寸光阴一寸金,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水彩蜡笔和万花筒,画不出天边那一条彩虹……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
此情此景,我想水彩蜡笔亦不能勾勒出这一美景的原样,但这呈现眼前的实体五彩画卷,于我——我的童年,已只能是一幅泼墨于宣纸的黑白记忆了。幽静的山林,一个人的路途里,凭添了许多心情故事的流浪……
我的童年已然远去,转过身,早已消逝在茫茫烟雨。
三十年前的今天,我也还是个童真的少年郎,也还坐在充满幻想的学堂。语文老师是个戴眼镜的老头儿,看人时目光总是透过镜框的上方,摇头晃脑吟诵着三字经的篇章。那时的`我们总是“嘲笑”他那副旧书生的酸腐相。当然,我们也会把三字经念得声声响:“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
每每回老家,路过曾伴我少年时光的学堂,心中总会悄悄想起记忆最初的过往。学堂就座落在一个圆圆的名叫“金银岩”的小山上,大门朝北,门外是一百多级的石梯。每天上学走到梯口,我总会考虑今天是先迈出哪只脚跨过去,然后在心底默数着一步一步往上踏。因为当时,我总觉先迈出的脚不同,数来的结果会不一样。要到梯顶时,回头往下看,觉得自己和这学堂一样的高大。
四合式的教室把小山围了一圈,中间是一个大操场,一棵大黄桷树就伫立在中央。据说爬上黄桷树张望,能远远望见我们所在城市的模样,所以每逢上体育课时,总有胆儿大的同学爬上树张望,树下的同学就会问:“望见了吗?你望见了吗?”那时我们总在心里暗自想,那传说中的城市到底是啥模样?而如今相反了,总会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借助城里的月光遥望故乡的方向。儿时的学堂,历经几十年的沧桑,如今已成了什么样?
不久前回去过一趟,那座“金银岩”早已荒凉,满山的树木和野草,当年的石级已不知去向。草丛中一条人迹罕至的路旁,就只剩下些许散落的瓦砾,还有那不远处风雨吹打后的一小段残垣和一口老旧的大水缸,再也不见了当年鸟雀嬉戏的景象。
站在那“金银岩”上往下望,想起了当年那口供师生们饮用的井,它就在山脚的一个洼沟旁。又一次忆起当年和同学们抬水喝的模样,桶中的水总爱晃,抬到那口大水缸面前时,桶中的水晃掉了一半,做饭的炊事员还说我们是偷懒,想起还真有些冤枉,唉!当年的那些个“小和尚”,如今都在哪呢?!如今这口残落的大水缸,装满了多少旧日的时光?!
我的青春已燃放,回过头,手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二十年前的今天,一个爱做梦的年龄,一个爱欢歌嬉戏的年龄,一个纯真与满怀憧憬的年龄,一个轻狂与叛逆的年龄。我想要说,青春我也来过……
多数人的青春有一半都是属于校园的,中学时代是人生最为难忘的一段日子。从那时开始,人人都在编织自己的人生梦。同学们个个埋头苦读,只为十年寒窗后,能挤进那人人向往的象牙塔。书桌上摆满了各种课本、习题、课外读物,几乎齐头一样高,有时真不知该读哪一门好。最紧迫的日子是高三,挑灯夜战的日子至今难忘,回想起来,只记得中学时代最想做的事是睡觉。那年月,感觉真不知欠下了多少瞌睡债,整天脑袋都晕乎乎的,上课总想打瞌睡,一下课赶紧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真是种享受。每月底的归宿假是我当时月月的乞盼,因为那几天可以把时间的弦稍稍放松下,最主要的是,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了。每逢放假的下午,同学们简单收拾下行装,十几个同路的同学出发了,几十里的山路都是徒步回家。同学都说这样好玩热闹,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明白,当时的年月,口袋里原本就没有几个钱,省下来的车费好补贴生活,那不多的生活费也是父母用血汗换来的啊。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青春期里的情感是最纯真的,特别是校园时期的情感,没有猜忌,没有目的,没有伏笔,只有坦诚与事实的本身。
高三毕业那年,一同学投笔从戎,晚上同学们去参加他的送别宴。同学的爸妈很是热忱,拿出了多年的陈酿,备下满桌丰盛的菜肴款待我们。同学们都说,高中快毕业了,预示着我们就要成年,束缚我们的清规戒律就要解除了,这一夜不醉不休吧。
那一夜真的是放开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一夜我人生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喝醉,第一次抽烟。当酒足饭饱一番喧哗过后,在返校的路上,我们几乎没分男女同学,相互搀扶着前行。走了一阵,我实在有些走不动了,就顺势倒在了路边的草丛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我——我要——躺会儿——再走,你们先行一步吧!”这时大伙儿都放声大笑,说:“瞧你那熊样,喝酒时不是很威风吗?力压群雄呢还!”我没理会他们,一会儿就真睡着了。当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早,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才明白,昨夜是他们把我背回来的。而今天,在这花楸林的路上,就我一个人,任山风把我灌醉,可谁又来背我呢?
这样的年龄也是青春萌动、情窦初开的年龄。只是当年的我们不懂得爱与喜欢其实不一样的,以为喜欢就是爱。倘若爱真这么简单,那么今天的我们也就不必还在追问:“什么是爱?!”尽管我们的那种情感无法找到恰当的定位,但正是因为那份朦胧的美才总是让人久久回味。
记得有一次,一女同学来归还我的课外读物,我刚接过手,正好被另一男同学看见就说要借读,然而这女同学不依不挠不让借。争执不休中,我只好说下次吧下次。但我心里十分疑惑,为什么人家就不能借,又不是她的书。直到晚上,我整理书的时候才发现,厚厚的扉页中夹着张字条:“辉,第一次给你写信,别见怪,就想和你悄悄地说说话……”
就这样,我的这本课外读物,那男同学自然最终也没能借成,因为它后来一直成为了我与那女孩儿的“联络员”。直到现在我都无法辨明,这样的字条算不算是“情书”,这样的情感算不算是“恋情”?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我与她最终也失去了联系,只是打那以后,每当我一个人走过林子时,我都会把她想起,因为她喜欢林中漫步,我陪她走过几回。今天的林子里,我又一次把她想起,只是如今的林子里,任山风四起,花香染衣,也不能再在与她一起幽幽的走一回了……
我的而立已过期,望苍穹,人生自古多路途,几番风雨几度秋。
十年前的今天,我也快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度过童年和青葱的岁月,在走完那些柳阴下平坦的道路后,才发现前方的路途迷茫不清,如这陌野的路,坎坷而弯曲。
十多年的求学路走完,最终走出了校园,可家中已债台高筑,母亲褶皱的额头爬满了白发,我慢慢地开始懂得,母亲老了,且是因为我才老去的。我得褪去青涩,得在风雨中前行,得为生计打拼!
专科毕业那年,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去求职,最初做过推销,发过传单,送过水,但这些都不是我们想要的,同时也是我们心灵深处不能平衡的。记得一次推销过程中,我刚把门叫开,微小的门缝里探出个头来,还未等我开口说话,门就“呯”一声关掉了。当时的我尴尬的站在门外,少说有近一分钟的时间,就那样傻傻的呆立在原地,满脑的雾水,当时的我似乎也不认得我是谁了。几个月下来,我们没有挣到钱,生活都成问题。有一次实在饿得慌了,只得跑去水龙头上喝凉水,水顺着食道往下流,只听得咕噜的响。
最终我的信念动摇了。那年十月初,我同表姐去了云南的一个建筑工地做杂工。每天天还麻麻明就得起来开工,直到天黑。每夜我吃完饭洗个澡倒头便睡,因为实在是太困。其实最让我心里难受的是,我一到工地就传开了,说工地上来了个“大学生”,来做小工的。十多年的寒窗,十多年母亲的血泪,换来的是工地小工的差事。多少个夜半醒来我问自己,我该何去何从?!
一个晚上我睡下后不久,突感心胸气短,出现恶心呕吐,感觉是病了。不一会儿,整个工地的人都闹动了,才知道全工地的人都食物中了毒。那夜我躺在医院的床上,异乡的夜晚,孤独、无助、迷茫把我包围,第一次我暗自流泪。
第二年春节过后,经朋友介绍,在镇上的一集体企业干上了专业对口的工作,工资不高,算是暂且落脚,可两年后企业体改,就解体了。正值这时,又经朋友的朋友介绍,踏上了去广东的路程,没想这一程输得更惨,掉进了传销的漩涡里。几个月下来,我瘦了十多斤,最终得了场病,诊断出肾结石,我借此机会逃脱了那个虚无缥缈的魔鬼生活。接下来我又一次辗转到了云南大理,借钱做起了小本生意。生意小,自然赚不了几个钱,年底时这条求财之路也就收了摊。在这往后的几年里,又再次做过苦工、进过厂、开过早餐店,最后又再一次流浪广东。这段岁月里,我真的像只无头苍蝇,找不到了方向,无法给自己定位。
经历了这些之后,我慢慢发现,人生起伏多变,就如眼前的这片花楸林,经受过风雨彩虹,蹉跎过斑驳时光。我原本出生贫贱,所以生活给了我对等的平淡。而立之年,我虽未能立什么伟业,但磨难的生活让我懂得:我本平凡,平淡是平凡人最真实的内涵!
过往的岁月如一阵风,轻轻地吹过了。今天的今天,临近不惑的年龄,走在这条碎石路上,我怎么还是那样的困惑?
半夏的山陌里,天气如人生的旅途一样多变,山峦间的气雾慢慢升起,灰蒙的天空中飘散着星点的烟雨。这半夏的烟雨,人生的半夏,漫漫长路里,一路走来尽管跌跌撞撞、风风雨雨、弯弯曲曲,但这条已走和未走的路还是蜿蜒到了远方。走逝的不再重来,拥有的珍惜现在,前方的路途把握好未来……
半夏合欢散文
合欢花,纯情妩媚,仪态万千。相传虞舜南巡仓梧时,不幸去世,他的妃子娥皇和女英闻听此讯,终日以泪洗面,抑郁而终。后来有人发现两位妃子的精灵和虞舜的精灵“合二为一”,变成了今天的合欢树。合欢花昼开夜合,代表相亲相爱,忠贞不渝的爱情。
对于合欢的故事,我虽早有耳闻,却从未曾走近过它,直到去年初夏的一个傍晚,我陪母亲散步来到市政大院门口,突然,一阵幽香扑鼻,清新淡雅,直达心田。我们四处找寻这香味的源头,蓦然发现,在我们的前面是一片“花海长廊”。枝繁叶茂的浓阴下,一朵朵细软如粉扇的花儿挂满了树稍。小小的花絮是那么的灿烂,放肆而又耀眼。夏风吹过,抖落一地绒絮。
“莫不是它们的杰作?”带着这个疑问,我快步走到树下,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朵粉色“绒球”,放在鼻尖细闻。呵呵,香味果然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花?”我问母亲。“这应该是《甄嬛传》里的合欢花吧!”母亲回答道。那时,《甄嬛传》正在央视热播,是母亲每晚必看的节目。“合欢,合欢,合家欢乐。多好听的名字呀!”听了母亲的话,我由衷地赞叹道!回家后,我也关注起《甄嬛传》来。
《甄嬛传》里的果郡王允礼喜欢合欢花,他的凌辉堂里就栽有这种花,他觉得合欢花是温柔长久的意思。宁贵人叶谰依心属允礼,却不得不屈服于权势,埋藏着对果郡王的深情厚意,被迫入宫;合欢树下她捡拾花瓣,连同对果郡王无尽的爱恋也一起裹入丝绢之中,唯美动人,真情流露;她冒着大雨收集合欢花的花瓣,只因那是果郡王最爱;她知道皇上毒杀了果郡王,为王爷复仇便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复仇完毕,她已此生无憾,便割腕自尽……或许对她而言,与其在人间孤独终老,还不如去天上和允礼重逢。果郡王至死都不知道有一个女子如此为自己付出,而叶澜依也从不计较得到任何回报,只要能看见他的笑容,她就心满意足了。她飞蛾扑火般的爱情,让人感动而又心生怜悯。从此,我便爱上了这种“有情花”。
闲暇时,我常常徜徉在那片“花海长廊”中流连忘返,像叶澜依那样收集花瓣,制成香囊,挂在房中,满屋生香。可惜,好景不长,我的第二个香囊尚未完工,大雨从天而降,将粉色“绒球”打落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残花满地,落叶飘零。
于是,我期盼着来年的春天。花开花谢,冬去春来,我总喜欢往市政大圆盘跑,来到合欢树下,期待在翠碧叶海中,那粉柔柔的一片;期待那初春早被相思染的解语花早点儿来到我身边。
渐渐地,叶子绿了,一团团粉色的花儿也由最初从边缘开起的一朵两朵,逐渐向中间聚拢,直到点缀了整颗树。合欢花就这样洋洋洒洒地向我们走来了,藏着几分羞涩,又带着几分开朗。花儿红了,却还有些白色,似少女娇羞时脸上的红晕,又像那红唇上的檀口胭脂。叶是翠碧色的,像极了含羞草的样子,绿却不墨,生出几丝清凉之意。风吹过的地方,传来阵阵花香,那清甜的香气,总能不疾不徐悄悄钻入你鼻孔,轻抚你的五脏六腑。
我之所以喜欢合欢花,除了它超凡脱俗的气质,更欣赏它与叶之间同进退,生死相随的忠贞与浪漫。合欢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欢。这不正是我们心目中所期盼的爱情吗?
合欢花开,花期半夏,叶花相依,情深意长……
路过炎炎夏日,我枕着时光的幽梦入眠。梦里花开半夏,年少的清风掠过寂静的田埂,花香随风摇曳。我小心翼翼地把青春拾起,剪下一段年华,洒在时光的种子里。梦醒时,花开满了整个季节。
闲暇时光里,我轻着素衣,携恋入园,与这个布满繁音的季节悠闲散步,与这个季节的风景完美邂逅,偶遇花开遍地。
白蝴蝶踏梦归来,停靠在星星点点的丑菊上,黄蜂霸道的飞进菜园向所有的伙伴划清自己的领地,蜻蜓偶尔停留菜园,似乎也想在这聒噪的季节里寻找一块清凉地。我悄悄地靠近花香四溢的园,划破了时光轮回的季节。
常常以为夏日只有夜晚和夕阳最美,忙碌的农人总是携着夕阳归家,别样生趣。夜晚萤火虫遍舞,月亮悄然爬过山腰,一眨眼功夫又挂在了树梢。稻田里的交响乐演奏会又如期而至,直到路过那场花开,我的夏日才添了一笔独特的风景。
丑菊最先敲响夏日的清馨,它在田埂上迎风向阳,弯下腰,细细品味,仿佛还能闻到清晨那缕初阳 的味道。菜园里花香满园,牵牛缠着篱笆一步又一步往上爬,各种菜花争奇斗艳。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南瓜花了。它开的大而艳。滥情的黄蜂总是顾此失彼,一会儿躲进这朵南瓜花的怀抱,一会儿躲进那朵花的怀抱,最后得不偿失,失了整座园的芬芳。
邂逅了芬芳四溢的田埂和菜园,我忽然闻到了飘过夏日的'那缕浓香,记忆一下涌向心头,原来是山间的野百合在唤我。夏日的山野,野百合寂静的开出了自己的春天,它尽量使自己浓香阵阵,它尽量迎风滋长,有时会有爱花的牧童爬上山间把它拥抱入怀。而它们常常是无人问津,最后寂静的凋零。恍惚间,我仿佛捕捉到童年轮回的季节,有个女孩抱着野百合在山间雀跃,花香穿过了整个纯白的季节......
生命中的夏日是个离别的季节,告别的气息弥漫着整个夏天。我们常常在这个季节里雨中漫步,我们常常在这个季节里和回忆拉扯,最后两败俱伤。没有人去细细欣赏开在这个季节的花,那些多年经营的友谊的种子早已在这个季节里开了花,下个轮回的季节里,它会携着记忆与你赴约,在半夏微凉的时光里寂静开花。
走过晚风清凉的夏日,我如梦初醒。醒来,遍地花开......
每天每天风平浪静地过着,没有痛苦,但有烦恼,没有委屈,但有失落。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的,起床、吃饭、上班、休息,如此循环往复,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因为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就这样可以,至少还没有发生让我崩溃的不幸,不是吗?我不知道,习惯安逸,是不是委婉的平庸,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是什么样的,只是,我偶尔会这样想:如果换一种生活,应该会找一个有浓郁生活气息的小城镇,周围最好有中学,有座图书馆,读读书,进厨房做做菜,乐不思蜀,所以,我是喜欢这种隐士的日子吗?也许是的吧,不想被打扰,不想被知道,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生活。可能我的生活也是你的生活,也是很多人的生活,都充满着平淡无奇和鸡毛蒜皮的琐碎,只是有些人不甘平淡,所以他们都比我活得洒脱,懂得从平淡的生活追求放荡不羁的格调。有人说,年轻就是要闯,要勇敢的尝试,要疯狂的放纵。我也很同意,虽然我没疯狂过,但我也愿意尝试以后生活里可能出现的的疯狂。
有人跟我说过,你太淡定了,太安逸了,这样不好,会与这个社会脱节的。是吗?我并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淡定,说明我心态好,安逸,说明生活很善待我,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方式。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好像不适合生活在这个急功近利的社会,因为我看到很多人都在为了所谓的更好的生活、所谓的梦想而摸爬滚打,就算头破血流也不松懈,我有时很奇怪,一个人心里要有多大的压力才会这么地拼命?生活,好像真的很难,难得把我们当中的一些人逼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我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的生活是富足的,我并不富裕,相反,是最普通不过的清贫家庭,但是,我并不觉得卑微,甚至还很感谢命运给了我现在的一切,因为我知道,命运是公平的,有些安排,它自然出现必有原因,所发生的也一定有它的道理。
所以,我也经常觉得,心态好,真要命,不管发生什么,我总是能够说服自己去面对,去接纳。我一直坚信,生活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好,但也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坏,我们总得要去相信,因为除了相信,我们还有什么呢?生活的可贵就是坚持吧,坚持着,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天天念叨着的东西早就可有可无了。坚持着,有一天你会看到,自己舍不得丢弃的.心爱之物早已锈迹斑驳。有时候,我们自己都觉得奇怪,是我们变了还是事物变了?我们都说坚持,怎么坚持到最后,才发现和自己的初衷不一样了呢?说到坚持,我想我做得还不够,因为我仔细想了想,我好像这几年除了每天写那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日记之外,就没有坚持什么事了,唯一一个比较冠冕堂皇的坚持就是大家都在说的,勿忘初心。
还有一个坚持,不知道算不算坚持,也许只是在脑子里、在心里的坚持吧,就是我一直想当个作家,这个坚持很多年前就有了,我没有说它是梦想,只是说我坚持着想当作家的这个念头。记得小学时,写作文很得老师的赞赏,曾经还在班里把我的作文当成范本展示朗读,那时的语文老师经常和其他老师说,她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写。而且我的语文老师还说了一句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话,她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作家。我的学生生涯里就只有这一句话一直鼓励着我,支持着我,我很感谢当年的语文老师,也很感谢她说的那句话,虽然我还不是作家,但这句话确实是我一直坚持写日记的动力,我也很感谢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的自己,我知道,也许我写的东西不值得一提,也许很多人都会写,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一定会有人看到,会读到,我并不奢望会有多少读者,只希望能够与懂自己的人分享我的生活,因为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活在别人的生活里,看着别人的故事,听着他人的喜悲,而我们的故事和喜悲也同样在别人的茶余饭后里。
张小娴曾经在你会想念自己吗一书中说:不管浮世多么苍凉,也要努力变得更好。我也想说,不管生活如何不堪,也要坚持平淡的美好。也许,这样习惯平的的我不是最努力的,不是最幸运的,但我一定是最恬淡的,我也一直在认真的生活,在努力的爱我所爱。未来会发生什么,又有谁知道,生活就是一个舞台剧,我们就是主角,就算中途发生意外,也要给这个舞台剧一个漂亮的收尾。总要明白:能陪我们走到最后的只有自己和那泛黄的记忆。
半夏时光散文欣赏
驰隙流年四十载,原本以为对夏的认知早已了然于胸,不再会给自己的内心带来太多的悸动。未曾想到,我还是薰薰然,醉在了这半夏的时光。
————题记
(一) 方觉春风穿户,又临夏雨扣窗。我想我的感觉是迟钝的,为什么早已过了十里杏花染红烟的时节,春天的脚步已跫音渐远,眼见这个夏天在我的眼前层层转碧,我的心还在春天抱香的枝头上素居?还好,这个夏日阳光舒迟而透明,偶有风来,翠生生的叶子簌簌作响,我却从这薄金的风铃中,听出了这夏日古老温淡的宁静。
(二) 夏暮时分,华灯初上,闲步于合欢木纷碧攘绿的街道,抬眼望去,合欢的枝叶微拢,碧色间尤剩几朵樱红在兀自暗香,轻抚合欢的枝干,可以感觉到它一息脉脉地酣然,此刻心中便溢满难以明状的温情。如果用“生命在极旺盛极茂美之际,也每每正是最堪痛惜的时分。”这样的句子去比拟合欢,显然有些太过清浅,它栉风沐雨,几多寒暑,方才迎来这一树的华美芳郁,柔枝纷披中已是深意千重。不知我是否到了耄耋之年,还能像它如此这般的安享夏暮恬静的清芬?
(三) 过了很多年,发觉自己对月光迷恋依然未曾改变。春月自有不必言说的`温情,秋月谙满相思的离愁,冬月多了几分清寂的凉薄,夏月与之都不同,沉潜且静谧。月洒清辉,花间含露的时分,恰是各种清缈思绪的倾城凝结,可见,这粒粒莹澈中也包藏着层层的诗心。如有一日,你忘却烦忧,沐身于银色琉璃之中,直至月光水印在心,你也会慨叹这样的时光就是多一分也好,心甘被其魅惑。记得有友曾这样问我,“文字怎能写得风清月白?”我只笑不答,因为他不知我的文字都是和着月光酝酿,心绪相通之人又怎能嗅不到这淡月蕴香。
(四) 夏雨轻点池塘,漾起圈圈涟漪,像婴儿最无机、最纯简的凝视。可叹,这样的应景在如今喧杂的都市里已难觅其踪。雨余观山色,景象觉新妍。就算你费尽心机,也寻不到星点的离愁别绪。最喜雨收之后那明眼的绿,洗净尘泥,素面清凉,也不由地使人想起“林花著雨燕支湿,水荇牵风翠带长。”的诗句来。记得一次在七、八月间的雨中垂钓,沥沥雨声中竟痴滞在了那一片乱映的苍绿之中,垂钓的哪里是鱼儿?分明是人生一段闲静美好的时光。
(五) 白云照醒的午后,半窗阳光施然步于桌台,此时,有一盏清茶,几卷诗书相陪,幸福的感觉会从心底浅缓滋长。无意中看见李娟的一篇《好文字是云朵之上的云朵》,还没看内容,单这文章的题目已是喜极在心。云,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无形无拘,不苟流俗,好的文字不是也因如此?意挽云念,心随云行,浓也好、淡也罢,都是如云的心境微润着迟迟光阴的安然。一切正好,夏日里还有看云的好心情。
(六) 原谅我,我是一个禁不得星之灿烂与花之暖香的人。这个夏天,日子虽一成不变,但阳光愈来愈暖;这个夏天,投眼而来的翠色,附耳而至的清风,都在告诉着我它的夷然无怨;这个夏天,曾目醉神驰于万艳争流竞渡的朝霞,也曾趺坐在莲池任清香落满心间;这个夏天,感受着被岁月恩宠的身份,那么多生命中的美好可以让我执笔来一一入梦。
半夏的凉意散文
季节的脚步,轻轻悄悄地走进半夏。半夏的骄阳,如火样焦灼;半夏的白天,在蝉噪声中略显绵长;半夏的暑气蒸腾,煎熬得人们无处遁形。可是,在江南,半夏之夜,一袭凉风却撩拨起一片秋意。
季节的轮回总让人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耳目一新。春来了,大地复苏,繁花和嫩叶扮靓荒凉的旷野,人的精神在春情萌动中变得异常活跃;夏来了,浓情弥漫山野,如火的暑气张扬跋扈,人的激情也开始飞扬。然而,人生没有轮回,逝去的生命不可回头,唯有珍惜。走进半夏,季节的年龄恰如磐石样的中年;人到中年,方能真真切切地读懂半夏的况味。走进半夏,方知生命意识变得如此强烈;人到中年,熊熊燃烧着的生命恰如这如火的半夏。当季节的.藤蔓牵牵扯扯地爬满墙头,并一个劲地疯长时,当季节的枝头,挂满了青翠剔透的果实时,当季节的稻穗一个劲地杨华结子沉甸甸压弯了腰杆时,生命的价值便如此诱人地散发出他的馨香,使人迷醉而痴狂。
在江南,如果不是在乡村,也无法体味这半夏的特有情味。半夏的乡村之夜,宁静而祥和,这在往常,或许是少见的。半夏的今夜,号称江南鼓手的青蛙们万马齐喑,是要叫我无处踏寻它们曼妙的鼓点么?半夏的月儿,羞羞答答地,泛起红润的圆晕,像美人的脸,涂脂抹粉般,是要勾起我无限爱恋么?月光如水,淡淡地洒落远处的矮山和近处的村庄,是婵娟薄如蝉翼般的裙裾抚过江南么?半夏的夜风,并不使人感到有丝毫的暑气,凉丝丝地摇动窗户,吱吱嘎嘎地响着。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或许只有我和窗户是醒的,与凉风约会在这江南的半夏里,缱绻地吟哦着生命的恋曲。我不知道风向哪个方向吹,绝非季风的来临,但我又确定它是存在的。气候的反常,恰如这个躁动的时代。人到中年,早已经过了躁动的年龄,但内心的不屈与渴望却变得更加沉重,于是偶尔也会躁动,偶尔还会有所反复。
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已经渐老,当心田渐渐荒芜以致杂草丛生,生命的田地需要锄草施肥,需要及时地吐故纳新、激浊扬清。于是,人到中年,生命对人生的深沉思考却与日俱增着。春的美丽,那是值得张扬和炫耀的季节;秋的清净,那是失意人生伤感悲寂寥的季节;冬的萧索,那是生命休止符行将奏响的季节。唯有夏季,是属于中年的,属于坚定从容默默耕耘的生命年龄。人到中年,生命已经不需要张扬,也不至于只剩伤感回忆,于是,辛勤劳做成了唯一的选择。
走进半夏,生命终不能像懵懂的少年时光整日憧憬着未来的璀璨,也无法像如火的青春岁月般多情浪漫。半夏的生命应该是一个渴望成熟的年龄。然而,成熟是需要不断积累的,于是,生活变得简单却忙碌——生命一面要最大限度释放内存,一面又要不断地自我充实才情。半夏的季节,已经不需要漫长的蛰伏来积蓄力量;半夏的季节,已经害怕在游戏人生中无端地空耗生命的尺度;半夏的季节,没有太多的工夫去埋怨世俗人情;半夏的季节,已经没有闲暇在漫长且无聊的等待中寻求最佳的机会。于是,走进半夏,生命总是渴望能挥洒热血,喷薄激情,有时又不免把自己张得像一把饱和的弓,如老黄牛般默默地奋蹄前行。
季节的脚步匆匆,走进半夏,离生命之秋越来越近。半夏的生命不要埋怨,不要叹息,不要等待,不要彷徨……
半夏的凉风,确是如此地撩人。人生走进半夏,开始谱写着最诗意的篇章。
优秀散文:正是半夏时光
【一】
不久前回了一趟小城,在窄窄的街道里走。那些一直在我的梦里开着的槐花,此时却都凋残落地,干枯成了花痂尘粉,轻风一吹,便扶摇直上,沾满了眉头衣襟。透过浓密的槐树叶子看到不少曾经熟悉的门店都换了牌子,想必人也换了吧。不由感慨,小生意真真的不好做!
步行街里,新开了一家面馆,门口挂了朱红色的牌匾,说是正宗的亭口炒面,不由就嘴馋。走进去,店面不大,靠墙摆了三五张瘦腿薄身的桌子。一位年迈的老人从里面出来招呼,觉得面熟,细究开去,原来是十几年前就认识的,不想如今竟沧桑成了如此模样。
面炒好了,用粗瓷大碗盛了端出来,远远地就闻到清爽朴素的香味,吃到嘴里,筋滑柔韧,吃过之后,余味悠长,依旧是当年的滋味。吃饭的人不多,老人为我端了碗面汤,就在我对面坐了。我也不急走,啜着面汤,询问老人家常。
说是老伴前些年过世了,两个女儿出嫁了;最小的儿子也成家了,生了个闺女,今年就九月要满三岁了。正说着,从门口台阶爬上了小女孩,老人说:“喏,就这个,小孙女。”小女孩蹒蹒跚跚走进来,将沾满了黄土的小手在老人膝头扑娑着。尔后翘起十个指头,比划个不停,做出各种花的样子。做得欢喜时,就仰起小脸来,看着老人,咯咯的自笑。
老人拍拍女孩毛茸茸的脑袋,将她抱起来,放进自己怀里。目不转睛的看看,看看,眼角就湿润润了。见我疑惑,疾疾地点了支烟,猛抽一口,说:“这烟呛人!”
付面钱时,老人却执意不收。放在桌上,却被他追出来,强塞进我的衣兜里。我冲进操作间,将钱放在面案上,回头却看到一个年青男人,双手抱了头,坐在暗角里歇息。
【二】
手头事多,从面馆出来就拣紧迫的去做了。
晚上睡觉时,看记录片《舌尖上的中国》,它以节制而温情的语调,讲述了许多和食物有关的人和故事,讲述了许许多多的人为了寻找食材而付出的艰辛,为了制作美食而付出的劳动。带着对食物的敬意和感情做这个纪录片,导演陈晓卿这句话,不由又让我想起亭口炒面和老人。
那时节,我刚从学校毕业,分配至亭口乡政府工作。单位也开灶,早上米汤蒸馍,晚上蒸馍米汤,中午一顿面食,大师图了方便,只做一锅烩面片。人多时,面片不够吃,自己刚到,书生意气,小口轻声的吃了一碗,再去盛时,已经汤干面净,不敢声张,只是恨恨的用铁勺将锅底刮得哧哧作响。后来,熟悉了,饭少或饭不好时,知道了去街道面馆吃饭。
在泾河与黑河交汇处,一条国道横贯而过,形成了一个小三角地带,之上建了小市场。那时街两旁一溜的店铺,门槛都是高高的需要拾阶而入,它们是陈旧的象征,是光阴的遗物。老人的面馆就夹杂其里。
老人那时年纪轻些,手脚麻利,抻面揪节入锅,切菜破蛋颠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每逢小镇有集人多,老伴和俩闺女围着铁锅煮面,老人脖子里围了汗巾,里外照应。生意好了,就有个先来后到的次序问题,生意人多是扯不开脸面,便惹出许多口舌事端。老人有特点,吆喝着排队吃饭,无论官商,无论生熟,不插不越,不偏不袒。他不用笔墨纸张,却能精准的记住每个吃客入店的顺序。倘有急风急火、欲要先吃先走的,就隔了门给一句:去对面吃!时间久了,熟悉的都知道这店的规矩,进了门,不用发声,只管坐了喝茶喝汤,该你了必定是你的,毫厘不差。
调回机关工作,一次陪了剡副市长下乡检查夏收。至亭口,恰到了饭时,书记镇长忙着张罗饭菜,剡副市长不许,只点了老人的炒面吃。一行人坐定,老人泡了壶清茶过来,镇上刘副镇长抢言说:“市长忙碌,今天破个例如何?”老人指着坐了一圈的农人,重声说:“他们就不忙?”
司机小连是部队转业回来的,随市长出行多,被捧惯了,受不了这声气,就擦拳挽袖的欲要冲进里间论理,严副市长用眼光制止了。大家就围了桌子喝茶。先端了面碗的农人,放声吃喝,将面条吸得呒溜溜的响,制造出与以往不同的声响来。
后来一次开会,遇到镇上的书记,闲扯到老人的面馆。书记说,那生意是越发的好了。
【三】
潘小亦听我说了这面馆的趣事,生出许多好奇,就缠着我要回小城,专门去吃老人的这亭口炒面。
店里人多,老人还是看到了我,仔细的抹了桌椅,招呼着我们坐了。坐在这样拥挤的小面馆里,对潘小亦来说,机会不多,她来了兴致,来回打量着人们吃饭说话。
有人正吃着,一抬头,进来一熟人,就问:“最近做什么?”来人回话:“瞎忙哩!”眉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炫耀,掏了新款的手机摆弄起来,嘴里说:“你最近发什么大财?”吃饭的说:“没事,一直蹲在家里。”玩弄手机的说:“啬皮,怕我问你借钱!”吃饭的接话说:“不是,是怕你给我借钱!”
门里又进来俩小伙子,看行头是粉刷匠。浑身落了白灰涂料,眉眼都是白的。还没坐定,年轻的就说:“最近忙完了,钱一到手,买辆车耍耍!”年龄大些的,沉声说:“就那一点钱,还想买车?买副象棋玩去吧,有俩车呢!”
有吃饭的男人,刚喝了一口面汤在嘴里,听了这话,忍俊不住,一声笑,嘴里射出汤水来,几滴就溅在了桌对面妇人的胸襟上,忙忙扯了餐纸去擦,殊不知这地方不是想碰就碰的,手伸到半路才醒悟了,人立马瓷怔住了。妇人红了脸躲开来,嘴里骂着。在众人的笑声里,男人将钱放在桌上,风一般跑了。
我吃完了,潘小亦仍将面夹至眼前,看一眼吃一口。我催她,她说:“你不懂。吃饭是形式,享受这个过程才是最主要的。”
环顾左右,人都走完了,店里一下子清净下来。老人为我续了面汤,我就问小女孩怎么今天不在,老人说:“***带着,前几天去了西京城里。”
那天见到的缩在墙角的青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在门口的台阶上黯然的坐了。顺着他的目光,我才看到,街对面胡同人家院落的土墙上,爬出来蔷薇青绿的枝蔓,撒欢子似的四下里伸出去,结满了累累的花朵。这些旺盛的花儿,瀑布般遮住了半面墙壁,粉嫩净安,轻若毛羽,正是“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的风情。灰色的街道,因了这份景致,一下子变得美丽别致,鲜亮柔软起来。
“我儿子,你还记得吗?”老人不待我递话,又自语般道:“他这是想媳妇和孩子了… ”
【四】
回西京那天,车子行到小城东边的收费站时,潘小亦却不走了,建议去吃顿面再走。我一想也是,这女人总把自己收拾的和花儿一样,做起饭菜来却平庸得很。她做的炒面,和炒凉粉没有多少区别。就掉了车头,赶回小城步行街的亭口炒面馆。
人家院落土墙上的蔷薇,开得忘我,开得不遗余力。远远地看是一片花海。走到跟前,每一朵花都相似,每一朵花却不同。清晨的阳光里,在每一朵花上,都能找到一份令人感动的义无反顾。我和潘小亦屏息静静地看着,不敢惊动半分。
老人见我和潘小亦来得早,露出些许的笑意。小女孩在门口的木椅上坐了,穿了新衣,看起来干净了许多,两只小脚悬空的搭拉着,不时踢一下过往的飞虫。等饭时,潘小亦逗孩子玩,问她:“西京好吗?”
孩子仰起小脸,费劲的想了半天,才说:“好玩。”潘小亦从包里取了话梅给她吃,她就说话了,说西京车多楼高,说动物园里的老虎猴子,说十元会上花儿开得真多真乖,潘小亦纠正她是世园会,不是十元会,孩子就咯咯的笑起来,发音依旧是十元。我就问她:“***妈呢?”
小女孩一下子沉默了,低了头,只是玩弄自己的手指,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会我们。
面端上来,潘小亦又是看一眼,吃一口。我吃了几口,就觉得火候稍欠,番茄汁没有收拢,口味有些单薄。抬头一看,老人也在看我:“这面是儿子做的。我老了,做不动了,以后这店就靠他了!”他喊儿子出来,我如实的指出面的欠缺处,年青男人听了,面露惭色,连连点头。
听说我们要回西京城,男子就央求我们捎了他去。征得老人同意,男子洗了脸换了衣衫抱了小女孩上车子。从后视镜里,我看到男子五官端正,挺文气的一个人,只是不多说话,问一句答一句,不问了,就沉默着,将小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
一个小时的路程里,我还是知道了老人老伴得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最终还是去了。男子就去西京打工,女人在家里伺候老人,照顾孩子。女人见男人打工挣钱不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劝他回小城来学老人的手艺,自己开店。男人贪恋都市的繁华,不肯回来,女人一怒,只身去了西京。前后叫了几次,只是不肯回来。
男人要我在三棵树酒店门口停了车子,说是女人就在酒店餐厅打工。看着男人抱孩子进去找人,我启动车子要走,潘小亦一把拔出钥匙,说等等看。不一会儿,男人就出来了,小女孩哭喊着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跑。男人上了车子,说是女人不肯回去,说着眼泪大把大把的从指缝里冲出来,骇得小女孩锐声的哭。
我要进去找女人理论,却被潘小亦拉住了。潘小亦轻声对我说:“回家,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晚上从单位出来,已是满城霓虹闪烁了。家里静悄悄的,客房灯亮着,掀开门一看,小女孩已经睡熟了,男人在灯下睁着眼睛,气色暗淡。拨通潘小亦的电话,她说:“我正忙呢,一会儿就回来。”
我说男人情绪不好,我也没了主意。她就在那边嘻嘻的笑了:“没事,疼的深了,就长记性了。”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去做做女人的工作。我急急的走到三棵树酒店门口,隔着马路,就看见潘小亦和一个女人在酒店边上的灯影里说话,潘小亦指手划脚,说个不停,女人听着,只是摇头,不时用纸擦眼睛,渐渐地就点头了。
【五】
端午节快要到了,母亲电话过来,说她包了新米的粽子。就趁了假日,带了潘小亦回家探看父母。
小城的街两旁去年新植的合欢开得灿烂,花是粉红的.,在绿叶之间竖着,折扇似的。拍打在肩头,带了亲切和温热,却是手的感觉。我喜欢把合欢叫成青裳。青裳,这意韵仿佛是从《诗经》里走来。
几个担子里挑了新摘艾草和草莓的农人从身边走过,断断续续的叫卖。微闭了眼,嗅着艾蒿的香气,似乎就能把光阴触摸。潘小亦惊叫一声,原来草莓还是带了露水的。
在步行街的老北京布鞋店里,寻思着给母亲买双布鞋。有小人跑来,扯住了潘小亦的衣角。细看却是炒面馆的小女孩,孩子眼尖,在人群里看见了我们。挑了一双绣花的粉色布鞋给她,对于美好的物事,小孩子总是没有免疫力,立刻笑靥如花。更是拉紧了潘小亦,不肯放手。
面馆新涂了墙面,白的耀眼。女人细眉长眼,肩上挎了时兴的钱包,大声叫喊着迎出来。男人从里面出来,也不说话,一个劲的笑。女人就喊孩子:“快,快,去茶摊上叫你爷爷回来。”
老人疾疾的赶回来,见到我和潘小亦,满脸的皱纹栀子开花般绽开来。挽了袖子,要亲自炒面给我们吃,我提醒他,很多人在等,他就笑了:“呵呵,你笑话老汉!今天就破例了。”
面端上来,已经不是当初的粗瓷大碗了,全部换成了精致的细瓷花碗,白色的底,淡蓝色的碎花,不甚惊艳,但看起来却很有家的味道,更显得色香诱人,不禁感叹女人的本事。潘小亦依旧吃一口,看一眼,看一眼,吃一口,全然不顾面馆内外注视的眼睛。
外面正是半夏时光,对面胡同的土墙上,早开的蔷薇开始落瓣了。风起时,飞舞下跌,似是光阴一寸一寸的遁失。一串串绵白中透着粉色的花蕾,又悄悄的从清绿色的花托中探出头来,蜂蝶攀附了去,嘤嘤嗡嗡,好不热闹。
这悠长的花香漫过树梢,透过空气,涤荡在这条街的角角落落。让人恨不得用衣兜装了,把这香藏起来,待到时过境迁花落尽,随时拿出来嗅闻。
潘小亦顺了我的目光,也看得呆了。许久,将脸靠在我肩上,附耳细声说:“真想变成一朵花,永远开在与自己情投意合的那一段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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